因而予之by赵彬蔚

因而予之by赵彬蔚

方因予红着耳根去泡茶，脑海中不断浮现梁寒刚刚说的话。

梁寒这是担心他被欺负呢。

明明人前是精英律师的形象，私底下却这样直来直去的，一点儿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方因予光顾着想梁寒，不小心被热水烫了一下，忙把被烫到的指尖含进嘴巴里。

等酥酥麻麻的痛痒感过去了之后，方因予才进厨房去用凉水冲洗。

推开厨房门，梁寒正晃晃悠悠地一边哼歌儿一边刷盘子，听到声音了才往后看。

方因予忍笑走过去打趣了一句：“梁律今天心情不错。”

梁寒继续哼歌儿，抽空回答：“还真挺好。”

不过一首歌儿哼完了梁寒就不再继续，而是站直了认真刷碗。

梁寒洗好了碗盘往旁边一堆，方因予就扯张厨房纸过去擦湿漉漉的盘子，再把它们按照大小摞好摆进碗橱。

三月中的首都还没到春天，梁寒见方因予刚出门便打了个冷颤。

“多穿点，”梁寒在他身后开口，“以后上班直接穿常服吧，把你正装放我办公室一套，律所没有那么多规矩。”

方因予思索了一下，才堪堪说：“我在这边衣服没几件……”

语气中充满了委屈。

“嗯？最近没时间买衣服吗，明天给你放个假？手上钱够吗？”

方因予有些脸热，厚着脸皮说：“手里……有钱的，我周末再去买衣服吧。”

梁寒福至心灵，提议道：“要不……你这几天穿我的厚衣服？都是新洗的，可能比你的大了一码，但穿起来不会太奇怪。”

方因予的小心思没敢表现在脸上，象征性推拒了两句，最后又给自己圆回来了：“那我这两天先穿你的，等，等周末了我再去买新的。衣服不会穿脏的，到时候洗了再给你。”

方因予实习第一天，把人安排在自己这边亲自带着，又猝不及防地当天就同居，吃到了方因予做的饭，又让方因予接下来几天都穿自己的衣裳……梁寒简直不要太爽。

“没事儿，不洗也行，”梁寒开口，笑意几乎要藏不住了，“回家吧，你试一下，合适的都可以给你穿。”

方因予的身高在北方不算高，但身材十分匀称，穿梁寒的衣服有些大，却不突兀。

天生的衣架子。

方因予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面前，梁寒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了太久了。

“背过身去我看看，”梁寒出言，“后面看就像个高中生，显小。”

方因予本身就长得显小。

梁寒有些忍不住去想宽松的衣服下面是怎样细瘦的一把腰身。

“衣服你先穿着吧，我……我回屋喝杯茶。”梁寒强装镇定，将衣服一股脑儿塞给了方因予。

至于喝茶干什么，降降火呗。

·

第二天一早，方因予早早起来煮了粥和鸡蛋，又去小区门口的早餐铺买了油条，想了想，怕梁寒吃不饱，便又拿了两个素包子。

方因予刚打开家门便看见洗手间里只穿了一条内裤洗漱的梁寒。

……

两厢静默，梁寒一个人习惯了，每天大清早遛鸟没什么负担。

方因予则是脸热得不行。他刚刚瞥了一眼梁寒鼓鼓囊囊的下半身，有点羡慕。

方因予尽量装作无事发生，梗着脖子说了句：“早上好。”

目不斜视地溜去厨房切油条。

梁寒重新启动电动牙刷，又看看自己的裤裆。

还行，没支棱起来也不小。方因予该不会是自卑吧？

……

一直到了饭桌上，方因予脸上的热度还没下去，梁寒喝着白粥，悄咪咪看着方因予的脸色。

末了还是怕他觉得被冒犯，梁寒软下声儿来跟他道歉：“早上那会儿我以为你去律所了，自己在家就没管那么多。”

“不好意思啊，昨晚睡前忘记告诉你定了几点的闹钟了。”

方因予忙把嘴里的油条咽下去，紧紧巴巴地说：“没事的，我怕早饭太单调吃不饱，就去小区门口多买了几样。”

“嗯，”梁寒仔细观察了一下方因予的神色，见他没有勉强才放宽了心，“下次不用起早做早饭，可以去附近早点摊解决。”

“嗯，好。”方因予乖乖巧巧地回答。

两人吃完早饭便一起去了律所，方因予穿着梁寒宽宽松松的加绒卫衣，下身套了一条牛仔裤，脚踩着帆布鞋，手里拿着几本复习资料。

梁寒甩着车钥匙从后边看他，简直太像看孩子上学的老父亲。

梁寒想到这里，随即呸了两下。

两人才差了八岁，不算多。

当情侣正好。

到律所已经是八点过了，梁寒带他径直走向办公室。

方因予看到了为他置办的办公桌，一台崭新的电脑摆在桌面上，宽大舒适的椅子规规矩矩地放着。

梁寒帮他拉开椅子，示意他直接坐下。

“还行，这桌子应该能放下你那些复习材料，以后就坐这里办公吧，电脑随便用。”

在我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方因予摩挲着身下的座椅，舔了舔嘴唇。

他开口有些生涩：“谢谢啊。”

梁寒甩甩脑袋：“没事，上午十点委托人来找我，九点半之前需要准备好材料，你要是有空就到我旁边坐着看一下相关法条，经济法方面的。”

梁寒这么说了，方因予心里自然是乐意的，搬着自己的办公椅就往梁寒办公桌旁边坐。

梁寒勾起嘴角，对于主动坐过来的小家伙十分满意。

“一会儿委托人过来，可能要说一些场面话，能周旋过来吗？”

方因予抬头，眼睛亮了亮：“可以的，我以前有陪爸妈出去应酬过。”

“那好，”梁寒放下心来，“我会跟他们介绍你，你可以尝试直接和他们接触，中途不知道说什么的话我会帮你圆场……涨涨经验也好，来，先看一下资料。”

一会儿过来律所的是梁寒舅舅手底下一个小公司的法人代表，梁寒昨晚刚收到消息，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方因予锻炼一下，自家小生意也不怕掉链子，就当是给方因予的摸底考试了。

事实证明，方因予不会叫人失望。

从踏进会议室的大门开始，方因予便换了个人一样，礼貌地和对方握手问好，初步了解情况到严谨地给出方案，每一项都做得完美无缺。

方因予没穿正装，却并未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反而以实习生的身份让其他人见识到了睿寒律所的实力。

委托人临走前跟梁寒夸了一通方因予，梁寒听得身心舒畅。

送走了对方之后，方因予方才卸下担子，小心翼翼地问：“没出什么差错吧？”

“没有，很棒，”梁寒坐回办公桌前，带着笑意，“很从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经济法背得很熟，列法条的时候有条不紊，准备得不错。”

方因予没想到真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兴奋地耳朵都红了。

梁寒翻动着手机电话簿：“中午去外面吃？庆祝我们小方律师第一次见客户就这么成功。”

“啊……”

方因予犹豫了一下，下意识拒绝，梁寒没给这个机会，直接问道：“吃中餐？火锅？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下午没什么工作，可以不在这附近吃。”

方因予一听，以为梁寒要顺道带他去商场，便开口：“我，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好吃，你定吧。”

“小区外面新开了一家江浙菜馆，老板我认识，去试试？”

“好。”方因予笑着应下。

梁寒光明正大地带着自己的实习生翘班，午饭吃得很饱，梁寒悄悄去结了账，他们还打包了几个菜留着当晚饭。

两人手里提着打包盒往家走，中途梁寒接到了舅舅魏智的电话。

魏智开口就问道：“你亲自带方因予实习？”

梁寒没想瞒着家里，坦坦荡荡地承认：“嗯，他正好分来睿寒。”

魏智笑了：“你对他……有别的心思？”

“嗯，早在弘市那边的时候你不就看出来了？”梁寒反问。

“没想到你动真格的，他呢？你们在一起了？”

梁寒舔了下嘴唇，目光一直落在前方小孩儿清瘦的背影上：“没，怕他吓着，没对他说过。”

魏智在电话那头揉了揉眉心：“我姐知道了肯定还是要骂你，反正你自己想好，他可是曾经的方家小公子……别的不说，方先生和方夫人都不在了，你想好了就别辜负人家，小孩儿挺不容易的。”

“我会对他好的。”梁寒沉着气，方因予停在前面的水果摊挑起了苹果，“他很优秀，下次把人带给你看。”

魏智酸的不行：“我知道了知道了，上午过去的人都跟我汇报过了，说他很专业。”

方因予挑了六个苹果，把袋子拿给摊主称重，梁寒在不远处勾起嘴角：“我清明回趟家，跟我妈他们说一声吧。”

梁寒挂了电话，打开支付软件扫码，问摊主：“他称的苹果多少钱？”

摊主顺手把苹果递给梁寒：“十五块二给十五！”

方因予拿过梁寒手里的水果袋子，小声道：“怎么连个表现机会都不给。”

梁寒和他并排走进小区大门：“家里这些花销是该我来出的，你还没挣钱呢，以后再说。”开玩笑，怎么可能让还没赚钱的未来男朋友结账。

以后。

方因予心里泛起些甜来。这两天梁寒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不知道梁寒对他是什么样的心思，但肯定是不讨厌的。

至少梁寒说了……他们会有以后。

方因予沉迷于搜寻这些甜腻的错觉，大概是前段时间经历的苦难太多，丝丝缕缕的温情都足以让人珍而重之。

只是梁寒确实高不可攀。

年龄，阅历，身份，性别。种种都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再等等吧，梁寒应该是喜欢男生的吧。

我也不差。方因予舔舔嘴唇，迈着和梁寒相同的步子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