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魔一令未删减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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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市军科总院。

阳光透过窗户上的薄纱，氤氲在室内。从雪白的墙壁上反射出光线照亮整个屋子，窗明几净的病房内放置着两张病床，监护仪器在一旁发出规律性的声音。

滴滴滴——

百合花素雅清新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钻进鼻腔。

“哎，你听说了吗，昨夜里超探局送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脑死亡了，非说还能抢救......”

“这也太离谱了，医院就由着他们这么闹？”

“那能怎么办，超探局局长亲自送进来的......”

“啪”，护士长过来，拍下一本病案，“在这议论什么，赶紧干活去！”

正对护士台的那间病房，此时门被从内悄悄推开。

一个人逆着光，赤脚伫立在冰冷的地砖上，瓷白的肤色不似昨夜那样死气沉沉，他好像有些不熟悉自己的身体，宽大的病号服下身躯还有些僵硬，神色迷茫地问：“你好，能麻烦告知一下这是哪里？”

“啊！”反应过来的小护士一把扔下手中的注射器，神情活像见了鬼。

“怎么啦？”

“就是他，那个脑死......”

被护士长一瞪，小护士后知后觉地咽下嘴里的话。

“沈先生，您好！这里是军科总院的住院部，您已经回到江海了”，护士长保持一脸得体的微笑：“您先回病房，我请医生过来给您再检查一下。”

“老沈！”电梯门打开，肖霖远腿上打着石膏，一脸激动地转着轮椅冲过来。

沈望笙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不记得我了”，肖霖远瞧见他的动作，脸立刻耷拉下来，嚷着：“完了完了，难道这就是后遗症？”

他轮椅转得呼呼的，在沈望笙面前原地转了一圈，“我，零元啊，你从小到大的好兄弟！鸣龙无人区，呼丧山，你异能进化了，这些你都没印象了？”

“呼丧山，进化......”沈望笙喃喃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大段记忆在脑中浮现，“我记起来了。”

“那就好！”肖霖远松下一口气，瞥见他光着的脚，“先进去，你大病初愈赤着脚地上多凉。”

沈望笙转回房内，才发现靠窗的那张床上躺着的是肖彧，他刚才醒来时，意识仿佛塞在棉花里，朦胧万分，现在才感觉好上一点，有种再世为人的荒唐感。

“我是怎么回来的？”

“解了枝桑花药性后，我一直尝试给王局他们发信息，最后总算发出去了。把你带出来时，你那身子跟死了差不多，差点给王局吓得老泪纵横，要不是你身上没有尸臭味，估计直接给你埋了。”

肖霖远一脸后怕，“当时大家都没法子，最后还是王局拍板给你注射了人造进化源。那玩意吧一直在实验阶段，本来是计划在异能医学领域用于救助异能者的，但没人知道注射后会有什么后果，你算是为科学献身第一人了！”

导致人类进化的原始放射源在五十年前被大规模强制性征收并销毁，属于超探局主导的人类和平计划中的一项子计划。当时超探局力排众议，艰难推进。本以为这项计划会收获大批量普通人类的支持，但实际结果恰恰相反，多数支持者是异能人群。

放射性原石的销毁，意味着剩下的普通人类失去了进化的可能，他们一边喊着让世界回归正常，一边又觊觎异能，人人都渴望自己成为下一个天选之子，生出异能。至于异能者这边的，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选择维持现状，并不想分普通人类这一杯羹。

原石征收进程耗时一年，从各地收集来的三千多块原石被送至上京总局，在全人类的见证下集中销毁。

后来随着异能者的基因遗传、突变，后代渐渐增多，出于异能治疗需要，人造进化源又被重新提出，至今颇具争议。

“人造进化源这东西挺暧昧的，给你注射的那一点还是王局连夜赶到上京强批回来的。你命是真大，真的大！你现在有感觉异样吗？”

沈望笙坐在床上，举起双手，在阳光下正反转了一圈，又看向自己的双腿，“好像没有。”

窗外阳光正好，风过林稍，他看了一眼大开的窗户，道：“马上要下雨了，你把窗户关了吧。”

“说什么呢，这艳阳天，怎么可能......”

轰隆——

顷刻间天色骤暗，大雨落下。

街上来不及躲雨的行人，脚步匆匆。

潮湿又冰凉的水汽泛进室内，沈望笙深吸一口气，朦胧的感觉好像又褪去了一些，世界变得更实了一点。

看着窗外厚重的雨幕，肖霖远机械地转头，“你以前好像没这功能吧？”

“嗯。”沈望笙爬下床，走到衣柜前，脱下身上的病号服，随着穿衣动作，流畅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棉质白色衬衣覆盖在窄腰上，勾勒出赏心悦目的腰线。

换好衣服，沈望笙打开墙上的开关，屋内重新回归亮堂。

方才病意朦胧的样子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又一副锋利坚韧的模样。

“大概这就是后遗症。”沈望笙回复肖霖远的话，在拉开房门前停顿了一下，回到肖彧床前。

“我要睡一会，记得把我带回家。”肖彧低沉嘶哑的嗓音好像还在耳边，沈望笙看着他如今毫无意识的状态，不自觉皱眉，他问肖霖远，“我现在能把他带回家吗？”

“这......”

“不行！”身着白大褂，带着半框金丝眼镜的医生站在门口，断然拒绝。

“孔鸿！”

医生大跨步走进房间，想要给沈望笙一个拥抱，考虑到身上的白大褂，又生生收回手臂。

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庆祝着沈望笙的劫后余生，“你小子，你小子！”

孔鸿言语激动，重复喊了几句，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调到这来了？”

“借调半年，刚报道就接收了你这个病人，差点以为我的职业生涯要葬送在江海。”孔鸿开玩笑道，没有提及昨夜的兵荒马乱。

他将视线放到床上还在昏睡的肖彧，“你要现在带他出院？”

“可以的话。”沈望笙点头。

“指标是正常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醒，我建议再留院观察一晚。”孔鸿看了一下监护仪器上四个基本指标。

“好，我明天来接他。”说话间沈望笙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哎，你去哪？”没等沈望笙回答，肖霖远又默契地喊上一句，“人关在审讯室，风承已经审过一轮了。”

骤然而来的大雨一阵一阵地下个没完，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冬寒之下。

沈望笙驱车赶到超探局时，风承正押着人从审讯室出来。双手被拷的凶手头发上还夹杂着白色的沙砾，手上带着顷刻间能释放十万伏特的高压电子镣铐。

交手多次，沈望笙头一次看清他的长相。

出乎意料的是人长得很斯文，狭窄的面部骨骼上一双细长的眼睛，毫无波动，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审讯室的画面回放也证实了这一点。

头顶刺眼的灯光打在他瘦削的脸上，照亮另一半收在阴影中的脸。比起陈寻的情绪外露，这个人明显老辣很多。

风承开口：“何介，二月七日晚上八点，你在哪？”

“人是我杀的。”何介抬头，视线对上风承，直接承认。

“怎么杀的？”风承放下手中的档案，死死盯着何介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什么。

“我把李笑贤关进一个密闭的空间，在房子周围点起大火，那烟浓得呛人，李笑贤在屋子里喊。”跟着回忆，何介的表情透出一股满足，语气逐渐兴奋起来，“他喊，我错了，我错了！”

“他做错什么了？”

“做错什么？”何介又陷入沉思，眉头紧皱，“我也不知道他做错什么，我也不知道。”

画面中的何介突然用头撞击桌板，嘴里念着，“他十恶不赦，他说他十恶不赦，他反正做错了事，做错了！”

两个警卫冲进来，把人架走。

风承押送完人，从外进来递给沈望笙一杯茶，问道：“身体恢复了？”

沈望笙点头，摁下暂停键，“看起来不像说谎。”

画面中的何介被拉起来后，神情恍惚，眼神空洞，好像变了个人。

“用仪器测过了，确实没说谎。”风承用下巴指了指显示器，“你敢信从昨晚到现在，他这样三回了，何栋临、李笑贤、卓深，每一个都承认是他杀的，作案时间、手法、地点都对得上，但问到为什么杀人，就整这死出。”

沈望笙反复调节画面，把画面拉到何介神情突然激动的时间点，“有没有可能被催眠了？”

“考虑到了，但请来专家来看，不是催眠，倒像是被注射了药物，使得记忆力出现了问题。”

“何介原始档案中登记的是什么异能？”沈望笙记起他能分泌特殊黏液，又具有空间异能，甚至还能清洗掉遗留在现场的极端情绪。

“空间异能者。”风承翻了一下档案，给出确定的回答。

沈望笙接过档案，发现何介十年前的生平经历有一段是空白的。他指着那行标注着：2012年9月8日，迁户籍至江海。

“这之前的经历呢？”

“档案馆说他的个人档案迁入时什么样，现在调出来就怎样，他们没动过。”

沈望笙想起苏河仁和钟慧无故丢失的档案，“会不会他们的档案都被动过手脚？”

“他们？”

“你见过李笑贤和卓深的档案吗？”

“说起这个，你在无人区给我发的信息，我昨晚才收到，还没来得及去IPEA核实。”

“如果我没猜错，李笑贤他们的档案应该一并在火海中被烧毁了。”

一般政府机构下辖的科研单位，科研人员的档案都是跟着人走，储存在所属单位的档案室里。

沈望笙放下杯子，“我要再去一趟IPEA。”

夜凉如洗，风承眨了眨酸涩的双眼，摁下眉心的疲倦，跟上去，“我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