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一首日落小说

弹一首日落小说

“什么？”

乔放面带疑惑，快步走到他身前：

“你在和我说话吗？”

“那个时候我不应该把你送走的。”

“那你能怎么做呢？”

他很是不解，反驳道：

“我只知道你把我带出了那个见不着光的地方。”

“可是......”

温余真心道，可我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总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他魂不守舍地洗完了澡，躺在这张和儿时几乎一样的床上，发现连床上被褥的花色都那么眼熟。

温余真甚至都想不起第一次见到乔放时，对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乔放却把关于他的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楚。

被人这么惦记着，他没感觉到多少欣喜，倒是更觉得惶恐。

他现在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自觉在乔放的眼里也远没有小的时候那么耀眼。他想，乔放理想中二十七岁的温余真，一定不是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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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间内的东西他除了床他一样都没碰，躺在床上也是习惯性地贴着墙面，只占很小的一块地方。

或许明天要买点什么东西当作谢礼，走之前应该收拾一下床铺，然后再带乔放去吃顿饭。

他想起自己刚才进来时身上都在滴水，肯定弄脏了地板，于是一骨碌爬了起来，想进卫生间拿拖把，却发现里面有人。

温余真打算回屋等等，还没来得及离开，面前的门倏然打开，一阵好闻的沐浴露香味扑面而来。

乔放光着上半身，下半身被一条灰色的浴巾裹着，湿漉着头发，明显被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微微后撤。

温余真：“那个......我来拿拖把......刚才把地板弄脏了。”

乔放身材实在惹眼，起伏的线条流畅，让人觉得充满力量，而温余真的视线却停留在他胸前一道小臂长的疤痕，那是他们分开之前没有的东西。

难道乔放后来还是会经常被欺负吗？

乔放察觉他的视线，将挂在一旁的睡衣穿上，手掌抚上温余真的肩头，将他往房间内送。

“地板交给我，你好好休息一会。”

他将门关上，不一会又送来一杯茶水：

“你先喝着，我去熬点粥，你喜欢喝甜的还是咸的？”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不饿，我明天再吃......”

他慌乱地将茶水放下，拉着乔放的胳膊，试图阻止他前往厨房的脚步。

“余真哥。”

乔放有些无奈地叫了他一声，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温余真一怔，乔放趁机将那只拉着自己的手掰开：

“就当是我饿了，你跟着吃一点。”

温余真从下午两三点一直蹲到五六点，没错过午饭也错过了晚饭，煮点粥不当填饱肚子也是暖暖身子，乔放认为很有这个必要。

“那......改天我请你吃饭。”

温余真紧张得扣手指，他不仅住别人的，现在还要吃别人的喝别人的。

“好啊，哪天？”

这次乔放答应得很利落，接上水，打开火，拿出手机就开始翻找起日历：

“明天我有课......这周六怎么样？”

“周六......”

温余真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那天刚好有空。他一边惊讶于乔放的办事效率之快，一边答应道：

“可以，你想吃什么？”

“我想去你家可以吗？吃什么你来定。”

乔放背靠在大理石的厨台上，见温余真犹豫，改口道：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他说着笑了笑，好像真的去不去都无所谓，但温余真却听出来几分委屈。

他倒不是不方便，就是自己家里不如乔放这儿亮堂，地方也不大，又老又破，他怕乔放瞧不上。

“方便，但是我那地方比你这憋屈，怕你呆着不舒服。”

“方便就行，反正我哪里都住过。”

乔放从橱柜里舀出一勺大米，用清水淘了几遍倒进锅里。

温余真大致瞧了几眼，这厨房里该有的厨具都有，柜子里是五谷杂粮，冰箱里放着鸡蛋和绿色蔬菜，看起来经常有人下厨做饭。

“怎么不在学校吃？”

“学校的饭菜油太大，我肠胃不好，医生说要吃得清淡些。”

哪都住过，肠胃不好，听起来不像是生活得多么富裕的样子，可还住这么大一房子。

温余真想开口问问，但不好意思，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

乔放像是能猜出来他在想什么：

“房子不是我租的，是养父母留给我的。”

养父母。

这是个重要的信息，至少说明乔放最终没被送到别的福利院重蹈覆辙。

养父母或许没有亲生父母照顾得那么细致入微，但无论如何不会经常将孩子打得头破血流，更何况还留给了乔放一套房子。

“他们对你怎么样？”

乔放一顿，没有立刻回答，温余真还以为是自己问得多了，触及了别人的隐私，连忙又说道：

“我随口问问......”

“他们对我还可以。”

还可以？那就不是特别好。

温余真又有些不高兴，他还以为乔放的养父母真心待他，才会将房子给他。

乔放：“余真哥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行，哪怕问我谈没谈过恋爱，或者一些私密的问题，我都乐意讲。”

他看向温余真，后者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乔放会对自己如此坦率。

乔放眼神专注，又带着一股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温柔，但在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带着攻击性，让温余真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难道是嫌他管得太多，故意说得反话么？

温余真思索着，含糊地笑了笑作为回应，随即退出了厨房。

他想，也许他不该对乔放过于关心，那有可能对别人的生活是一种打扰。

[【红岛预警中心】市气象局提醒您，超强台风“梅花”将于今日夜间到明日白天严重影响我市，最大风力可达11级，请广大市民及时关闭门窗，做好防汛准备......]

手机短信发来信息，恰逢窗外一阵电闪雷鸣，已经关灯准备睡觉的温余真打开手机手电筒，摸索着来到门关处。

下雨打雷要关闭电闸，这是他坚持了许多年的习惯。

阳台的窗户似乎也没有关紧，一阵阵冷风将窗帘吹起，带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在飘动的窗帘之后还站着一个人影。

“乔放？”

温余真打着闪光灯，瞧见从帘子后面缓缓走出来个人，一步一步朝着他靠近，慢慢来到他面前。

“你怎么......”

话没说完，那个人忽然抱住了他，随后感觉到一双手扣在了腰间，还有蹭在耳朵旁的碎发激起的轻痒。

他怔住片刻后问道：“衣服都被雨打湿了，怎么不去睡觉？”

“打雷了，睡不着。”

温余真话音一顿，忽然回想起十七年前的某一天，也是像今日这般的台风天。

[我可以去你屋里睡吗？打雷了，我一个人睡不着。]

那是乔放第一次到温余真家里过夜，从那之后他就时不时地到他的房间里睡觉，六岁的乔放说，因为睡在温余真的床上，就会觉得很安全。

他没想到过了十七年，二十三岁的乔放还是会因为打雷而失眠。

温余真被这么抱着有点别扭，他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是何含义，本能地有些排斥，却又不忍心拒绝，事实上他也很少拒绝过乔放的请求，哪怕他有时并不愿意。

他伸出手拍了拍乔放的背，像是安慰，但更像是一种提醒和催促。

乔放：“我可以到你房间睡吗？”

“呃......可以......但不会觉得挤吗？”

毕竟他俩个头都挺大，跟小时候比可差远了。

温余真有意地偏头躲避着乔放的触碰，后者识趣地放开他，到自己房间里抱来被子和枕头，站在了温余真的房门前。

“你不进来吗？外面很冷。”

温余真心道，原来你也知道外面冷。

“这就来。”

猛烈的雷雨席卷城市，窗户发出一阵阵颤动的声响，像是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当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时，乔放悄悄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之中盯着身边人的背影。

像是沙漠之中快要渴死的人看到一汪泉水。

“温余真......”

乔放轻声念着他的名字，指尖掠过那人的发丝。

“以后别再把我扔给别人了，我要记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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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

暑假里张书慧基本不在家，听父亲说她跟着姨妈搞了点小生意，每天忙得抽不开身，也就没时间往家跑。

所以温余真近来都睡到早上的九点多钟，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乔放有时会睡在他的房间，听温余真给他讲睡前童话故事，然后在翌日六点多钟的时候自己回到对面去。

这也给了温余真一个难得没有太多管束的假期，这天的下午六点多钟，天仍旧亮着，熟悉的“咚咚”声响起，他一把拉开窗帘，乔放也刚好将木板取下。

温余真：“你怎么又叫人打了？”

乔放的腮帮子一边大一边小，说话都有点听不清楚：

“没事，我能出去。”

他们约定好要在今天晚上去看流星，起因是温余真做了一个梦，梦见不远处的山坡后面会有流星出现，还能帮人实现愿望。

“现在还早呢，我给你擦擦药吧。”

温余真用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了一瓶酒精和一包棉球，这样就不用担心经常偷拿医药箱里的东西而被发现。

乔放：“快一点，一会老师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