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你别太爱我我只是个炮灰小说在线观看

  • 时间:2024-01-29 15:15
  • 主角为苏卿的小说《反派你别太爱我,我只是个炮灰!》是作者白酒250已完结的一本纯爱小说,反派你别太爱我我只是个炮灰的主要内容是:苏卿打算要和反派一起,想要反派做他的靠山。
  • 反派你别太爱我,我只是个炮灰!小说

    推荐指数:8分

    反派你别太爱我,我只是个炮灰!

  • 反派你别太爱我我只是个炮灰小说在线观看

    每一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律,它们进行着一个又一个关于主角的故事。

    最后的结局大多美好,美好掩盖了所有的苦难,期间死的那些人,经历无人能懂,悲剧无人可知。

    有些人的命运从出生就开始注定。

    苏卿是个不信命的人,在枪口对准他的心脏那一瞬间,他也不肯信。

    他的对面是一对正在相拥的男女,他们痛哭着抱紧对方,就像一对亡命鸳鸯,可最后倒霉的是苏卿。

    警察层层包裹着这一对鸳鸯,用警惕冷漠的眼神盯着他,手中的枪口直勾勾对着苏卿。

    苏卿视线冷淡的扫过他们,最后定在那对狗男女身上,嗓音轻哑带笑:“哭什么?这就怕了?”

    男人抬起头,恨恨瞪着他:“苏卿!你居然敢绑架白灵?!”

    苏卿嘴角笑意扩大,本该是斯文柔和的外表一下子有了奇异的诱惑力,那双一向含笑的温柔双眸透出刺骨的冷意。

    “苏烈临,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苏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个容貌不如我,天赋不如我,性格也没我好的废物私生子,怎么就事事顺心,女人遍地呢?”

    苏卿慢条斯理地整了一下凌乱的袖口,保持自己的体面优雅,温柔带笑的眉眼在这种对峙的场景下突然变得危险至极。

    他缓步走上前,对周围黝黑的枪口视若无睹,讥诮出声:“现在我明白了,你命太好了。”

    有警察脸色一变,威胁道:“不许动!”

    他们此时正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病房似的惨白墙壁裹成了这个四四方方的地方,最中间的青年被众枪所指,仍然不慌不乱,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恐惧和狼狈。

    苏卿冷眼看着他们,嘲讽的垂下眼睫,温声细语道:“命好又怎么样?哥哥今天要教你一件事。”

    ——“所有的顺理成章,都是敌人的早有预谋。”

    苏烈临脸色苍白,对这个从小压制他到大的哥哥,他有着内心深处的自卑和畏惧,色厉内荏道:“你能教我什么,现在你才是失败者!你绑架一个无辜的女人,活该进监狱!”

    苏卿举起手指,抵在浅色的唇上,“嘘”了一声。

    “不要这么大吵大闹……”他微微翘起唇角,“没礼教的东西。”

    无形的气体充盈着这个房间,在气口里溢散着。

    苏烈临正想质问他,喉咙突然一哽,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转瞬间,情况急转,刚刚站立一堆的持枪人员都倒在地上,白灵和苏烈临也倒在地上,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苏卿踢开了脚边的手枪,他不喜欢死的这么干净利落的枪,让人感受不到痛苦,转而抽出了藏在腰后的匕首。

    他把匕首抵在苏烈临的脖子上,对上这双惊恐万分的眼珠子,低笑出声:“这就是我要给你的惩罚,废物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他举起白皙修长的手,高高举起利刃,银亮的尖刀森寒,伴随他冷酷的话,一起落下。

    “永别,废物。”

    尖刀“刷”的下落,狠狠捅向苏烈临的心脏,利刃进入了肉体,只剩下苏卿温柔的轻笑低喃。

    “你比得上我什么呢?”

    我亲爱的,废物私生子的……好弟弟。

    .

    【滴……】

    【小世界气运之子已死亡,时间线逆转中……】

    【气运之子死亡次数计算中……时间线逆转次数计算中……】

    【反派苏卿已虐杀气运之子321次,判定为极度高危反派,已无法维持小世界正常运转,重新判定中……】

    【判定成功。】

    【苏卿已脱离反派人设,转投炮灰部门,重投小世界中……】

    【因苏卿高危不稳定的特性,所归属的小世界也为特殊不稳定世界,适配度判定中……】

    【已判定。】

    无尽的虚空之中,一行莹白的光晕浮现。

    【恭喜苏卿获得自由,请在新世界重开人生,期望您的成功。】

    不久前。

    虚空中,几个不同部门的负责人沉默的看着大屏幕上被捅个对穿的苏烈临。

    反派部的开口了:“这狼灭杀了321次主角,我算是服气了,这你们谁要?”

    主角部的移开了他的视线:“别看我,我也不敢要。”

    男配部门笑了笑,就当没听见他们的话。

    他也不敢要,这恐怖分子一看就不是安分做深情男二或者给龙傲天当小弟的男配。

    “……那该怎么办?”

    众人沉默了半天,终于把视线移到了打哈欠的炮灰部门负责人。

    炮灰:“……”

    这群狗东西想干嘛?

    有人问:“你要不要?”

    炮灰差点以为自己耳聋了:“什么?要什么?”

    反派部门指了指大屏幕:“苏卿。”

    “……”

    这敢虐杀主角321次的狠人,进他炮灰部门?!

    神经病啊!!!

    他愤怒道:“不可能!”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三个小时之后。

    含泪跑路的炮灰负责人收下苏卿的灵魂。

    这群崽种!

    就知道欺负他!

    一团轻盈的灵魂很快被收纳进炮灰部门的编制里,在经历许久的犹豫之后,负责人想起苏卿过于有病的性格,还是没把他往平稳安全的小世界装,而且看向了某个荧幕上的列表。

    【高危世界排行榜单】

    负责人满意点头,觉得这些世界才适合手上的这团灵魂。

    把苏卿放安稳平淡的小世界太屈才,他也不放心这么危险的人物,扔高危世界里刚好。

    他抚摸了一下灵魂,语重心长:“进新世界就别闹了,找个漂亮老婆好好过日子,再生个大胖小子,可爱闺女什么的……炮灰的身份也不错,就是容易死,不过你肯定能活的很好。”

    说完,他把手上灵魂一甩,甩进了小世界通道里。

    “走喽!”

    .

    连国兴起于百年前,还算是比较丰兴的家族。

    这里的皇帝可以平庸无奇,可以昏聩好色,那都没有关系——连国特殊,这里世家势大,分为多个层族,把连国几乎刮分的完全。

    多个世家,唯有一家才称得上顶流世家——谢家。

    现任谢家家主曾于十四岁那年独身立于朝堂,他谦和温润又强势雷厉,舌辩群儒,一人气百臣,最后生生说服了皇帝众臣。

    从此,连国以侵略他国为主,派兵攻打众国,逐渐发展壮大。

    年十六,谢君枫任谢家家主。

    现今二十二,那谢家妖孽出了名的体弱多病,不过一身风华难掩,传说他一身白衣倾世,实乃温润如玉佳公子!

    ……不过这一切都和苏卿没关系。

    天低云厚,夜色乌黑。

    男人沉默的坐在一棵树下,身边烧着一个火堆,脚边放着水壶和干粮,背后枕着一个包裹,不远处是被系在石头上的一头小驴,正吭哧吭哧的低头吃草。

    他在瑟瑟凉风中裹紧了衣服,那双含笑柔和的眼睛再也透不出一点笑意。

    “原来强行逆转命运,结果是这样?”

    苏卿玩味的打量着面前的发光屏幕,上面只简单介绍了目前他的身份背景,更多的是描写反派谢君枫的笔墨。

    他的身份,是个炮灰。

    没站对位置的状元郎,是个皇权党,被谢君枫一指摁死在朝廷中。

    而现在的时间线,是他参加进京赶考的路上。

    “真有意思,谢君枫?谢家七郎?”

    苏卿斯文柔和的脸上忽然绽出一抹笑,他现在真是好奇这个要他命的反派,也好奇自己能在这里活多久。

    这个反派,可是死在了24岁啊。

    英年早逝,尸体不翼而飞,世人不知缘由。

    “哼哧……哼哧……”

    旁边的驴发出叫声,把苏卿的思路一下子打断了。

    青年皱着眉看过去,立马就对上了一张吃得傻乎乎的大驴脸。

    苏卿:“……”

    比起谢七郎,他更想知道自己这个“家道中落,无父无母”的寒门弟子怎么平安活到京城赶考。

    他虽然性格偶尔暴虐,但是真没吃过没钱的苦。

    更别提如今连国正在打仗,虽然百姓勉强安乐,但是山贼流民也不少,一不小心就……

    正想着,苏卿眼神突然一冷,从位置上骤然起身窜开。

    只见草丛中突然飞出一支箭,上面渗着紫色的毒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原本苏卿坐着的位置,钉在树干上。

    苏卿脸色一变,在地上助跑几步,跃到树上,在树杈之间找位置隐藏好自己。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谁要杀他?

    “好弟弟不在,不然见到这一幕,一定又要做出那副死样子来惹我生气了。”

    苏卿用枝叶隐藏好自己,笑着感慨。

    他那双柔中带冷的视线轻飘飘的移向了箭飞来的位置。

    高处看得更远,他一眼就看到那处其貌不扬的马车,周围紧紧相护的侍卫,以及蒙着黑面,手持长刀的死士。

    就是这群狗东西,想要他命?

    这个世界真够危险的。

    苏卿自认自己的视线足够飘忽不定,位置也很隐蔽,但是那个朴素马车的主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了车帘的一角。

    他见到一双温柔含笑的眼睛,似乎十分谦和柔暖,可是眼底却带着如刺般的探究打量,如同不引人注目的毒蛇,看似温和,实则带毒。

    在被包围追杀的情况下,马车主人丝毫都不慌乱,甚至因为远处的一道注视掀开车帘,和他对视在一起。

    好敏锐的人,苏卿心想。

    马车那边的青年好像笑了一下,对苏卿歉意无声:

    十分抱歉,打扰了公子。

    正好一个死士被打飞了出去,五脏六腑移位,四肢齐断,他身上飙溅的一滴血恰好闯进了窗口,染上了青年洁白无瑕的脸颊,滑下一道淋漓的血痕。

    被血染脏了脸,青年嘴角的笑容不变,眼神温和如水,只是对苏卿点了点头,随后拿起一张洁白的手帕拭了拭脸上的血迹。

    苏卿也笑了笑,对那个青年同样彬彬有礼的点头:“请继续,是我打扰了。”

    那边的谢七郎挑了挑眉。

    这个人,好像有点意思。

    窗外传来属下战战兢兢的话:“主人……属下,属下一时失误,居然导致这肮脏之物染脏了主人……”

    谢七郎收回视线,对这个人浅笑道:“可知错?”

    侍卫立马单膝下跪,脑袋死死抵在地上:“属下知错!”

    “是我自己要掀开帘子,你有什么错?”谢七郎把手帕扔出窗外,手帕慢悠悠飘到地上,洁白布巾上刺红的痕迹让男人心里一凉。

    他听到头顶的声音,依旧雅煦:

    “把染脏我手帕的死士,剁成渣喂森林里的狼。”

    属下背后发冷,全身大汗淋漓,紧紧闭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下场,也就比那个死士好一点。

    他听到散漫带笑的声音。

    “那边树上有个人,挺有意思。”

    属下先是一愣,随后试探道:“……主人,要属下把他带来吗?”

    “不用。”谢君枫百无聊赖的放下车帘,“路人罢了,有缘自会相见。”

    见那气质与心性,谢君枫可不会觉得自己再也遇不到。

    且看缘分吧。

    ——

    (率先排雷):

    本文双向奔赴,争取互宠,文风杂乱,什么都有。

    追妻火葬场,无妻徒刑都不可能,我挺爱我攻的。

    你有病吧,他可是你老婆,你老婆没了,坐等你后悔/打脸,无妻徒刑,追妻火葬场,让他单着没老婆,xxx滚远点他是我老婆,你不要我要,你怎么能这么对你老婆……

    以上受控无脑护的话就别提了,以前一天九百多条已经看腻了。

    本文属于双向互宠,偏攻控、偏受控都能看,极端攻受控和杠精就别进了,敢把我的评论区搞得乌烟瘴气臭不可闻——各种搞对立,攻受风评一边倒,什么无语死了,谁配不上谁,我会亲自下场扇你巴掌,让你滚远点儿。

    双洁,互宠,双向奔赴,恋爱小甜饼,会尽量讲逻辑,但是太逻辑的作者脑子也跟不上,遇到错处请见谅。

    这个世界颇为奇妙,就连苏卿获得的身份版面,他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只有反派谢君枫,没有真命天子的身份姓名吗?”

    苏卿拿纤长的食指点了点屏幕,他叹道:“这是怕我杀了本世界天命之子吗?连个名字都不给我,我的身世也一笔带过。”

    只详细介绍了反派谢君枫的身份,仿佛在怂恿苏卿和谢君枫对线,看两大反派是怎么互相搞死对方的。

    对此,苏卿表示:人生难得趣味,顺从是最大的无趣。

    比起他和谢君枫对线,苏卿更想做的是和这谢家妖孽一起合作。

    他在这个世界初来乍到,目前需要一点势力来借养一下。

    苏卿花了三日才勉强走到有人烟的地方。

    这里不算大,周围杂草丛生,如果不是隐藏在低谷的一处小客栈,都看不出来这里有“人”这个生物的存在。

    苏卿衣衫不算昂贵,但胜在整洁干净,就算三天的赶路也遮不住身上的贵气,脸上带着遮脸的兜帽,缩在门口的小二定眼一看,连忙走过来要牵走他手上的驴。

    “公子,里面请!”

    小二是个身形瘦弱的年轻人,脸色枯黄,点头哈腰的带着苏卿进了这个破客栈。

    苏卿用手指掐了一下兜帽的边沿,对着小二温和笑笑,说:“劳烦。”

    小二受宠若惊:“不劳烦!不劳烦!”

    小客栈里处处都是油污,桌子黝黑发亮,偶尔有破旧的划痕,空气里是饭菜的油腻和木头的陈旧味,站在客栈里都觉得身心不适。

    桌子零星几个有人,五大三粗的,脸上都是肥肉,圆墩墩的坐在那里,眼里带着凶气,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客人。

    苏卿有点不严重的洁癖,但此刻脸上没有任何的嫌恶,反而维持着彬彬有礼。

    他对着小二温声道:“来一碗青菜面,准备一间房,要干净的。”

    小二连忙弯腰:“是,客官您坐!”

    苏卿状似无意的扫那些客人一眼,见他们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勾了一下。

    青年落座,没有摘下兜帽,只是从桌子上的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拿着一块布慢条斯理的擦拭。

    青菜面很快就上来,小二一见他擦筷子,就忍不住笑:“客官还挺爱干净。”

    苏卿抬了抬眼皮,笑了:“一般,只是不想吃到荤腥而已。”

    小二脸色怔怔,尴尬道:“哪里……您慢用。”

    苏卿见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望向了自己掌心擦拭筷子的布。

    他把布扔到一边,然后挑起青菜面吃了两口,他没什么胃口,只是拿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门口传来嘈杂的闹音。

    “客官!里面脏乱,玷污了您的身份,我们还是……”

    一道清润的嗓音打断了他,里面满是笑意:“不用在乎那些,方圆百里只有这家店,不在这里歇又去哪里呢?”

    苏卿手微妙一顿,他垂下眼睫,给自己的面吹了吹凉气,这个姿势恰好低头,他坐在角落,刻意降低了身上的存在感,于是进来的一行人下意识忽略了他。

    一道沙哑的男音低声恭敬:“主子,这里环境堪忧,您多担待。等到城镇上属下再为您接风洗尘。”

    谢君枫手里拿着一颗石头,他仔细打量着手心上的东西,闻言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笑,绵里藏针:“劳你费心费力,这一路上这么伺候我。因为平常伺候三叔习惯了吗?”

    李晓脸色微变:“属下只是关心……”

    谢君枫淡淡道:“退下。”

    看着默默退开的李晓,谢君枫这才点了些饭菜。

    他一袭白衣翩翩,坐在污浊的桌椅上也不减风度,对着小二的语气如和风细雨,说:“来碗青菜面,不要沾染荤腥。”

    小二笑容有点僵硬,依旧点头哈腰:“是……是……”

    苏卿挑了一下碗里的青菜面,忽而笑了笑。

    “公子,又见面了。”

    他听到了一道温润尔雅的声音,抬起头就见到谢君枫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了他,明明苏卿脸上带着兜帽,他还是一眼认出,这判断力不错。

    苏卿摘下脸上的兜帽,对他笑道:“公子安好。”

    谢君枫举起一旁的茶杯,遥遥对他拱手:“姓谢名君枫,因家中排行七子,别名谢七郎。”

    苏卿手边没有茶杯,他也不是很了解古代的行礼仪式,对着谢七郎点头示意:“我名苏卿。”

    谢家公子眉眼柔和,身形修长匀称,气质飘逸出尘。

    “苏卿?极好听的名字。”

    “多谢夸奖。”

    两人表面疏离客气,内里不清楚在想些什么,结束完这段对话,小二把一碗青菜面端了上来。

    苏卿看向了他的面:“谢公子爱吃这个?”

    谢七郎挑起一根面条,叹息:“说来苏公子不信,七郎是最挑食不过的人了,如今肯吃这些……不过是因为更好的无法下口。”

    苏卿把之前擦筷子的布巾拿出,看着上面的血痕,认同点头:“确实无法下口……谁能想到,一根筷子是戳人心肺的武器呢?”

    此话落,空气戛然而止。

    周围偷摸观察着两人对垒的大汉们脸色一沉,互相对了个眼神,默契的起身离开了这里。

    谢七郎充耳不闻,他拿着筷子搅拌着面条,轻声说:“苏公子胆子也大,在别人的地盘道明真相,不怕今晚走不出这间客栈吗?”

    苏卿擦拭了一下唇,笑了:“我等着。”

    说完,他起身抚了一下身上的褶皱,拿着桌子上的包裹离开了大堂,向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

    谢七郎视线跟随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深思。

    “胆子确实大……”

    苏卿从一开始进客栈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

    空气弥漫着不明显的血腥味,被艾草香遮住。

    桌子上被摔打出来的划痕为的是遮掩上面的刀伤。

    坐着的那些人眉尖带煞,眼里沾着血气,是碰过人命的。

    筷子上有血迹。小二的脸皮僵硬,明显不是他真正的脸。

    他意思意思的吃了个青菜面补充体力,就不想再关注这里的闹剧。

    谢君枫来这么个小客栈,单单只路过的可能性不大,大概率是为这里的某些人来的。

    苏卿不一样,他是真路过。

    挑明自己的心知肚明,让谢君枫知道自己的立场,暗示自己不会打扰他办事儿。

    今晚发生的一切就都和苏卿没关系了。

    他势单力薄,还不如原著考中状元的炮灰,现在做到最好的是在谢七郎面前出头,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告诉他自己身上有点东西可以利用。

    当初十六岁上任的谢家家主,能把皇帝架空到现在的地步,让百姓只知谢七郎不知今圣上……

    得谢七郎的看重以及合作,可比一个状元郎来的重要多。

    夜,渐深。

    房间内烛光摇曳,隐约照亮房间的影像。

    窗口传来轻微的碰撞声,是铁和木碰撞的声响。

    躺在床上的苏卿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谢七郎这人是真不好搞。

    按理来说本应是提起好奇心,在今晚杀人时至少对苏卿处于不搭理的态度,这也算顺手的保住苏卿的命。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人敏感多疑程度超乎寻常,居然为了他一个看起来只有小聪明的人按压下今晚的屠戮,让客栈里的人试探突然出现的苏卿有什么本事。

    有本事,那就再谈之后的事。

    没本事,就死在这个血夜里。

    潜意思是:想要相处愉快,请把你的本事露出来。

    苏卿掀开被褥,缓缓坐起身。

    窗口从吱呀声开始响,越来越弱,窗户的却开始松动。

    一个枯瘦如柴的手从窗缝这里探出抓了两下,然后抓住边沿,用那双贪婪昏黄的眼睛向房间内探视。

    青年松散地依靠在床沿上,他长腿交叠着,看起来是很随意的姿势,无端透出几分贵气优雅。

    他用那双温和含笑的眼睛对上了他的视线,轻启唇瓣:

    “夜安。”

    一声濒死的尖叫响彻在夜色,又戛止在恐怖的寂静里。

    “噗……”

    轻微的声响在某个房间的窗口处传来,一道飞溅的猩红血液溅在木窗上,狰狞淋漓的仿佛是张牙舞爪的鬼怪。

    一个身形瘦弱,尖嘴腮猴的矮子软绵绵倒在墙角,他嘴里喷着溢出的血,手无助的紧握住被划开的脖子,昏黄丑陋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和不敢置信。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白脸能一刀划破他的喉咙?!

    干脆利落,手段娴熟,如杀鸡宰狗……

    苏卿用粗布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他狭长的眼睛凝视着半死不活的瘦猴,用平静到漠然的态度等这个人真正死去。

    他没有选择再补一刀,而是存着某种恶劣病态的心思看敌人一点点走向死亡的崩溃绝望。

    房间里窒息破碎的挣扎声断续,那双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摁着脖子,希望把伤口溢出的血摁回去,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声带被隔断,脖子被划开,他用祈求讨怜的眼神望着苏卿,似乎是自然界中猎物的求生本能,想用这种方式得到拯救,求得狩猎者的怜悯。

    苏卿嗤笑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呜咽声渐停,那双手不甘心的垂下。

    苏卿踢了一脚尸体,确定死透之后回到床边穿好衣服,随后慢悠地把匕首插进腰带里,走出了这间房。

    外面长廊的两个尽头,连接着木梯子的两个口处摆放着桌子,上面通宵燃烧着蜡烛给起夜的客人照明,所以角落里的阴影显得也愈加重。

    阴影处,那里似乎站着一道飘逸的身影,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走出来的苏卿。

    他脸的上半部分隐藏在阴影处,看不分明,但是嘴角有一抹温和的微笑。

    因为空气的血腥味,苏卿房间里隐约的尸体,那抹微笑变得诡异。

    四目相对,两双同样幽深算计的眼睛对在一起,不知道是谁先开口。

    “楼下还有。”

    还有谁?

    苏卿和谢君枫笑着歪头,把视线看向了楼下一个黝黑的隐蔽口,那里藏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体。

    亲眼目睹同伴进入房间后死亡,藏身在楼梯口的男人突然爆发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大堂,向着某个方向跑去。

    苏卿又和谢君枫对视一眼,两人在此刻达成了微妙的共识。

    谢君枫从角落里走出,他隐藏起来的时候面容渐渐清晰,露出自己精致的眉眼,道:“苏公子,这里暗道众多。你可知道他跑向了下人房的哪个暗道?”

    苏卿语气淡淡:“你不知道吗?”

    “知道。”谢七郎眨了眨眼,嗓音还是优柔,“他敢跑,那就死。七郎只是想问问你而已。”

    早派了人把手暗道的谢七郎不会让自己的目标逃走,他只是想问问苏卿知不知道而已。

    苏卿十分“善良”地回答:“西南方向右走第三间房,他会从那里逃走。你什么时候杀他?”

    谢君枫忽然笑出了声,他指了指那人逃跑的方向:“既然苏公子好奇,就和七郎一起去看看吧。那小二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小二逃跑的方向是在一个大堂的帘布之后。

    他确实有些小聪明,在即将逃出暗道的时候观察到外面有些不太对劲,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哭哭啼啼的退了回来,在后院的井边缩着身体,抱着脑袋痛哭流涕。

    说实话,见到小二是这个鬼样子,苏卿有点嫌弃。

    他不喜欢哭哭啼啼,面临生命威胁就畏缩成这个样子,实在没骨气。

    谢君枫倒是接受良好。

    他高位上决定别人生死的时候多了,见过比小二更不堪的行为,哭而已,不算什么。

    比起这个小二,他还是对苏卿更有兴趣。

    所以谢君枫打量了一下这个目标,就不感兴趣的移开视线,对着苏卿道:“苏公子,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卿回了他一句:“还是要看谢家主的态度。”

    两个八面圆通的家伙在一起说话,那绝对绕八百个圈子都说不到点儿上。

    谢君枫从一开始就没想隐藏身份,不然不至于把自己的真实名字暴露出来,听到他的称呼面色平静如水,干脆也戳破了那层隔膜,直戳了当。

    “你想要什么?”

    苏卿弯了一下眼睛,挂上笑颜:“想要谢家主不要杀我。”

    谢七郎诧异一瞬:“哦?是苏公子做了什么吗?”

    “叫我苏卿。”苏卿听不惯公子,提醒了他一句,又说,“没做什么,只是想入谢家主门下,去朝堂闯荡一番罢了。”

    谢七郎垂了垂眼睛,把深思压下去,状若认真:

    “苏卿有能力,我自然愿意收。只是朝堂鱼龙混杂,七郎的名声在民间好听,可是指着我鼻子骂心怀叵测的官员也不少,不怕被他们生吞活剥了吗?”

    苏卿笑眯眯的,说:“你之前那个问题,答案我改一下。”

    谢七郎想了想,说:“你想要什么?”

    苏卿点头:“想要谢家主保我一条命。”

    也不见人生气,谢君枫甚至好脾气的笑了笑:“有意思。”

    说完,他转过头问小二:“最近北河上肆虐的盗贼,和你有没有关系?”

    苏卿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人没说答不答应,也没再提收苏卿的事,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小二身上,仿佛套出苏卿的想法就完事了,溜人做的轻车熟路。

    苏卿生前遇到过的难缠鬼、老狐狸多了去了,不差一个谢君枫,甚至他配合的终止话题,反问小二。

    “这位公子杀人不眨眼,吃你不放盐。劝你赶紧交代了他说的事,免受皮肉之苦。”

    小二脸上浮现奇怪:“什么?”

    谢七郎重复:“肆虐连国二十年的北河盗贼,半月前偷盗皇家商船,你可知晓?”

    小二被他口中的皇家吓得一愣一愣,他先是失语良久,找到声音之后骤然拔高:“我们只是一个四处找货黑店,怎么可能和皇家扯上关系?!”

    谢七郎拿袖子掩了一下脸,怕这人唾沫星子喷自己脸上,语气平静无波:“线索指向这里,盗贼偷盗完商船,杀了我谢家分支的第四子,也就是我的表弟——谢斓。”

    “我和表弟情同手足,他死了,我自要查明真相。”

    苏卿多看了他一眼。

    情同手足?这人脸上的笑跟个假的一样,说自己表弟的死连个悲伤的表情都奉欠。

    苏卿笑了一下。

    是个伪君子。

    他就喜欢这样的,算计起来不手软。

    殊不知谢君枫在质问店家小二,还能抽空瞥一眼苏卿的脸,见对方笑眯眯的,脸上还沾着杀人留下的血,恐怖而不自知。

    谢七郎暗地里收回眼神,满意了。

    是个笑面虎。

    跟聪明的笑面虎合作,也不错?

    生活总要带点刺激感,收下苏卿做幕僚搞朝堂还要搞对方,那就真是给生活找大刺激了。

    两人心里对对方都挺满意,偏偏面上还维持着疏离客气,把矛头对准了小二。

    “我不知道什么皇家,我撑死是个江湖盗贼,就是个会易容术的,没什么大本事。”

    小二跪在地上,对着两人哐哐磕头:“饶了我吧,我是个卑贱的人,别脏了二位的手!”

    谢君枫道:“我信你是个小人物,在这里只是想问你一些盗贼的消息而已。”

    小二慌慌的抬头:“您……您问……”

    “有见过大规模的队伍吗?杀过人见过血的一群壮汉。”

    小二手指扣着地面,脑子里疯狂旋转,良久,他道:“有……十天前,有一大批人进我店里,一看就不好惹,我就没敢动手,他们第二天就向东走远了……我能力真不行!真不是什么北河盗贼!”

    “领头的,是谁?”谢君枫嘴角笑意拉大。

    “是个……穿着黑衣服,长得极其俊气的公子哥,那些盗贼对着这个人点头哈腰,他居然是领头人!”

    “一个地位比较低的保镖说,他们要去东边贩卖些东西,也确实带着一大串的箱子,被布包着看不清,我……我不知道他们是偷盗皇船,还杀你表弟的罪人!”

    谢君枫用手指抚了一下肩膀,夜风有点寒凉,他穿的衣服比较少,还是冷的。

    他说:“我信你说的是真话。”

    小二大大松了口气,把头彻底捶地上:“多谢两位大人饶命!”

    谢君枫摇摇头,温言细语:“你起来吧。”

    小二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正想对着面前的两人奉承两句,就突然惊愕在原地。

    两只脚突然一左一右地踹上了他的腿,把他踹进了幽深的井里。

    “噗通”一声,代表他已经落水,这种高度他肯定爬不上来了,要么被冻死在井里,要么被淹死在井里。

    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突兀的面临死亡,小二疯狂尖叫出声,扑腾着四肢,水花四溅。

    “啊啊啊!!!救命!救我!!”

    在尖叫喊救命的声响里,同时出脚踹人的两人统一愣了一瞬,扭头看向对方。

    没想到对方会同样果断又狠绝的下死手杀人,苏卿面色复杂。

    碰到个和他脑回路一样的神经病了。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谢七郎诡异沉默一瞬,然后开口:“苏卿杀他的理由是……”

    苏卿解释:“他嘴里没一句真话。”

    全是假的。

    谢七郎说:“同理。”

    他从谎言中分辨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那小二就没什么用了,这才决定杀了了事。

    动个脚的事,不难。

    苏卿现在确实需要表现自己,他要求谢家家主的庇佑,那肯定要付出些什么。

    现在是面试现场,他需要的是多说些话解释,让谢七郎对他更了解一点。

    “他是北河盗贼的中转接头人,那个和他闲聊的保镖,大概是那个公子的随身下属。这家店估计背后也藏着些金银珠宝,仔细找的话,应该能找到些不少。”

    “以谢家家主的话,北河盗贼猖獗二十年,不过只在自己的地方作孽,现在把手伸到皇商身上,甚至杀了谢斓……盗贼在时代安稳时不会太过肆虐,能填饱肚子活下去何必讨这种刀口舔血的行当?更多的是在自己的小地盘上为非作恶。既然谢家主来了这里,证明连国朝堂没有软弱,那盗贼敢这么做的理由匪夷所思。”

    谢君枫听完这段还算言简意赅的话,他拍了拍心口,轻叹出声:“但凡我谢家都是苏卿这样的脑子,七郎也不会整天生气了,世间不长脑子的废物为何不能少些?怎么杀也杀不干净……”

    最后一句他含糊其辞的敷衍了过去,没让苏卿听清楚。

    谢君枫反笑出声,道:“猜得极准。他们带着那么多的商货,不化为钱财那定不甘心。既然去东方的话……”

    苏卿问:“东边的大型城池里,有黑市或者地下市坊吗?”

    谢七郎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有。苏卿真是聪明。”

    苏卿:“所以,接下来的路要不要我陪同,就看谢家主了。”

    谢七郎缓缓伸手,他指尖白皙,掌心的颜色过于虚无,在月光下有点不太像人类,病态的苍白。

    对着脸上笑容依旧的苏卿,他温柔开口,好像之前的多重试探都不存在一样:“能得苏卿,是七郎的荣幸。”

    苏卿握住他的手,示意合作愉快。

    下一秒,两人同时分开,面不改色又略带嫌弃的把手收回了衣袖,开始暗里擦擦擦。

    都是有点洁癖的人,平常还好,一跟人肢体接触就觉得烦,为了展示诚心拍个手,拍完又觉得微妙恶心。

    苏卿对着青年笑得斯文,他俊美无俦,眉眼带着习惯性的柔和笑意,看似深情厚谊,实则眼底淡漠……

    如果不看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正嫌恶不停地擦,那这幅画面真挺美好的。

    谢七郎想用手帕擦手,又觉得不太礼貌,就隐晦的蹭着手指。

    两人面对面的假笑,面和心不和,默契地各退一步。

    “那祝苏卿今晚好梦。”

    “谢家主也是。”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起,房门就被“砰砰砰”地敲响,粗暴的巨响惹人恼怒。

    苏卿被打扰了睡眠,睁开的眼睛还带着水润,他盯着门外粗暴敲门的人影片刻,这才把起床气带来的冷意压下。

    “吱——”一声,木门被打开,苏卿和门口的小厮面面相觑,

    苏卿脸上挂着温和柔软的笑意,如果不细看看不出他眼底的不耐和冰凉,微抿的唇开合:“怎么了?”

    小厮瞧了瞧眼前的青年,这人说话温声慢语,面容清俊柔和,家境肯定不错,不然养不出这一身的贵气和傲然。

    可谢君枫身边皇族勋贵如云,贵气潢生的人一抓一大把,就是不知道这人哪儿被主子瞧上了,居然看重到让自己来催请的地步,这人也配?

    他心里肺腑思量着,面上笑呵呵的,把姿态放的不卑不亢:

    “车队要出发了,主子在楼下等您。”

    那可真够早的。

    苏卿垂着眼皮,心里涌上真情实意的不耐烦,这是被冒犯的不悦。

    冒然把他叫醒,一醒来就是出发的召令,还暗里示意催他快些,看似正常平和的行为,里面隐藏的意味显而易见。

    来自上级的命令和敲打吗?

    但苏卿没表达什么不满,对小厮点头示意,还笑道:“等我一下,我去穿好衣服,洗漱完就下楼。”

    门被不轻不重的关上,小厮依旧笑呵呵的,下楼给谢君枫汇报消息去了。

    等苏卿拾掇好自己,本来以为是没有吃早饭时间了,结果站楼梯口上就闻到了饭菜香,往大堂里一望,谢君枫正安然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桌子上面摆放着种类齐全的早食。

    苏卿不禁扬眉,他步履缓缓,下楼问道:“不是要出发吗?”

    谢君枫抬起薄眼皮,他生着一双柔情眸,这里面肯定有他刻意柔和眼神的效果。

    实则他的眼皮很薄,眼尾上挑,生的是冷清相,笑时是柔情眸。

    谢君枫对着下楼的青年点头,用手中折扇指向餐桌,歉意道:

    “实在抱歉,是随身小厮不礼貌。七郎提醒过,压低声响试探一声就行,如果苏卿睡着就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我等你醒来就是了,可他太不听话,擅自敲门催你快点。”

    “给你准备了些吃食赔罪,来吃些吧,赶路也不着急。”

    苏卿挑起衣袍,态度随意的坐在他的对面,考量着谢君枫的借口。

    谁知这是真是假,是意外,还是那小厮是块敲打他的……

    “这是真的。”好像清楚苏卿在想什么,谢君枫一边给他沏茶,看着细流的茶水入杯,一边悠然道,“苏卿这次可以不用想太多,确实是个意外。”

    对任何行为就要刨根究底的笑面虎,直戳了当的解释就行,虽然谢七郎也爱打哑谜,但是不喜欢把感情浪费在意外上面。

    对比起来,他居然是两人之间更直白的那一个。

    “那小厮在我身边跟了八年之久,被那些想讨好我的勋贵们娇纵出了脾气,觉得对苏卿伏低做小侮辱了他的身段。”

    谢君枫似乎觉得有趣,他玩味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把手上的茶递到了苏卿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映衬着青瓷茶杯,如画般好看的紧。

    “可他只是个下人而已,生来低贱的奴仆,哪里有骄纵不愿的资格?”

    谢七郎看着手中茶杯被接走,对抿茶浅尝的苏卿笑道:

    “只是他运气好,跟的主子是我,所以那些他够不着的大人物也要给他几分薄面,还有官员对这小厮卑躬屈膝,生生给他惯出了脾气……苏卿,你说可不可笑?”

    苏卿手指碾磨着茶壁,他反笑出声:“你把他怎么了?”

    “七郎把他的手剁了。”

    谢君枫温柔浅笑,姿态朗月清风般让人舒心,只是嘴里吐出的话恶毒至极,狠辣至极。

    “他的手敲了你的门,看来是手有自己的想法,不肯听我的话——既然如此,剁掉就好了。”

    真狠啊,真毒啊。

    苏卿却笑出了声,被吵醒的郁气和不被尊重的恼怒在此刻烟消云散。

    说好的是合作关系,那两人就该是平等尊重的同事,他投诚于谢君枫,但不代表自己是他忠诚屈膝的下属。

    谢君枫给了他这个态度,苏卿现在是身心舒畅,伪君子做事真是八面玲珑,分毫不差,实在让人舒服。

    苏卿用指尖点了点桌子上,他指尖细长漂亮,指甲修剪的很圆润,和黑木桌子衬在一起,倒是惊人好看,他笑着说:“茶不错。”

    谢君枫对他勾唇:“皇族特供——天山清水绿,七郎也觉得不错,抢来的。”

    “抢谁的?”

    “七郎忘了。”

    可能是皇子皇后,可能是王爷公主,也可能是皇帝的,是谁对谢君枫来说都没关系,反正他抢了。

    苏卿没再说话,低头专心吃早食。

    等他吃喝满足,这才擦拭着唇角,道:“走吧。”

    谢君枫已经面前摆放着馄饨,他稍微吃了几个就没胃口了,听到这话就把手上的勺子放下。

    谢家车队外表朴素无华,内里五脏俱全,吃喝用度堪称豪华,比苏卿之前风餐露宿骑毛驴的日子舒服多了。

    车队由七个车辆组成,中间的是谢七郎的马车,被人团团包围,车上就他一人。

    按照身份,苏卿应该坐在谢七郎后面的一辆马车上,两人同行不同车。

    结果谢君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把主家的车位慷慨让了出来,让苏卿和他坐一辆马车上。

    锦绣丝绸缝成的软塌,内里细软蓬松的绒毛出自小国供奉上的贡品,这种皇族待遇的软塌居然被谢君枫拿来放马车上。

    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的是清新熏香,种类不明,只知名贵,有效缓解头晕难受。

    桌子上摆放着精巧的小食,清茶的香味四溢,背后靠着的是不知道什么动物皮毛做成的靠枕。

    这尚且是因为赶路,所以吃穿用度比往常简陋粗糙的一段路程而已。

    苏卿在这个马车上,真切意识到抱上谢君枫这条大腿,获得他的看重,能获得的好处有多少。

    就连身边一个卑微小厮都被那些皇族勋贵给骄纵的不知天南地北,傲慢自得。

    两人一路无话,桌上的东西也都没动。

    夜晚降临,外面的人招呼着说要歇在荒郊野外、安营扎寨的时候,沉默静坐一整天的谢君枫脸上重新挂上温柔浅笑,把眉间的漠然收回去。

    他偏头道:“苏卿,该下……”

    他戛然而止,眼底闪过诧异。

    只见那个清俊斯文的青年翘着二郎腿,靠在软枕上歪头,闭着眼睛微阖小憩,他赶路几天没怎么睡好,清晨又被早早叫醒,眼下都挂着青黑。

    谢君枫默然片刻,是他思虑不周,没意识到苏卿的困倦。

    正想自己一人下马车,就听到苏卿嗓音嘶哑的开口:“别下去。”

    谢七郎掀车帘的动作一顿,忽然回头:“……发生了什么?”

    苏卿睁开狭长的眼睛,他睡眼惺忪,脑子还有点不清醒,一边心想谢君枫身边果然危险,一边用手撑了撑身体。

    他歪头看他,语气柔和:“上空嗡鸣不对劲,大量追兵杀过来了,待会要逃命。”

    谢君枫这次出来就意识到了不会好过,他看似芝兰玉树,君子谦谦,实则行事张狂,树敌众多,这次出行如果不是皇帝和朝廷用尽手段强行逼迫,他根本不会准备潦草的出来。

    谢七郎对目前状况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闻言弯了弯眼睛,笑问:“那七郎身边的下属?”

    “活不下去。”

    “好。”

    谢君枫了然点头,也没见多伤感,直接道:“那我们就先跑吧。”

    这样一来,在外面忙碌的那些人还能做出假象伪装片刻,他们趁机跑路,还能多跑一段时间。

    苏卿发出疑问的“嗯?”,没想到谢君枫会说出这么狼心狗肺的话。

    就算他也打着这个主意,想着舍弃那些人带着谢君枫赶紧跑路,然后用漫长的逃命路获取这狗东西的重视信任。

    因为对苏卿而言,那些人是陌生人。

    但他真没想到,下属忠心耿耿、舍命为他,朝夕相处也有多年,身为主子的谢君枫能狗成这样,实乃他见过的伪君子第一人。

    不错。

    不愧是高危世界能威胁主角的反派大boss。

    苏卿在自己的世界也是看破规则,虐杀主角百余次的反派大boss,他就喜欢这样阴毒虚伪、狠辣无情、狼心狗肺、喜怒无常的伪君子。

    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想了那么多,也就几秒钟的事,苏卿收敛思绪,当机立断:“走!”

    外面的人在相互吆喝,那里“准备齐全点儿”,这里“记得加强防卫”,对之后发生的一切毫不清楚,更不清楚自己已经被当成了舍弃的棋子。

    谢君枫的贴身小厮被剁了手,他干脆也没再要这个残废的东西,早就让人扔到荒郊野外去了。

    谢家七郎掀开车帘,步履轻缓的下了马车,月白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温文尔雅,肃肃如松下风,瞧着就是个陌上人如玉的贵家公子,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和位高权重,随意决定人生死的谢家家主不怎么匹配。

    他对着要上来迎接的人摇头,制止了对方讨好殷勤的动作,温声道:“那帐篷不错,马车也待倦怠了,我先过去看看,你们继续。”

    下属奴仆们连忙称是,目送谢君枫走进属于他自己的帐篷里。

    不可能让主人委屈地住马车,所以每次睡到荒郊野外,都会首先布置谢君枫的帐篷。

    确定谢君枫走进帐篷里后,所有人正准备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儿,不远处主家马车一声巨响,让众人惊异侧目,都来不及注意谢君枫住的帐篷了,把视线移到了马车上。

    “发生了什么?”

    有人小心上前掀开车帘,发现马车里面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人。

    奇了怪了。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趁人不注意,两道身影狗狗祟祟的躲了进去,向着森林深处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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