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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悔婚来得及吗by迟小椰免费阅读

  • 时间:2023-12-26 10:39
  • 现在悔婚来得及吗小说在哪里看?纯爱小说《现在悔婚来得及吗》由作者迟小椰倾心创作,主人公是江杳段逐弦,现在悔婚来得及吗小说主要讲述了:悔婚他是真的,江杳从来都没想过他的生活会有段逐弦的出现。
  • 现在悔婚来得及吗小说

    推荐指数:8分

    现在悔婚来得及吗

  • 现在悔婚来得及吗by迟小椰免费阅读

    晚八点,正是灯红酒绿的好时候。

    江杳窝在会所沙发里,对着只剩冰块的空酒杯发呆。

    舞台上一场无病呻吟的情歌奏唱终于结束,几个女人笑吟吟在他身边落座,把几瓶洋酒往桌上推。

    “江少,这是新到的酒,从F国私人酒庄空运来的……”

    “不用介绍了。”

    江杳打断女人的话,像是刚回过神来,睁开半阖的眼。

    “像以前那样,记我账上就行。”

    江少一句话,一周业绩直接拉满。

    几人笑逐颜开地替他倒酒,借着明暗交叠的灯光,视线悄悄在他身上流连,多少有点儿心猿意马。

    面前的这张脸几乎挑不出半分错处,无论看过多少遍,再见都叫人怦然心动。

    但要用英俊形容,又不甚贴切。

    有别于剑眉星目的长相,江杳生了双桃花眼,眉梢隐约挂着风流气,总有种漫不经心的性感。

    尤其今天,这种性感像被激发过一样,更强烈了。

    可惜她们的任务是当牌搭子,没机会深入探究这副皮囊下的温度。

    江杳打牌鲜少瞻前顾后,今天的出牌速度更是快得离谱,甚至有些失了章法。

    仿佛浑身力量都汇聚在指尖,源源不断地被掷出,以免无处宣泄。

    随着起牌落牌的动作,贴合度不够高的黑衬衫袖口略微隆起,空阔的部分反复露出内里冷白的皮肤。

    凸起的腕骨附近,明显有半圈暗红。

    另一只手腕也有。

    像是被长时间捆绑过的信号。

    这张桌上除了江杳,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一眼看出这痕迹带了多少非同寻常的刺激色彩。

    “想不到,江少私下里玩儿得还挺花嘛。”

    江杳闻言,顺着她们的视线垂眸,敛了敛两边袖口,没说话。

    他讳莫如深的态度,反倒勾起了周遭八卦之心。

    江杳是这儿的老主顾了,性格大方,出手阔绰,每次过来,都招呼一堆颜值高的服务生作陪,但也仅仅止步于此。

    他通常只是纯喝酒打牌,赢了钱归牌搭子,输了算他,牌技好的小费管够。

    任凭再多人对他袒露渴望,从不向“信徒”施恩。

    明明长了张“像有十个女朋友”的脸。

    很难不叫人好奇他的私生活。

    有个紫发女人继续试探:“是咱们这的人吗?”

    “不是人。”江杳面无表情开口,“是禽兽。”

    紫发女人闻言愣住,饶是妙语连珠傍身,也一时不知该怎样接话,被江杳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出牌。

    *

    昨天,江杳参加了一场婚礼,新郎是他青春期曾短暂暗恋过的对象,沈棠。

    虽说少时那点儿浅薄随性的爱慕,早被岁月磨灭得一干二净,但望着台上那个温润如玉、谦和腼腆,好像和十年前别无二致的男人,江杳还是难免生出恍惚。

    不过,比他更恍惚的,估计还有对桌那位。

    江杳心想,顺便扫了一眼。

    他曾经的情敌——段逐弦,正端坐在那里,聆听沈棠对妻子深情款款的誓言。

    段逐弦祖上有欧洲血统,一双深瞳压在略高的眉骨之下,晦暗如海,压根捕捉不到半点情绪波动。

    江杳不信邪,盯着看了半天。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瞬间,那张雕塑一样的脸终于松动了些许,唇角牵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应该是笑了。

    江杳反复确认几次。

    这个笑容,被江杳理所当然地解读为故作大度的自嘲。

    据说这场婚礼的五星级酒店,还是段逐弦以好哥们的身份赞助的,颇有种为心上人“送嫁”的败犬气势。

    这么一想,江杳内心明媚了起来,有点嘚瑟地喝了口酒。

    他和段逐弦可不一样。

    高中毕业后,他只在逢年过节才偶尔和沈棠见上一面,曾经有多少旖旎的想法,如今也都散得没影了。

    可段逐弦不仅跟沈棠就读同一所大学,还一前一后去了北美留学,追这么紧,怎么看都不可能有放下的机会吧?

    这么一想,段逐弦也真够自虐的。

    不过,江杳还没圣母到对讨厌的人产生怜爱之情的地步。

    段逐弦纯属自寻烦恼、自讨苦吃、自作自受!

    婚礼结束后,沈棠在酒店娱乐区开了间包房,招呼他们这些老同学聚会。

    江杳和段逐弦都去了,分坐南北角,就像平时那样装不熟,从头至尾没讲一句话。

    聚会上,江杳见到不少昔日同窗,心情好,多喝了几瓶,醉后稀里糊涂进了沈棠为他准备的客房,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刚醒来的时候,江杳还非常茫然,只觉得浑身酸得不像话,像在健身房举了一晚上铁。

    可他不记得自己喝醉后有这种怪癖。

    迷迷糊糊下床的瞬间,一股刺痛从下方猛然窜上脊椎。

    转头,视线定格在床尾的垃圾桶。

    里面全是用过的套,数不清有多少个。

    他似乎不是举铁一晚上。

    而是被人举了一晚上。

    用那玩意儿。

    “我草!”

    江杳脱口而出一句国粹,眼圈都差点激红了,大脑嗡嗡作响,扶向腰后的手腕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依稀有被领带捆绑的记忆,那个狂徒捏住他的双腕,力气大得吓人。

    江杳来回抓着头发,在套房里一瘸一拐地走,转了一圈又一圈,试图找到凶手留下的其他罪证。

    直到他看见客厅茶几上,自己手机下压的一张字条。

    字条上龙飞凤舞两行钢笔字:公司有重要会议,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没署名,只留了串手机号。

    江杳一眼就认出了笔迹,断片的记忆在这一刻回笼几缕,手也跟着腿一起抖了起来。

    这时,他收到沈棠发来的语音消息:“昨晚你醉醺醺离开包间,逐弦说要去看看你,之后你俩都没回来,我找他有点事,但联系不到他……他还好吧?”

    江杳本来也想讲语音,但使用过度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只得抬起颤巍巍的拇指回复:「他目前还活着。」

    沈棠:“这样啊。”

    语气明显带点迟疑。

    但江杳非常确信这一点。

    因为昨夜上他的不是别人,就是段逐弦。

    *

    嘎嘣一声。

    江杳咬碎了嘴里的冰块,磨牙般嚼着碎渣,缓缓咽进肚里。

    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把对面洗牌的女人吓了大跳,她还以为是自己赢了牌,惹江少不高兴了。

    下午那会儿冷静下来后,江杳记起了一点昨晚的事情。

    他和段逐弦是在客房门口撞见的,都坚称这是自己的房间。

    段逐弦一副懒得和他吵的样子,率先进门。

    他也不爽地跟了进去,想把段逐弦从床上踹走,后来两人莫名其妙纠缠到了一起。

    他不记得是谁先主动。

    他俩甚至还为谁上谁下打了一架,领带就是那时派上的用场。

    而且后来他发现,确实是他走错了房间,他的房间在隔壁。

    这一切,离谱得就像梦,直到现在还没完全清醒,他整个人都没缓过劲来。

    明明遭受了奇耻大辱,却一时想不出任何对策,只能像个鸵鸟一样,钻进“安全屋”喝闷酒。

    江杳今天手气不好,连输好几把。

    打到最后也没了兴致,说累了,出去透透气,等会儿再战。

    紫发女人叫Amy,是服务生里的领班,十多分钟后,她悄悄跟出去看情况,发现江杳站在狭长的走廊尽头,对着一幅挂画兀自出神。

    身形有些说不上来的颓唐萧索。

    走近才发现,这怪异感都是江杳身上那件不合身的黑色衬衣闹的。

    她笑着问:“江少,你衣服是不是稍微买大了点儿?”

    墙上的挂画是泛黄的仿宋古琴图,江杳从琴弦上移开视线,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自己的衬衫经过昨晚的厮混,已经皱得像腌咸菜,纽扣也脱线了,还沾了不明液体,压根穿不了。

    好在床头柜上放了件衬衫,看着挺新,应该是段逐弦买来的。

    他当时急着跑路,想也没想就穿了,这会儿才注意尺码不太合身。

    刚才打牌太久,江杳下意识揉了揉愈发酸痛的腰。

    Amy见状,好心提议:“要是喝多了头晕,可以扶着我。”

    江杳没拒绝,直接往她肩膀送了几分力道过去。

    两人沿着走廊往回走,江杳漫不经心和Amy说话,顺手掏出手机,打开朋友圈,刷到三十分钟前熟人发的一张聚会照片,配文:【猜猜哪位大佬大驾光临?】

    画面里充斥着乱糟糟的光线,江杳一眼就看见段逐弦坐在沙发上,随手捏了杯酒,像块玉一样,显眼得发光,仿佛和周围所有人都有壁。

    狗东西!

    把他搞成这样,还有兴致寻欢作乐!

    江杳怒上心头,拇指用力双击段逐弦脑门儿,放大照片,无意间瞥见酒桌边缘一个熟悉的标志。

    他抬头看向走廊墙壁,上面也有相同的图案。

    ??

    他一愣,脑中还来不及拉响警报,就听见前方迎头传来讨好的询问。

    “段总喜欢什么样的啊?待会儿回了包间,我叫几个漂亮懂事的过来热热场子。”

    然后,是一道冷淡的声音——

    “不必了。”

    段逐弦是被冯衍做东请来会所的。

    冯衍手上有个项目要拉大额投资,想私下和段逐弦套套近乎。

    最开始,段逐弦拒绝了他的邀约。

    想想也是,段逐弦和他们这帮同龄人云泥之别,向来不参加乌七八糟的派对。

    冯衍随即更改计划,打算过两天找个高雅的地方,正儿八经宴请段逐弦一回。

    可就在聚会开始前,他意外收到段逐弦同意加入的消息。

    贵客光临,冯衍特地叫了几个网红模特儿过来助兴。

    段逐弦坐在包间里,全程沉着眉眼,看也不看美人,没过多久说要接个电话,结果半天没回。

    冯衍生怕段逐弦不满意他的款待,赶紧出来找人,刚要把段逐弦往回请,转头便遇到了江杳。

    彼时,江杳正搂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和他们狭路相逢。

    “江少。”冯衍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不期而遇,江杳脑仁子嗡嗡了半天,面上没露声色。

    他稍稍点了下头,刀子似的视线扫过一旁的段逐弦,发现段逐弦也在看他。

    不过,对方只瞥了眼他搂在Amy肩头的手,就挪开了目光,继续看手机,肩颈被走廊浅黄的灯光衬着,面部线条有些冷硬。

    段逐弦高挺的鼻梁上,横着一抹突兀的红痕,是他俩昨晚在床上打架弄的。

    破坏了五官原有的平衡,使得整张脸少了几分刻薄,多了几分落拓,显得不怎么正经,甚至有股莫名的骚气。

    跟个会所的鸭子似的。

    江杳充满恶意地想。

    这时,有个阴阳怪气的男声突然响起:“哟,段总这是得罪谁了,怎么还挨揍了啊?”

    江杳循声看过去。

    来人他恰好认识,名叫李睿智,可惜本人是个标准的傻缺。

    段逐弦走精英路线,顶着旁人的崇拜和嫉妒,活到现在拉到的仇恨数不胜数,李睿智赶巧就是其中之一,不知给段逐弦造过多少谣。

    他和段逐弦之间的事儿,还轮不到这么个货色来指摘。

    没等段逐弦和冯衍作出反应,江杳松开Amy,抄兜往前走了几步:“还有空关心别人呢?不如先想想自己飙车撞人的事儿,怎么瞒住你爹。”

    江杳扬起下巴,侧身挡在段逐弦前面,没注意到段逐弦微动的神色。

    李睿智闻言,“草”了一声。

    那男的开口就要三百万损失费,不然就喊媒体闹大,他不是拿不出,只是这么一笔账划出去,难保不会被他爸发觉。

    他为这事儿愁好些天了,冷不丁被江杳当众揭起,立马恼羞成怒:“我说话的时候,也轮得到你一个乡下来的臭暴发户插嘴?”

    江杳不是本地土著,早前听过不少这种蔑称。

    他揉揉耳朵,有点好笑地问:“我是臭暴发户,那你是什么,臭要饭的?”

    冯衍在旁边兴致勃勃观战,听到江杳这话,忽然想起李睿智是情妇带去讨名分的私生子,在讲究脸面的李家从小不受待见。

    他一个没忍住,噗嗤乐出声。

    被连续戳到痛脚,李睿智涨红了脸,怒目圆睁放狠话:“江杳,你他妈给我等着!”

    江杳挑眉:“没问题啊,我等着,等着看你爹打断你的腿,你妈给你哭丧。”

    李睿智张开嘴,还想说点什么,又自知怼不过,还被四双眼睛包围着,最后灰溜溜走了。

    冯衍朝李睿智背影骂了句“傻逼”,转向江杳:“江少今天一个人?”

    “嗯。”江杳点了下头。

    “不如去我们那边吧,人多热闹。”冯衍指指身后不远处的包间。

    江杳本想拒绝,接触到段逐弦同样看过来的视线,生生咽回了话。

    别搞得好像他故意躲着段逐弦一样。

    “行。”江杳抬抬下巴,“我过去坐坐。”

    到了包间,一群人疯疯癫癫五光十色。

    江杳有点诧异,段逐弦竟也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找乐子。

    其他人没想到冯衍还能拐个新成员过来,纷纷跟江杳打招呼,探究的目光在江杳和段逐弦之间来回瞟。

    段逐弦走在江杳前面,路过原先落座的单人沙发,没坐,径直往对面的硬质座椅走去。

    江杳和人寒暄完,就近朝那个单人沙发坐下,往后一靠,腰部抵在松软的鸭绒垫上,酸胀感顿时缓解了许多。

    这沙发坐着还挺舒服的。

    和段逐弦这种遗世独立的贵公子不同,江杳江湖气息重,为人大方坦诚,人缘素来不错,包间里想和他做朋友的大有人在,很快形成了新的话题中心。

    冯衍招呼完江杳后,走到小吧台边和人碰了杯酒,一脸八卦兮兮。

    “前阵子还听那帮人在传,说江少和段总不对付,可我刚才在外边,看江少还挺维护段总的嘛。”

    江杳和段逐弦不合这事儿,早就传遍了整个圈子,但都是些虚虚实实拿不准的消息,大家也只能当乐子听听。

    另一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是你以前没在菱北,不清楚,这俩早都斗了多少年了。上学那会儿,我跟他们一个高中,经常围观他俩打球,只要这两位风云人物一对上,保准精彩的要命……”

    两人借着音乐声谈论,只言片语隐约飘进江杳耳朵里。

    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不过也并非全是无稽之谈。

    江杳纯属吃了长相的亏,看上去像个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但他其实头脑不错,运动细胞也发达,样样都能在同龄人里拔得头筹。

    直到升了高中,他以为自己还能不费吹灰之力稳坐年级第一,然而首次月考后,排行榜上出现了一个以一分之差压倒他的人。

    放榜那天,他独自在公告栏前,站了许久。

    段逐弦。

    回教学楼的路上,江杳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冷不丁听到身边有人叫出这三个字。

    顺着那人看的方向,他举头,遥遥一望。

    二楼的栏杆边趴了一堆放风的学生,段逐弦就在其中。

    肤色明明不算特别白,但站在一群人里,仿佛在发光,视线应着呼唤垂落的瞬间,如同误入凡尘的神,朝路人匆匆降下一眼。

    傲得要命。

    江杳这人从小到大顺惯了,有点儿眼高于顶,又刚好处在最嚣张的青春期,瞧谁都不入眼。

    段逐弦是第一个,让他仰头看了许久的人。

    此后,江杳就和段逐弦彻底杠上了,双方实力旗鼓相当,都想压对方一头。

    除了每个月争夺成绩榜一二名,让第三名望尘莫及的固定节目外,他们也会在运动场上短兵相接,或者分别代表自己的班级打辩论赛,甚至一前一后站在国旗下演讲。

    他还挺享受和段逐弦做对手的感觉。

    再后来,通过段逐弦,他认识了段逐弦的同桌沈棠,被沈棠身上恬淡的气质吸引。

    经过多方打探,他得知沈棠出身书香门第,最大的爱好是现代诗歌。

    江杳学什么都快,唯独语文扯后腿,写诗更是挤半个字都难。

    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脑细胞都快死绝了,好不容易编了首情诗,矫揉造作得他自己都没眼看。

    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严重的羞耻感,于是让隔壁班关系不错的同学帮忙递信。

    结果信还没送到,就被段逐弦拦截了。

    那会儿他们学校正在狠抓纪律,尤其是早恋,而段逐弦是教导主任钦点的纪律员,传说六亲不认,人送外号“玉面阎罗”。

    当天晚自习后,在校门旁大雪纷飞的小巷里,江杳大步追上前方背影修长的少年。

    他气喘吁吁问:“你把我的信交到政教处了?”

    “我没收了。”

    段逐弦并未停下脚步。

    江杳长舒一口气,还好段逐弦没做得太绝,替他省去了一些麻烦。

    但他心里还是难免冒了点疙瘩。

    他跟在后面:“我知道这是你职责所在,能理解,可咱们好歹也算有点小小的交情,你就不能通融我一下?”

    段逐弦听到这话,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江杳,脸色不偏不倚藏进夜色和雪色里。

    “小小的交情?”

    在一间嘈杂的、惹人心烦的小杂货店旁站定,段逐弦只说了这短短五个字。

    但江杳永远忘不了段逐弦当时的语气——

    充满了疑问和不认同,尾音还透着点嘲弄,不知道是在讽刺谁。

    说不失落是假的。

    他和段逐弦的确没有正式表明过朋友关系,甚至大多时候,他们都以交锋的形式相处。

    可他原本以为,段逐弦也跟他惺惺相惜,没把他当成单纯的对头。

    彼时,段逐弦冰雪般的态度给了他当头一棒。

    原来只有他在一厢情愿,段逐弦连“有点交情”的名分都不想给他。

    “高三了,最重要的是学习。”

    紧接着,段逐弦丢下一句极其生硬和匆促的话,朝前方停车的地方走去。

    江杳依旧愣在原地。

    一个推测乍然浮现。

    随即,他想起一些被他忽略的细节。

    譬如他每次去隔壁班找沈棠,总能透过窗玻璃,触到段逐弦意味不明的视线。

    还有好多回,他和沈棠说话,段逐弦突然出现,然后以各种理由叫走沈棠。

    以及他逐渐表现出对沈棠的兴趣后,段逐弦无故对他疏远……

    “段逐弦,你也喜欢他。”

    江杳冷冷说出心中所想,用的是陈述语气,段逐弦亦没有反驳。

    “你这叫公权私用!”

    江杳朝段逐弦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喊,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北风,雪打在脸上生疼。

    或许,段逐弦不是没把他当朋友,只是在情敌关系面前,他们的交情变得不值一提。

    思及于此,他心中忽然横生出一股邪火,提着拳头就砸了上去。

    段逐弦稍一偏头,凶狠的拳锋从他颧骨旁掠过,又被他反手接住,但他的颧骨还是擦破了皮。

    不过江杳也没好到哪去,被段逐弦捏住的那只手,由于对方力道太大,小指轻微扭伤,连续一周握笔的时候只能翘起来,写作业跟唱大戏似的。

    他对段逐弦的好感度,也在那天跌入谷底。

    “真诚”是他做人的准则,做对手他随时欢迎,就像段逐弦在竞技场上处处与他争锋相对、分毫不让那样。

    但千万别和他玩阴的。

    欣赏这么久的人,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实在难以接受,甚至有种遭到背叛的愤怒,此后便再没给过段逐弦好脸色。

    从一种敌对,转为另一种敌对,个中落差可谓天翻地覆。

    但在旁人眼里,他们的关系从未改变。

    *

    “来唱歌啊江少。”

    一只话筒呈抛物线滚落进江杳怀里。

    “不唱,嗓子疼。”

    从恼人的回忆中抽离,江杳眉心微皱,嗓音有些沉冷,随手将话筒递给另一人。

    那人喝多了,抱起麦克风就开始荒腔走板地干嚎,一个人搞出一整个合唱团的动静,吵得很。

    江杳有一搭没一搭,和周围的攀谈者说话,意兴阑珊时,伸长胳膊,去拿桌上的伏特加。

    接近瓶身的瞬间,冷不丁碰到一只微凉的手。

    他触电般缩了一下,眼睁睁看着酒瓶被对面的段逐弦拿走。

    他沉住气,等待段逐弦倒完还回来。

    谁知段逐弦倒了一杯后,直接把酒瓶放到了离他很远的另一张桌上。

    要不要这么没公德心?

    江杳眉心微蹙,随手开了瓶桌上的果汁,一边啜饮,一边眯眼看向段逐弦的方向。

    段逐弦正坐在椅子上,和冯衍聊项目,面上斯文沉稳,游刃有余,把这乌七八糟的包间搞出了谈判桌的气势。

    装逼得很。

    这时,有人拿了道具提议玩桌游,点数最小的两个人唱情歌。

    江杳和段逐弦作为稀客,都被推上了游戏桌。

    延续刚才打牌的烂手气,江杳第一把就输了。

    然而更倒霉的,是段逐弦和他手气一样烂。

    结果揭晓时,气氛凝滞了一瞬,随即沸反盈天——

    “唱情歌!唱情歌!”

    “快把话筒给二位呈上去。”

    “来首经典老歌,《今天你要嫁给我》怎么样?”

    江杳闻言,像被什么刺中,一下握紧拳头,皱眉扫了段逐弦一眼。

    有人挤眉弄眼问:“段总怎么说?”

    段逐弦扔下手中的道具:“愿赌服输。”

    江杳眉心一拧。

    从偶遇到现在,段逐弦始终是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就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也对。

    浑身散架的是他,被讨厌的人肆意妄为的还是他。

    段逐弦只不过哆嗦了几下而已。

    “江少好像不敢跟段总唱情歌啊。”

    “哈哈,江少害羞了。”

    见江杳吞了苍蝇似的表情,其他人变本加厉起哄。

    他们都听过江杳和段逐弦不和的传闻,多少带点儿故意。

    闹得正起劲的时候,江杳黑着脸,猛然站起身,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有个女生怯怯地问:“杳哥怎么了呀?脸色好差。”

    “想吐。”

    江杳面无表情丢下两字,也没让左右让路,长腿一跨,直接迈过横在面前的矮桌,离开了包间。

    *

    走出声色嘈杂的夜场,四周仿佛一下被抽成真空,耳膜只余涟漪般的细微震颤。

    江杳的确胃不怎么舒服,今天一整天都没正经吃东西,喝下去的酒全在胃里翻江倒海。

    他点了支烟,试图用尼古丁镇压浑身不快。

    九月的秋夜悬在头顶,弥天盖地沉默。

    万籁俱寂中,皮鞋踩出的沉稳脚步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快走到路边的时候,江杳转身。

    几米外,夜雾浓重,迎面而来的男人面容不清。

    “还打算跟多远?”

    江杳面无表情问。

    “结束会议后,我打你电话,系统提示正在通话中。”

    段逐弦边说边走上前,伏满全身的夜色缓缓褪去,在路灯下露出一张难辨情绪的脸,连同鼻梁上那抹显眼的红痕。

    “因为我用你留的纸条把你电话拉黑了。”江杳绷着唇角,弹弹烟灰。

    段逐弦“嗯”了一声,看上去并不意外。

    最近几年,他们几乎没有主动来往过,即使处在同个交际圈,时常避免不了碰面,也要么装不认识,要么针锋相对。

    江杳想问段逐弦是怎么搞到他手机号的,但仔细想想,他的号码好像不是什么军事机密,于是换了个问题。

    “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段逐弦:“确认你的状态。”

    江杳冷着一张脸:“放心,我不会找你索要精神损失费。”

    “我是说——”段逐弦视线垂落,朝江杳身后略扫了一眼,“那里。”

    江杳脸色一僵,嘴上却若无其事:“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能太细了吧。”

    对于江杳造的谣,段逐弦并没有像多数男人那样被激怒,只是淡淡道:“我早上给你上过药,消肿功效很强,你醒来后没太大的不适感也正常。”

    江杳:“……”

    空气瞬间陷入一片窒息的沉默。

    江杳拿出唇间的烟,朝段逐弦的方向吐了一口白雾,直到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孔逐渐模糊,他才终于压下翻涌的情绪,隔着一层朦胧,凉凉开口。

    “还有件事,我想请问段总。”

    段逐弦点了下头,示意他说。

    “你是怎么敢……怎么敢绑我的?”

    江杳咬咬牙,指着手腕的红痕,没能问出最难以启齿的话。

    “昨天晚上,你挺配合的。”段逐弦说。

    江杳语塞,沉沦欲海的荒唐记忆浪涌而至,将他烦躁的心吞没了一瞬。

    不得不承认,抛去理性不谈,他的身体确实就范了。

    像是某片未知的神经,突然被注射高浓度的渴望,根本无法抗拒。

    但他眼下都这样了。

    被宿敌凌驾一夜,心身皆损。

    段逐弦还不忘怼他,真他爹的不是个东西!

    见江杳耷拉着眼,突然不说话了,段逐弦视线在他身上逡巡片刻,原本淡淡的语气忽然染上几分异样:“我还以为你不会穿我的衣服。”

    “你什么意思?”

    江杳低头,脑中忽然卷起狂风骤雨。

    他猛地揪起自己的前襟:“这不是新衣服?”

    “不是。”

    段逐弦说。

    “你进错的那间房是我的私人套房,这件衣服是我的。”

    江杳闻言,没抬头,依旧愣愣看着身上不合身的黑衬衫。

    段逐弦睡了他,又让他乖乖穿上自己的衣服,就像打上标记那样,里里外外全部侵犯了一遍……

    一阵夜风吹过,江杳鼻腔突然泛起酸来。

    他机械地转过身去,红着眼圈将烟按灭进垃圾桶里,嗓音被凉风浸过,清晰中透着轻颤。

    “段逐弦。”

    “嗯?”

    “以后别再见了。”

    江杳说完,头也没回地朝驶来的出租车大步走去。

    直到江杳钻进出租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中,段逐弦才上了自己的车,藏在眼底的斟酌和小心一点点地松懈了下来。

    坐在后座,他开着车门,点了支烟。

    刚才江杳在他面前抽烟抽得凶,柔软濡湿的嘴唇反复包裹烟嘴,垂眸吐雾时,发出刻意且不耐烦的喘气声,一下接着一下。

    他被勾起了一点瘾。

    烟燃到一半,段逐弦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最新照片是江杳喝酒的画面。

    缓缓往前翻了几张,主人公也都是江杳。

    早上赶去公司主持临时会议之前,他特意留了人等在酒店,随时向他汇报江杳的动向。

    这些照片,就是几小时前在会所拍到的。

    卡座区昏暗暧昧的氛围灯下,江杳穿着不合身的黑衬衫,孤孤单单坐在那里。

    就连发尾那绺张扬的红色挑染,也显得黯淡无光。

    他印象里的江杳就像只骄傲的红狐狸,无论输赢得失,怎么都藏不住招摇,很少露出这样彷徨脆弱的神情。

    唯二两次的类似记忆,一次是十年前的校门外,江杳满脸失落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没收他的情书,又红着眼扑上来,朝他砸拳头。

    还有一次是昨晚。

    江杳冲进他的房间,满身酒气地扑向他,直到被他反禁锢在身下。

    再后来,那张漂亮的脸上,不甘一点点化作迷离,抗争和反击也逐渐变成无意识地迎合,却怎么都不得要领,因为汲取不够,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难以启齿的渴望……

    最后一缕烟雾升起,破碎。

    段逐弦掐灭还未燃尽的烟,关上车门,对司机说:“开车吧。”

    司机问:“段总,回住处吗?”

    段逐弦:“去公司。”

    正在此时,车内导航报时:22点整。

    司机发动了车子,虽说对目的地并不感到奇怪,但内心仍抱有一丝好奇。

    段总作为华延集团最年轻的高层,上任后为了能尽快服众,正带领团队大刀阔斧地开拓版图,每分每秒都精确分配在行程表上,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工作狂。

    像今天这样突然扔下工作,跑到声色犬马的会所,实属罕见。

    他还以为段总连轴转了这么久,终于舍得给自己放个假,变回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好好享受一番,没想到结束后,还是要回公司加班。

    *

    今天是周日,踩着双休的尾声,人们各自藏回领地,出租车的车速一程快过一程。

    江杳把脸贴在洞开的车窗边,被呼啸的夜风吹得睁不开眼。

    司机好心提醒:“帅哥,醉酒吹冷风,第二天会头疼哈。”

    “我没醉。”

    江杳下意识反驳,被噎了一嘴凉风,呛咳着缩回脑袋。

    司机笑了笑,不打算和乘客争辩,只略微放缓车速,他有点担心对方在他车上吐出来。

    十几分钟前,江杳在会所门口拦车,脚步匆促而不稳,眼眶鼻头脸颊都是红的。

    在司机看来,就是最明显不过的醉态。

    不然一个大男人还能当街哭鼻子不成?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江杳搓了把吹僵的脸,打开微信,回复下属发来的工作消息,接着又收到发小陈一棋的语音,要他去朋友圈帮忙点赞撑场面。

    他打开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他哥发的和爸妈吃饭的合影。

    三人勾肩搭背搂在一块儿,把画面挤得满满当当,再融入不进半个人,温馨得要命。

    评论区有个他哥的朋友留言:【遗传的力量也太强大了吧,你简直就是你爸妈简单相加的结果。】

    出租车驶入双环岛路段,弯来绕去,江杳有点眼晕地盯着手机看了一阵。

    说来挺怪,他从小就和家里人长得不像,甚至可以说南辕北辙。

    四个人一起出门,外人通常能一眼看出他哥是爸妈的孩子,但对于他的身份,总要稍稍迟疑一下。

    几分钟后,江杳忘了要给陈一棋点赞的事,给他哥点赞之后,直接关掉了微信。

    不知道是不是和段逐弦那个混蛋讲了太多话的缘故,他胸口忽然有点发堵。

    回到家,江杳冲进二楼房间,火速换了衣服,把那件黑色衬衫丢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然后团巴团,一股脑塞进垃圾桶里。

    今天光顾着借酒浇愁,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巧保姆告假,他只好自己摸进厨房,找了点速食填肚子。

    回来路过书房的时候,从虚掩的门缝里,江杳听见他爸妈谈话,提到了他的名字。

    他驻足偷听了一会儿,发现他爸妈居然是在商量给他安排联姻的事。

    袁莉明显不太赞成,话音从门缝传出,掷地有声:“杳杳有自己的人生,不该受拖累,更没义务奉献自己的未来。”

    江擎天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嗯,你说的也对,实在不行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江杳站在门口,略微拧起眉头。

    江家原本是在南方小城做硬件生意的,二十年前,互联网第一波浪潮袭来,两口子慧眼如炬,当即求来船票,搭上时代巨轮,带着全部身家漂到菱北市扎根,创立了江利科技。

    然而从今年年初开始,江利这艘大船因为某些政策原因,驶入了暗礁区,股东们分歧不断,大会连着小会,如今就连合作的投资方也起了跳船撤资的念头。

    这种情况,通常得找个靠谱的对象当靠山,而联姻不失为一种简单粗暴的好手段。

    江杳他哥江琛大他两岁,两年前,已经和孟氏集团的千金结婚了,也是商业联姻。

    江琛当时闹了好久,还质问爸妈如果是弟弟,他们舍不舍得送去跟人和亲。

    也不怪江琛口不择言,从小到大,江擎天和袁莉的确格外迁就江杳一些,无论他犯了什么错,从不打骂,总是对他和和气气的,和棍棒底下养大的江琛形成鲜明对比。

    江琛因为这类事情吃过好多回醋,还偷偷跟江杳讲,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最开始,江杳也得意过能被父母偏疼,可随着年龄增长,他愈发觉得爸妈好像对他小心得过头了,反倒有种将他隔开的疏远。

    就比如现在,他哥可以被爸妈以家庭奉献为由,毫无介怀地推出去承担责任,为什么他不行?

    甚至还用“拖累”这么生分的话……

    他难道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吗?

    况且结婚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过不下去了还能离,当务之急,是先帮家里渡过难关。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江杳推门而入。

    “爸,妈,你们别为难了,我也不是不能结婚。”

    宽大的办公桌前,面容干练的女人和一脸福相的男人齐齐看向门口。

    袁莉没想到江杳全听见了,她收束了刚才和丈夫谈话时的气场,有些艰难地开口:“杳杳,对方是男孩子。”

    江杳点头:“嗯,我听到了。”

    坐在沙发上的江擎天放下手中茶杯,抬头看向江杳,语气和蔼地说:“这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爸爸妈妈无权替你主张,更不会逼你做什么。”

    被父母迁就的目光环绕,热血缓缓下头,江杳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冲动了。

    他今天突遭败落的滋味,严重折损了自尊心,脑子这会儿还是乱的,总想证明点什么。

    虽说他目前的人生追求里并没有“谈情说爱”的选项,对结婚这种事也看得很淡,但毕竟是做一个关乎自身乃至家族的决定,不能光凭热血和责任感。

    他沉吟片刻,还是留了点余地:“到时候先见见人吧,觉得不合适再另说。”

    *

    睡前,江杳做了好久心里建设,才走进浴室,还是愣在了镜子前。

    江杳从九岁就开始学格斗,尽管肤色偏白、体型偏瘦,却仍然充满力量感,如同破土的修竹,绝非任人宰割的类型。

    然而此时此刻,这副身躯却仿佛经历了一场欺凌。

    就连膝盖也有点发青。

    从酒店醒来那会儿,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房间里非常昏暗。

    再加上他当时太惊慌,穿上衣服后就慌不择路逃出了酒店,根本没心思仔细检查自己。

    “段逐弦这个杀千刀的狗东西!!”

    江杳没忍住,痛骂出声,干脆仰着脖子不去看那些痕迹,一把拧开花洒,任凭水流在他身上冲刷。

    第一遍泡沫冲掉后,他又重新打了几遍沐浴露,像有强迫症和洁癖症一样。

    昨晚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记忆里充斥着潮湿,被汗液包裹着,整个人仿佛溺毙一样。

    但醒来之后,身上并没有脏兮兮的感觉,可见有人帮他进行了清理。

    想起段逐弦说给他上过药,江杳脑中不可控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段逐弦站在床边,替他一点点抹匀药膏……

    江杳忍不住“草”了一声,猛然涌起的热意由内向外刺着他的脸颊,一路烧到耳根。

    他把水温调低,却还是没能缓解面上一阵阵涌起的燥热。

    这个澡,江杳足足洗了一个小时,冷热水来回交替,皮肤都搓红了。

    躺进被窝的时候,他总觉得身上有股味道没洗干净,像是某种禽兽的气味。

    昨晚一整夜都没开大灯,四周暗得仿佛在做梦,只有一盏模糊的夜灯高频率地摇晃,分不清是光在动,还是他的视野在动。

    他夜视能力不好,看不清的时候,其他感官就会格外敏锐。

    醉意朦胧间,他能闻见段逐弦身上某种难以忽视的气息,清冽又危险,每一次吸入,都能勾起一阵心跳。

    如同踩在悬崖边,被高纬度雪原上的夜色铺天盖地包围,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由于心力交瘁,江杳很快入眠了,但睡得不怎么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境如同铅块一样沉重,梦里还被个疯子追杀。

    那人从后方勾住他脖子,变态一样用刀尖挑破了他后面的西裤布料,他吓得回头,看到狂徒长着段逐弦的脸。

    第二天大早,江杳呵欠连天起床。

    刚到公司没多久,他会见了一位合作方,之后便脚不沾地忙碌了起来。

    江杳做惯了乐天派,最擅长自我调理,很少长时间地处于低迷退潮的状态。

    全身心投入工作后,逐渐满血复活了。

    至于那晚的荒唐,权当被狗咬了。

    连狂犬疫苗都不用打,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成家立业,走上人生巅峰。

    谁有空去管段逐弦那个早被他踢出人生大局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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