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华祭by一介三流

人华祭by一介三流

青面獠牙，此刻正是青年心中对这群怪物的写照，甚至可以说是更甚。

眼见着那群怪物一面呲牙咧嘴地向着巨树冲撞过来，一面口中的涎水顺着那张不能称之为“嘴”的巨大黑洞流出来，然后滴粘稠着落到地上，青年心中一闪而过的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有些倒胃口。

而就在此时，那群怪物突然就停了下来，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退后一步之后便都齐刷刷往树上看来，这一下没了窗户的遮挡，青年避无可避地跟它们对视上了。

原本以为被怪物发现以后自己大概也会紧张，可是现在真的被它们发现以后，青年反而发现自己心中并无惧意，反而是有些坦然地回视以敬之，他不知道，如果对面站的是个有血有肉有神识的人，那么他大概会觉得青年此刻的眼神甚至是带着几分不屑和嚣张的，但是此刻的青年并无察觉，他只知道面对这群怪物的时候，自己心中竟然也是毫无波澜，难道自己在没有失去记忆之前是什么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吗？还是说只是因为自己现在失忆了，所以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这些都说不清楚，不过此刻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决当下的局面。

站在青年的角度，他很清楚这群怪物即便是发现了自己也并不能攻击到自己身上了，因为自己此刻正挂在树上，距离地面至少还有四人高的距离，就算是那怪物有些许能耐，但据他刚才的观察，它们也是完全不可能跳得上来的。

于是一人一群怪物相视许久，青年并不能看穿它们此时的打算，就这么僵持半晌，忽然之间，一个排在群怪末位的怪物突然一跃而上，它那瘦小的身躯原本在一群怪物之中就算是极其小的，但是竟没想到这一跳它竟然便真的跳上了几丈高，直直便要扑向青年，不及躲闪之间，青年手中也并无任何防身之物，下意识将自己的手臂挡在身前，那小怪物伸长了爪子狠命一挥，便只见那长长的硬甲刮到了青年的小臂，将青年的衣服划破了长长的一条口子，而也就是在那小怪物碰到青年的一瞬间，它抓伤青年的那根爪子便立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一般，紧接着那条巨长无比的前爪即刻就被引燃，只听得那怪物痛苦地尖叫一声，身子也直直地落到地上。

剩下的那群怪物也没料到是现在这个场面，看到同伴受了重伤且全身都起了火，于是便一哄而上用四肢不断地拍打，可是那火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是在继续燃烧的同时，还蔓延到了他们身上，结果所有怪物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上了火星，怎么也无法熄灭，一时之间整个谷月村都回响着怪物们痛苦地嘶鸣，最后其他的怪物也都自身难保，匆忙往来处奔逃而去，而最初染上火源的那只小怪物此刻也早就奄奄一息，青年时直到看着那只怪物逐渐燃为灰烬后消散掉才离去。

这一夜，青年没能入睡，并不是因为这群怪物的突袭，而是因为那团致命的火。

饶是再怎么推卸，青年也能猜到那团火也必定是从自己身上传到那小怪物身上的。

他轻轻掀开自己被那怪物划烂的衣袖，那条长长的血痕依然还留在手臂上，狰狞的伤口有些皮肉外翻，可奇怪的是却看不见一滴血流出来，只是隐约有些反过来的皮肉上泛着红，除此之外便不再看得见多余的血液流出。

就这么合衣靠窗静坐一整夜，直到天色泛白，青年也没能思考出其中的缘由，只觉得头又开始痛，就像那日第一次听王先生说书时那般，可是这次到底是为什么，他却无从知晓。

好在不多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青年的思绪逐渐被拉了回来，睁眼一看才发现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青年撑着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时面上带着些忧色的掌柜老太太，似乎一夜过去，她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些，一看到青年，便着急地上下打量他，目光落到他受伤的小臂上是，直接就是惊呼一声：“这、这是如何了？”

不等青年回答，老太太又小心地将他的小臂拿过来看了又看，那紧张的样子全写在脸上，焦急道：“你这伤口，是不是、是不是昨夜那怪物伤的？”

想起昨晚那群怪物那么大的动静，掌柜老太太肯定也听见声响了，于是青年也并不隐瞒，便道：“是。”

“哎呀，这可怎么得了，虽说我们也并不了解那怪物的来历，可那总之也不是什么善茬，要是这伤口日后留着什么隐患，那你怎么办啊？”

看着掌柜老太太如此为自己担心，青年不知为何，疼痛一晚的头这时候好像也慢慢开始好转，老太太不停的唠叨在此刻也变得柔和起来，他轻声打断道：“您不必担心，这怪物造成的上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我一会儿包扎好了就行。”

听着青年这般云淡风轻，掌柜老太太不禁也有些愠怒道：“你这年轻人，做事也真是鲁莽，况且鲁莽也就算了，你这伤在手臂上，你一个人单手如何包扎？”

说完便转身往楼下走去，青年站在原地，以为老太太唠叨完了也准备转身回房关上门，谁知还没转过去，老太太的声音又传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过来上药！难道你还指着你自己一只手就能弄好吗！真是仗着年轻就糟蹋自己的身子……”

掌柜老太太的唠叨还在继续，青年愣了愣，随即也便跟了上去。

白日的屋子里十分暖和，也算不上热，掌柜老太太虽说因为年纪大了手脚不算太过便利，可是包扎伤口的手艺道是出乎意料地娴熟，看着简直就跟专业的大夫包扎的一样。

掌柜老太太头也没太，却倒是猜到了青年心中的疑惑，一边缠绷带一边道：“想知道老婆子我为何会这等手艺？哼，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开这客栈这么多年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总还是有那么多爱逞强，也不知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弄的自己一身伤也要去冒险，最后还不是疼在自己身上了。”

青年知道老太太是在关心自己，只不过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所以一只都是老人家一个人唠叨着，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青年并不避讳掌柜老太太知道自己的情况，只不过这么突然疑问他还是有些愣怔，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

“不知？”对于这么个回答掌柜老太太显然十分困惑：“你一个大小伙子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会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晓？再说了，就来三岁孩童也应该知晓自己的名字，你莫不是在寻我老婆子开心吧？”

大约是着两天的相处，青年也习惯了老太太的脾性，也聊到了她回视如此反应，又索性此时无事，青年也愿意讲，于是便将自己的事情将给她听。

过了良久，掌柜老太太也终于听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许是见多识广，对于青年的失忆老太太接受得也很容易，只是还是忍不住惋惜道：“你这年轻人也是可怜，竟遇到此等怪事，那你此去京城，便是要找回自己的身份？”

“是。”青年道：“虽然我并不能保证这一趟去了京城就能真的成功找回自己，但我至少得试一试。”

听着青年这般回答，掌柜老太太也不仅有些恍惚，叹息道：“是啊，总归还是要试一试的，毕竟谁愿意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就丢掉自己呢？”说着便又似想起什么，看着青年道：“要不这般，小伙子，既然你此去千里都是无名者，对于你此行也或有不便，而我老婆子也都这把年纪了，厚着脸皮也能让你称得上一声长辈，尚且在年轻时也算是念过几天书，莫如，就让我给你取个姓名暂用如何？”

“给我取名？”

“是啊，你愿不愿意啊？”

“……那就谢过前辈了。”

在掌柜老太太提起这件事情之前，青年实际上并不觉得一个名字对于自己来说是什么必要的事情，但是当知道自己会有名字，而即便只是暂时用一用，她的内心也不免开始有些期待。

“好，那既然你愿意，那么我就仔细想想，嘶，哎，小伙子，既然是老婆子我给你取的名字，那你愿不愿意就取我的姓啊？”

“自然。”他并不在意这个。

“那便好，老婆子我姓楚，那你便跟着我姓楚吧，至于名——我想，你这一路前去或许路途渺茫，甚至可能有许多艰险，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踏破万难，得偿所愿，如此，你便叫做——”

“楚、愿。”

“可好啊？”

“楚愿，”他轻轻咂摸着这两个字，心中像是有片空地被填了起来，像是找到了归处一般，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总之——“很好，我很喜欢。”

从这天起，青年还是青年，只是终于有了一个宣之于口名字，叫做楚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