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月亮还给黎明by胧月Ay

将月亮还给黎明by胧月Ay

晚上，许之樾正借着月色给自己的嘴角上药，就听见身后搁在床上的手机闹个不休。

他扔掉棉棒，抓起手机看了一眼。

【木鱼：小樾樾，你的伤怎么样了？】

【木鱼：你擦过药了吗？】

【木鱼：医生怎么说？那个伤口会留疤吗？】

【木鱼：星泽有没有尽职尽责的送你回家？】

许之樾本来想晚些再回复他，可当看见靳星泽名字的时候又点开了对话框。

【小樾樾：他很尽责，是我不需要他送我回家的，所以开了药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对面收到消息直接打了个视频过来，许之樾吓了一跳，指尖一滑按到了接听。

穆宇没有穿上衣，古铜色的皮肤和健硕的肌肉裸露在镜头里，他的头发还在滴水，眼底也微微泛着红。

许之樾眉头皱了一瞬，“你怎么不穿衣服？”

穆宇将手机放在枕头上立着，人起身去门口关上了门。镜头拉远，许之樾发现他不仅没穿衣服，他还没穿裤子！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内裤！

人回到镜头前，懒散的趴在床上，声音有些沙哑，“我刚洗完澡正要睡了，穿什么衣服？谁睡觉还穿衣服？”

“你没穿衣服还跟我打什么视频！”许之樾一脸黑线，虽然都是男生但他的身材毕竟还是很让人......自愧不如。

穆宇揉了揉发红的眼，眼神有些浑浊不清，“小樾樾，你给我看看你的伤，有没有好好擦药？”

许之樾不看他，只是将镜头拉近了些，“擦过了，你可以放心了，快挂了睡觉吧。”

“嗯，这还差不多。”穆宇打了个哈欠，“我今天喝多了些，真的有点扛不住了，那我就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拜拜。”许之樾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挂断，本还算得上平静的心不知怎的突然联想到了靳星泽的样子，他有些不淡定了。

手机屏幕还没熄灭，他打开了“网球王子”群聊，在里面准确地找到靳星泽，打开了他的资料反复窥探。

又是一夜没有睡好，打工店的老板娘已经抓到许之樾打盹几次了，在客人正多的时候回头发现许之樾又端着一个空杯子阖着眼，老板娘没忍住走过去敲了一下他的头。

“许之樾，你要是真的很困就回去睡觉！”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平时也很喜欢跟手下的店员开玩笑，所以哪怕她语气严肃地说着重话，也不会有员工感到害怕。

许之樾打了个激灵，连续说了好多句对不起，“我昨晚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今天老犯困。”

老板娘摆摆手，“你去后面坐着眯会儿，我先替你招呼客人。”

咖啡店的客源是不间断的，有人走就有人陆续来，许之樾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工作，便跟老板娘打着商量，“姐，我可以蹭一杯咖啡喝吗？我保证喝了绝对好好工作！”

老板娘看了眼他眼睑下和嘴角的一片青色，终是没忍心对他说重话，“那你自己磨一杯拿到后面悄悄喝，别让他们发现。喝完赶紧过来！”

“好的姐。”许之樾按了按太阳穴，手下不停的为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现磨的成本高，他一个员工还不至于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趁着到后面休息的时候，他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上岗两小时，但他却觉得已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软件里提示有未读消息，他点开查阅。

【木鱼：小樾樾你在哪儿呢？今天休息有没有安排啊？】

许之樾努力睁了睁眼，回复过去。

【小樾樾：在学院附近的咖啡店兼职。】

穆宇就像是守着手机一样，消息立刻就回复过来。

【木鱼：是日料店隔壁那家吗？】

【小樾樾：嗯。不说了我要去忙了。】

许之樾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揉了揉疲惫的脑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走到前台。

不得不说咖啡果真是提神神器，许之樾觉得精神要比之前好了很多，连和顾客说话的音调都活跃了些。

忙完手头这一波，他按了按有些发酸的肩，还没等另一边也按到，咖啡店的门又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

他抬头望去，是一群与他年龄相仿的大学生，不仅年龄相仿，其中一位连长相都很熟悉。

“小樾樾，我给你拉客人来啦。”穆宇扬着笑大步走近点单区，他身后，是一些许之樾没见过的陌生面容。

许之樾眼皮一挑，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跟朋友在附近逛，收到你的消息就带他们过来了，刚好歇歇脚。”

穆宇也不问其他人的意见，大手一挥就直接要了十杯一模一样的摩卡，最后又补了一句，“其他都加全脂奶，就一杯不要。”

许之樾一一记下点好，抬头的时候看见门口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他呆住，眼睛直直地看着那道身影。

穆宇顺着目光望过去，打了声招呼，“星泽！他们在二楼，你直接去吧，咖啡我点好了。”

靳星泽朝他们这边微微颔首，直到整个人消失在楼梯口，许之樾才收回目光。

“你们怎么在一起？”他记得两人的关系也很一般啊，就是普通的社团成员关系。

穆宇单手托着腮看着许之樾，“你不知道吧，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带来的那群人，家里的长辈都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有利益往来的，所以我们这一辈的偶尔也会聚在一起。”

许之樾拿着单据的手紧了紧，穆宇说着让他遥不可及的话，什么商业，什么利益往来，说到底就是他们是富二代，跟他这样的平民隔着数万里。

“单据收好，我去给你们准备咖啡。”许之樾慌张地将手里的纸张塞进穆宇手里。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盲目的想要强行融入靳星泽的生活，这种行为很可笑。

出了餐，他发现穆宇还站在那里，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游走。

“我会给你送上去，你不用非在这里等。”许之樾将咖啡放进托盘里，整整两个托盘，他需要跑两趟。

“我跟你一起，一趟就能送完了。”穆宇一副无所谓的口气，顾自将一个托盘拿起。

许之樾笑了一瞬，在他之后端起另一个托盘上了楼。

咖啡被围坐在一圈的富家少爷一杯杯拿走，剩了一杯没加糖的在托盘里。穆宇直接递给了靳星泽，还朝许之樾确定了一遍是否没加奶。

许之樾点头，“我做了标记，杯上画了个兔子。”

靳星泽瞥了一眼杯身，的确有个长耳朵大龅牙的兔子正咧着嘴看着他笑。

穆宇拉住正要下楼的许之樾，在他耳边低声问，“你什么时候下班？晚点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许之樾偏过头，视线不自觉看向靳星泽，他正和身边的一群人相谈甚欢，他们的话题说的是最近哪个股票又跌了。许之樾听不懂，看向穆宇摇头，“不去了，我今天想回去补觉。”

穆宇没有勉强，只是提醒他回去记得要擦药。

转眼间，盛夏随着月份的翻篇而步入了尾声，炎热到有些难耐的气温终于散去，京城的温度开始下跌，伴着秋天飒爽的风。

许之樾紧了紧肩上的包带，看着正在半空中盘旋的落叶。那叶片被风吹得摇曳，一直在接近地面的地方要落不落，最终，随着风的骤停，它还是平缓的躺在了地面上。

学期进入了尾声，社团通知今晚会有一次内部聚餐，谁都不许找借口不去。

自从咖啡厅那次后，许之樾已经一个月尽量不和靳星泽碰面了，遇见一样的课他就坐在第一排，离靳星泽的最后一排天各一方。社团的训练他也会去，但多数都是低着头捡球收拾场地，要么最多就是跟穆宇说两句话。

他认为这段没开口的暗恋就该这样了，毕竟有着天壤之别的两个人，怎么也不可能会有交集，只要他不主动，那他们就只是平行线。

群里就只有他还没回复，涂雅君艾特了他两遍，推脱不下，他只能回复了一句收到。

一排排消息让他还是没忍住翻了上去，靳星泽第一个回复，除此之外，他发现穆宇居然没有在里面说话。

他本想出于关心问一下，但转念又想，穆宇跟靳星泽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一阵风起，萧瑟的凉意从他白皙的脖颈窜了进去，许之樾缩了缩，将单薄的外套拢了拢。

没有穆宇的社团聚餐，许之樾就像个透明人，他除了刚开始点人数的时候被算在里面，其他时候都是跟在人群的最后面。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有人找他说话，他倒也觉得清净。

一伙人去定好的餐厅吃了顿饭，涂雅君豪迈地招呼大家一起喝酒，许之樾从来没喝过，他也闻不来浓烈刺鼻的酒精味。就索性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将杯里的酒换成了茶。

一场结束，有些酒量尚浅的人开始站不稳，许之樾本来还等着有人以喝醉了为理由主动提出先走一步，那他就紧随其后开溜，谁知道那些人就算喝得走路都踉跄也不说要走的事。

无奈，他只能继续跟着大部队一起前往了下一个地点。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他走在最后，刚经过走廊就撞见从洗手间出来的靳星泽。他愣了一瞬，立刻错开视线想装作没看见。

靳星泽喝了酒，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中的眸光也不清晰，只剩下浑浊一片。

他揉了揉眉心，目光一刻也没停在许之樾身上，只是步履依旧沉稳地跟着其他人走出饭店。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又进入了一家练歌房，来的路程不算近，有些人的酒已经逐渐醒了，伸手就要了五件啤酒和几瓶白酒。

许之樾事不关己的找了个角落将自己缩进阴影里，他疲惫地打了几个哈欠，就连看见靳星泽都提不起精神。

包房里响起震耳欲聋的歌声，五音不全却满含深情。话筒在他们手中互相传递，最后不止是谁递到了靳星泽手里。

许之樾噌地坐直身体，看他唱歌可比看他喝酒有意思多了。

可下一秒，靳星泽手里的话筒就被他递了出去。刚好一曲放完，正是间歇的时候，靳星泽沙哑低沉的声音随着话筒传来，“我不会唱歌。”

“撒谎都不带结巴啊，会弹钢琴的人说不会唱歌谁信？”有个男生嘘他，就是不接靳星泽手里的话筒。

靳星泽的侧脸在大屏幕投下的光里看着冷峻异常，鸦羽长睫懒懒地盖在他深邃的瞳孔上，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他没说话，只是将没人接的话筒放在了身后的桌上。

许之樾觉得可惜，还以为能听到靳星泽唱歌。

他没想到靳星泽居然还会弹钢琴，少年的手指削瘦修长，骨节分明，握着酒杯的手随着用力还会显露出浅浅的筋骨，不知道敲击在琴键上是否会更加好看。

正在出神想着，有谁说了声手机没电了，刚好身边坐的就是许之樾。那人向许之樾借手机，他手机没锁，便想也没想就递了过去。这一刻他忘了，一分钟之前他刚拿起来偷摸拍了一张靳星泽与人喝酒的照片，还没来得及退出。

“诶？”身边的人拿着手机发出一声不小的疑惑，在场坐得近的都被他吸引过去目光。

“这是你的手机？”那人侧头顶着一双醉醺醺的眼睛看着许之樾，意味深长。

“嗯。”许之樾还没反应过来。

“操！你变态啊？”他将手机像个烫手山芋一般扔了出去，刚好就砸在了桌对面的靳星泽脚边。

靳星泽垂眸，正要弯下腰去捡，就听那个男生大喊，“星泽别捡，我怕你看了恶心。”

这一吼让许之樾终于想起来了，他腾一下起身冲到靳星泽面前，却还是被他抢先一步。他瞬间羞红了脸局促的站着，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看见手机屏幕的亮光投在靳星泽脸上，他那张本就喝得红晕的脸，霎时变得铁青。

有无数的表情从他脸上闪过——疑惑、惊讶、愠怒、狠厉。而站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也探着头将里面的照片尽数看完，等再抬头看向许之樾时也是一脸的嫌恶与鄙夷。

许之樾夺过手机，逃也似地跑出了包房。路上的风大到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吹起来，但他不敢停下来，直到已经跑回了出租屋，他才发着抖蹲坐在地上抽噎。

他很少哭，因为从小就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他只要一想到靳星泽最后看着他的眼神，一想到自己见不得光的暗恋被公之于众的扼杀，他心口就像窒息一样难受得要命。

包里的手机还在响，他不敢拿出来看，他知道肯定是群里的人在议论，他不确定里面会不会有靳星泽。

等它安静了一会儿，又变成语音聊天请求，就像是上了发条，手机的震动一直不打算停。

许之樾无力地扶着墙起身，索性直接将它关了机，不管是谁，假意还是真心的关切，他都不需要。反正，靳星泽是恶心他了。

第二天还有课，他用冷毛巾敷着有些红肿的眼睛，耳根清净，他打算自暴自弃，一觉睡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