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妄言by阿哩兔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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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能不能把你的臭脚收回去？”

“这么大的年纪了能不能有点公德心？”

“这是公共场合不是你家客厅！”

柳林帆睡梦中被吵醒，取下眼罩和耳机，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路礼正在和人发脾气。

他的声音都劈了，显然是已经忍到极限，全车厢的人都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你说谁没公德心呢？我又没把脚伸你腿上去！”坐在路礼右侧的中年男人大着嗓门反驳。

“你这还叫没伸过来啊？我半个座椅都是你脚皮，你闻不见自己脚味儿多大？有没有点素质啊你？从上车开始一直到现在不是抠脚皮就是大声打电话外放看视频，提醒你几次了能不能收敛一点，存心的吧！”

“哎呦你这年轻人，我有心脏病，你欺负我一个病人你就有素质了？你这么不爽你去坐飞机啊，没钱还规矩这么多你当全世界都你妈都得罩着你啊！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吧，不知道尊老爱幼体谅下老人啊？你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路礼气得眼冒金星，“你说什么！”

柳林帆和路礼是发小，俩人前不久刚刚高考完，趁着假期出去旅游玩了十几天，现在在返程的高铁上。

柳林帆累得一上车就睡了，浑然不知路礼的遭遇。

他们这排三个座，男人在最里面靠窗，路礼坐在中间的位置上，不堪其扰。

三个小时的车程，路礼活活忍了两个半钟头才爆发。

两人的争吵很快惊动了乘务员，乘务员了解一下情况后也委婉地让中年男子把鞋穿上，中年男子显然在家耀武扬威惯了，怎么肯听。

甚至对着乘务员也开始阴阳怪气地讥讽。

路礼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在他即将破口大骂时，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上。

“林帆……”

柳林帆拉下戴着的口罩，看向中年男人，喊道：“大叔。”

闻声，仍在嚣张的中年男人条件反射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就在二人对视的一瞬间，柳林帆张开嘴，声音很轻，却很平稳，不容置喙，命令道：“把脚放下，鞋穿上，保持安静坐好。”

一道很轻的声音，却如炸雷一样在男人耳膜里震颤回响。

路礼忿忿地嘁了一声，嘀咕道：“他不会听的，这种人一点素质都没有。”

哪知下一秒中年男人的动作就让他惊掉了下巴。

男人竟然真的乖乖放下了脚，穿好鞋，双手放在膝盖上，以一个动作标准到可以列进教科书的坐姿坐好，闭上嘴不说话了。

“……”路礼蹙眉：“靠，邪了门了，现在怎么这么听话了。”

路礼盯着自己座位上的一半脚皮，表情扭曲了。

“你坐我位子。”

柳林帆让他坐自己的位置，自己挨着中间座位那一半干净的地方坐下了。

路礼欲言又止，柳林帆道：“没事，反正也快到了。”

路礼还是气不过，低头啪啪打字发朋友圈吐槽这件事。

柳林帆重新戴上口罩，淡淡瞥了一眼身边正襟危坐的男人，片刻后，他才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之后一直到他俩到站，都相安无事。

路礼下车前还不忘瞪一眼男人，见他仍然保持着规矩的坐姿一动不动，翻了个白眼。

“装模作样。”

两个人从高铁站出来已经快要深夜十一点了，路礼还在他身边骂骂咧咧：“那男的肯定是个吃软怕硬的，看我们是学生好欺负，横成那德行。”他说到这里又嘶了一声狐疑道：“怎么他就肯听你的？你面相看起来也不比我凶啊。”

柳林帆不以为然，随口道：“谁知道，怪人的心理你还能猜得透。事都过了，别想了，越想越憋屈，下次遇到这种人我们离远点就行了。”

“倒也是。”

深夜站外无人，柳林帆拿出手机叫车，路礼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喷嚏，问：“你怎么不叫你哥来接你？”

“我没告诉他，他不知道我今天回来。”柳林帆道：“他最近要参加一个话剧表演，很忙，这个点应该睡了，还是不吵他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用不着接。”

“你还真体贴你哥。”路礼坐在行李箱上，长叹一声：“真好啊，我也想有个没血缘的哥哥宠着我，对我好，就像你哥对你那样。”

柳林帆笑出声：“你不是有个弟弟？”

“别提了，我家那祖宗，仗着自己是二胎天天压榨我，我在家哪里还有地位？”路礼拖长了尾音抱怨：“啊，好想被人宠啊——上天啊，赐我一个宠我的哥哥吧，姐姐也行——”

柳林帆毫不留情拆穿他：“什么哥哥姐姐，我看你就是想谈恋爱了。”

被他说中，路礼脸一红，清了清嗓子：“不行吗，难得高中三年结束了，想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吗，我还没牵过女孩子的小手呢。”

“好好，祝你桃花滚滚来。”

大晚上的叫车没那么快，柳林帆等了十分钟左右才有人接单。

等车来的时候，路礼又闲不住嘴，问了：“林帆，你就没想过要谈个恋爱？按你这条件，找女朋友不是很简单吗。”

“没喜欢的人，怎么谈？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吧。”

“学校里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嘛？隔壁班的班花不就……”

柳林帆打断他，似乎是想到了某个极为厌恶的人，道：“我和那种只会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可不一样。”他说：“我要是和谁交往，那一定是我很喜欢很喜欢对方，才不会随随便便就答应。”

路礼沉默几秒，喃喃道：“真无法想象你会喜欢上什么人呢。”

很快车子到了，告别路礼之后，柳林帆坐上了车。

车子二十几分钟后到达目的地，柳林帆付钱下车，拉着行李箱行走在深夜无人的小区里，安静的楼道中只听见轮子咕噜咕噜转动的声音。

他停在自家门外，拿出钥匙轻手轻脚开门。

屋里没有灯光，哥哥应该是睡了，他不想吵醒哥哥，将行李箱放在玄关，赤着脚进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谁知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哥哥房门虚掩着，里头昏黄的灯光斜射出来，在客厅里留下一道长长的光影。

四方形的光影同样照在了柳林帆的半张脸上，将他琥珀色的眼珠映衬得犹如透明的玻璃球。

还没睡吗？

柳林帆走过去，刚想敲门，突然听见细微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出来。

“我喜欢你。”

柳林帆瞳孔骤缩，半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他不会听错的。

这是哥哥的声音。

只是和哥哥平日里的声音不太一样，带着点隐秘的羞赧和怯懦，他从来没听过哥哥用这种语气和谁说话。

难道是在练台词？

是了，一定是在练话剧台词。除了练台词还会有什么可能？

总不可能是在告白吧。

他和哥哥几乎形影不离，如果哥哥有喜欢的人了，他怎么会不知道？

柳林帆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下意识看向地面，房门内两道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延伸出来，扭曲着铺在了地板上。

两个影子。

哥哥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这下柳林帆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怎么就好死不死地撞见哥哥和人表白？虽然柳林帆也很好奇哥哥喜欢的人究竟是谁，但他知道自己不该偷听哥哥隐私，正打算悄摸摸溜回房间，那个被哥哥告白的人就开口了：

“一昔，你是在和我说笑吗？”

猝不及防的男声钻到耳朵里，柳林帆头皮都炸开来了。

男的！怎么是个男的？

哥哥喜欢的人是个男的？！

柳林帆如遭雷劈，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从不知道原来哥哥是个弯的！

这男的声音还挺耳熟，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柳林帆脑子里乱成一团，一时间完全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也不该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会等你的答复。”

哥哥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柳林帆赶紧捂住耳朵，可是不想听，声音就越是挡不住。

直到哥哥喊了对方的名字：“姜森。”

如果说柳林帆知道哥哥喜欢男生时，吃惊程度是100%，

那么知道那个男生是姜森时，吃惊程度就直逼10000000000%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是姜森？

姜森是谁？

是花名在外的浪荡子，前女友可以组成一个篮球队，狐朋狗友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家里很有钱很有钱，所以常年桃花不断，且来者不拒，情债又多，完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玩咖！像他这样的海王怎么可能专心去爱一个人？

姜森还是哥哥最好的朋友，哥哥应该也知道他那些复杂的感情史啊，既然如此怎么还会喜欢他？

这不是明摆着往火坑里跳吗？

不行，这事他第一个不同意！

哥哥性子温柔不争不抢的，要是他真和姜森在一起了，指不定要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那还得了！

柳林帆原地乱成一锅粥，手脚都开始自己打架，慌得像一只无头苍蝇，也就根本没有心思继续去听房里那俩人的对话了。

他风风火火冲回玄关，穿好鞋，关门出去了。

他在楼道里深呼吸五分钟，做心理建设十分钟，这才让自己扭曲的表情得以恢复正常。

他拍了拍脸，重新走到家门前，用钥匙开门。

并在开门的一瞬间大吼：“哥，我回来啦！”

是，他要装作现在才回来。

要装作对哥哥告白的这件事浑然不知。

这样谁都不会尴尬，哥哥也不会难为情。

他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件事，绝不能让哥哥跳火坑！

再次进门时，屋里灯火通明。

“呦，小舟旅游回来啦，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回应他的不是哥哥，而是大喇喇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姜森。

他翘着二郎腿，根本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姿态随意，和以往每一次同样的吊儿郎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