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火by红牙板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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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光未落，二人下山后随意在山脚的小镇中寻了间客栈住下。

膳间，蔺立言怕客栈环境嘈杂，让本就心绪不佳的焕师更加食不下咽，特地交代了店家送餐上房间。店小二见他两个是外地人，热情向他们道：“二位客官真是会挑日子，再过两日便是三月三了，是我们这重要的节日，一定要去街市上逛逛啊！”

末了店小二又神秘兮兮地一笑，打趣说，“届时还会有许多姑娘家去河边放水灯哩！”

蔺立言斜了眼焕师，对方只是饮茶，并不接话。还以为这人肯定会跟着店小二调侃呢。

点了点头，蔺立言自动忽略后半句，谢过了店小二，并说自己一定会去看看。

待小二走后，焕师才笑了一声，看向蔺立言。

“许多姑娘啊……没想到立言你这么感兴趣？”

蔺立言登时坐板正了，“怎么可能！”

“哦——”焕师又笑，眯细了眼，“对她们不感兴趣的话，那对我呢？”

拿起筷子，蔺立言给他夹满了碗，“殿下，食不言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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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万家灯火，节日的热闹气充斥着每条街道，家家户户的门窗上几乎都贴了讲述了节日由来的红剪纸。耳边是来来往往的熙攘，间杂少年少女的嬉笑打闹之声。一阵晚风轻柔，孩童们站在高楼上，往下向路人抛洒红纸碎。

蔺立言摊开手掌，一片红纸轻轻巧巧，打着旋飘落在他手心。

小心翼翼捏起那三角的纸片，蔺立言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还真就是红纸片，什么别的痕迹都无。

焕师也接到几片，形状各异，都放进了蔺立言手里，笑道，“这些都是剪纸的碎料。”

蔺立言再观察几片，果然，有些纸片上还带了折痕。他拿了其中一片给焕师看，别的利落边缘不同，这一片很是毛躁，还能还出剪错的刀痕，“这是小孩子练手的吧？”

“不过为什么要撒碎纸呢？”边说着，蔺立言边要伸手去拍肩膀和头发上沾上的碎屑，可是手刚要碰到，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焕师将他手拿下来，自己另一只空着的指了指路人，“撒剪纸的碎片是对路过人的祝福，甚至有，沾的越多，得到的庇佑与福气越多这种说法。”

正说着，街口跑过三两小孩，大声向同伴炫耀自己接到了多少多少红片。

“原来如此，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从客栈出门到现在，他不是一直都和自己一起的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总是四处游历，知道的趣闻自然是比天上那些人多。明明多数都是从凡人历劫而来，却总是一副……”焕师忽然一僵，“别误会立言，我说的那些人绝对不包括你。”

蔺立言点点头，若有所思。等到被人牵着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反应过来，这人怎么那么喜欢牵手不放呢。你要是同他理论吧，又绝对会被带偏话题，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甩开。

余光看了眼身边人苍白瘦削的身体，想了想，蔺立言到底没选择挣开。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焕师又惯常是个笑脸，对方不肯直言，蔺立言就只能从旁的观察他状况如何，许是今晚热闹，周遭的人气与烛火让焕师看起来相较于平日终于多了些活气。

悄悄地，将自己肩膀处和头顶上能够到的红纸片拨下团在手心里，趁着焕师被街边解灯谜的小摊吸引候，又轻将那一团放在了对方腰带里。

偷偷摸摸放好后，蔺立言也跟做贼一样生了一头汗。太奇怪了，弄得自己好像在干什么坏事一样。正当他抬手抹汗的时候，原本站在前边和摊主说着什么的焕师忽然回头，吓得蔺立言一个激灵。

“看！我赢了一盏河灯。”焕师拎起一盏莲花样式的河灯，“可以在上面写字祈愿，你想写什么？”

蔺立言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赶紧去看，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打量着做工精细的莲灯。

目光越过层叠的花瓣，见焕师神色无异，才放松下来，“自己就是神，也会相信祈愿吗？”蔺立言笑问道。

焕师摇头不语，接过莲灯，提笔在上面写了句什么。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其道深比黄泉，高比苍天，不论是先天感应成神或是后天明悟为仙，不过都是仰俯窥视之中偶得一缕灵犀，成此机缘造化。隧即使是神，自然也有无法做到的事情……”笔停，焕师又将莲灯写了字的那一面露给蔺立言，“问神只是问心罢了。”

蔺立言愣住，道理他自己亦是知晓，只不过，和九天之上的其他仙人相比，生来便知天命得天理的焕师反而比他者还看得清。

垂眸，蔺立言发现莲灯上写的是——立言心乱头痛之症得以痊愈。

蔺立言笑笑，后又叹了声气，“殿下你这是治标不治本，写该写我们所探查之事尽早解决，如此你我二人的病症就全好了。”

哎呀一声，焕师也笑了，“确实是，怪我，一着急就只顾得上你了。”

咳了一声，蔺立言继续假装看周围热闹，不再管身旁人的笑。这三殿下真是……天帝身居至高位，仍待人恭谨明理，而当年被天帝不顾众神仙反对，强娶为妻的天后，虽是一介凡人，亦是慈悲心怀。

而同是他二人的后代，两位帝女举止有度，没一个像三殿下这样的……幼稚。蔺立言暗叹口气。

写完了字，店家帮忙点上了莲灯内的烛芯，两人拿着灯，又往河边走去。

比起街市上，河岸边的年轻人更多。人群中的少年少女多数是分开站的，虽仍腼腆着，双方顾着脸面不敢靠太近，眼神却早已纠缠一起，再无旁人。

两个大男人作伴放河灯混在其中实在是太显眼和违和，蔺立言和焕师两个躲到了桥墩底下去放灯。

瓷白的手托着莲灯底，缓缓将它放下水中。水波带着小灯也跟着一晃一晃，明知这点波动不会让莲灯跌进水，但还是让蹲在旁边看的蔺立言小捏把汗。看着莲灯逐渐平稳，顺着水流慢慢飘走，两人好像什么看着儿女初长成的父母，在心底松了口气。

眼见着他们的莲灯汇入一片灯群，一块飘远，两人终于起身要走。忽然，蔺立言动作一僵，拉住了焕师。

不远处，一盏莲灯从下流颤颤巍巍渡水而来，逆着水流飘到了两人的面前。水仍然在流动，那莲灯到了二人跟前却仿佛和水面割裂开来，停在了原处，等待着两人将它捞起。

透着橘色暖光的莲辦有一处乌影，花瓣间似乎是藏了什么东西。

蔺立言伸手捞过莲灯，取出里面夹着的纸。

展开，其中是白纸红字的，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