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限定by春来冬不往未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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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鸼按住手机屏幕的动作僵了一瞬。

他维持着腰背微微弓起的姿势，像极了预备狩猎前的大型猛兽，瞳孔收缩又散开，眉头拧得死紧，似乎也为自己突然的心悸有些不解。

好在这时候没人注意到秦鸼有些反常的神情，徐进正踩着椅子，因为“妹子”的出现，手舞足蹈咆哮着对周原进行逼供；周原拿看傻子的眼神瞥了徐进一眼，没搭理他，然后镇定开麦问时然有没有捡到枪。

“有哦。”应从时咬着薄荷糖，抽空看了眼背包，往周原脚下丢了两个急救包和一个扩容弹夹。

“谢谢时然。”周原在徐进控诉的目光中矜持又嘚瑟地捡起急救包，正准备拿扩容弹夹时想了想，迟疑道，“要不这个先给秦——”

“来了。”秦鸼打断周原的话，他先前落地后就迅速找了辆车，看着三人差不多搜寻完物资，这时候正打算带着他们转移。

秦鸼没开麦，视线往时然的位置扫了一眼，然后将吉普车停在了周原身边。

“你不是玩连狙吗？扩容弹夹你拿着吧。”周原往他的枪上看了眼，又扭头去黏时然。

时然：“可以哦。”

“嗯。”秦鸼应了声，漆黑的瞳孔盯住那个界面内唯一的娇小女性角色，薄唇抿紧，片刻后又缓慢移开目光。

……怎么会是女生呢？

******

应从时“咔嚓咔嚓”地嚼着饼干，一边腮帮子高高鼓起，百无聊赖得像只正在霍霍磨牙的家养仓鼠。

周原大概听着时然啃饼干的声音觉得挺可爱，又或者说他这会儿觉得时然哪儿都可爱，注意力全不在游戏上，人头数到现在还是零，甚至有点想踢掉队友去快乐双排。

徐进正被两个敌人追得吱哇乱叫，应从时换了把枪，正考虑着要不要过去帮一把，就看见徐进径直朝他的方向奔了过来。

应从时不过一晃眼，对面其中一人发现了他，抬手哐哐两下将他击倒；徐进尖叫着丢出一颗手雷，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绿色小球体砸向墙壁，随后一个反弹，在空中转向落地，“咕噜噜”滚到了自己趴着的角色身边。

应从时：“……”

昏厥.jpg

他一晚上被徐进炸死四次，现在心态已经进化的十分平和。周原正打算去扶时然，见状忍不住“啧”了一声，暴躁道：“你长没长眼睛？”

“抱歉抱歉时然，我的锅。”徐进扔完手雷后也很快被敌人补死，此时和应从时并排乖巧成盒，惆怅地看着秦鸼在高处架起枪，轻松狙死淘汰他们的两人后，开着吉普车冷漠远去——

啊，没有远去。

反倒离他们成盒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菜鸟一号徐进有些茫然地问：“你不进圈吗？”

菜鸟二号应从时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秦鸼的游戏形象是一个高大的黑皮男人，他下了车，缓步走到应从时角色的盒子旁边。

应从时往后靠了靠，背抵在了椅子上，盯着屏幕里的男人蹲下身来。

“舔包。”

低沉的声音猝然响起，仿佛有细微的气流顺着耳沿滑过，应从时一怔，忍不住伸手拨了拨耳机，脑海深处似乎有根弦隐秘地震动了下。

他恍惚片刻后回神，咳嗽一声，应道：“舔吧。”

他挠了挠脸侧，刚才似乎是这人第一次说话？

叫什么名字来着？

“舔完时然的包也来舔舔我的呗？”徐进在一旁忽然出声，诚恳道，“我这还有个八倍镜呢。”

周原：“……拿着八倍镜还这么菜？”

应从时笑了笑，徐进还在努力解释自己只是运气不好，秦鸼已经操控着黑皮男人站起，毫不停留地从徐进的盒子旁穿了过去。

徐进：？？？

“速战速决。”秦鸼冷淡道。

应从时看着屏幕里不断变化的景色，困倦感迟钝地涌了上来，于是忍不住抬头瞥了眼时间。

二十三点五十分。

“你们学校也熄灯么？”他随口问。

“对啊。”徐进眼也不眨地应道，“A大就这点不行，每次肝ddl都得出寝找个咖啡馆刷夜。说起来我那台灯好像有点问题，充电两小时发光五分钟……诶特么我好像又忘了给手机充电……”

游戏里他们的车被突然钻出的人扫爆了，周原在对枪时被击倒，黑皮男人藏在掩体后打药，冷静地开镜找到敌人后一枪带走。

人头数不断上升，能够看出男人的操作和意识都很强，应该是个高玩。但在耳旁铺天盖地的密集的枪声里，应从时显得兴致缺缺。

又或者说，自从徐进说完话之后，应从时就从原本有些轻松和愉悦的状态里脱离了出来，转而陷入一种久违的厌倦和疲惫中。

沉默良久，久到对面同一宿舍的三人都觉得有点不正常，耳机里才缓缓响起了时然的声音。

“……原来你们是A大的学生啊。”应从时竭力让自己显得正常，勉强维持住了一个适当惊讶和兴奋的语调，“好厉害啊。”

周原被一句话夸得整个人又有要烧起来的趋势，他有心想问问时然的年龄和学校，被应从时不着痕迹地略了过去；秦鸼沉默地皱起眉，察觉到一丝很细微的违和感。

对方听上去明明在笑，却又似乎不太高兴。

“那我先休息了。”应从时看着仅剩的男人角色将游戏硬生生玩成了单人四排，最后成功吃鸡时下意识就要退出，为数不多的职业道德让他及时止住了动作，“……晚安哦亲亲。”

周原突然腼腆，小声地“嗯”了声。应从时丢开手机，然后径直往床上躺去。

“好累啊。”他心道。

下个月他是非休息不可了。

应从时闭着眼翻了个身。这会儿是凌晨，原本算得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但在这栋大部分租客都是年轻人的，略显陈旧的居民楼里，则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楼上房间里的租客是新来的一对小情侣，白天会为了单薄的工资和谁该出去丢垃圾而争吵，晚上就仿佛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高亢的叫声和床脚挪动的声响往往能持续一个多小时；而隔壁住着的是一个游戏主播，没什么名气，每天都要播十个小时左右，应从时偶尔能碰见他出门拿外卖，个子不高，神情疲惫，很难想象这和直播时动辄大声喷脏的是同一个人。

他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和这些木然生活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自从他高三拼命考上了大学，又在学校待不满一年就退学后，应从时就很少再去回忆高中的事情。

他有些记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非要考上B市的学校，也记不清自己退学后非要顶着B市过高的消费水平，执意留下来的原因了。

沉沉的黑暗将这一方空间细密笼罩起来，应从时毫无睡意，握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最终把自己焦虑一晚上的原因归结为——缺钱。

他裹着厚被子想了想，给白清发了条信息。

时然：【有活吗？（敲碗）】

白清回得很快，凌晨本来就是他们正常的工作时间，许多顾客都是半夜失眠，专程来订陪聊哄睡服务的女生。

应从时被陪聊弄得生物钟混乱，后果就是睡觉如昏迷；但白清不一样，他顶着一连串的兼职，像是给自己上了个发条，不分日夜地精神着。

白清：【？你还缺活儿干？】

白清：【不是说下个月休息吗？你受什么刺激了？】

白清：【好几个指定时然陪聊的续单呢，老客户了，接吗？】

应从时侧躺着，浅棕色的瞳孔被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发亮。

时然：【不做陪聊，有别的吗？】

这次他没收到回信，一分钟后，白清的电话突兀地打了进来。应从时愣了一会儿神后按下接通，听见白清大半夜依旧活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小时？”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

“没事，打个电话过来问问。”电话那头似乎是顿了一下，仔细听又仿佛只是个不经意的错觉。白清兴致很高，蹲在椅子里把联络群翻了个遍，最后兴高采烈地对应从时说：“我列表有个博主，说是想在生日时出一套双人图，对男coser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帅。”

“就这两天的事儿，我之前见过她，不差钱，开价很高。”白清笑嘻嘻道，“怎么样？你要是确定好了，我就把她联系方式给你。”

“好啊，”应从时也跟着笑，“到时候请你吃饭。”

白清身上似乎总有种魔力，应从时完全放松下来了，在隔壁主播若隐若现的游戏声中开始谈论晚上难吃的外卖，房间里时好时坏的暖气；白清则在吐槽家里的催婚，乱撩骚的前男友，以及越来越多的和他争抢顾客的陪聊店铺。

“要不咱俩合租吧。”白清静静地听他说话，然后忽然提议道，“我去找个大点的供暖好的房子，我还能做饭，别老一天到晚吃你那泡面加鸡蛋了。”

“滚蛋。”应从时打了个哈欠，“糊弄谁呢，你那饭是人吃的？”

白清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应从时懒洋洋地应“挂了”，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余光瞥见通讯录里存了很久的一列号码，没有备注姓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眼前蓦地晃过一道模糊的人影，他拇指在那串数字上摩挲了下，仿佛有些留恋，手机屏幕在长时间的沉默中缓缓暗了下去，融作一个惨淡的方形轮廓。

应从时盯着手机出神，浅淡的回忆如同附骨之疽，他把脸埋在枕头里，感到喉头漫上一股很隐秘的窒息感。

半晌后，他极细微地叹了口气，冷寂夜色中，像三年前一样无声轻道：

【不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