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贴身对手遥遥椅

殿下的贴身对手遥遥椅

燕霆做了一个混沌又深远的梦，黑暗中远方有一束光打在地上，而唐辞正站在那里呆呆的望向前方。燕霆急切的呼唤一声，却不见回应，他急忙奔去一把握住唐辞的手腕，周围的黑暗瞬间消散，他们在一座落叶纷飞的竹林里，唐辞转过头看到他的一瞬间，吓得后退两步，问道：“你是谁！”

燕霆急了：“你不认识我了！”

唐辞紧张的看着他：“我不认识你。”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燕霆啊！我是你的...”话到嘴边燕霆突然止住了。

霎时间，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一阵光怪陆离的幻境在周围闪过，激扬起阵阵灿烂的星光。突然光线一亮一暗，就像蜡烛燃起又熄灭。

燕霆醒了，他睁开眼静静的盯着天花板，思考良久目前发生的状况。终于想清楚了所有事情，他作势就要从床上起来。

“燕大人！你醒了！”只见项流白净的小脸挂了两行泪痕，他有些意外和欣喜的说道。

燕霆坐在床板上，右肩膀如撕裂般的疼，疼到全身都开始酸软。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右肩被包扎的密不透风，还带有淡淡的草药味道。他看向项流：“怎么回事？”

项流揉了揉鼻子说道：“燕大人你忘了吗，那会在菜市口的时候你被胡员外用刀刺中了，那刀是南边人浸湿了麻药煮久了，只要划破人的身体就会浑身瘫软不省人事。不过好在伤口不深没有伤到筋骨，竹青姑娘给你上了草药过半个月就会痊愈了。”

燕霆扶着脑袋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南边的人全部撤退了，那两个门主上将也伤的不清，都是被人抬出城的。不过他们并没有撤军，现在驻扎在外面将良水镇团团围住了，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项流叹了口气：“不过好在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现在镇上人心惶惶，都躲在自己家里连门都不敢出，我们现在就是躲在了李启寒家里。”

等于现在的局面僵持住了，里面外面的人都在等自己这边率先康复，燕霆沉思片刻问道：“他们围了几天了？”

项流眨了眨眼睛：“他们刚走..估摸着两个时辰？”

燕霆惊讶：“我才昏迷了两个时辰？”

项流猛烈点点头：“对啊，所以我看你醒来还挺惊讶的。竹青姑娘说了中了南方的麻药，最少要睡一天一夜呢。”

睡是睡不着了，燕霆只觉得头疼欲裂，思绪如同走出密林般层层叠叠，他突然问道：“殿下呢？唐辞他怎么样！”

说到这里，项流突然低下头，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唐辞他....”

这是什么意思！燕霆立马站了起来：“他现在在哪！”

“在东厢房。”项流话音刚落，燕霆一个箭步就往门外跑，项流急的提醒他：“燕大人！不要冲动！小心你的伤口！”

这话燕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闭上眼睛前那俩南宫上将还生龙活虎的，怎么突然伤到需要被抬出去。一定是唐辞和他俩发生了激烈的恶战，就算他手里捏着自己给他的西阙城那终极符纸，但不保证不会出现意外。

连他都会被人暗算，那唐辞...

又想到刚刚项流的表情，燕霆一颗心脏简直要飞出喉头。他猛烈的冲出门，却撞上了一个人影。

竹青手里端的水盆被撞飞出去，她吓得尖叫一声，看清来人后她嘴张的大大的：“燕大人！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先别管我了。”燕霆急躁的说：“太子殿下他现在....”他话没说完，就看到竹青双手衣角有着淡淡的血迹，而她的脚下的水盆，里面正是淡淡的血水，就像是清洗完伤口的样子。

而竹青正是从东厢房出来。

这是出了多少血啊！燕霆简直快疯了，他不顾自己的伤口，一把撞开了东厢房的木门，后面的竹青吓得叫道：“你伤口还没长好不可以使这么大劲！燕大人你听我说！”

东厢房里围了一堆乡野郎中，燕霆急促的推开他们，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唐辞。

唐辞浑身衣服皱巴巴的，上面布满了灰尘。本来白皙的脸蛋因为战斗而添了几分疲惫，不过他紧闭双眼，嘴角上扬，一看就是睡得很安详。

燕霆心头咯噔一声，他伸出颤抖的胳膊，指尖抵住唐辞的鼻息。在感受到还有呼吸的一瞬间，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活着。

他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唐辞一圈，奇怪了没有发现什么伤口啊。除了衣服上脏兮兮之外，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难道伤口在里面？燕霆两只手就要去解唐辞的衣襟，被冲进来的项流制止住了：“燕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殿下他没有受伤他只是仙术消耗过快，又加上动用了符纸的力量，体力不支加上精疲力尽昏过去了而已，一会就醒了。”

“那么那些血是怎么回事？”燕霆转过身来看向他，却看到了他身后的人，一时间恍然大悟：“哦...这样啊。”

只见上官司良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他的右腿受了伤，淡淡的血迹透过白布显露出来。原来如此，刚刚竹青接的那盆水就是替他清洗伤口，而现在一屋子的郎中也是在替他诊疗。

“都下去吧。”上官司良注意到了燕霆的表情，他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是摔了一跤，知会你一声，如果燕大人在乎的话。”

那些郎中鱼贯而出，燕霆靠在桌子上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殿下没事真是太好了。”

上官司良无语了。

燕霆回过神来：“你这么厉害，摔跤能摔成这样？”

上官司良一脸的一言难尽，不过好在他状态看起来不错。他站起来，冲这边说道：“放心吧，我一只脚也比你走的快。”说完，他蹦蹦跳跳的就要往出走：“看好了。”

项流上前跟着他：“上官大人，我扶着你吧。”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外，整间屋子顿时只剩下燕霆和熟睡中的唐辞两个人。

燕霆站在唐辞床边，终于有时间可以仔细的端详下唐辞，他可得凑近了好好看看。

经过出宫这个月来的经历，唐辞愈发的坚强。这是燕霆意想不到的，从小在宫里长大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竟然体内也蕴含了这么大的力量。

只是力量耗费得多了，现在到了补充的时候。

燕霆坐在床边看着他，整个屋子恬淡静谧，就连风吹过窗框的声音都异常清晰。唐辞睡着的样子可真好看，灵动俏皮的眉眼安静下来依旧吸引人，最重要是这张小嘴终于说不出来那些伤人的话了。

突然萌生了一股冲动，燕霆突然很想抬手摸摸唐辞的脸。这在他平时都是渴望到抓肝挠肺的动作，此时此刻就在眼前触手可得。那会在菜市口，他在替唐辞擦拭血迹时趁机摸了一下唐辞的脸颊，那手感真是太舒服了。他想再次摸摸唐辞，这在平时根本不敢，唐辞睡眠很浅，稍微的触碰唐辞都会立马惊醒。

这点燕霆再清楚不过，因为他为了这已经试验了无数次。

在碰与不碰间摇摆不定，可是等燕霆回过神来，他的手掌已经伸到了唐辞的脸颊上方。指尖碰到鼻尖的瞬间，燕霆会心的笑了。他捏了捏唐辞的鼻子，又捏了捏唐辞的嘴唇，像是爱惜心爱玩具的小男孩，十分开心。

平时都不能尽兴，今天一定要摸个够。

可就在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响动，燕霆吓得急忙将手缩回。他猛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只见李启寒带着虎蛋和李阿娘，三个人带着好几篮吃食水果，郑重的站在院子中央。

虎蛋看到燕霆的一瞬间，惊讶的嘴都合不拢：“神仙爷爷不愧是神仙爷爷啊！被刺穿心肺了都能完好无损的行走，真是太厉害了！”

刺穿心肺？燕霆心想，还能再离奇点吗。

“别夸张了，没有那么严重。”项流上前询问道：“你们去哪里了，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李阿娘的鞭伤还没好，但她顾不上自己。只见她将手里的篮子递过来：“这都是胡员外拖欠我们的东西，现在他死了，我们去库房拿回来而已。”她颤颤巍巍的面对燕霆：“我们都是穷苦庄稼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还希望宫里来的大人们不要嫌弃我的一点心意。”

说完后，李启寒扶着李阿娘，虎蛋也不贫嘴了，他们三个缓慢的走到燕霆面前，突然噗通一声，三个人竟然齐齐跪在了燕霆面前。

燕霆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启寒额头触地，声音洪亮；“草民乃良水镇李启寒，携其母亲与其结拜兄弟，特来感激燕大人和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几位都是宫里来的大人物，却不忘记心系百姓，替我们承担了本应我们受的苦难，这份恩情我定没齿难忘！来生愿当牛做马报答！”

“起来！起来！”燕霆慌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项流从旁边走来，他欣慰的笑着：“燕大人不善言辞，你们这样是会吓坏他的，赶紧起来吧。”

李启寒从地上爬起来，又郑重的冲燕霆鞠了一躬：“再次感谢燕大人的救命之恩！”

“感谢就免了，我并没有尽什么力。”燕霆想了想说道：“要真谢就谢谢太子殿下吧，我都是听他吩咐办事的。”随后他简单一笑。

唐辞一直未醒，众人也不愿打扰他，只希望他能好好休息。李阿娘从地窖取出珍藏的精细面粉，蒸了一锅香喷喷的白面馒头。李启寒拿着从地里摘的蔬果，认认真真炒了几盘热腾腾的炒菜。

众人围在小方桌上吃起了晚饭，暂且忘记了围城外的南宫敌军。他们在饭桌上有说有笑，虎蛋自吹自擂说着自己的经历，项流和竹青姑娘探讨着医术妙方，上官司良和李启寒沟通东南两方的军队差异，李阿娘就笑眼盈盈的看着他们，贴心的给瘫痪的李启寒他爹喂着饭。

燕霆看着这一幕，嘴里咽着馒头。本来甘甜的馍花味道变得复杂，正如同他的心情一般，羞愧加上自责是他现在的调味料。

他不敢想象，如果唐辞没有反驳他的决策，他们真的一走了之。那么现在面前坐着的李阿娘、虎蛋、李启寒和他爹，都会变成一具具孤魂野鬼。

父皇曾经教诲，为权者需以民众作为一切的基础，需要心系百姓，拯救黎明苍生。

可惜燕霆刚刚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顿饭其他人吃的津津有味，只有燕霆心事重重。饭吃完后，夜已经深了，大家分配好屋子开始各自的休憩。经过一天的劳累大家都很快入睡，燕霆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走到院子，推开了唐辞所在的东厢房。

唐辞依旧睡得香甜，燕霆点起一根蜡烛，放在他的床头。而他自己坐在床边，看着淡淡烛火照在唐辞的脸上。

半晌，他开口道：“你是对的。”

当然，唐辞毫无反应，他依旧睡着。

燕霆自顾自的说：“你做的决定是对的，关于你要回来救人这件事。是我太狭隘只考虑自己，感谢你的行为让我今天认识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他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过，我从小在军营长大。军营啊，那是每天都会死人的。所以我对生死离别这件事情看的很平淡，可我忘了，军人的职责之所以这样，就是保护自己身后的一个个百姓，一个个家庭。关于这点，你的境界比我高多了。”

说完这句话，他无奈的笑了笑。

“其实你知道吗，你有许多地方都比我优秀。你比我细心，比我更善解人意，甚至比我勇敢。”他看向熟睡中的唐辞：

“殿下，你知道吗，我又梦见你了。”

“你觉得我勇敢，周围的人觉得我勇敢，其实我特别懦弱。就算在梦里我也没有跟你坦白的勇气，就算在现实我也只敢在这种情况下跟你说说心里话。”

“我有时候在想，我干脆开诚布公的跟你把事情挑明了吧，你，唐辞，你就是我燕霆的人，今生今世都会是。我们注定要十里红妆，一对龙凤花烛燃一夜，共享一座王位你处理政权，我处理兵权，就像你当初对我许诺的那样。”

说到这里，燕霆咬紧了嘴唇；“可是谁能想到好端端的你给我来了这一出，失忆？谁会把香囊这种定情信物忘得一干二净？你啊！大禹王朝的太子殿下，百姓心系的东宫储君，未来的人间正道。”

“你心里能装下整个黎明苍生，却装不下一个爱你的我。”

燕霆说完后停顿半天，忽然只觉得脸上湿湿凉凉的，他都记不清自己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

半晌，他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做梦都想和你回到过去的时候。你知道我看着你就在我面前我却抱不到，我有多煎熬吗？我很想你，我想抱你，我想搂着你一起睡觉，我想你拉着我的衣角和我说悄悄话，就像原来那样。我好想你。”

“还记得在京郊醉仙楼的时候，我说第一次见你是在禅位大典上。我骗了你，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皇陵上，咱们还没有见过面，你不知道怎么溜出宫了。八岁的你跪在你母后的陵墓前，哭的那叫一个惨烈，你一边磕头一边说...你想让我死，我全都听到了。”

燕霆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知道一开始的时候你很恨我，你觉得我抢了你的所有。这也是我一直以来不敢告诉你真相的原因，我怕你恢复记忆后又重现了对我的恨意。毕竟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才让你不恨我，我不想再花十年了。算我求你...”

“别恨我。”燕霆低头在唐辞额头落下一个吻：“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