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难停by春满园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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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才渐渐停下，齐长清毫无心理负担的将眼泪胡乱抹在商榷的身上，商榷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他胡闹。

齐长清扶着人站起身，想去细看棺材里的场景，却忘了自己长时间蹲着腿脚早已经麻木，脚下一软就栽了下去，齐长清在心里骂骂咧咧。

商榷的胳膊环住他的腰身，“慢点。”

同样是蹲了那么久，凭什么商榷一点事都没有？

商榷扶着他走到石棺边，他看了看棺里少女的眼睛，那里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深吸一口气，将不该有的情绪抛在脑后。

石棺里的少女身穿嫁衣，四周摆满了金银珠宝，不过十几岁出头的年纪，浓妆艳抹后更显得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齐长清看着那张脸，总觉得自己有种白哭了的错觉，要是放在旁人眼里，这张脸和齐家小姐齐莜薇的脸没有任何区别，就连齐长清第一眼瞧见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

只是他的手在人脸上摸索了一会就察觉出了问题，“错了。”

他掏出手帕擦拭着指尖，浓重的胭脂味在鼻尖蔓延开来。

“什么错了？”

商榷被胭脂味熏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那张脸更是一下都不想看，好好一个清秀姑娘化的这么丑，他不想自己的眼睛受罪。

“不是我妹。”齐长清淡定的宣布了这个事实。

商榷缓缓扭过头看着他，“那你不是白哭了？”

他衣服是不是也白糟蹋了？

商榷觉得这是无妄之灾，这衣服好歹是他娘精挑细选的布料，拿来擦眼泪着实有点奢侈。

齐长清听见哭这个字就头疼，他抽出扇子在指间转了几圈，“没白哭，至少你们商家的暗卫我可以随意差遣了，不亏。”

商榷：？？？

不过商榷也没打算收回给齐长清的权利，这事既然是冲着他来的，多留一个心眼总归错不了。

齐长清的指尖轻轻擦过自己的下眼睑，有点肿，但是问题不大。

倒是商榷多叮嘱了他一句，毕竟这么漂亮的脸蛋，虽然眼睛肿了也依旧漂亮，但还是要好好爱护。

“回去找厨娘煮两个鸡蛋，敷一敷，消肿。”

齐长清闷闷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下来。

两人走到石棺不远处端详地上的痕迹，似乎是有人用什么暗红色的颜料画出来的法阵，齐长清总觉得的自己在哪见过，但如今细想又毫无头绪。

“眼熟吗？”齐长清问道，既然自己记不住，那就借住外力，而商榷就是那个外力。

“辟邪阵。”商榷蹲下身，捻了捻地上的痕迹，闻不到血腥味，至少可以确定这阵不是以血为引。

“谁家暗室画个辟邪阵？”

齐长清皱起眉头，他这两天皱眉的次数都快赶上自己不上早朝的次数了，他不会年纪轻轻长抬头纹吧，这么想着就抬手准备揉眉心。

却没料到和商榷伸过来的手碰上了。

齐长清动作停顿了一瞬，乖乖将手放了下来，侧头歪向商榷的手指尖。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齐长清小时候就心眼多，想得事情一多就容易皱眉，还落下个头疼的毛病，商榷就负责给人将眉头皱起的那一点揉开。

平时吵归吵闹归闹，商榷从来不会拿齐长清的身体开玩笑。

两人又绕着暗室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机关，难不成建这东西就为了放个棺材？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才猛然想起那异香来。

刚刚还浓的直冲天灵盖，现在怎么一点都闻不到了？

齐长清戳了戳刚刚被自己咬过的商榷，手指在他肩膀上用了点力。

“怎么了？”商榷低头看向他，齐长清又改用扇子戳了戳那块地方，见人依旧没反应才开口，“你肩膀不疼？”他咬的时候可没有收力。

“没有受伤怎么会疼。”

商榷不以为然。

没有受伤？齐长清停下脚步，他将扇子里的刀刃弹出，划过自己的指尖，在鲜血滴落在地面上的一瞬间，耳边只余下嗡鸣声。

“齐长清？齐长清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着急，齐长清努力睁开眼睛，只看见红了眼的商榷。

齐长清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人拥进怀里，他能感受到面前的人在发抖，一时之间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只能借着这个时间打量周围。

果不其然两人还在暗室，商九正跪在不远处，齐长清轻轻拍了拍商榷的后背，“商大人想勒死我吗？”

商榷没有松开他，只是闷闷回了一句，“闭嘴。”

齐长清无法，只能用嘴型询问商九。

“哭了？”

商九点点头，也用口型回答他，“大人差点拆了严府。”

齐长清心下了然，他就知道商榷不是真的跟自己对着干，多半是不服输，两人自幼相识，虽说不上情比金坚，但绝不至于见面就吵。

小时候的商榷多半会让着他，现在倒是不会了。

齐长清也不急着推开他，安安静静让人抱着，反正不会少一块肉，让商榷多抱会也不是不可以。

过了许久，商榷的脑袋在人颈窝蹭了蹭，“齐疏晏，你吓死我了。”

在幻境里齐长清就大概猜了个差不多，在他闻到异香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幻境，至于后来商榷什么时候清醒的他不知道，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嘴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醒的？”齐长清被人放开，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刚进来没多久就醒了。”商榷淡淡说道。

齐长清思索了片刻，等于幻境里被人抵着亲是他想象的？

果然人不能禁欲太久，看来是时候娶老婆回家了。

商九看见自己的两个主子都对幻境里的情景闭口不谈，自己也只好闭了嘴，唯一的问题就是下次齐长清找他们干活的时候要不要答应。

他向商榷投去询问的眼神，却发觉自己家大人满眼都是齐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商九突然福至心灵，大概就是齐大人不叫他们，他们也应该上门自己给自己找活干了。

此刻的商九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在以后的日子里显得多么明智。

在齐长清醒来前，整个暗室都被商榷养的暗卫查了个遍，石棺里躺着的是严府上一大家子人。

这石棺是连着地砌起来的，棺底上掏空的整个地下，掀开盖子入眼就是严老爷的脸，手上还捧着一个香炉，丝丝缕缕的往出冒烟。

仔细闻就发现这东西便是让两人入了幻境的罪魁祸首。

齐长清现在看见这东西都头疼，挥挥手让人撤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商家暗卫今天异常的听话。

商榷倒是没有意见，他手底下养着两拨人，府上的那一拨是和自己从小到大的兄弟，这拨则是后来捡回来的难民。

虽然他们在齐长清眼里都是和商榷同流合污的走狗。

但其实里面有一拨人是商榷替齐长清养的。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就再没有人知道了。

尸体被一具一具的抬出去，让齐长清意外的是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安详，好像早就知道要死亡，所以无所畏惧，只当是件小事。

就像喝水吃饭一般。

齐长清多留了个心眼，等到处理完全部的尸体，他才发觉原来死了这么多人。

全府上下连同仆人一共七十二人，最小的不过才两岁，被乳娘抱在怀里，脸上还挂着天真的笑容，只是那双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这案子显然是和齐长清无关了，要真是他干的，自己还中了幻境，商榷都不知道该说他蠢还是该夸他会演了。

案子顺利移交给大理寺，商榷陪着齐长清在严府打转，在走到后院的时候，花草丛里突然传出一声啼哭。

商榷用剑拨开花草，才发觉里面躺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齐长清将孩子抱了出来，那孩子怀里还塞着一封信。

信里只写了这孩子是严府小姐的孩子，叮嘱了几句怎么养孩子，就再无其他。

齐长清沉思了一会，他抬头看着商榷，“这人为什么觉得捡到孩子的人一定会养？”

若是这个局是为他设计的，背后的人千方百计让他和商榷来到严府，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里有个孩子。

毕竟那堆尸体里甚至还有严府的看门狗。

“大概没见过恶人吧。”

所以会相信世上好人更多，才会觉得捡到孩子的人肯定会动恻隐之心，几个月大的孩子只懂自己饿不饿困不困，又怎么会记得谁杀了自己的家人呢。

所以养着也不至于成为自己的敌人。

“我能把这孩子投湖吗？”齐长清指着旁边的池塘，叫湖都是抬举它。

商榷揉了一把齐长清的脑袋，“养着吧，钱我出。”

齐长清抱着孩子都忍不住硬了拳头，这是钱的问题？

他连个媳妇都没娶，府上多出来个孩子，外人要怎么想他？

虽然那群人说他坏话也不少了。

“不想放你府上就丢给我爹。”

商榷拎着孩子包袱外面的绳，就这么走了，齐长清看着不明所以还晃手的小孩，又看了看商榷，奶奶的，这孩子真能在商府养活吗？

商七真正院子里验尸，远远就瞧见了自家主子，他招了招手，“老大！”

商榷点了点头，朝他走了过来，商七这才看见他手上拎着的孩子和身后跟着的齐长清。

“你和嫂子造孩子去了啊！”说完就挨了商九一记脑瓜崩，“会不会说话你？干活去。”

商九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就觉得头疼。

他转身给齐长清行了礼，“小七不懂事，大人莫见怪。”

齐长清也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把人怎么样，商榷更是当没听见一般。

只是问：“验出什么来了？”

齐长清刚刚抱孩子把身上的袍子都弄乱了，他把扇子塞到商榷的衣领，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服。

商七拍了拍手，将瓶瓶罐罐什么的收紧箱子里，“他们吸了太多异香了。”

他指了指那个香炉，“那东西会上瘾的，这府上的人也不知道吸了多久，连身上的血都是那种味道。”

闻言齐长清后退了半步，他现在对这东西已经厌恶到了骨子里，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自己皮肤上的一点红，原先被衣领遮着，如今他解开点袍子才显露出来。

身旁三个人的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齐长清垮着一张脸将衣服系好，又掏出自己的扇子，思索一会怎么把商榷和他手底下这两个人弄死。

商九本来还在低头查看商七说得几次异常，却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他刚一回头就看见齐长清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眼神死死盯着他们三个。

那神情好像在看死人一般。

商九咽了咽口水，僵硬地扭过头，商七见状问道：“九哥，你怎么了？”

商九摆了摆手，“没事，知道太多怕被灭口。”

商七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就又和自己老大唠尸体去了。

商榷手上的小孩已经放在了地上，随意的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这孩子很乖，除了被发现那会哭闹了一阵，现在已经乖乖躺平了。

手在空中张开又握紧，自己玩得不亦乐乎，齐长清懒得管这些，比商榷还随意的拎起小孩，顺便给商榷后腰来了一脚，没用多大劲，跟撒娇似的。

商榷回头就看见齐长清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起身才发觉孩子不见，商七起身拍了拍商榷的肩膀，“孩子让嫂子抱走了，老大你还是哄哄嫂子吧，他脸都黑成锅底了。”

商九在一旁听得眼皮突突直跳，都不知道该骂商七手乱放还是话乱说了。

商榷挑了挑眉，“谁是你嫂子？”

商七不明所以，他挠了挠头，“齐大人啊，你看他的时候眼里就写着那几个字。”

“写着哪几个字？”商榷的舌尖舔了舔虎牙的牙尖，嘴角带着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商九想捂商七的嘴都来不及。

“就写着你喜欢他啊！”

商九闭了闭眼睛，草，完犊子，弟弟你一路走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