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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亲芳泽by小张家在线阅

  • 时间:2022-11-23 09:31
  • 主角为泽银的小说《一亲芳泽》已完结正火热推荐中,小说一亲芳泽是一本好看的纯爱小说,由作者小张家所著,内容是:泽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银在一起,所有的举动对他来说都很突然,而银的喜欢也是如此。热议:他好突然。
  • 一亲芳泽小说

    推荐指数:8分

    一亲芳泽

  • 一亲芳泽by小张家在线阅

    我叫泽,是一只修行了千百年的花妖。

    其实,究竟修行了多少年,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生于天地之间,百年花开,百年花落。花谢后我便会陷入沉睡,再醒来时,会忘记一切前尘往事。所以,我也不知已过去了多少个百年。

    我居于一方之地,湖光山色,鸟语花香。本是一株不起眼的灵植,无名无姓。已不记得是如何开启修行之路,只记得幻化成人时,得了单字泽。

    至于从何处所得,又或是何人为我取名,也已全然不记得了。

    最近,我被一头狐狸盯上了!

    我才刚从沉睡中醒来,并不认识他,他却总是想接近我。

    不管他是人身还是化为狐狸,都很强壮。作为一只弱小的花妖,我当然要离他远一点!

    毕竟他的利爪只需要轻轻一扫,我的花茎便会被折断。虽然我已修炼成妖,花茎断掉也不会死,但是会很疼的!我怕疼!

    我一直躲着他,不给他靠近我的机会。

    但是,狐狸的嗅觉真的很敏锐,不管我换多少块草地,他都能很快找到我。

    我开始想,是不是我前百年间与他有过节,他才如此执着地跟着我。

    当然,我想不起来。

    花开花落,于我而言,便是一世,今生哪还有前世的记忆。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我鼓起勇气决定向他问明缘由。

    狐狸是食肉的,我是一株花,他总不会吃了我吧。

    我变成人形,躲在树上,等他来寻我。

    若他真是来寻仇的,要上来捉我,等他上树后,我便跳下去,也能脱身。

    朝阳初升,他果然又来了。

    晨光洒在他银白的毛上,竟格外得好看。他一步步向我踏来,我不禁看痴了。

    狐狸可能不会爬树,他也变成了人形。

    白发如瀑,眼尾上挑,鼻挺唇红。不愧是狐妖,人形也如此妖媚动人。

    不过我也不差,好歹也是一株灵植,花中翘楚,自然也是俊美无双。

    我挺了挺胸膛,坐直身体,低头看他。不论如何,气势上不能输。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他没有上树来捉我,许是看出了我的装腔作势,竟还笑了。

    我花妖不可杀也不可辱,哪能忍受他的嘲讽,腾地起身,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

    “别以为你看起来比我厉害我就怕了你,别再跟着我了,否则我可要不客气了,我……”

    我一时想不出我能怎么对他不客气,虽是修行了许多年,我却不会什么攻击之术。

    不过,他似乎确实被我的气势震住了,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我得意极了,心中偷笑,还好是只笨狐狸。

    可是,才得意一会,我就笑不出来了,他竟沉着脸向我走来。

    “你别过来,啊……”

    我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却,全然忘了我此刻是站在树上,脚下踩空,仰面掉了下去。

    慌忙中,我脑袋一空,闭上了眼睛,手脚乱舞,完全忘了自己是一只会法术的妖怪。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我掉入了一个怀抱中。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狐狸的俊脸。

    近看好像更好看了,他的鼻尖有一颗小痣。

    他粲然一笑,我才回过神来。

    我竟是一朵好色的花,性命攸关之际却沉迷于歹徒的美色当中,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我拼命挣脱他的怀抱,他却没有要放我下来的意思,反而将我箍得更紧了。

    “你放开我,我可不是好惹的,把我逼急了,我……我的花粉可是有毒的,很毒,能毒死几头狐狸的。”

    我撒了谎,我只是一株普通的灵植,我的花粉没有毒,我以为这样能恐吓到他,结果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还笑得更开心了。

    他可能想将我带回狐狸窝再吃,用了瞬移的法术,周围的环境我已不认识了。

    我害怕地想哭,我就是这么胆小怕死。

    我决定转变策略,求求他,“狐狸大哥,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一株小花,不好吃的。”

    他又笑了,这是他第三次笑了。这狐狸太坏了,看我求饶肯定十分得意。

    “好吃。”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声音低沉悦耳,但是话却惊人,他真的想吃我!看起来还经常吃花妖的样子,怎么会有狐狸喜欢吃素?!

    他果然将我带到了狐狸洞中,庆幸的是,洞中再无其他狐狸,我不必被大卸八块。

    奇怪的是,他将我放在躺椅上,竟问我是否饿了。

    我震愣地点了点头,确实饿了。这些天为了躲他,我都未曾好好地吃顿饱饭。

    看他离去的背影,我猜,他想将我喂肥了再吃!

    趁现在,我要赶紧跑!我才不要做饱死鬼!有选择的话,我不想做鬼!

    我猛地冲向洞口,“砰”地一下,我的脑袋撞上了透明的墙。

    臭狐狸!居然下了禁制,难怪放心地走了。心肠太坏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脑袋撞得太疼了。

    我伸手摸了下额头,已经起包了,疼痛加上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我委屈地哭了起来。

    看到狐狸回来了,我哭得更大声了。

    他皱起了眉头,许是嫌我哭闹烦心。我偏要继续放声哭嚎,都要死了,我才不想让他如意!

    他坐在了躺椅边沿,抬手伸向我。

    我害怕地止住了哭声,向后蜷缩,但躺椅就这么小,后背贴在椅背上也逃不过他的一臂之处。

    “别打我!我不哭了!”我抽噎着说道。

    他为我拂去泪,又轻柔地揉搓我的额头。

    “对不起,又吓到你了。”

    他的嗓音真的很有磁性,冰凉的手心贴在我的额头上,我竟不觉得痛了。

    我楞楞地看着狐狸,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对食物的要求是乖乖地、心甘情愿地入他口?!竟还向我道歉!还为我揉额头!

    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不想被吃掉啊!

    “你能不能不要吃我?”我一脸乖巧,希望他能怜惜我这朵“娇”花,放过我。

    这次他没有再笑我了,眼中满是无奈,“你为何觉得我要吃你?”

    这不是很明显吗?狐狸一直蹲点,不是守着猎物,难道是想把我移到家里种起来吗?!

    “你说花妖好吃。”

    “我是说你好吃。”

    “我就是花妖,一个意思。”

    “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想问明白,狐狸却含笑不语,专心为我揉着额头。

    狐狸的心思真难猜,果然跨越了种族交流起来有障碍。

    忽地,他从袖中变出吃的,我觉得莫名熟悉,但想不出是什么。

    只是闻一闻,便觉得香甜,我的肚子适宜地“咕噜”一声。

    狐狸刚说了“以后”,想来他并不会在吃的里面做手脚,说不定真的是想将我养起来呢!

    但是,我堂堂花妖,从此野花变家花?!

    犹豫之际,狐狸将吃的递到了我嘴边。

    浅尝一口,真香!

    家花就家花吧,有人投喂多好啊,不必自己再去找吃的了,只要不吃我就行!

    吃得着急,我有点噎着了。

    他又变出一支琉璃杯,里面盛着粉色的液体,闻起来有股淡淡的香味。

    “尝尝,刚从泉底取出的。”

    我接过杯子,猛灌了一口,并未尝出味来。

    “慢点喝,这是酒,喝急了容易醉。”

    他伸手在我唇边轻抹了一下,我听话地又浅浅抿了一口。

    “这是什么酒?”清香甘甜,比晨露好喝多了,我很喜欢。

    “桃花酒。”

    我将刚含在嘴里的那口喷了出来,桃花做的酒!他捉我回来是不是就是想用我做酒?我刚才还喝了!这算不算是同族相残?!

    我还未开口指责他,他就解释道:“不是用花妖做的,只是普通的桃花。”

    难道这狐狸修了读心术?!那我之前骂他、撒谎、认怂,他不就都听见了?!

    “你怎知我心中所想?”我直白问道。

    “你已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

    “不是第一次?我们曾相识?”我猛地看向他的眼睛,未料到我与这狐狸真的有渊源。

    “我是你夫君,阿泽。”

    狐狸也看着我的眼睛,四目相对,我竟一时失语。

    我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清冽的液体划过咽喉,我的脑袋才开始梳理思绪。

    他知晓我的名字,似乎一直以来也未曾想伤害我,好像还对我不错,而我也无所可图谋的,这样想来他说的话确实可信。

    但是,我是雄花啊!怎会有夫君?!

    再者,我与他也并非同族,怎可婚配?!

    许是见我满脸震惊与怀疑,他又掏出一物。

    “我有婚书为证。”

    我接过卷轴,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才想起来,我不识字!

    狐狸低声轻笑,来到我身后,将我环在怀里,左手与我同握,右手指着卷上的字,念于我听,“今泽银二妖,两情相悦,从兹缔结良缘,携手同心,比肩同行。谨以永世之约,相守不离,相爱不弃。请天道为证。”

    “这婚书乃是你亲笔所写,还有你我二人的手印。”许是怕我仍旧不信,狐狸指向卷尾。

    我细看,卷尾两人的名字确实字迹不同,但是,我发现他话中的破绽了!

    “我并不识字,何谈书写如此复杂的婚书?你休想蒙骗我!”

    被我戳破谎言,他非但未露怯,反而慢条斯理地收起婚书,变出新的卷轴,继而凌空又出现一支笔。他搭着我的手,一同握住笔。

    “泽。”边写,他边在我耳边念道,“银。”

    当“银”字最后一笔写完,他放开了我的手。我紧盯着这个字,觉得分外熟悉。

    “银。”我轻念道。

    “嗯。”狐狸回应了我,他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耳廓,仿佛将这个字呼进了我的心里,我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你试试。”

    我学着他方才的顺序,将“泽”与“银”一笔一划书写了出来。

    少了他的助力,这次的两字无神无形,倒是和婚书上的别无二致。

    是真的!我与狐狸竟是夫夫!

    他叫银,是我的夫君!

    “如何?可信我了?阿泽。”银收回纸笔,掏出丝帕为我擦拭手指。

    我呆愣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似乎确实比我的更具力量感,难怪他写出的字遒劲有力,难怪他会是我的夫君。

    “阿泽?”他又唤我,将我飘远的思绪拉回。

    “我们是何时相识的?又是如何相爱的?给我讲讲吧,我想知道。”

    这段跨越种族的情,让身处其中的我,都感到不真实。

    何况我每百年便会沉睡一次,百年后再醒来,就会忘了他。我无法想象,他竟爱我至此,在被我数次遗忘后,依然对我不弃不离。

    这一世,还未爱他,我便开始心疼他了。

    或许,此前的每一世醒来,我亦如此。

    “来日方长,天晚了,该歇息了,改日我再讲给你听。”银将我从躺椅上抱起,走向里间。

    为了稳住身形,我双手圈住银的脖颈,他的白发蹭着我的手背,有些痒。

    明明遗忘的人是我,忘了我与他的过往,忘了我对他的爱,而他却不急于告诉我。

    银,是一只很奇怪的狐狸。

    狐狸洞的里间并不是草窝,一跨过弧形的门,眼前便是另一番天地。

    “这里怎与我常居的地方如此相像?连湖都有,想不到这洞中竟如此大!”我惊叹。

    银将我放在桃花树旁的一墩巨大的树桩上,上面铺着毛绒绒的垫子,化为人形时躺在这上面比躺在草地上舒适多了。

    随后,他侧躺在我身旁,手一挥,天便暗了下来,苍穹还缀着繁星,煞是好看。

    “洞中并不大,乃是法术幻化而成。你习惯了幕天席地的,曾嫌我这狐狸洞中憋闷,我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原来如此,难怪这季节桃花还开着。”微风拂过,头顶的桃花簌簌落下,我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

    “银,你真厉害。”我转过身面对银,望着他眼中的笑与情意,轻声道,“你对我真好。”

    银将尾巴放了出来,搭在我的身上,将我完全圈在他的领地内。尾尖在我背上一推,我与他又近了几分。

    他俯身在我额前轻轻一吻,“睡吧,泽。”

    我抚上他的尾巴,很软,心中暖洋洋的,仿佛抚在我自己的心坎上,“我曾经是如何唤你的?”

    “银,阿银,相公,夫君,哥哥~”

    不知为何,银说到“哥哥”时,脸上笑意格外荡漾。不就是一个普通的称呼嘛,不过我知道了他比我年长!

    “好梦,阿银。”

    “好梦,阿泽。”

    许是受睡前问候暗示,我真的做了梦。

    梦中,湖边的桃花绽放,我生长在桃花树下,与它共享春色。

    彼时,我还只是一株生了灵的灵植,无法化为人形。

    一只银白的狐狸来到树下,发现了我,他低头轻嗅,鼻尖触碰到了我的花瓣,有些痒,也有些害怕,我将花瓣蜷缩了起来。

    他可能被一朵会动的花吓到了,猛地后退,露出了尖牙。

    我被他的模样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怎会有狐狸如此胆小!

    狐狸看我还能发声,缓慢地向我靠近,抬起爪子伸向我。

    “啊,不要碰我,你的爪子太锋利了。”我整个缩成了一团。

    狐狸讪讪地收回爪子,摇身一变,竟成了白发飘飘的俊公子。

    我舒展开,赞叹道:“你长得真好看!”

    狐狸笑了笑,蹲下身轻抚了下我的花瓣,便飞身采了些桃花走了。

    再见时,他已将桃花酿成了酒,靠坐在我身旁的桃花树下,与我谈天说地,为我描绘着我不曾去过的世间山河。

    春去秋来,冬季临近,每每到了这个季节,便是我最难挨的时候。我惧寒,若不是生了灵,恐早已在此前的某个冬日枯死了。

    凉风瑟瑟,我用叶子包裹住了花茎,这样会好受一些。

    狐狸来了,我颤抖着声音让他带我走,将我移到一个能遮蔽风雪的地方。

    狐狸拒绝了我,他说我的灵体尚孱弱,这棵桃树下灵气充盈,若是离开了这里,我可能会逐渐变回普通的灵植。

    但是狐狸没有走,他在我身旁躺下,用尾巴将我圈了起来。

    “日渐寒冷,你会冻伤的,不用管我的,我已习惯了,能熬过去的。”我知道狐狸冬季是不会出来的,都躲在洞里过冬,我不会死,我怕他会受伤、会死。

    “无碍,我有修为在身。”

    被狐狸的毛包围着,我感受不到一丝寒冷,若不是天空飘着雪,都怀疑此时不是凛冬。

    整个冬日里,狐狸都在修炼,运转体内的灵力维持体温。期间,他还传授我修行之法,助我吸收灵力,并化为己用,巩固灵体。

    如此往复,终有一日,我化成了人。

    狐狸挖出了仅剩的桃花酒与我共饮,他叫我,“泽。”

    “泽,该起了。”

    被毛茸茸的东西不停地扫着手背,我烦躁地将它一把抱在怀里,控制住这个坏东西,不准它扰了我的清梦。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我被吓得瞬间清醒,我身侧有人!

    猛地睁眼,便看见银正侧着身子以手撑头,眉眼含笑地看着我。

    昨日的一幕幕回笼,我松懈了下来,眼前的人是我的夫君。

    “睡得可好?”银摩挲了下我的脸,又为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好,我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本想将梦境讲与银听,话至嘴边,我发现我已忘了那个梦,只隐约中觉得它很重要,但不知与何事物相关,便无从想起。仿佛一缕青烟,无源无头,捕捉不住。

    “什么梦?”银好像对我的耳朵起了兴趣,把玩得起劲。

    他的干扰让我更加想不起梦的内容了,不过依稀记得梦中有人喊我,与银喊我时一般。

    “梦到了你。”我觉得梦中人肯定是银。

    银捏着我耳垂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笑容更深,“梦到我什么?”

    “不记得了,睁开眼便忘了,只记得你唤我的名字。”

    “泽。”

    “嗯。”我在银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

    银用拇指抬起我的下巴,他的唇轻轻印在了我的唇上。

    我知晓这是表达对心悦之人的欢喜,但我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能随他施为。

    唇上的舔舐还不够,他的食指还刮蹭着我的耳廓,一阵一阵的酥麻,让我身子有些发软,不住地捏紧手中的东西。

    一声闷哼,银放开了我,委屈地看向我的手,“阿泽,轻一点。”

    我这才意识到,我手中紧捏着的是银的尾巴!

    我赶紧松开,又觉自己有错,轻揉被我捏疼的地方,“揉一揉就不疼了。”顺便为他抚顺毛发。

    被安抚好后,银将尾巴变了回去,又从袖中变出两套新衣,“换上衣服,我们去人间游玩。”

    “好!”离开山间去看外面的世界,我兴奋地迅速剥掉身上的衣物。

    还没等我脱完,银却放下为我准备的新衣,转身匆匆出去了。

    银是害臊了吗?我们不是夫夫吗?我只是换个衣服而已……难道是我太豪放了?!

    我换好衣服,变出一面水镜,左看右看,又转了一圈。

    这衣服真是好看,红白相间,两种色彩蜿蜒缠绵,宛若一株艳丽的红花盛开在雪中。当然,也因我足够俊俏,才显得这衣服更加好看了。

    欣赏完去到外厅,银不在这,喊了几声也未回应,不知去哪了。

    桌上放着吃食,许是银准备的早膳。我坐了下来,尝了口杯中的水,不是桃花酒,甜甜的,是蜜。

    食物的香味萦绕在我的鼻尖,我的肚子“咕噜”叫了几声。我捻起盘中的碎渣送进嘴里,还未品尝,便化开消失在了舌尖。

    银去干吗了?!怎么还不来?!我的肚子在抗议了!但是我还是想等他一起吃。

    半壶蜜水下肚,银才回来,我都快喝饱了!

    他的发尾滴着水,一路走来脚下都是水迹,“你去沐浴了?”银真是一只爱干净的狐狸,换新衣前还要洗漱一番。

    “嗯,饿了吧,下次不必等我,饿了你先吃。”银还是将第一口喂给了我。

    “我想等你,你是我夫君呀。”我理所应当地说道。

    “好。”银笑着摸了摸我的脸,柔声道,“新衣可还喜欢?”

    “喜欢。”我这才发现,银的衣服与我的极其相似,只是他的白多红少,倒像是他的尾巴缠着红花,“咦,你将头发变成黑色了。”

    “人间年轻人皆是黑发,白发会引人注目。”

    “黑发也好看的,与你的衣服更衬了。”我注意到银将束发带也换了,原是黑色的,现在是红色,与我的一样。

    我们到山下后,银买下了茶棚老翁的驴车,车板子有点破,一路上“吱呀吱呀”的,我都担心它会突然散架。

    不过沿路的景象对于我来说很是新奇,很快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将担忧抛在了脑后。

    碰到有意思的都要问银一番,仿佛初生的孩童。银耐心地一一为我解释,半途碰到个卖货郎,还为我买了一个风车,举着这个新鲜玩意,我的脸兴奋得发热。

    银取出纱帽为我戴上,隔着一层白纱,看事物时似蒙了一层雾,我不愿意戴,但是临近正午,日头确实有些晒了,我准备施法在我们头顶加层屏障遮荫。

    银却抓住了我的手,“阿泽,在外时不可以用法术,会吓到凡人。”

    “可是戴着帽子我便看不清了。”我示意给银看,将纱帘挂在耳后,驴车一抖,纱帘又掉了下来,回到原位。

    银将两片纱帘系在帽后,我的视野终于清晰了,“我找片林子歇息,晚些我们再赶路。”

    银将驴车停在了一条河边,牵着我在一块大石上坐下,为我擦净了手,掏出吃食摆好。

    吃饱喝足后,银让我躺在他的腿上小憩一会。望着天上的云,人间的天空好像都与山上不同,我的精神还在亢奋中,睡不着。

    “阿泽,我们要在人间住上一阵子,此间我们得约法三章。”

    “为何要约法三章?”我有点不开心,我不喜欢约束,若只是不能在人前施法,我能做到,但是约束太多,便不自在了。

    “人间虽有趣,却也危险,我们于凡人而言是异类,若是被发现身份,会被抓起来的。”

    “我们比他们厉害。”我虽法术不精,但对付凡人应该绰绰有余,何况还有银在。

    “凡人中也有修炼者,也有厉害的人。”

    “比阿银还厉害吗?”银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不对,是妖。

    “嗯,比我还厉害。”

    “好吧,我会乖乖遵守约定的。”比银还厉害,如果我们被抓到了,他会受伤的,我们甚至会死,我不想他受伤,更不想他死,或者我死了,他也会伤心的。

    银俯身在我的唇上亲了一口,“一在外时不可使用法术;二未告知我不可独自出门,在外时不可远离我的视线;三不可与人过分亲近,无论男女。”

    “好,我记住了。”

    说了一通话,我倒是真的困了,慢慢阖上了眼。

    日落西山前,我们终于赶到了一处小镇,刚进镇子,便与一队身着红衣、抬着顶红色大箱子的队伍擦肩而过。

    队伍前方的人吹打着手中的东西,分外热闹,但是当红色大箱子从我们身旁过去时,我听到了女人的啜泣声,以及一个小女孩的劝慰“姑娘,日后可常回来的,莫哭了”。

    我再看四周人脸上洋溢的笑容,顿觉凡人有点可怕,眼睁睁看着人被装在箱子里抓走,竟无一人上前施救,还成群结队来看热闹。

    “阿银,那里面的人要被抓走了,她在哭,我们去救她吧。”我扯了扯银的袖子,踮起脚,贴着他的耳朵说道,生怕被人群中“抓人”的罪魁祸首或帮凶听到了。

    银也俯身贴着我的耳朵,笑着说道:“这是在办婚礼,迎亲的队伍抬轿中人去成婚,那姑娘许是离了家感到伤怀,不过人间也有哭嫁一说,以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原来人间成亲是这样的,还好没酿成“乌龙”之事,坏了人家喜事。

    银呼出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朵上,我感觉我的耳根在发烫,当然,还有尴尬的原因。不过转念一想,银知道我每次醒来都不记得前尘的,今天一路走来也未嫌我问东问西,我也就不必为自己的“无知”感到尴尬了。

    “我们成婚时也是如此吗?”我咳嗽一声,立马转移话题。妖族成亲祭拜天地即可,但我与银有婚书,我猜我与他也办过人间的婚礼。

    “有次是的。”银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次?!”我和银还成过不止一次亲!

    “嗯,此前也是碰到成亲队伍,你便也想试试。”银大概是想到了曾与我成亲的画面,眼中尽是情意。

    一想到我坐于轿中嫁给银,银像现在这般满心欢喜地在家中盼着我,我的脸“唰”得就红了,这会儿再无借口可找了,我的心跳得很快,我已经开始喜欢银了。

    等迎亲的队伍过去,人们便散了开来。一时间,人潮汹涌,我赶紧抓住了银的袖子,怕被人群冲散。

    银则顺势牵起了我的手,他的手要比我大许多,而且掌心有点糙,给我一种安全感,不像我的,粉白软嫩,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

    突然,银“噗嗤”一声笑。

    我满脑疑惑,他在笑什么?

    感觉待在一块的时间长了,我们之间仿佛有了心灵感应,我还未问,他便解释道:“方才想到一件趣事。”

    “何事?”

    “曾有一次你醒来时我也不在你身边,就如这次一般,那次我着红衣去寻你,你竟以为我是山大王要抓你回去成亲,做压寨夫人。”

    “……”确实是夫人,只是不是压寨的,我怎闹出过许多糗事!还好我不记得了,“下次穿白色吧,像仙人似的,到时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你。”

    “好。”

    银脸上的笑更盛,我心中的那点尴尬也消散了。正是因有许许多多的趣事,银在等我醒来的那不知多少个百年间才没有那么孤单吧。

    “阿泽,如若有人问你我的关系,你便说我是你哥哥。”银嘱咐道。

    “好。那我在外时只能唤你‘哥哥’吗?”虽不知缘由,但我听银的话。

    “除了夫君、相公,都可。”

    “好……”我也不会在外喊他夫君或相公吧!很羞耻啊!

    “这个镇子名叫李乡,民风淳朴,但不行男风,我们曾定居多年,每次都是相处一阵才被他们接纳。”

    “我们以前来人间游玩时也住在这里?那会有人认识我们吗?”

    “嗯,你喜爱这里的桃花酥,说与别处的味道不同。”

    银边说边笑着看我,我的脸不禁又开始发热,我竟因吃食要留在这里。

    “不会有人认识我们的,人间百年,早已物是人非。”

    我点点头,握紧了银的手。是啊,百年于凡人而言,便是沧海桑田。只是于我而言,不过大梦一场。

    前行不久,便到了一处院子。银拿出钥匙打开门,将驴栓在了院中的桃树上,领着我进了卧房。

    “这里是吃住的房间,隔壁是书房,单独的那间是厨房。”

    我四处逛了逛,这里显然是早就布置好的,“你何时下山的?”

    “你醒来之前,回程时遇到几个歹徒行凶,路见不平,便回去晚了。”

    “你无碍吧?”我相信银肯定比那些歹徒厉害,但还是想问一句,想来在山上时吃的便是银从这里带回的桃花酥。

    “无碍。”银笑着捏了下我的脸。

    我再度脸红,自从意识到我喜欢银之后,银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我。

    我还沉浸在羞赧当中,门被叩响了。

    “银公子。”门外的人喊道。

    “是卖于我房子的大娘。”银牵着我去开门。

    “嚯,好俊的少年郎,是银公子的弟弟吧。”

    被人夸奖,我喜滋滋地回道:“是的,我叫阿泽。”

    “好生乖巧,喏,幸好我多拿了些饭菜,要不然还不够你们哥俩吃哩。”大娘将手上的吃食递给银,“老远就看见你们进门呢,舟车劳顿的,我家多煮了些,你们将就吃一顿罢。”

    “多谢,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谢谢大娘。”看到几盘好吃的,我也甜甜说道。

    “乖乖,多吃些,快去吃吧,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

    刚到人间,便感受了一番凡人的热情与好意,当晚入睡时我都乐呵呵的,期待着接下来的日子。

    才住下没几天,我便和这里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成天一起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进林采果子。有时他们被父母提溜着耳朵领回家,我也在原地等银来牵我回去。

    每日安逸得很,除了总是腰酸以外。

    住在这里的第二日,银说是他的生辰,他也不早点告诉我,我已来不及准备生辰礼,便下河给他捉了条鱼。我问了他,他爱吃鱼。

    结果,他拎起浑身湿透的我,剥光了,放进浴桶里,把我搓洗了一顿。

    当晚就把我压在了床上,告诉我,他想要别的生辰礼。

    浑浑噩噩中,我知道了,他想要和我行房。

    他带茧的手掌触到我的皮肉,我不由得颤了颤,他声音低沉地在我耳边哄着我。其实,不必哄的,我愿意,我们本来就是夫夫,而且,我也心悦他。

    我主动搂住了银,只是没想到,我的主动让银更兴奋了,难捱的就变成了我,也不算是难捱,还是很舒服的,只是真的太久了!

    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我求他停一停,他明明说叫夫君便停,可是我夫君、相公、哥哥喊了一轮他都不停,骗子!

    银也未纵着我成天上山下河胡玩,每日清晨都会早早将我从被窝里掏出来,锻炼一番,美其名曰,强身健体。

    我当然不愿,每日腰酸腿疼的又不是他,于是总要拉扯一阵,结果却总是我败下阵来。无法,我只好每日打着哈欠在桃花树下挥拳踢腿。

    好在银并未苛责我的敷衍,自行在一旁练剑。事实上,若不是他每日在我眼前挥剑如风,我定不会妥协。

    每每看他绷着脸不断变换着各种剑招,汗水从他俊朗的脸庞滴落,我的瞌睡便慢慢散了。

    有个养眼的夫君真好!若我只用端个小凳在一旁坐着看就更好了!

    每晚饭后还要“逼”我认字,坐在桃树下的躺椅上,让我拿着书,他念于我听。但往往我都会被念得昏昏欲睡,他为了让我打起精神,总是衔起我的唇好一顿碾磨,精神是精神了,脑子却更混沌了!

    于是,我依旧文不成武不就。

    七夕这日,银终于未叫我早起,也未让我认字。他买了一堆食材回家,想自己生火做饭。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家做饭,不对,是他,我也不会做饭。

    我们每日饭食都是银从外买回来的,或是邻居大娘大爷们赠的。

    我们一个花妖,一个狐妖,都不喜火。

    看银手忙脚乱的在处理食材,我贤惠地去灶里生起了火。

    果然,热得很,没坐一会儿快给我烘干了。

    银赶紧将我拉离灶台,让我去喝水。

    最终,我们也未吃上自家厨房做出的饭菜,还是去街上的酒楼吃了一顿。

    出酒楼时,天已黑了,街头巷尾已挂上了花灯。李乡是水乡,河道里此时飘荡着无数桃花灯,花中灯火闪烁,宛若天上星河,美不胜收。

    我拉着银的手在人群中穿梭,览这人间美景,享这人间趣事。

    我不识几个大字,却偏要他陪我猜灯谜,他都能猜对,摊上的老板都让我们行行好,换家玩。

    又去放了花灯,老板说可以将自己的心愿放进花灯中,河神收到后会保佑我们。我提笔写下我为数不多会写的字“银泽长安喜乐”。

    看着花灯远去,我问银许了何愿,他却不告诉我,说宣之于口便不灵了。我信他,我也将我的心愿藏于心底,愿河神保佑我们。

    银看中一对桃木簪,将其中一支赠于我。我们平时并不梳发髻,只将发束于脑后,此时无法佩戴,我便好生收进了袖里。

    临回去时,还让银给我买了一根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我只舍得给他尝了一个,结果才过桥便吃完了,我央求银回头去再买一根,我在河边等他。

    这边人少,也鲜有花灯,有些暗,夜风微凉,一阵风吹过,我抖了抖,搓了搓双臂。

    忽而听见呼救声,我闻声寻了过去,是隔壁大娘的孙儿落水了,我唤他小胖,平日里常一块玩耍,他体型过重,是小孩中唯一一个不会水的。

    我赶紧跳入水中向他游去,当抓住他时,想将他拖向岸边,不曾想他挣扎得厉害,竟将我也拉入水中,一时不备,我呛了口水。

    几番拉扯,还未靠岸,我已快无力气,不慎将小胖脱了手,急忙去捞,他又挣扎,这回我们一同沉向水底。

    当头没入水中时,我的耳朵仿佛覆上了一层膜,周遭再无声响。气息逐渐耗尽,我听见了自己的心声,银会来救我的,他肯定会来。

    意识渐失,眼前由黑转白。

    过去多久了?银知道我落水了吗?如若他未发现,我会死吧,可我不想死,我想与银日日在一起。我的心愿并未说出口,为何不灵呢?这里的河神不灵验,我要告诉银。

    胡思乱想了一通,耳边骤然嘈杂起来,唇上一软,有人再给我渡气。是谁?是银吗?如果不是,他看见了会吃醋吧,兴许也不会,毕竟这人是在救我,银还是讲道理的。

    意识回转,我缓缓睁开了眼睛,是银,他果然来救我了。

    银的眼眶微红,扶着我的手在颤,我知道他定是吓到了,伸手握住了他,示意他我无事。

    银抱起我赶回家中,看他紧抿着唇,我抱紧了他,贴着他的胸膛,我听见他的心跳得很快。

    抬手时,我发现我的袖中空空,一摸,我的桃木簪不见了。

    “阿银,你送我的簪子丢了。”我还有些虚,说话时有气无力的。

    但我确定银能听见,可是,他却不理我。委屈顿生,泪水已蓄集在了我的眼眶中,随时都会落下来。

    “我们回去找找好不好?定是落在了河边。”

    银还不理我,我埋在他胸前哭了起来。银太坏了,我刚落了水,差点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还不理我。

    回到家中,银关上门,居然用了法术,瞬间变出一桶热水来。

    将我剥了衣服丢进去后,他也脱下了湿衣踏进桶里。桶不大,他进来后,我们便面对面紧挨着。

    我还噘着嘴,低着头不想看他,他却捏起我的下巴,强势地开始吻我,起初我还挣扎两下,他搂过我时,我便安静了下来,慢慢地回应着他。

    水波荡漾,热水溅了一地。这晚的银失了往日的温柔,不言不语,动作还粗暴,我的泪水流了一夜。不过好在他还有点理智和良心,中途喂了我几回水。

    不知何时睡去,浑浑噩噩中,我在心里把银揍了千百遍,等我明日起来,定要振夫纲!

    翌日,我是被阵阵敲门声吵醒的。

    “银公子,银公子,有人在家吗?”

    我感觉自己才睡下没多久,头脑昏沉,并不想理会门外的声音,卷过被子捂住了脑袋,银会去开门的。

    “银公子。”许久无人应答,门外的人依旧未罢休。

    我准备一脚把银踹醒,让他去开门,顺便报昨晚之“仇”,却踹了个空。一摸身旁的被窝,早已凉了。银何时起的?我竟一丝未察觉。

    “阿银。”我哑着嗓子喊道,未得到回应,又喊了几声,屋内只有我的声音,看来银出去了。

    我慢慢爬起身,腰身酸痛让我龇牙咧嘴地直嘶气,都怪银这个罪魁祸首,等他回来我绝对要罚他。罚他睡一个月书房!

    我伸手去够床边凳子上的衣服,却摸到一个硬物,拿到眼前一看,是桃木簪!银为我找回了簪子!看在簪子的份上,那便免了罚吧。

    心情大好,我对门外扰我清梦的人都和颜悦色了许多,“我哥哥不在家,你找他何事?”

    “小郎君,我找你兄长报喜呢,是大喜事。”这大娘嘴角有颗痣,嘿嘿笑着,说话时挥舞着手中的团扇,莫名喜感。

    “是何喜事?”

    “你兄长前些日子救了位姑娘,那姑娘乃是南阳城富商王家的千金,王家托我来与你家说媒呢。自古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天赐的姻缘呀。”

    狗屁天赐的姻缘!我和银才是天赐的姻缘!我们可是有天道作证的婚书!但我不能说,银说这里不行男风,若让邻里知道了我们实则是夫夫,这里便待不下去了。

    “我哥哥心地善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不求回报。”

    “小郎君做不了兄长的主吧,可否让我进去等你兄长回来?”

    我当然可以做他主!他的郎君是我!我才是他的郎君!

    “不必了,我哥哥已婚配,你回去让那姑娘别惦记了,我们祝她早日觅得如意郎君。”说完我就想关上门,把银的破桃花关在门外!

    媒婆却迅速用手挡住门,“诶,小郎君,你莫唬我,我已问了周遭人家,你兄长只与你一同过日子,家中并无妇人。你不想兄长为你娶个嫂子,生个侄儿玩么?”

    我不想!我也不会生!

    “他确实已婚配,周遭人家哪有我清楚,你们莫要纠缠了。”我想强行关上门,谁知这媒婆力气竟如此大,硬是挤在门缝里。

    “既然你说他已婚配,那你嫂子在何处?若是见到你嫂子,我也好回去交差不是?”

    在这!就在你眼前!昨晚还和他在床上贴身肉搏!

    我不想再多费口舌,她回去如何交差与我何干,银只能是我的夫君!

    推拉一阵,我见银提着一只鸡回来了,便松了堵门的劲,媒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你是何人?”银在外人面前,端得是彬彬有礼,全然不见昨晚的“冷酷”。

    “媒婆!”我气嚷道,一跺脚,转身快步回到房里,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我一会儿就去隔壁婶子家问问御夫之道,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他!

    银和媒婆在门外叽叽歪歪一阵,不知说了些什么,离得太远,我听不清。

    “快出来,闷坏了。”银一把掀开被子。

    我坐起身,噘着嘴,只看他,不说话。

    “吃醋了?”银轻笑,牵起我的手往外走。

    我哼哼两声,以示我现在心中的愤怒和……醋意。

    “我已与她讲清楚了,内人贤良乖巧,秀色古今,我二人伉俪情深,不休妻不纳妾。”

    银仿佛故意臊我,后半句话讲得慢条斯理,我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如他所愿,我的头顶都快冒烟了。

    “知道了。”我小声道,将脸埋进银的手臂间。

    银让我在矮凳上坐下,将锅中温着的鸡汤端给我,“隔壁大娘谢你救了她家孙儿。”

    “应当的。”我看银处理起拎回的那只鸡,又道,“她还教了你炖汤?”

    “她想日日送来家中,是我求教的。”

    我喝着碗中的汤,心中甜滋滋的,仿佛手中这碗便是银亲手为我做的似的。

    自这日起,银再也不会在我练功偷懒时睁只眼闭只眼了,任我如何撒泼打滚都不依我。我知他是被吓狠了,为了让他安心,闹了两次便乖乖听他教导。

    小年这天,银早早出去了,我偷偷拿出藏在床下的酒。

    下山至今,我都未再喝过桃花酒,银也不许我喝人间的酒。家里又是银管钱,我想偷偷买酒都毫无机会。

    这坛酒还是我与人打赌赢来的,趁银不在家,赶紧尝尝。

    一口入喉,有些苦涩,细细咂摸才能品出些许清香,比银酿的酒差远了。但我还是一口酒,一口桃花酥,将就着喝,不一会儿,酒坛就见了底。

    我想站起来收拾“犯罪现场”,却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桌上。我晃了晃脑袋,拿起空酒坛,准备在桃树下挖个坑,把它埋起来。

    挖着挖着,却挖到了什么东西,刨出来看,是酒。掀开盖子一闻,是银做的桃花酒。

    好啊,银居然偷偷藏桃花酒,不给我喝,我今日就将他藏的酒都喝完,哼!

    一坛接着一坛,果然还是银酿的酒好喝。几坛酒下肚,我已不知今夕何夕,躺在摇椅上,看桃树竟在冬日开了花,还不是粉色的桃花,是红花。

    我站起来想去摘,脚下却摇摇晃晃的,晕眩得厉害,我实在站不住,向一旁栽去。

    我跌进了一个怀抱里,银清冽的味道扑鼻而来。我将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醉言醉语道:“让你不给我喝,我都喝完了。”末了还嘿嘿痴笑。

    银抱着我回房,模糊间,我看见家里墙头上有个黑影,“阿银,有猫。”

    我指给他看,他却不理我,我哼了声,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

    银“嘶”了一声,将我放在床上,作势要扒我的裤子,我脑子本就不清醒,此刻骤然警惕起来,突然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银,“你是谁?你别碰我,我夫君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很厉害的。”

    我死死护住裤子,眼前的人在我耳边低笑一声,“哦,他有多厉害?”

    我开始思考银有多厉害,一时不慎,竟让他得了手,他一手按住我的背,一手“啪”的一声打在我的屁股上。

    我“哇”的一声眼泪瞬间掉了出来,“呜呜,你变态,你为何打我屁股!阿银,快来救我!”

    “你看看我是谁?”这人捏过我的脸,与我靠得极近。

    我看是银,一把抱住了他,委屈道:“阿银,有人打我屁股。”

    银叹了口气,将我抱在怀里,“你该打。”

    一听银居然不帮我,我豆大的泪珠又控制不住了,抽咽道:“我只是偷喝了点酒。”

    “你不乖,偷喝了那么多酒,还在院子里放出了本体。”银拉过一朵花到我眼前。

    我循着花茎去摸,这朵花居然长在我的头顶,“阿银,我的脑袋开花了。”

    银没好气地让我收回本体,我偏不,还要拉着他的手摸上一摸。

    忽地,不知摸到了何处,我闷哼一声,身子发软,倒在了银的怀里。

    喝到肚中的酒便像是倒灌到脑中一般,晃晃荡荡、晕晕乎乎的,宛若在一叶扁舟之上。

    第二日,我不是在自家床上醒来的。

    被嘈杂声吵醒,我想抬手揉揉眼,却动弹不得。

    脑中如有钝刀在割,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父老乡亲们,快来看看,此妖孽藏于乡中,实乃大患,日后必将为祸世间。”

    我循声看去,是个道士模样的人,正拿桃木剑指着我,他身边还有一个着黄色道袍和三个着同样黑色道袍的人。

    “你们莫在这妖言惑众,赶紧把阿泽放下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隔壁大娘中气十足地说道,还指挥一人赶紧去将银找来。

    “是哩是哩,这些外地来的道士,最近在乡里瞎转悠,不晓得在搞什么鬼。”

    “阿泽那么乖巧,咋个可能是妖怪,瞎说八道。”

    ……

    我确实是妖,见邻里们维护我,我反而撒不出谎来,只沉默着。

    “我这便让他现出真身。”说着便往我身上甩出一道符咒。

    “呲啦”一声,被符咒碰到的地方灼烧般疼痛,我没忍住惨叫出声。本体不受控制地从四肢蔓延开来,只是可能因我过于痛苦,红花都耷拉着像要焉了一般。

    “眼见为实,他乃花妖,修为不浅,才能化为人形而毫无破绽。”

    我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昔日的亲邻好友对我喊打喊杀的嘴脸。

    这群道士定是趁银不在家偷溜进家中将我绑来的,不知道银打不打得过他们,如若打不过,我们岂不是要丧命于此?越想越害怕,我不能让银死。

    我悄悄使用法术,想解开绳索逃跑。结果,非但未解开,反而越勒越紧。被绳索擦过的地方生疼,我咬着牙未喊出声。

    “不必白费力气了,这是捆妖索,妖术是打不开的。”黄袍道士不屑地说道。

    “阿泽咋是妖怪诶?”

    “是啊,平日一点也看不出来噻。”

    “阿泽手都流血咯。”

    ……

    周围的声音太多,我无法去辨别谁说了些什么。

    “快让开,银公子来了。”

    我瞬间抬起头,睁开眼睛,银提着剑气势汹汹地走来。

    “放开他。”银怒吼道,双目赤红,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此妖修为在花妖之上,更是凶恶,今日我们便将他也擒住。”说着便往银的方向丢了一道符咒。

    “阿银小心。”我喊道。

    银用剑轻松挡开了符咒,提剑向我身边的黄袍道士刺来,四个黑袍道士瞬间挡在黄袍道士身前,也提剑与银缠斗起来。

    刀光剑影中,他们未伤到银分毫,反倒是他们被银刺中多次,我松了口气。

    我的气还未呼出,黄袍道士突然出手,银分身乏术,被一击打在胸膛上,瞬间飞了出去,单膝跪地,喷出一口血来。

    “阿银!”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黄袍道士又是一道符咒,银变回了狐狸真身,呲着牙,双目充血。

    银扑向黑袍道士们,挥爪将两人拍飞出去,一脚踩着一人,又用嘴叼住一人的脖颈,那人霎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孽畜,放开我徒儿。”黄袍道士又双手结咒。

    “臭道士,快放开阿泽哥哥。”小胖捡起一块石头扔向黄袍道士,打断了他的结咒。

    “黄毛小儿,避开些。”

    “黄毛道士,你们这些坏人,绑了阿泽哥哥,还打阿银哥哥,我要砸死你。”小胖又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扔向他。

    “就是诶,一来就要打要杀的,阿泽和银公子可从来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是噻,阿泽还救过我家小子,他们哥俩平日里谁家没帮衬过,是妖怪那也是好妖,反而是这些道士一上来就要杀他们,我们把他们抓起来扭送到衙门去。”隔壁大娘作势撸起了袖子。

    “好,抓起来。”

    “抓起来,走走走。”

    ……

    黄袍道士见这些乡民不帮他反而要捉他,急忙道:“你们是被这狐妖迷了心智,待他杀红了眼,你们也跑不掉。”

    “说什么屁话,你们要害他们,他才反击噻,要不然站着让你打咩。”

    “你们看银公子像不像我家传家宝上的那只狐狸,白毛狐狸,我曾经还以为那是北方的雪狐哩,现在一看银公子真像啊。”

    “你一说倒是真像。”

    “你不是说你祖上留话那只狐狸救过你家祖宗,要焚香供奉,那就更说明银公子是好妖了噻,大家快上去抓住那个道士,救下银公子和阿泽。”

    乡亲们举着工具围拥而上,黄袍道士立马被制服了,银放下叼着的道士,变回人形来到我身边。

    “疼不疼?”银伸手想为我解开绳索。

    “别碰!”我赶紧说道,“这是捆妖索,你解不开的,会更紧。”

    银转身抓过被五花大绑的黄袍道士,又是一顿好打,拎起他来到我跟前,让他解开绳索。

    黄袍道士见大势已去,只好乖乖听话。绳索一解,银又将他丢了出去,我瞬间瘫倒在银的怀里。

    “怕不怕?”他擦干我脸上的泪痕,抱起我回家。

    “怕,怕你打不过他们,怕你会死。”我不敢贴在银的胸膛上,他受伤了,只能抬手为他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没事了,我们回家。”

    银一将我抱回家中,便晕了过去。我慌忙将他扶起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还在院中便施展法术为他疗伤。

    只是不知是我法力太弱还是他的伤势太重,我已近虚脱,他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阿泽,我带了大夫过来,快将银公子扶到屋中去。”隔壁大娘此时于我而言便像是菩萨降世。

    “谢谢大娘。”我小心从银腋下绕到他的肩膀,避免碰到他的伤。

    “客气啥,要不是你,我家那小子早没命了。那些个道士尽会颠倒黑白,人还分好人坏人呢,妖又如何,阿泽就是阿泽,我们阿泽乖得很。”

    听大娘一席话,我鼻头一酸,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哟,哭啥,莫哭了莫哭了,可是伤口疼?”大娘一手扶着银,一手扯过我的手查看伤势。

    “不疼了的。”我吸了吸鼻子,朝她咧嘴一笑。

    “乖乖,都伤成这样了还不疼,让大夫好好给你们瞧瞧。”

    银受了内伤,两日后才悠悠转醒,还好身体健壮,又躺了三日便大好了,正是除夕前日。

    “我在衣店订了新衣,该去取了。”银想起床出门。

    我赶紧拦住了他,他若是现在出门,我的计划便暴露了,“你伤才好,我去拿。”

    “已经无碍了,也该出去走走才是。”

    “明日再出去走吧,今日还是躺着再养养好不好?”

    银狐疑地看着我,我真切地朝他眨巴着眼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藏着秘密的样子。

    “好不好?”我扯着他的袖子娇声道。

    “好。”

    银果然吃这一套,我太厉害了!

    我赶紧锁上门,去衣店取衣服,回来时去隔壁大娘家将做好的喜服带回家藏在了书房里。

    银还在昏睡时,我便与大家说了实情,从我们来自何处,到我们实则是夫夫。未料到他们不仅不惊讶,反而还主动提出要我们筹备婚礼,我感激不尽。

    这晚我既兴奋又紧张,深夜还未睡着。

    “快睡,不然明日会没精神。”银将我搂在怀里,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

    对!明日可是大日子,要神采奕奕才行!我强行让自己脑袋放空,迷迷糊糊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银还未起身。我将银的喜服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便轻手轻脚地装饰起卧房来。

    家里其他地方都已被邻里们装饰好了,一片大红,所以我才不敢让银出房间,他一出来便全都知晓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邻里们来时还一家端了一盘菜,将小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银穿着喜服满面红光地走出房门,顿时收到无数慰问和祝福。

    “今日是除夕,我们便早几个时辰把亲成了吧,晚间大家也要和亲人团聚。”我覆在银的耳边说道。

    “好。”银牵着我的手走到桃树前。

    “可开心?”我明知故问,小声道。

    “开心。”银却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都未下去过。

    “一拜天地。”隔壁大娘高声唱道。

    “二拜人神。”我们朝人群俯身拜了拜。我与银无父无母,此次化险为夷,要谢神灵保佑,更要谢这群邻里乡亲。

    “夫夫对拜。”

    “礼成。”

    我们又一世结为夫夫。一亲芳泽后,便是千百年相守,千百年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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