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黑月光死了又活星河鹭苏辞顾慎小说全文未删减

将军的黑月光死了又活星河鹭苏辞顾慎小说全文未删减

苏辞赶到大殿的时候，宫宴尚未开席，但早有许多朝廷重臣在位置等候帝后前来。

顾景注意到苏辞换了身月牙白的衣裳，倒衬得人干净温柔了许多。

他几句客套推脱了诸位大臣的盛情邀请，只身走到苏辞旁的位置坐下。

苏辞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丝目光都没有给他。

热茶被推到面前，苏辞抬头一瞥，顾景柔声对他说道：“天寒，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苏辞尚未答话，一声尖细的传报从大殿外传来——

“陛下到——”

“皇后娘娘到——”

顾景收回袖子，随着众人一齐起身行礼。

“恭迎圣上——”

“恭迎娘娘——”

大梁皇帝已历五任，开国始皇顾峥一统天下，远征西凉，开疆扩土。二世皇帝修养生息，修订法令，兴修水利......及至今日万元帝，江山稳固，国富民兴，占尽了天时地利。

万元帝已过不惑之年，两鬓泛白却不显老态，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过众臣时无人敢与之对视，除了——苏辞。

万元帝余光窥见看着他走神了的苏辞，眼底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在发现对方身上穿着的衣裳时眉头一皱。

“给时卿添件衣裳，就拿近日进贡的那件狐皮大裘，让下人在他周围多添些炭，他受不了寒，当心又发起了热。”

万元帝落座，低声吩咐给内侍太监。

皇后就当作没看见这一幕，雍容华贵地目视前方，只余光轻轻扫过端坐着的苏辞，看见他身旁的太子时，秀眉轻蹙，淡淡地移开目光。

苏辞正漫不经心地听万元帝例行公事般讲一些抚慰大臣的话，突然察觉到身边走上来一个人。

“公子，陛下吩咐奴才给您送件狐裘，此处受风，公子披上吧。”

这里虽然会受些风，但炭燃得足，倒也不会很冷，不过苏辞略一犹豫，还是接过了，低声道：“劳烦徐公公了。”

万元帝对他的好，倒是从来没有遮掩过，只是从前他不懂，如今...就多宽宽他老人家的心吧。

徐公公含笑道：“不敢，公子记着陛下的好就行。”

苏辞将狐裘披上，端坐着抿了口茶水。

顾景轻瞥过苏辞身上的狐裘，笑着道：“我那件斗篷确实比不上父皇的这件狐裘，难怪你看不上。”

从方才就有人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了。苏辞受宠不是一天两天，但听着皇上在上面讲一些说给他们听的体面话和看着皇上身边的大公公亲自来给苏辞送上保暖的衣裳，这种落差还是让人眼红得很。太子的这番发言，不少人等着看好戏呢。

苏辞像是没注意其中的含义，端起茶杯，淡声道：“殿下的斗篷在来的路上沾了灰，不好带过来，等宫宴结束，自会让宫人送回东宫，殿下不必心急。”

顾景拿起酒杯又放下，忍了忍，终是无奈道：“我不过那么一说，何时向你要了。给了你的东西我还能拿回来不成？”

苏辞用茶杯掩唇，并不答话。

现在的顾景到底不是十年后那个新帝，更藏不住事。

顾景皱了下眉，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我瞅着你换了身衣裳，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苏辞：“被人撞了一下，跌在地上脏了衣裳，便回去换了身。”

顾景凝眉，语气微冷：“什么人那么不长眼，把你给撞了？”

苏辞轻笑：“人已经被我带回宫了，就不劳烦殿下亲自追究了。”

顾景这回是真奇了，他哪见过苏辞这么兴师动众过：“到底是什么人？”

苏辞低头饮茶。

当然是......殿下您最不想看见的人啊。

......

秋辞宫。

顾慎只着单衣，站在寒雪中，脸色晦暗。他身后站了几名惴惴不安的宫人，见他肩头已经落了一层雪便忍不住上前。

“殿下屋里侯着吧。公子要等宫宴结束才能回来，如今天色尚早，还不知要等多久......再不济，您也添件衣裳呀......”

“不用，别过来。”顾慎冷声喝道。

他的表情太过难看，一时间竟震慑住了这群宫人。

怪不得顾慎这般脸色难看，任谁一睁眼发现自己从星际年代的联盟将军穿越成古地球时期封建王朝的无名皇子，心情应该都不会平静。

虽然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最后是被炮火炸死了，但重生到古代这件事让他现在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顾慎忍不住摁住太阳穴，以缓解自己的头疼。

这个年代他不算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大梁的历史他在课程上了解过，但也仅限于知道开国皇帝是谁，以及几件重大事件，具体经过如何他一概不清楚。

要说对大梁他了解最多的是谁，竟然就是今天遇着的那位苏辞，苏公子。

苏辞这个人，史书上没什么好话留给他。大梁宰相之子，苏相故去后被万元帝收为养子。苏家自前朝起就是清流世家，在文人墨客间盛名久传。

前朝皇帝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将军顾峥起兵推翻前朝统治，苏家是一大助力。作为大梁开国功臣，苏家地位水涨船高，连任了六朝宰相，直至苏辞的父亲，苏相，苏序秋。

可叹苏家世家大族，人丁竟如此单薄，家主之位代代单传。苏序秋随妻故去后，硕大苏家便只剩苏辞一人，大梁竟再无人可任宰相之位。

而苏辞被万元帝接入宫中培养，想让他接过宰相之位，不料此人竟是块朽木，不仅才疏学浅，愚昧短浅，还仗着皇帝宠爱胡所非为，留下一世污名，甚至在万元帝逝去后意图谋反，狼心狗肺，枉为人！

作为一朝奸臣，苏辞少不得被后人诟病唾骂，顾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苏辞有些许了解。

然而，他现在就是落入了苏辞手里，真的是...开局不利。

顾慎看向那高伟的楼墙，为自己叹息一声。

他所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他也略有耳闻。废后李氏之子，一生没享过富贵，死因不详，在史书上只有一句废后李氏之子概括，比苏辞还要寥寥无名。

顾慎轻咳了几声。

这具身体真的太瘦弱了，总共没几两肉在身上，全身骨头架子，让顾慎十分嫌弃。

他原先的身体经过特训，强壮有力，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稍微吹点风就受不了。

不过也有一件能让他能接受的事情，就是这具身体和他前世的几乎是一模一样，不仅长相一样，就连胎记都长得和前世的一模一样，位置都是在同一个位置，这人顾慎稍微自在了些，最起码不会有偷看别人隐私的羞愧感。

殿外忽然传来踩雪声，略显凌乱。

“公子！”身后的宫人惊呼出声，顾慎抬眸望去。

白衣公子脚步虚浮的被宫人搀扶着走进门，可能是饮了酒的缘故，他白净的脸上潮红明显，给原先的清冷填了一份绯色。他原本是看着路面，后来可能是察觉到有人挡了路，便抬眸看了过来。

那双略微迷离的眼睛看过来的一瞬间显得十分茫然，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底水波流转，尽显无辜之态。

苏辞头很晕，他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前世与今生混杂在一起，搅得他心绪凌乱，他心里藏了事，消愁难圩，今夜便没忍住多喝了几杯，没想到高估了自己的酒量，现在看人都是模糊不清的。

面前高瘦的男人很陌生，苏辞皱眉，问旁边的侍从：“这是何人？”

“公子，是八皇子。”侍从低声道，“今儿个您亲自带回来的。”

闻言，苏辞松开皱着的眉，踉跄地走到顾慎跟前。

“顾慎？”

顾慎皱眉，史书没有记载这位“八皇子”的姓名，他一时摸不准苏辞喊的是他，还是那位真正的“八皇子”。

照理说，苏辞应该不会知道他的存在，那大概率是那位“八皇子”和他重名了，就是不知道这和他穿越过来有没有什么联系。

苏辞也没指望顾慎能回答他，等脑袋稍微清明了，他扭头问一旁侍着的宫人：“用膳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却说不出的好听，甚至让顾慎有点忘了面前看上去纯然无害的人是他方才在心里排遣了许久的”奸臣”苏辞。

“回公子，已经用完膳了。”

苏辞点点头，他可还记着这人今天饿晕砸在他身上的事情，招了招手，便有一从宫人进来。

每一个手上都端着一份木质饭盒。

“宫宴的菜品不错，我带了一份给你”苏辞道，顿了顿，又想到这人大概率还信不过他，便补充了一句，“不想吃便扔了吧。”

宫宴菜品样样精品，不是寻常山珍海味可比的，有些食材可能百年就寻得那么一点，就算是在宫宴，有些菜都不是人人能吃得的，也就是苏辞有这样嚣张的底气了。

苏辞不等顾慎答话，摆摆手回屋去了。身后跟了一群神色紧张的宫人，应该是伺候他梳洗的奴才。

顾慎收回视线，冷淡地看向那一盘盘选材精细，做工精致的佳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宫宴结束已是三更，各家大臣的马车陆续驶出，东宫的灯火却刚刚亮起。

年轻的太子一袭黑衣站在阁楼上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脸上再不复平日温和亲切的表情，冷淡如冰。

“你说他在苏辞宫中？”

顾景身后跪了一名暗卫，他神色紧张，作为更接近顾景的下属，他比世上的大多数人都要清楚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更害怕会被处置。

“是......殿下。今日苏公子不知为何进了那处，那人冲撞了苏公子，属下来不及拦截，苏公子就将他带回了宫中。苏公子殿内被陛下布了不少暗卫，属下无能，不能将他带出。”

顾景久久未言，一时间只能听见茶杯盖轻轻滑过杯沿的声音。

明明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偏偏让暗卫抖如筛糠，头快已经低到地上去了。

顾景睨眼看着地上跪着的暗卫，道：“你下去吧。”

暗卫松了口气，谁知刚起身边瘫倒了下去，血迹溅了一地。

顾景漠然的看着地上尚且热乎的尸体，面无表情的吩咐：“来人，准备请帖送到秋辞宫，邀苏公子和八皇子来东宫一叙。”

“八皇子，该上马车了。”

一阵眩晕袭来，顾慎没听清身边的人在说什么，本能的要把怀里的苏辞带起来，结果手一伸，落了个空。

顾慎：“！”

顾慎猛的睁眼，惊定不疑的看着面前的太监。

“八皇子，快到时辰了，上车吧，太子殿下已经久等了。”太监很不屑的盯着前面不受宠甚至遭人嫌恶的八皇子，语气的十分不耐烦。

顾慎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猛的掉头往回走。

“诶！你干什么去？”太监急了，忙走上前，不料这人看着瘦小，腿还挺长，几步就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这什么事啊！”太监不敢贸然闯入秋辞宫，在外边跺脚叹气。

顾慎现在心跳特别快，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睁眼会回到他要去东宫的时候，苏辞又是不是真的死了，那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了。

但是他又隐隐有所预料。他听说过一个名词，轮回轴，一个在未来星际时代出现的系统。在轮回轴中，被选中的人会经历无数次死亡，但他们又不是真的死亡，而是在死亡之后，回到一个时间节点，通过不同的选择改变自己死亡的命运。相当于游戏中的读档，只是这个读档是随机的时间点。

可是，在刺杀中，死掉的人不是他，顾慎抿唇，被匕首刺中心脏的人是苏辞，为什么是他回到节点？还是说...是他做出的选择会影响苏辞的人生，或者说...苏辞的死亡会把他带回时间节点...

那他会记得吗？

顾慎踏入苏辞的寝宫，还未来得及开门就被一群宫人急急忙忙的拦下了。

“八皇子，公子还未起！”

“我就进去看看他。”顾慎皱眉，推开挡住他的人就要进去，又被人拼死拼活的拦下了。

“万万不可！”

一群人吵吵闹闹，顾慎被烦的心头火起，正要硬闯，门却突然从里边打开。

“大清早吵吵闹闹的做什么！”苏辞只草草裹了件外袍，明显是被吵醒还未洗漱的模样。

顾慎呼吸一窒，这人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脸色困倦苍白，表情却十分的不耐烦，他突然想到这人身子不好，着急忙慌的把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拆下来裹到他身上。

苏辞懵逼的被裹了满头，脸上的躁意越发明显，一口脏话就要骂出来，可惜寒风突然袭来，他被吹个正着，一时不察，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见此情形，顾慎将人裹得更紧，半推半搂的将人带进寝室。

苏辞蹙眉：“你做什么？”

昨夜还见这人爱答不理的，怎么今儿个一早就边变了个样？

“吃错药了你？”

这人是真的不记得......

顾慎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看他神色焉焉的，便提起一件事。

“太子方才召见我了。”

苏辞原本还在打瞌睡，闻言，一个激灵的清醒了。

“——他过来了？”

顾慎：“没有，他派马车过来接我。”

苏辞一把按住他的手，道：“别去，太子不是好人。”

他好像对他说过很多回这句话了，顾慎心想，就连临死前都是让他把太子杀了...

顾慎点头：“嗯，不去。”

这回换到苏辞诧异了。

这人怎么这么听话了？

“你就不怕是我想害你吗？”苏辞试探的问。

然后他就看见顾慎轻轻的摇了摇头，坚定道：“你不会。”

说完，顾慎抿了下唇，犹豫着开口：“如果，如果我遇到了危险，你会来救我吗？”

苏辞想都没想就说：“不会。我嫌命太短。”

顾慎：“......”

顾慎：“哦。”

他莫名有点失落，可是转念一想，真遇到危险，这人还是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连命都丢了，不管他当时是怎么想的，都挡不了他救了他的事实。

苏辞看这人好像真的有点失落，莫名想到他一个人在冷宫被欺压久了，应该是很没有安全感的，想到这，苏辞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顾慎的脑袋，道：“当然了，如果救你只是顺手的事，那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顾慎：“......”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苏辞还是觉得他矫情，轻咳了一声，话还没出口，突然整个被顾慎搂住，塞进了被子里。

苏辞：“......”

“你又做什么？”苏辞很不耐烦。

顾慎愣了愣，道：“你不是冷吗？”

苏辞扶额，嘴角抽搐了几下：“并没有，起开，我要洗漱。一会要去面见圣上。”顿了顿，他觉得有必要跟顾慎说一声，“你也一起。”

......

顾慎一脸迷茫的坐上马车，想不明白为什么刚躲开太子现在又要去见皇帝，还是自己主动去的。

方才出门的时候，东宫的人居然还在，苏辞可能是真的不待见东宫，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自顾自的上了马车。还是秋辞宫的宫人战战兢兢的给了个解释。

顾慎又想到这人在东宫的模样，好像也是有恃无恐的，太子倒的茶说倒就倒了。

那杯茶！

顾慎突然想到，苏辞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倒了那杯茶，就算是不喜欢，那杯茶也不是他喝，让人沏过一壶不就好了？还有东宫的人，为什么要把那个茶杯一并收起来？

顾慎只想到一个可能——下毒。

他听闻，古代杀人有三大利器——明枪、暗箭，还有毒。

古代下毒害人并不少见，很早以前便有皇帝给臣子赐毒酒的典例，后宫中下毒害人更是常见，砒霜、鹤顶红，这些都是听惯了的毒药名字。

他早该有所提防的。

顾慎皱眉，一想到这人其实救了他两次他就浑身不自在。

向来都是别人等着他来救，什么时候他变成了需要人保护的人了？

顾慎偷偷瞥苏辞，苏辞看起来很脆弱，整个人裹进了狐裘里，脸色比那狐毛还要苍白。

他看上去才像是需要人小心呵护，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沉沉睡去再也不会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顾慎真的觉得这人没有呼吸，又想到这人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血却沾染了雪白的狐裘的模样，他心里猛的揪紧，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试探地在他鼻下伸出一指。

——有呼吸，虽然很轻很微弱。

顾慎松了口气，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苏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了，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顾慎有点尴尬，收回手，果然听到苏辞开口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他今天好像已经问了很多次这个问题了。

顾慎略显局促的坐着，苏辞就那么冷冷的盯着他。

“我以为你没有呼吸。”这其实一点也不委婉，就差直接告诉苏辞我以为你死了。

果不其然，苏辞冷笑了声，说：“怕我死？”

顾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苏辞顿了顿，看顾慎的神色不像作假，他不由自主皱了下眉，扭开头淡淡道：“放心，我少说还能活个十年。”

顾慎忍了忍，没憋住。

“你怎么知道？”为什么刚好是十年这个数字？

苏辞闭眼，姿态摆明了不想说话，顾慎便闭嘴了。

既然他不想说，那他就不再多问。

况且他的秘密不比苏辞少，他们也没到可以诉说心事的关系。

马车停驶，顾慎率先下了车，等他离开后苏辞才睁开眼。

好险，差点说漏嘴。

苏辞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缓缓呼出一口气。

虽然顾慎可能只是无心一问，但还是让苏辞提起了警惕心。若不收敛些，怕是很快就会暴露自己。即便大多数人应该都猜不到重生的事，但疑心肯定会有，尤其是太子那样疑心重的人...得注意一些了......

苏辞下了马车，看到顾慎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一见他下来便眼神锁定紧紧跟着他。

苏辞：“......”

倒也不必如此。

上元节的热闹仍未散去，殿外挂着火红的灯笼，看上去一派喜庆。宫人正在扫殿前的落雪，一见苏辞过来忙放下扫帚行礼，他们不认得顾慎，但看是苏辞带过来的人便也一并恭敬的招待了。

顾慎手上捂着杯热茶，心叹果然要人仗势，奴仗主。

方才东宫的他人对他有多藐视，现在就有多舒坦，都是沾了这人的福气。

顾慎窥着苏辞和一位公公闲聊，他这时候倒是没再摆冷脸，虽然和那位公公笑得能开出花来的脸色还是无法相比，但比起对东宫的那些人的态度，这算是好多了。

万元帝公事繁忙，节后仍是不得闲，今儿个一早，酒还没醒就被阁老拖出来议事，至今未出。

苏辞想了想阁老那万年不变的长篇大论，抖了抖身子，打算拉着顾慎先溜。

只是刚转身就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喊住了。

“苏家小子，见着我就溜，老头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这阁老，乃是清河裴氏族人，单名一个昼字。

裴昼一见苏辞就瞪眼，苏辞讪讪回头。

“裴老。”

裴昼冷哼一声，睨着眼看顾慎，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这小子...怎么这么眼熟？”

这老头表情一严肃就变得吓人，顾慎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但看他对苏辞的态度也猜到应该是位高权重的老者，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苏辞不经意的把顾慎挡在身后，这举动反倒招来裴昼的视线。

“躲躲藏藏，不怀好意。”裴昼冷哼，倒是没再关注顾慎，丢下一干人走了。

“时卿改日再登门拜访先生。”苏辞恭敬道。

不知道是不是顾慎的错觉，他总觉得裴昼脚步顿了顿，随后又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倒是十分神气。

顾慎回头，看见苏辞微微低着头，神色莫名的有点难过。

“八皇子，该上马车了。”

一阵眩晕袭来，顾慎没听清身边的人在说什么，本能的要把怀里的苏辞带起来，结果手一伸，落了个空。

顾慎：“！”

顾慎猛的睁眼，惊定不疑的看着面前的太监。

“八皇子，快到时辰了，上车吧，太子殿下已经久等了。”太监很不屑的盯着前面不受宠甚至遭人嫌恶的八皇子，语气的十分不耐烦。

顾慎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猛的掉头往回走。

“诶！你干什么去？”太监急了，忙走上前，不料这人看着瘦小，腿还挺长，几步就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这什么事啊！”太监不敢贸然闯入秋辞宫，在外边跺脚叹气。

顾慎现在心跳特别快，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睁眼会回到他要去东宫的时候，苏辞又是不是真的死了，那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了。

但是他又隐隐有所预料。他听说过一个名词，轮回轴，一个在未来星际时代出现的系统。在轮回轴中，被选中的人会经历无数次死亡，但他们又不是真的死亡，而是在死亡之后，回到一个时间节点，通过不同的选择改变自己死亡的命运。相当于游戏中的读档，只是这个读档是随机的时间点。

可是，在刺杀中，死掉的人不是他，顾慎抿唇，被匕首刺中心脏的人是苏辞，为什么是他回到节点？还是说...是他做出的选择会影响苏辞的人生，或者说...苏辞的死亡会把他带回时间节点...

那他会记得吗？

顾慎踏入苏辞的寝宫，还未来得及开门就被一群宫人急急忙忙的拦下了。

“八皇子，公子还未起！”

“我就进去看看他。”顾慎皱眉，推开挡住他的人就要进去，又被人拼死拼活的拦下了。

“万万不可！”

一群人吵吵闹闹，顾慎被烦的心头火起，正要硬闯，门却突然从里边打开。

“大清早吵吵闹闹的做什么！”苏辞只草草裹了件外袍，明显是被吵醒还未洗漱的模样。

顾慎呼吸一窒，这人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脸色困倦苍白，表情却十分的不耐烦，他突然想到这人身子不好，着急忙慌的把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拆下来裹到他身上。

苏辞懵逼的被裹了满头，脸上的躁意越发明显，一口脏话就要骂出来，可惜寒风突然袭来，他被吹个正着，一时不察，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见此情形，顾慎将人裹得更紧，半推半搂的将人带进寝室。

苏辞蹙眉：“你做什么？”

昨夜还见这人爱答不理的，怎么今儿个一早就边变了个样？

“吃错药了你？”

这人是真的不记得......

顾慎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看他神色焉焉的，便提起一件事。

“太子方才召见我了。”

苏辞原本还在打瞌睡，闻言，一个激灵的清醒了。

“——他过来了？”

顾慎：“没有，他派马车过来接我。”

苏辞一把按住他的手，道：“别去，太子不是好人。”

他好像对他说过很多回这句话了，顾慎心想，就连临死前都是让他把太子杀了...

顾慎点头：“嗯，不去。”

这回换到苏辞诧异了。

这人怎么这么听话了？

“你就不怕是我想害你吗？”苏辞试探的问。

然后他就看见顾慎轻轻的摇了摇头，坚定道：“你不会。”

说完，顾慎抿了下唇，犹豫着开口：“如果，如果我遇到了危险，你会来救我吗？”

苏辞想都没想就说：“不会。我嫌命太短。”

顾慎：“......”

顾慎：“哦。”

他莫名有点失落，可是转念一想，真遇到危险，这人还是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连命都丢了，不管他当时是怎么想的，都挡不了他救了他的事实。

苏辞看这人好像真的有点失落，莫名想到他一个人在冷宫被欺压久了，应该是很没有安全感的，想到这，苏辞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顾慎的脑袋，道：“当然了，如果救你只是顺手的事，那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顾慎：“......”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苏辞还是觉得他矫情，轻咳了一声，话还没出口，突然整个被顾慎搂住，塞进了被子里。

苏辞：“......”

“你又做什么？”苏辞很不耐烦。

顾慎愣了愣，道：“你不是冷吗？”

苏辞扶额，嘴角抽搐了几下：“并没有，起开，我要洗漱。一会要去面见圣上。”顿了顿，他觉得有必要跟顾慎说一声，“你也一起。”

......

顾慎一脸迷茫的坐上马车，想不明白为什么刚躲开太子现在又要去见皇帝，还是自己主动去的。

方才出门的时候，东宫的人居然还在，苏辞可能是真的不待见东宫，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自顾自的上了马车。还是秋辞宫的宫人战战兢兢的给了个解释。

顾慎又想到这人在东宫的模样，好像也是有恃无恐的，太子倒的茶说倒就倒了。

那杯茶！

顾慎突然想到，苏辞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倒了那杯茶，就算是不喜欢，那杯茶也不是他喝，让人沏过一壶不就好了？还有东宫的人，为什么要把那个茶杯一并收起来？

顾慎只想到一个可能——下毒。

他听闻，古代杀人有三大利器——明枪、暗箭，还有毒。

古代下毒害人并不少见，很早以前便有皇帝给臣子赐毒酒的典例，后宫中下毒害人更是常见，砒霜、鹤顶红，这些都是听惯了的毒药名字。

他早该有所提防的。

顾慎皱眉，一想到这人其实救了他两次他就浑身不自在。

向来都是别人等着他来救，什么时候他变成了需要人保护的人了？

顾慎偷偷瞥苏辞，苏辞看起来很脆弱，整个人裹进了狐裘里，脸色比那狐毛还要苍白。

他看上去才像是需要人小心呵护，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沉沉睡去再也不会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顾慎真的觉得这人没有呼吸，又想到这人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血却沾染了雪白的狐裘的模样，他心里猛的揪紧，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试探地在他鼻下伸出一指。

——有呼吸，虽然很轻很微弱。

顾慎松了口气，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苏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了，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顾慎有点尴尬，收回手，果然听到苏辞开口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他今天好像已经问了很多次这个问题了。

顾慎略显局促的坐着，苏辞就那么冷冷的盯着他。

“我以为你没有呼吸。”这其实一点也不委婉，就差直接告诉苏辞我以为你死了。

果不其然，苏辞冷笑了声，说：“怕我死？”

顾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苏辞顿了顿，看顾慎的神色不像作假，他不由自主皱了下眉，扭开头淡淡道：“放心，我少说还能活个十年。”

顾慎忍了忍，没憋住。

“你怎么知道？”为什么刚好是十年这个数字？

苏辞闭眼，姿态摆明了不想说话，顾慎便闭嘴了。

既然他不想说，那他就不再多问。

况且他的秘密不比苏辞少，他们也没到可以诉说心事的关系。

马车停驶，顾慎率先下了车，等他离开后苏辞才睁开眼。

好险，差点说漏嘴。

苏辞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缓缓呼出一口气。

虽然顾慎可能只是无心一问，但还是让苏辞提起了警惕心。若不收敛些，怕是很快就会暴露自己。即便大多数人应该都猜不到重生的事，但疑心肯定会有，尤其是太子那样疑心重的人...得注意一些了......

苏辞下了马车，看到顾慎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一见他下来便眼神锁定紧紧跟着他。

苏辞：“......”

倒也不必如此。

上元节的热闹仍未散去，殿外挂着火红的灯笼，看上去一派喜庆。宫人正在扫殿前的落雪，一见苏辞过来忙放下扫帚行礼，他们不认得顾慎，但看是苏辞带过来的人便也一并恭敬的招待了。

顾慎手上捂着杯热茶，心叹果然要人仗势，奴仗主。

方才东宫的他人对他有多藐视，现在就有多舒坦，都是沾了这人的福气。

顾慎窥着苏辞和一位公公闲聊，他这时候倒是没再摆冷脸，虽然和那位公公笑得能开出花来的脸色还是无法相比，但比起对东宫的那些人的态度，这算是好多了。

万元帝公事繁忙，节后仍是不得闲，今儿个一早，酒还没醒就被阁老拖出来议事，至今未出。

苏辞想了想阁老那万年不变的长篇大论，抖了抖身子，打算拉着顾慎先溜。

只是刚转身就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喊住了。

“苏家小子，见着我就溜，老头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这阁老，乃是清河裴氏族人，单名一个昼字。

裴昼一见苏辞就瞪眼，苏辞讪讪回头。

“裴老。”

裴昼冷哼一声，睨着眼看顾慎，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这小子...怎么这么眼熟？”

这老头表情一严肃就变得吓人，顾慎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但看他对苏辞的态度也猜到应该是位高权重的老者，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苏辞不经意的把顾慎挡在身后，这举动反倒招来裴昼的视线。

“躲躲藏藏，不怀好意。”裴昼冷哼，倒是没再关注顾慎，丢下一干人走了。

“时卿改日再登门拜访先生。”苏辞恭敬道。

不知道是不是顾慎的错觉，他总觉得裴昼脚步顿了顿，随后又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倒是十分神气。

顾慎回头，看见苏辞微微低着头，神色莫名的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