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色吻痕by陆小申

鲜红色吻痕by陆小申

涂钦南摘下单片眼镜：“我们要去哪儿？”

前面的人一语不发，紧接着涂钦南被拉进一间漆黑的卧室，门刚带上，冷沦靳顺势压了过来，将涂钦南困于怀中。涂钦南神色自若，他的背贴紧墙面，一条长腿甚至有些放松地曲起。

“所以你是要单独和我聊聊？”

冷沦靳揽过涂钦南的腰，抬手绕到他脑后挑开他扎着的发，纯黑发丝落了满手，他捏起小缕，低声问：“秦山一命呜呼了，我是不是不必等到明天或后天了？”

涂钦南挑眉。

“当然了，靳先生想怎么跟我谈条件？只要你手里的砝码足够让我心动，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闻言，冷沦靳低低笑了出来：“真的——什么都可以给我？”

两人靠得太近，细弱的呼吸声在有限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冷沦靳渐渐发热的鼻息打在涂钦南颊边，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情不自禁地上演唇齿碰撞的戏码了，可涂钦南呼吸却平稳到没有分毫紊乱。

“身上怎么这么凉。”冷沦靳用得是肯定句，这不是他第一次察觉到。

涂钦南任他捉住手腕：“吸血鬼没有体温。”

冷沦靳反驳：“你不是吸血鬼。”

涂钦南头靠墙壁，隔远些看他：“我是啊，怎么不是呢，两个小时前你不是都看见了。”

冷沦靳再次反驳：“吸血鬼不会喝草莓汁。”

……倒是事实。

“偶尔换其他口味尝点鲜罢了，这都要管？”涂钦南不满地“啧”了声，“你好烦，你要是明天早上不给我我就不在你们诡谲呆着了。”

“给。阿南要我的命也给。”冷沦靳无奈妥协。

涂钦南继而一笑：“不用这么麻烦，下周三，九月二十五日，有对来自勃朗特家族的夫妻要去圣城，帮帮我？”他手悄悄勾上冷沦靳的腰带。

“到时候诡谲的人包括我跟你一起动身，任你差遣。”冷沦靳在他嘴角窃到一个吻，“那我现在是不是该索取等价交换物了？”

“想从我这拿走什么？”

“……想要这场交易的人，给吗？”

涂钦南静默了片刻，扯落领带扬手一扔：“今晚我任你处置。”

一息之间，天雷地火。

涂钦南被他掼到床上，本就松散的衣领被扯到了肩头，冷沦靳有些急不可耐地去脱他的衣服，有几枚扣子甚至因用力过猛直接崩落在地。下一刻冷沦靳的唇便覆了上来，炽热汹涌的吻随之落下，手不老实地由侧脸、下颌、喉结、锁骨流连而下，最后没入半敞的衬衣呈收拢姿态环住涂钦南劲瘦的腰，将人牢牢扣入怀里。

冷沦靳恍惚间回忆起来，那条领带似乎是他最后收拾残局时多出来的，晚宴上没有见过。

他如苍莽雪原上盯住了猎物的狼王，压在涂钦南身上，拉开他的手十指紧扣。有人说指尖与心脏血脉相连，冷沦靳此刻颇有感受，心脏在隔着薄衣衫拥紧的胸膛里不受控地狂跳，强烈的兴奋感沿着血液传递到四肢百骸，他在一瞬间真切体会到了从指尖交缠传递过来的心跳。

要了他，要了他。

时隔一百八十四天五十二分钟，人就在自己身下，他有什么好犹豫的……

五指灵活游走在紧实的腰腹上，圈点式抚平每一寸肌理，在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下很快变得柔软而韧性十足。肉体美在于匀称、适度，同时具有性张力，涂钦南完美符合这三点，他的身上仅覆盖着一层薄而紧致的肌肉，腹部线条自然流畅如高山直泻的流水，在宽窄适中的肩部衬托下腰细得过分，连锁反应下臀部显得更加挺翘，两条腿又长又直，让冷沦靳爱不释手。

倾倒的夜色如同连片晕染在宣纸上的墨，静谧得包裹住一切，空留室内引人遐想的喘息和呻吟。良久，冷沦靳从情欲中抽神片刻，略撑起身，手臂上鼓动的肌肉青筋直跳，身下涂钦南纯黑的发丝凌乱地蹭在耳侧和肩头。浅淡月光穿过镂空雕刻的窗洒落在地板上，他的眼里盛满了朦胧月色，冷沦靳一下子晃了心神。

唇齿间不自觉溢出的细喘通通灌入他的耳膜，是另外的折磨。

喉结滚动，冷沦靳觉得有个比喻恰如其分。

他在他怀里像是软化了的蜡烛。

明知这个人是毒药，是罂粟花开在夜下的种子，是浸泡在魅影里的迷迭香，碰了会上瘾，不断地自我暗示和警醒，最后还是陷了进去。冷沦靳在刹那醍醐灌顶，不禁耻笑起过去妄图挣扎的自己。

涂钦南轻轻在他手心蹭了蹭，冷沦靳隐忍不发的冷汗骤然滴落。

他情愿饮鸠自尽。

可突飞猛进的关系仍使他产生精神上的呆滞，冷沦靳想，起码不应该像如今这样倒退成青春期狂躁的愣头青，要慢慢来。

别吓到他，别强迫他。

冷沦靳勉力压下舌尖泛起的血腥，咬牙闭眼，企图让躁动的因子回归安宁。可关闭了视觉，堵塞了听觉，嗅觉却无可避免，无孔不入的玫瑰花香时刻缠绕、包围、引诱、挑逗着冷沦靳，与多少次午夜梦回时的气味交织重合，逐渐侵蚀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去他娘的慢慢来！

他忍不了了。

紧紧贴合的唇短暂分离后又受到重重碾压，冷沦靳强硬得撬开涂钦南的齿关深深探入，涂钦南意外得顺从，整个过程中没有过度反抗，破碎的喘息声再次回荡在房中，此起彼伏。

空气中盘踞的花香愈发浓郁，涂钦南紫罗兰色的眼睛在夜里水洗般明亮，他的唇近乎贴上冷沦靳侧脸，冷沦靳能完美感受到他唇瓣开合呼出的一小片热气。

“好凶啊，怎么这么凶……”涂钦南圈上冷沦靳的脖颈，“都说了怕疼了，你多疼疼我。”

冷沦靳空出的另一只手渐渐抚上他的眼尾，心道：这里应该红了。

“阿南，想要你。”

他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涂钦南下一句话直接叫他脑海里炸开了金花。

“想要我啊，想怎么要？”他像个吸人精气的妖精，按住冷沦靳的后颈，凑近他耳边，“给我戴项圈吗？”

冷沦靳死死攥住他作乱的手，涂钦南却“嗤”地笑出了声。

“刚才不是还对我那么凶吗？现在怜香惜玉了啊？”涂钦南总是在问，他耐心等待着冷沦靳心底那些阴暗的、张不开嘴的答复。

“你不想弄疼我吗？不想让我哭吗？让我跟你求饶啊，在我身上留下你制造出来的痕迹，这儿，这儿，你不喜欢吗……”他勾着他的脖子下压，领着他生着薄茧的手逡巡在自己身上。

冷沦靳手不客气地往下挪，控住涂钦南的手解自己紧扣的皮带，哄着：“项圈这次没带，下次好不好？”

“委屈我们阿南，只能先用皮带了。”冷沦靳边说边捉住涂钦南的两只手，拉高绑起。

涂钦南不以为意地挣了挣，这样的小玩意可困不住他。

但他到底小瞧冷沦靳了。

“黑市里买的，不太容易弄开。”

“阿南怕疼，我会轻点的。”

沉寂的夜，一边是旖旎月色，一边是灯火通明。

魔夜内部，一撮小卷毛随头部晃动在空中舞得欢快，开口是略显稚嫩的少年音：“我们不管威廉了？鬼知道他会不会遇到遭人陷害！这多危险……等等啊呸，不对，我是吸血鬼我也不知道！”他越说越停不下来，“那更不能等了，威廉他哪知道分寸！万一……万一……”

“路易斯，安静。”身旁的男人说。

金黄色头发的女人抬手顺着路易斯扑腾的小卷毛，也说：“没有万一，首领的厉害你又不是没见过。听你哥的，安静。”

“赫德森，你说句话。”威廉想看此时这人的主仆情谊。

“安静。”

路易斯：“……”

“首领自有办法，小小晚宴难不倒首领。”

……你把磨刀的动作停下来，估计我还能信。

“行吧，你们心里都有定海神针，只有我咸吃萝卜淡操心。”路易斯翻翻白眼，四处张望，“怎么不见毒蜥蜴，他不会又去流连花丛了吧？这玩意儿真是吸血鬼中的败类。”

徐徐微风吹进室内，半敞的长形玫瑰窗不知不觉间被人完全推开，纱质窗帘随风扬起，落下时，一道黑红相间的身影正不羁地坐在窗沿上。

“怎么我一回来就听见有吸血鬼骂我，我成天招谁惹谁了。”他眉目间天然酿着七分风流，三分笑，“让·路易斯，你成天在背后编排我，损坏本人良好名誉，反之我是不是可以向你的威廉告个状，寻求上的精神安慰？”

路易斯倏地瞪圆了眼睛：“你先把威廉找回来再说！”

艾萨克轻拂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口吻云淡风轻：“省省吧小鬼，乔托都带话回来了，你不信别人又何必不信他？珀西不也没开口吗，你瞎操什么心。”

带话回来的人，议事会上沉默不语的黑衣男人，秦山晚宴上隐在暗处听从差遣的人，乔托·迪·柯里昂，正是魔夜七爵自小形影不离的暗卫，他带来的消息值得众人无条件信任。

叫做珀西的红发女人吐了口咽圈，迷离的烟雾挡住她冷淡的面容，一如她冷淡的语调：“什么时候咱们连首领的行动都要提心吊胆了？”

一句话令路易斯哑口无言。

凯邦迪克家族第七代掌权人，又被尊称为“九都三绝手”，血族十三杀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年少当权，18岁曾以一己之力重塑魔夜，地狱之门的主人，明争暗斗他走过多少，勾心斗角他做过多少，他是完全令人心安的存在，强大得坚不可摧。

他不会遇见危险，只有危险遇见他。

“可他身体不好，他体弱多病……”路易斯其实更想说威廉是个娇气包，天天要么一副美人病要么一副病美人的架势，磕着碰着都要大呼小叫，只喝草莓汁，休息时要绝对安静，一项项列出来够人操碎心。

后面的腹诽路易斯不太敢说，也没能说出口。

“咔擦”一声轻响，是开门声，白衣白发搭配温和的嗓音无端带来抚慰人心的力量：“各位不用担心，雷伯恩用猫头鹰传信给我，他在诡谲并无大碍。”

闻言，四座惊呼。

“诡谲！？”

“诡谲？”

长靴踩踏板面传来清脆的“哒哒”声，空荡的回廊尽头响起低沉的男音。

“是是是大人，兰厄姆这次不小心碰到诡谲的人了。”

仔细观察，男人宽大的蝙蝠披风后跟着个脑袋近乎挨到地面的人，眼疾手快推开厚重的黑色大门，哈巴狗似的讨笑道：“大人，和诡谲的人交手并不是什么难事，兰厄姆非常出色，他年纪轻轻就成为高阶吸血鬼，对付几个诡谲的人绰绰有余。”

法式深黑色镶金大门门挺位置粗笔刻出一只欲飞的雄鹰和半边太阳的组合图案，兰厄姆的叔父只怯生生地瞟了眼，复又把头放得更低。

这半颗太阳的眼睛……像会说话一样，直勾勾盯着人。

“听说你把自己的猎鹰之力借给他了？”男人摘下头顶遮住半截脸的绅士帽，肩膀处的蝙蝠披风亦随之落地，喜怒不辨地继续道，“克劳德，你可真宠你那个小侄子。”

男人端坐于椅，交叠的双腿让他显出上位者的气势，笔挺长靴上两列并排着的金属扣在昏暗的室内反射出点亮光，格外分明。

克劳德紧张得冷汗直冒：“大人，兰厄姆他作为高阶吸血鬼已经有能力驾驭猎鹰之力了！何况我在借给他猎鹰之力前已经教过他多次，他已然能够熟练掌握……咳咳，大、大人，您信我……”克劳德忽然痛苦得护住脖子，难以喘息。

“大人，兰厄姆……他很、很出色地完成了，完成了大人……大人的任务……”

男人残忍而缓慢地一字一句道：“是吗？我怎么听说兰厄姆办事不利，连今晚的月亮都看不到了。”他每说一字，那只无形的掐住克劳德脖子的手便用力一分，似是在凌迟罪人。

“克劳德，你侄子的命连同你交给他的猎鹰之力统统成了别人的战利品，他都如此没用，我又何以相信你的能力？”男人顿了顿，“你也去陪他吧。”

话毕，无数只嗜血蝙蝠从隐秘的角落里呼啸而出，飞速布满克劳德全身，可怜的男人来不及求饶，在巨大的恐惧中被吸食成一滩血水。

男人了无生趣地错开眼，用洁白的手帕擦拭着手指根部：“收拾了吧。”

门边应声闪现出一个纯黑燕尾服装束的男人。

庞戈内部厄杀组织第二杀手，渡鸦。

血水很快被处理干净，王座上的男人出声叫住欲走的人：“渡鸦，我记得兰厄姆是你的挚交？”

渡鸦背影一滞，回道：“是的，公爵。”

“今晚出席秦山宴会，并且跟兰厄姆交手的人，我想不用我亲口告诉你是谁。”

渡鸦攥紧身侧的手：“雷伯恩·威廉·凯邦迪克。”

男人满意地笑了。

“下去吧。”

“是。”

诡谲参与了如何，兰厄姆是他派人亲手了结的又如何，全部无足挂齿，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只有一个人能叫他兴奋。

他的实力，他的野心，他的仇恨。

王座上的男人轻轻转动右手食指上的紫色扳指。

雷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