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甜的人活该谈恋爱byDuaDua

嘴甜的人活该谈恋爱byDuaDua

童言这人属实就是个大别扭。

在一起的时候总杠精附体，这会隔了点距离漂亮话倒是说得顺溜，哄得贺辰一咂嘴老半天后又不切实际地问：“要不我现在过去吧？鹅是吃不上了，但明早可以看个日出啊。”

“那恐怕贺老板你得失个大望了，明天这里还下雨。”

“看雨也行啊，你那边的雨是不是长得都好看一点？”

童言眉眼更柔和了，“别闹。”

一声无奈地叹息溜了过来，童言听见就忍不住哄起人来，“明天下午就回去了，回去给你做菠萝咕噜肉。”

“说话算数啊。”

前几年都是这样，头天来翌日下午就能到家，童言自然以为可以兑现约定，但人生嘛，不如意总是十之八九。

恰逢初一，连夜的雨也没能阻止第二天人们上山的热情，和童言他们一样去拜祭的、还有去庙里烧香的，老早就提着水果香烛在山脚等着上山的中巴车了。

队伍排起很长一条，童言他们坐了今天的第四辆车。

天气阴沉，远山葱茏模糊在氤氲的云烟里。眼前是弯绕又陡峭的山路，欠修缮的沥青偶尔会塌陷一块，车子一颠一簸地起伏着朝上开去。

童言已经不记得他们拐了几个急弯，只觉得胃里泛着恶心。靠窗坐的童谣倒还好，不过情绪比起昨晚又闷了不少，不吱声地支起头看着外面。

又开出去一段，本来稳速前进的车子突然开始急刹，耳边传来轮胎滑行时与地面强烈摩擦而发出的刺耳声。

巨大的惯性让童言撞上了前座，反应过来后他下意识先把童谣护在了怀里。再一抬头，就看见从高处落下的一颗巨型山石砸穿了风挡玻璃，混着大量雨水的泥沙和碎石落上了车头。

惊叫声四起，乘客开始在车内乱窜。有人试着推了推车门，完全堵住了。

童谣被摸不清的状况吓得有些害怕地看向旁边，“哥……”

“没事，放心。”

童言搓搓童谣的肩安抚了一会，然后和童谣换了个位置，抓起安全锤朝玻璃窗四个角敲下去，再脱下外套缠在手臂扫开了玻璃渣，自己率先跳出去后又把童谣接了出来。

这时他们才看到外头是什么景象。

山体因为连日的大雨而塌方，前后的去路都被挡住。幸运的是，他们没有直面刚才的滑坡，前面的那辆车比较惨，直接被冲得掉进了矮一些的地方。

陆陆续续跑出来了更多的乘客，老弱妇孺占多半，都满目惊慌手足无措。

童言四周观望了一下，把童谣拉到了一颗还牢固的大树底下，各自举着各自的书包顶在了头上。

雨还在下，山里气温有些低，童言把外套裹在了童谣身上。

“冷吗？”他问妹妹。

童谣摇摇头，看着两人的狼狈样不禁笑了笑，“我俩这样好像讨饭的啊，好惨啊。”

童言无语，“你还有心情笑？”

“那总比哭好吧？”童谣掏出了手机，调成自拍模式举高了点，“来，纪念一下。”

论心大，童谣同志绝对排第一。童言憋了会，还是没忍住冲镜头笑了出来。

童谣忙着把照片传给别人时童言也摸出手机想给贺辰一打个电话，打不通，信号被切断了。

估计不止他们这段遇到了险情，救援人员一直没上来。

好在都是去祭拜的，多多少少都带了点吃的，小地方的人纯朴，害怕的劲头一过，还苦中作乐地交换起了吃食。

童言隔一段试着打个电话地等到了下午三点多，救援车终于到达现场，童言绷了大半天的神经总算松了松。

掉进山谷的那辆车里不少人都受了伤，被抬上来后，童言看见有的被砸裂了脑壳，有些胳膊腿都弯曲成了不自然的角度。那个司机师傅更是一命呜呼，眼珠都被挤了出来。

童言撇开头捂住了童谣的眼睛。

车道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勉强清理出来。兄妹俩在那些婆婆小孩之后上了车，车辆开始缓慢下行。

惊吓了这么老半天，童谣上车就靠着童言睡着了。童言看着缓缓后退的外景，又开始给贺辰一打电话。还和之前十多次一样，根本拨不出去。

童言的心里变得焦躁起来。

车辆下山下得异常缓慢，五点多才到山脚。山下聚了很多镇上的居民，估计不是来凑热闹的，就是来等家人音讯的。

手机这时连着振动起来。

童言醒醒神，看清几十封未接来电短信提醒上显示的号码，马不停蹄地给贺辰一回了过去，那边刚一接通，他就噼里啪啦地交代起这一整天的遭遇。

一直说到带着童谣下了车童言才惊觉到电话那端的沉默，他茫然地唤了一声，“贺辰一？你在听吗？我现在下山了，准备……”

听筒里传来了很深的一声叹息。

童言愣愣，然后说：“现在没事了，你别担……”

“回头。”贺辰一突然吱声。

“啊？”

“回头。”贺辰一重复了一遍，“我在你后面。”

童言脚下的步子一顿，随即不太相信地拉着童谣转过了身。

人头攒动的外沿，贺辰一靠在一棵树下向上伸着手臂，在空中朝他们晃了晃，“你们过来吧，我现在有点走不动。”

童言被困在山里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贺辰一会不会因为联系不到他而来个急性出门，但当这人真出现的时候，他还是挺惊讶的。

也挺心动。

没多寒暄，简单和童谣打过招呼后贺辰一就把两人推进了车里，自己在外边抽烟压紧张过度的惊。

中午那会得知了这边的消息他就一路狂飙而来，到现在五个多小时了，硬是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还好是有惊无险。

连着吸完三根烟他才恢复如常地上车和童言童谣聊起天，然后开车带他们去……吃了炖大鹅。

知道是把贺辰一吓着了，但碍着童谣在，童言很多话都憋着没有说没有问。等吃完了饭，回到旅馆，童谣也因为受了不小惊吓而早早睡下后，他才悄悄地溜去隔壁。

好像知道会来人，贺辰一没把门关严实。童言推门而入的时候，他正站在床边调全是雪花点的电视，应该是刚洗过澡，他的发尖还在往下滴着水。

看到童言，贺辰一笑了笑。还没说什么，门口的人就一把锁上房门，冲过来抱了他一个满怀。

惊险过后，惦念比海潮还凶猛。

童言嗅着贺辰一颈间便宜沐浴露的香气，其中还混杂了一点和他们房间里一样的潮湿霉味，眼前是不够明亮的灯光和斑驳发灰的墙壁。

怎么看都不符合贺辰一的形象。

童言心里泛酸地在同样收紧胳膊抱住他的人肩上蹭蹭，“委屈你了。”

贺辰一顺了顺他的背脊，“哪里委屈了？这不吃上鹅了嘛，挺好吃的。”

童言轻轻地笑出了声。

又相拥了一会，贺辰一松开童言，把人拉到床上面对面地坐下，问：“妹妹还好吗？”

“有点吓到了，没事，睡一下就好。”童言顿顿，又说：“在山里我一直有给你打电话，但是没信号……你怎么找来了？”

“你微信不回电话也打不通，我就翻了翻这边的新闻，”贺辰一解释：“然后在一堆改革深化伟大复兴桃子熟了猪肥了的新闻里看到说这山塌了，就跑过来了啊。”

接着又无奈：“我到的时候，一会听这个大妈说有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断了腿一会又听到那个老头说什么有小姑娘没了命，差点没被他们给吓死。”

童言哑然了一会，对贺辰一的花容失色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

“没，没笑。”

贺辰一叹叹气，拉过童言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还好吗？没伤哪儿吧？”

童言摇摇头，又回忆着向贺辰一描述了不久前经历过的惊险场景。说到最后他长呼一口气，“还好我和我妹坐在最后边，靠前的地方车顶都差点被压扁了。”

贺辰一沉默了半分钟，然后抬手在童言额头上使劲搓了几下，边搓边念叨：“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这是干嘛？”

“童言，百无禁忌。”

童言愣愣后笑得更开了，“这个成语不是这么解读的。”

“今天当它是吧。小时候我在外面被吓到了我妈就会这样，怕我魂丢了。”贺辰一捏着他的手心，又不禁吐槽：“你说说你什么运气啊，那山几十年都没出过事了，你一来人家就崩了。”

“是啊，我点背。”童言顺着贺辰一的话说，然后握握停在自己掌心里的手指，“早知道就要你一起来了，你运气好。”

贺辰一神色僵了僵，随后垮下一张脸，“我运气也挺差的。”

察觉到对方情绪里的微妙变化，童言转转脑瓜，想起了贺辰一今天要参加的会。

他半肯定半猜测：“游戏……没入选吗？”

“嗯。”贺辰一用手指比了很短的一截距离，“差一点点。”

贺辰一声音低低的，说完非常轻微地叹了口气。童言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显露出的那一些些失落已经被贺辰一藏了一天了，一时心里像被人大力地捏了一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贺辰一，只能照着贺辰一教他的，紧密地又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没关系。”童言拍着贺辰一的后背，“我帮你想想办法，下次一定能行。”

什么办法童言没说，好奇得贺辰一把他按在床上挠痒痒也没得到答案，最后只能作罢，死皮赖脸地将人留在自己房里聊到凌晨才放走。

上山的路次日下午才清障完全。

贺辰一不放心，亲自把兄妹俩送到了墓园，进去前，他把昨天在淑云女士园子里剪下的鲜花交给了童言。

是一束向日葵，本来是想着童言会喜欢准备送他的，眼下……送给童阿姨也不错，指不定能在长辈那多博点好感。

天气已经放晴了，偏西的太阳洒在山头，童言牵着妹妹的背影被拉得稍长，贺辰一忽然就憧憬起童言说的“下次”。希望下次来一切顺利，是个艳阳天。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又开始传来撞钟和诵经的声音，兄妹俩才从墓园里出来。童谣看上去心情不错，提前定了贺辰一明天晚上的时间，要他带她打游戏。毕竟快要去H市了，童言没阻止，贺辰一也就满口答应了。

黑色小车缓缓往山下驶去，童谣开始还有点兴趣地看着景色，没多久就被摇摇晃晃出瞌睡虫，倒在后座睡熟过去。

贺辰一见状调小了点音乐声，收回小臂的时候，童言趁机伸手牵住了他。

最近学霸好像很爱这些小动作，贺辰一心下欢喜，默不作声地扣紧了手指。

应该是陪母亲喝了几杯，童言说话时有淡淡的酒香。

“向日葵很漂亮，她很喜欢。”

“那就好。”贺辰一笑笑，“下次再多带点。”

“我还跟她说好话了，要她帮帮忙，让你下次能拿奖。”童言说，又转过头看开车的人，“放心吧，她答应了。”

贺辰一降了降车速。他没想到神秘了这么久帮他想的办法居然是这个，一时有点好笑还有点好哭。不想扫兴，他顺着童言说：“早知道刚在庙里就给阿姨祈个福了，她这么帮我多不好意思。”

“没事。我妈大方。”童言说完又问：“你去庙里了？”

“嗯。去看了看，还挺大。”

“那你许愿了吗？听说很灵。”

“许了。”

“许能拿大奖？”

“没有，有朝一日的事哪儿有这个必要。”

“那你许什么了？”

贺辰一拇指在童言手背上摩挲了一会，“我向月老求了段姻缘。”

童言侧过头。

停下让车的空档里，贺辰一掏出了一根编着金刚结的红绳，亲手把它系在了童言的左手腕上，然后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说：“庙里主持说这能保佑平安远离灾祸，戴好别弄丢了。”

“就这一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