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是如何偷走那颗行星的不能发芽的种子小说

  • 时间:2022-03-15 09:35
  • 纯爱小说《关于我是如何偷走那颗行星的》的主角是犹格,是作者不能发芽的种子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其实一直都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意外,但即使是意外,也没有办法去否认对他的感情。热门评价:似乎是喜欢上了他。
  • 关于我是如何偷走那颗行星的小说

    推荐指数:8分

    关于我是如何偷走那颗行星的

  • 关于我是如何偷走那颗行星的不能发芽的种子小说

    期科里亚,我亲爱的朋友,感谢你发来的信息——这么多天以来你是唯一一个还愿意相信我的职业操守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还关心我本人的人。

    我的处境不算太糟,被联盟从星际巡游人中除名这件事给我造成的影响比想象中要小得多。老实说,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会被追捕,或者,至少也该被列入星港的禁止停靠名单,但联盟这次给出的处罚很轻,轻到让人忍不住怀疑法务部的那些硅基脑袋又被人黑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不希望我再偷走另一颗行星。

    你还待在银河系第三旋臂的那颗漂亮行星上吗?如果你是在那里听说了我的事迹,我想,我的“名声”应该已经传遍整个联盟了。

    “偷走行星的人”,这个称号听起来还是挺唬人的,不是吗?

    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在主观上从未有过违背星际巡游人准则的意图,在发现那颗行星时也不可能有偷走它的念头——毕竟那是颗比我们的母星更大的星球,而不是可以随便揣进口袋里的小石子。

    嗯,让我想想该怎么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在犹格泡泡酒吧喝酒的事吗?那时候你刚从一颗未标记星球回来,而我正准备开始新的旅程。就在那天分别之后,我去了趟黑市——你懂的,星际探险总得给自己准备点防身的东西——然后在一个自称当过星盗的黑皮肤男人那里,我得到了一张残破的星图。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蠢,逃亡星盗和古老星图,没有什么骗局比这个组合更套路了,但那张星图看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而且我那天确实喝得有点多。

    总之,我买下了那张星图,还把坐标输进了我心爱的“爱神之箭”号,而在漫长的、无所事事的旅途尽头,我真的到达了一片未被联盟公开的星域。

    巨大的、正值壮年的黄矮星和它的七颗可爱行星——和我们的母星所处的系统很像,所以我对同样距离主序星第四位的那颗岩质行星抱有很大期望。那颗行星拥有大气层,从太空可以观测到雷暴现象,频率和规模都算不上激烈,看起来是颗性格温和的星球。在靠近它之后,爱神之箭在行星表面拍到了大面积的液态水和以绿色为主的植被,还发现了一些疑似生物聚居的痕迹。

    你知道的,我在成为星际巡游人之后还从未发现过有智慧生命存在的未标记星球,因此——我承认,我很鲁莽地降落到了那颗行星上。

    那确实是一颗温和的行星,从空气构成到温度再到引力系数都很适合孕育生命,星球上也确实生机勃勃。高于母星的氧气含量和低于母星的重力让那里的一切都生长得又高又大,其中不少水生物和真菌类生物还会在黑暗中发光,它们让夜晚显得美极了,却让我一度感到了灰心。

    你明白的吧?我原本以为在太空中看到的那些彩色光亮是智慧生命在夜晚的照明。

    在沿星球上一条主要河流搜寻过几处生物反应剧烈的陆地聚居区,并且一无所获之后,那种灰心感变得无比强烈,所有我抱以期待的痕迹都被证明只是一些原始大块头的无心之举。

    陆地上不存在文明,海洋成了我最后的希望。

    那颗行星的海洋有些奇怪,仪器检测不到任何异样,但一旦潜入海中,我和生物电脑的交流就会被干扰。磁场、声波、天气因素都被一一排除,海水本身的成分也一切正常。

    “异常的屏蔽现象很可能是某种智慧生命施展的手段。”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冒险进入了海洋。

    然后,我在海洋中“遇到”了他。

    其实事后回想起来,我应当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的:他的体型和星球上的其他生物相比实在是有些小了。但那时候我不是以自己的真实形态进入海洋,而是选择拟态为当地常见的一种巨型水母——虽然和我们母星上的不太一样,但生物结构十分相似——和我当时的体型相比,那颗星球上大部分生物都是小的。

    拟态的陌生形态让我在判断上出现了偏差,对拟态程序的依赖也降低了我的警觉:在发现有生物接近时,我没有移动,而是停留在原处假装自己真的是一只原生水母,甚至内心还在为即将发生的近距离观察兴奋不已。

    于是,在快速缩短的距离中,我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的模样和我们极其相似,躯干、四肢、五官,完全的陆生生命特征,却在水下自如地游动翻转。

    陌生的新星、陌生的海域,我以水母的模样遇到和我们种族外形几乎一模一样的他。

    该怎么形容那种倒错感呢?惊奇,也令人恐惧。

    他的游动路线是条直线,看起来目的明确。我无法判断他对我的拟态是否存有恶意,更无暇思考他的体貌特征在海洋环境中是否具有合理性。星际巡游人准则:活下去是第一位的。我开始逃跑,而在我采取行动之后,他也提高了游速。

    巨型水母的运动方式在低重力环境中比我想象得要有效率,然而他的速度比拟态更快,体型的差异也让他在这次追逐中显得更加灵活。

    结果毫无悬念,他抓住了我——各种意义上的“抓住”:他抓住了拟态的伞盖边缘,然后压在了我的头顶。

    “抓到你了。”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也许我不该用“说”这个动词,因为他的声音是在我的脑海里响起的。

    直接作用于大脑语言中枢的电磁刺激和生物电脑的信号回传十分相似,在我意识到自己所接收的并不是电脑翻译的结果之前,我听到了第二句话:“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作为独自行动的星际巡游人,在探索新星的过程中被一眼识破来历,这种事不用多说你也能感受到我当时的恐惧吧?

    说实话,那时候我都以为自己没法活着离开了,但他紧接着又说出了第三句:“你到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一切误会的开始。

    他的表达让我把他当成了意外流落到那颗星球的联盟公民。

    我必须得说,他的表现真是出色极了:所有听不明白的问题都被他含糊了过去,能够回答的那些则在答复里机智地糅杂了真话和让我自己发挥想象的留白。

    误会进一步加深。当我离开那颗星球时,我把这名“遇难者”带上了爱神之箭。

    之后就是你听说的那样:那颗行星消失了——我偷走了他。

    在我输入这些信息的时候,被我“偷”来的行星先生就坐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看儿童节目。他在练习使用我们种族的发音器官说话,所以这些天都在看《好奇宝宝学说话》——对了,他还给自己搞出了节目里那种奖励用的彩色软糖。

    不得不说,看到一堆软糖凭空撒落还是挺有趣的,至少,比看着他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分解掉要容易接受。

    我以前从未想过宇宙中存在他这样的生命形式,不是硅基或是碳基,而是某种精神体,或者说磁场。他可以凭借意志控制身边的物质,把它们组合成自己想要的形态或还原成最微小的粒子。他可以是之前我踏上的那颗石质行星,也可以是坐在我飞船上的英俊男人。

    说到“英俊”……期科里亚,我的朋友,我想我恐怕再也不会把外貌列入择偶标准里了。在终于坦陈自身来历后十几天里,我们的行星先生几乎每天都会重组一次自己的外表,有很多次还是当着我的面:分解、重组,从内骨骼到表皮,从脏器到头发。我尝试过拒绝旁观,但他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他不熟悉我们种族的生理结构,只是单纯在模仿我的外表,其实内部脏器和骨骼的构成错误很多,他的身体很不舒服,我的指导是必要的。

    “我总不能把你拆开进行观察吧。”他是这么说的。

    我被完全说服了。

    这种生理教学直到我在星港停靠时购买了解剖教材才终于停止。

    也是直到停靠星港,我才收到了联盟对我的详细处罚。

    处罚内容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除了除名之外,他们只是要求我说服行星先生,并把他送回他该在的地方。很显然,联盟是知道他那样的生命形式存在的,在我之前或许也有其他星际巡游人探访过那片未公开的星域,只是他们比我更加谨慎。

    失误是件令人沮丧的事。你知道的,成为星际巡游人是我一直的梦想,而我的入职评测和之后的成绩远不如你那么出色。这次误把新星生命带上飞船,还导致一颗有生命存在的行星凭空消失,我想,我也该老老实实面对现实了。

    至于被我“偷”来的那颗行星,他倒是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我试着提过送他回家,但他选择了装傻。我知道他能听懂我的意思,可每次说起这个话题,他都做出一副“你说得太快了”“你用的句子太难了”的表情。或许是儿童节目看得太多,他现在很擅长摆出那种幼儿式的无辜又可怜的表情,令人费解的是,他那张完全成人化的帅气脸孔搭配那样的表情居然一点违和感也没有,这直接导致每一次的谈话都是以我的退让告终。

    我有种预感,我是不太可能在其他行星因为引力改变发生变轨之前把他送回原处了。

    但愿联盟能够容忍我的拖延。

    等这次的麻烦解决了,我一定要去犹格泡泡酒吧好好醉一场。希望那时候能再见到你,我的朋友。对了,你可以带着你的伴侣一起来,能和你结为伴侣的人一定也是个不错的家伙。

    期待重逢。

    很高兴收到你的问候,我的朋友。如你所想,我还没能把行星先生送回他的轨道,如果坐下来计算距离的话,我们现在离他原本该在的那片星域比起之前还更远了一些。

    有什么办法呢?被我偷来的行星还不想回家,而我——还有法务部派来的专员都没法说服他。

    是的,联盟派遣了法务部专员登上了我的爱神之箭,那个傻——抱歉,我的失误,我不该使用这种词汇的,来我飞船上“做客”的那位AI特派员对这种词很敏感,为了你能顺利收到我的回信,我会小心自己的用词。回到之前的话题,法务部的那位AI特派员和我们的行星先生相处得不错,如果他们保持目前这种每天吵三次的频率,在把行星先生送回家之前,我们亲爱的特派员估计就能彻底算法紊乱了。

    天知道他们为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问题用来争论。

    好在特派员阁下还记得我们的最终目的是送行星回家,在该退让的时候他也没那么刻板。

    在我给你回信之前,他们刚刚达成了一项协议,行星先生同意回到自己的轨道,而在那之前,我和特派员会满足他的心愿,带他在联盟星域四处逛逛。

    这个协议看上去多少有些令人心生怜惜:我们的行星先生可以随意聚合或抛投物质,却没法自主地在宇宙中移动。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在我误把他带上飞船之前,他已经在同样的轨道上转动了数十亿年,原始大气都进化成了满地乱跑的生命体。如果我造访的时机更晚一些,说不定就能如愿在他身上发现足以创造文明的智慧生命了。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因为厌倦而抛投掉所有物质,然后把自己变成宇宙尘埃。

    一颗有思想、有情绪的星球想要看看更广阔的世界,这样的愿望真的让人难以拒绝——尤其是在这家伙一脸落寞地表示“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就在这里变成行星,然后你们自己把我拖回去”之后。

    我想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联盟不愿公布那片星域的存在了,和这样一颗有思想、有情绪的星球打交道实在是件操……超乎想象的事。也难怪联盟对我的处罚会轻成这样,毕竟处罚一个违规的星际巡游人只是小事,得罪我飞船里的乘客才是行星级别的麻烦。

    这应当称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关于“个体生命只是宇宙中渺小尘埃”的体验了。

    不过飞船上有这么一位乘客也不都是糟糕的事。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行星先生和我相处得很好——不是和AI特派员的那种相处——在发现我为最近的事情情绪不振时,他还主动安慰了我。

    “你的生命很短暂,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开心的事上?”

    他说得很对,所以我们决定去阿撒托斯星域参加音乐狂欢节了。

    特派员对此有些异议,不过他的意见在爱神之箭上只有参考价值。认清现实后的特派员成为了我们的领航员,不得不说,更换职务后的他比之前可爱多了。

    我们离下一个跃迁点还有相当长的距离,沿途并没有特别值得造访的星球。行星先生对那些荒凉的星体没什么兴趣,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我收集的那些古董爱情剧上——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说?他的发音学习已经结束,现在能说一口流利的星际通用语,我们母星上的大部分方言他也能够掌握了。这让我在和他交谈时经常会产生和同族聊天的错觉。

    我不讨厌这种错觉,它比乏味的寂静要好得多。

    从这点来看,我大概是不适合从事星际巡游人这个行业吧。等到把我们的行星送回他原来的位置,我会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

    我想我还是喜欢在宇宙中旅行的,我喜欢那些星体在我的舷窗外掠过,喜欢它们色彩和光亮——或许我可以去旅游航线上应聘当一名厨师?我的手艺应该还不错,自从在星港补充了食材,行星先生就拒绝食用原本他接受度良好的营养液了。

    是的,我们的行星需要进食。他现在已经不用再反复重组身体了,正在使用的形态是对我们种族的完全模拟,包括新陈代谢。他对食物的口味偏好几乎和我一致,我怀疑他在模拟时使用了我的生理信息,不过他没有承认——不但不承认,他还摆出了那副无辜的表情,想让我自己放弃追问。

    结果他成功了。

    那个表情真的很适合他,我完全招架不住。

    而且他说得对,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陌生和新奇的,“如果有令你不快的地方,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能感受到他的真诚。我想,如果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也许等他回到自己的轨道,重新成为一颗行星时,我还可以去拜访他。

    渺小的个体生命和一颗星球的友谊,听上去很不错,对吗?

    在前往跃迁点的途中,我们常常会聊天。他对生命的理解很独特:残酷,但也温柔。我和他聊起过他身上曾存在过的那些生命,他不惋惜它们的消失,也不对未进化出的文明有所遗憾:“我不是真正的行星,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对我来说,那些只有依附于我才能存在下去的,并不能被当作平等的生命。”

    我当时反驳了他。我说:“生命就是生命。”

    结果他的回答让我无言以对:“你会在意洗澡时体表微生物的存亡吗?”

    “你身上的那些会进化出智慧生命。”我试图挽回败局。

    然后他这样回答了我:“你身上的那些也会,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那次的讨论让我泄气极了,但他在最后安慰了我:“我把有机质抛投出去了。如果它们足够幸运,会到达另一颗适合孕育出生命的星球。”

    “然后变成另一颗星球上‘体表的微生物’?”

    “也许吧。”他说,“也许会被‘清洗’掉,也许会不断进化到能够再来拜访我。我会喜欢他们的,他们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能在宇宙中自由地探索,即使寿命短暂,也有独立的意志。这样的生命才是让我愿意平等对待的——就像你这样。”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的观点?我不擅长这种哲学向的论题,如果你在场,一定可以和他更深入地讨论下去。真希望在送他回去之前能让你们见上一面。

    期待重逢。

    我的朋友,你近来还好吗?很抱歉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你的信息,我们还待在阿撒托斯星域,爱神之箭在星港保养,而我们落脚的旅馆对通讯服务很不看重。

    这里的狂欢节也和其他星域的一样,音乐、美食、酒水,还有违禁品。感谢特派员的监督,我们没有被那些变形虫偷偷递来的可疑药剂诱惑,不过就像来参加狂欢节的其他游客那样,我们喝了很多酒——说真的,我从没喝过那么多,过量的酒水让我这些天都处在一种半清醒的醉酒状态。行星先生的状况比我要好得多,不,我怀疑他根本不会喝醉,哪怕他是在以和我相同的生理形态活动,那些摄入的酒水对他来说应该也只是无关紧要的有机物而已。

    ——啊,抱歉,我又把他称为“行星先生”了是吗?我已经答应他不再使用这个称呼了,我得尽快习惯才行。

    狂欢节和酒水真的很令人放松,在阿撒托斯的这段时间,我们聊天的尺度比在来这里的路上放开了太多,一些原本被我认为比较敏感的话题也成为了可以随意举杯的祝酒词。

    我们交换了彼此的生活经历,还回忆了相遇时的一些误会,最后,我们聊到了称呼问题。

    在爱神之箭上的时候,其实我很少直接称呼他为“行星先生”,因为他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名字或者代号,大部分时候我都是简单地使用“你”或者“先生”来和他对话,只有在和法务部那位特派员的交流中提到他时,我才会使用“行星先生”这个短语。

    爱神之箭是艘小飞船,他听到过我把他叫做“行星先生”,但他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无所谓,直到这次狂欢节,他才流露出了困扰。

    “我不是行星。我可以是,但我也可以是恒星和黑洞,就像我也可以是和你构成一样的生命体。”

    他是这么说的。

    当时我们坐在一家光线昏暗的酒馆,酒客很多,空气混浊,但算不上难闻。奇形怪状的酒客们使用着不同的语言吵吵嚷嚷,吧台旁的小舞台上变形虫们正在合唱一首赞美本地星域的歌。嘈杂的声响几乎淹没了他的发言,我没能听清,于是他坐得离我更近了一些,几乎是贴在我耳边那样重复了一遍。

    “我会当一颗行星,只是因为我可以这么做,而不是我只能这么做。”

    有点儿无奈,还有点儿困惑和委屈——他的声音透露出明显的情绪,即使不看他的脸,我也能想象出他当时的表情:那种无辜的、很适合他的表情。

    那个表情我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使只是在脑海中出现,我也不由得向他表示了妥协:“我不会再那么称呼你了。”

    在我这样承诺之后,他对我笑了,笑得很愉快。“我没有名字,当我还是一颗行星时也没有谁会呼唤我——你想给我一个名字吗?”

    他向我要求一个名字。

    这个要求对我的触动很大。

    期科里亚,你明白吗?我在动摇。

    这种动摇感其实在来到阿撒托斯星域之前就已经出现,只是我一直在刻意忽视它。他说得对,他并不是一颗真正的行星,即使他在原本的轨道上运转了那么久,即使他曾经孕育出生命,他的本质仍然是一个生命个体,而不是一颗毫无知觉的星球。

    他在我的飞船上学习说话,尝试不同食物的不同味道,对着视频节目笑得前仰后合,我能总结出他的口味和喜好,甚至偶尔还会为曾经那些噩梦一样的生理教学感到好笑。

    我真的应该把他送回原本的轨道吗?

    他的消失会扰乱原本所处的行星系统,引力的变化会让其他星体改变轨道,但找到新的平衡之后,它们也会重新稳定;他并不是那个系统中必须的。

    他不必是行星。

    他拥有智慧,拥有情感,拥有漫长的生命,对不同的生命形态和文明充满好奇。他很享受在爱神之箭上的生活,如果把他送回去,他就只能以星体的形态被困在某个引力轨道上。

    这似乎太残忍了。

    我知道我的这些想法多少受到了酒醉的影响,不过,期科里亚,在我给了他名字之后,要继续忽视心底的动摇真的太难了。

    名字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一旦使用,好像就建立起了某种联系,也许,还有某种责任。

    我们不能再用“行星先生”指代他了,他现在有名字,叫做犹格——是的,我用那家我们常去的酒吧名给他命名了,也把酒吧的事告诉了他,他对这个名字没意见,还表现出了对酒吧的向往。我想我该找机会带他去母星尝试一下犹格泡泡的酒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喜欢的。

    阿撒托斯的音乐狂欢节已经进入尾声了,法务部那位尽职的AI特派员每天都在劝说我们离开。“避开结束时的交通高峰”,他对领航员的角色适应得不错,如果他真的只是个领航员就好了。

    联盟没有向我发送过催促的信息,但从特派员的表现来看,我和犹格的言行都在联盟的掌握之中。

    如果我真的有违背联盟决议的行为,恐怕我们的领航员就要转职回执法者了。

    所以不必担心我这些醉醺醺的言论,我很珍惜自己的自由生活,这些醉话只是醉话而已,不必当真,也不必特意为此回复什么。记得我们过去玩过的文字游戏吗?就像那时一样,不必当真。

    我的朋友,阿撒托斯的狂欢节真的很值得参加。

    会有机会的吧?比如你和你伴侣的蜜月旅行。

    黑金酒馆很不错,如果要我推荐的话。

    掉毛怪——我是说伊塔库亚的冷品店也不错。

    AI特派员禁止我们接触的药剂里也有适合情侣的。

    总之,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会写一份更详细的狂欢节指南给你——不必立刻回复我,我们还得先等酒醒。

    期科里亚我的朋友,我就知道你能明白那个小游戏的。

    黑掉法务部的AI特派员花费的时间比我预计得要短,在联盟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大概还能再安全地交流一次。

    长话短说。

    我已经和犹格就他的去向问题进行过长谈,就像我理解的那样,他并不愿意回到曾经那样的生活。

    于是接下来该做的事就变得很明确了。我会想办法给犹格搞一个合法身份,或许还会给他准备一艘飞船,他能够让自己成为联盟内任何一个种族的成员,要隐藏自己并不会太困难。至于我,在确认他安全离开之后,我会去自首的——对了,还得恢复一下我们的特派员,他其实是个不错的家伙。

    我应该是真的不适合当一个星际巡游人,你瞧,挑战规则远比遵守规则更令我有干劲。

    在下决定之前,我思考过很久。我能理解联盟希望犹格待在原有轨道的理由,对于那片星域,他确实不是必不可少,但联盟担忧的并不是那片荒凉的星域,而是犹格在离开那片星域之后的动向。

    想象一下,如果母星附近突然出现一颗体积和质量都和它相差无几的行星,引力和轨道的改变绝对会是灾难。

    联盟的担忧是合理的,可我知道犹格不会那么做。

    “我相信他”这样的话太过苍白,情绪化,而且非常主观,但我确实相信他。

    他不是那种会想着毁灭世界的反派角色,他有自己的生命哲学,也知道如何发掘生活中的乐趣。他喜欢甜食,会对照食谱和分子结构模型聚合出各式各样的点心,比起悲剧更喜欢大团圆式的喜剧,因为他同样能够共情,会为悲伤的故事情绪低落。

    如果不知道他曾经作为行星存在过,那么他就是和你我一样的、普普通通的生命个体,充满好奇,追求自由。

    他不会想让自己再陷入固定轨道的。

    这就是我的判断。

    狂欢节结束后的撤离高峰是个好机会,阿撒托斯星域的边缘地位和糟糕的通讯会给我们更多的准备时间。

    那么就这样吧,我得行动起来了。

    最后一次问候了,别那么沮丧,我的朋友。

    我回顾了我们之前的通讯记录,我真的泄露出了那么多信息吗?

    “英俊的外表”,好吧,我确实提到了;“难以拒绝对方”,嗯……我也确实拿他那副表情没什么办法。我承认我留意了他的偏好倾向——不过为什么我能描述出那家变形虫酒馆的环境也被你算进了“证据”里?哦,等等——好吧,我看到了,“在和对方近距离接触时注意力高度集中”……

    期科里亚,你这种敏锐度真的不会吓着你的伴侣吗?

    开个玩笑。

    为你出色的分析能力干杯。

    老实说,你的结论吓了我一跳,我对自己的分析都没有你得出的这么肯定和直白。不过就像你指出的那样,“连肢体分解重组的场景都能当作值得回忆的画面了”,这也只能是源自“爱情的魔力”了。

    那么让我来回答你提出的那两个问题吧:

    是的,期科里亚,我很喜欢他,也许还没有到爱情的地步,但确实超过了友情。

    是的,我本不打算承认。

    没有坦陈的必要,不是吗?他会开始全新的生活,而我选择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

    这样就足够了。

    宇宙多么神奇啊,我偷走了一颗“行星”,然后拒绝归还。我会成为联盟的一个传奇的。所以别那么沮丧,我的朋友,这可不是个悲情的故事。

    狂欢节已经到了最后一夜,明天一切都将落幕。我和犹格约好了去那家变形虫酒吧再喝上一杯,我该出发了。

    期科里亚,我的朋友,愿繁星的光辉永远庇护你和你的伴侣。

    你好,请原谅我擅自翻阅了你和塔维尔的通讯往来,我是犹格。

    在输入这些信息前,我一直在犹豫是否该和你进行联系,但既然你是他的朋友,我想你也会是我的朋友。

    我们目前还待在阿撒托斯星域,塔维尔被我灌醉了,我正在他的房间,用他的通讯器向你发出这些信息。我看到了你们之前的那次交流,很高兴你能问出那些问题,它们帮了我一个大忙,现在我终于不用再为他的态度胡思乱想,也不必为他单方面的决定恼火了。

    在看到通讯器上的交流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的种族相当迟钝——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我真的为此深感困扰——塔维尔总是把我的示好理解为其他意思,就比如他曾向你提起过的,我们对生命看法的对话。他就是我会喜欢的生命,我以为自己的表达已经算不上委婉了,他却依然把话题带向了学术层面。

    这是一种折磨。

    但在看完你们的交流之后,曾经让我备受折磨的那些都让我想要发笑了:塔维尔看上去是把我当成了面对新世界懵懂无辜的新生儿,而我则是把他当作了脆弱的易碎品。

    是的,脆弱的易碎品,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就是这样的。

    和宇宙中大部分物种不同,我的种族没有明确的形体,因此在择偶的问题上,我的种族相当随性——吸引配偶的手段也有些……不拘一格。

    我这么说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塔维尔见到我时,我的行星状态实际上是一次吸引配偶的错误尝试。我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为什么选择成为一颗行星了——或许是为了增加被发现的概率?——但这个决定真的很糟糕,我让自己毫无推动力地暴露在了太空中,并且困在了轨道之中。

    自转和公转仿佛永无休止,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原本就是颗行星。

    塔维尔并不是第一个发现我的存在的,但只有他为了我而降落。

    当他踏在我的身上,我几乎感到了地核的震颤。地震、飓风、海啸、火山喷发,我想要用所有的一切迎接他的到来,可我忍住了,他看起来太小了,太脆弱了,太过激烈的表现会伤到他。

    所以我花了一些时间去观察他,然后花了更久的时间去模仿他。我原本计划着一个更加稳妥的见面,但在我准备好之前,他进入了我的海洋。

    他用我不知道的技术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水母,试图伪装成我的所有物。这样的做法把我逗笑了:他不可能成功的,他是我身上唯一独立于我而存在的生命,不论外形如何改变,我都能轻易分辨出他。

    于是我抓住了他,而他带我离开了那片星域。

    失去核心的行星分崩离析,他为行星上生命的消失难过自责,我却只感到喜悦——我其实并不像他认为的那么温和,但如果他希望,我会温和一些。

    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很愉快。漫长的行星形态让我在适应新身体时常常表现得笨拙和吃力,他帮了我很多,耐心地、温柔地。

    我很高兴降落在我身上的那个人是他。如果他能不用“行星先生”来称呼我,把我当作和他一样的个体就更好了。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我不会再回到行星的模样,我也不会离开他的身边,我试图在每天的交流中把这两点传达给他,但他表现出的迟钝真的非常令人无奈。

    我会逗弄那个硅基特派员,是因为他打扰了我和塔维尔的生活;我会同意联盟提供的协议,则是因为塔维尔当时希望遵守规则。

    你们的联盟其实没有任何可以让我妥协的手段,只是因为他想待在联盟的规则之内,我才表现得束手束脚——换句话说,一旦他想跳出规则,我有足够的能力保障他的自由。

    所以,你能明白为什么我在得知他的完整计划后会如此恼火吗?

    我原本以为他是打算和我一起从狂欢节上逃走的。他默认了我的误会,甚至鼓励它蓬勃壮大,直到我们趁着夜色进入星港,看见那艘单人小飞船,他才一脸平和地祝福我“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想,我真的是在他面前表现得过于无害了。

    或许是第一眼的记忆太过深刻,我总在担心自己会惊吓到或是伤害到塔维尔。现在看来,我该换一种策略了。

    老实说,如果今天没有看到你和塔维尔的通讯记录,我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采取过激措施——我知道很多在你们的联盟控制范围之外的区域,我可以带着他就此销声匿迹。但感谢你的那些询问,我总算知道了他是怎么想的。

    在他醒来之后,我会和他好好谈一谈的。

    至少,得把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错误印象都纠正过来,然后重新制定一个逃亡的计划——他偷走了一颗“行星”,转眼却被关进了囚牢,这样的故事可算不上传奇。

    期待重逢的结局更好一些。你认为呢?

    期科里亚,我的朋友,好久没有和你联系,你还好吗?联盟已经撤销了对我和犹格的通缉令,我们计划着在最近回母星一趟,我答应过带他去犹格泡泡酒吧的。

    和偷走行星的星盗共饮——你和你的伴侣要一起来吗?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期待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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