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换好衣服,走到床前,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是厚厚一沓离婚协议书。
很多很多份。
前几回都给原裴撕了,又什么意见都不提,白宿索性将原件多打了几份。
白宿拿出一份,揉揉腰在床沿边坐下,细细翻看起来。
唔是哪里没有合先生的意呢?
净身出户、保证不作个人纠缠、没有家族企业纠葛
没问题呀。
那先生为什么生气呢?
白宿合上协议书,把它同抽屉里的很多份规整好。
下回问问先生好了。
————
原裴坐在公司的老板椅上,手指抵着太阳穴,眉心紧皱着。
昨夜喝的是有些多了
“白宿,过来给我揉——”
话音戛然而止。
“原总?夫人不在这儿,需要我现在联系夫人过来一趟吗?”在一旁准备工作汇报的小助理一愣,连忙应声。
“不用了,出去。”
小助理哆嗦着出去,带上门。
原裴沉吟片刻,冷哼一声。
白宿,好心机。
别以为这样你就能变得多重要。
你一点都不重要,一点都不。
“叮——”
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
☀:阿原,晚上一起吃饭?
拿起手机,敲敲打打,拇指在“发送”键上停留了一会儿,按了下去。
——“好。”
A市今年入冬得早,这才十一月中旬,天上就开始飘雪了。
白宿本来出了门,刚走到小区门口,一小片絮状的雪落到了他的鼻尖。
“啊qiu——”
白宿伸手摸摸鼻子,雪化了,指尖一片湿濡。
先生有注意加衣服吗?
又折回去,给自己裹严实了,顺手带了件大衣,想着顺路给原裴送过去。
————
“嘟——”
赶上了晚高峰,十几分钟了,车几乎是没怎么动。
白宿掐着表,不禁出声:
“师傅,还能走吗?”
“直接去餐厅估计还成,那边的路堵不着但小伙子你要绕道去那个什么什么集团的,估计还得再堵上一阵子。”
出租车师傅抬眼从后视镜里看白宿:“年轻人,赶时间?”
“嗯”白宿将怀中的大衣攥了攥。
“算了师傅,直接去餐厅,谢谢。”
————
“顾律师,呼,抱歉,久等了吧。”
白宿一下车就看到餐厅门口的顾司琛了估计是没想到会突然降温,他身上穿得有些单薄,高挺的鼻头被冻得通红。
“没有,刚到。”顾司琛礼貌地笑笑。
白宿知道他是客套,有些愧疚。
“怎么不进去等着呀?”
“白先生可能忘记了,您订的卡座,而且没有告诉我位置。”顾司琛轻笑一声说道。
“那,打个电话问问呀”
“我以为,白先生不是不守时间的人,哪怕有,也是有事给耽搁了,不会太久的。”顾司琛依旧笑着。
“快、快进去吧”
白宿跟服务生报了预定号码。
服务生:“A座位,请跟我来。”
“白先生,祝二位用餐愉快。”
————
“叮——”
☀:阿原,位置定好了,就之前那家,A座位。
“阿原!”
简旭笑着一股脑撞进原裴怀里,自然地在他肩处蹭蹭,然后抬头看他。
“嗯。”原裴宠溺地看着怀里冒出的脑袋,伸手揉了揉,“进去吧。”
服务生:“A座位,两位,这边请。”
————
餐厅采用落地窗设计,A座双数位靠窗,可以俯瞰整个A市,是绝佳的观景台。
“顾律师,你看看,要点点什么?”
白宿接了服务生递来的菜单,转手就给顾司琛递了过去。
“这家餐厅顾某没来过,就麻烦白先生代为点几道吧。”顾司琛没有接,笑着推回。
“这样啊”白宿翻开菜单,好看的眉轻皱起来,有些苦恼的样子,“顾律师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的,白先生随意。”
“好吧”
————
“就这些,谢谢。”
白宿把菜单递给服务生,微微颔首示意。
刚要入座的原裴突然一愣。
这声音
怎么这么像家里那条狗呢。
带着疑惑,原裴坐下,微微朝旁边那桌侧身,卡了个视线。
好嘛,真是他。
两个位置刚好卡在转角,原裴刚好可以看到那人,那人却看不到他。
他对面又坐的个什么东西?
原裴的眉不自觉皱起。
“阿原,这个牛舌看起来好好吃啊,还有这个阿原,阿原?”
“嗯?”
原裴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笑着看向对面的简旭。
“你喜欢就都点上。”
“好!”
————
一顿饭下来,原裴闷了一肚子火。
笑?笑屁笑。
还脸红?烧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难看死了。
偏偏简旭还在对面叽叽喳喳的,烦都烦——
原裴突然心下一惊。
怎么可以觉得阿旭烦呢?
伸手在眉心使劲揉了揉。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嗯,一定是的。
“阿原,记你帐上啦,走吧。”
原裴从杂乱的思绪中抽身。
“好。”
————
“顾律师,麻烦你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白先生客气了,走吧。”
白宿和顾司琛乘电梯下到大堂。
“哔——”
电梯门打开。
白宿没走几步,突然定住了,下意识抓住顾司琛的手就往一旁的屏风后躲。
那是先生?
白宿怀疑自己把脑子喝坏了。
努力地眨着眼,想看得清楚一些,再清楚一些。
确实是先生啊
先生怀里那位是?
那人突然侧过脸来,凑到原裴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很灿烂地笑起来。
原裴也笑着看他,搂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原来先生喜欢这样的啊。
一旁的顾司琛也不出声打扰,偷偷从白宿头顶也探出脑袋来,一同观望着。
直到那两人走了。
白宿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回头去看顾司琛,脑袋和他的下巴磕了个正着。
“哎哟——”顾司琛一手兜住自己下巴,作势疼地叫唤起来。
“顾、顾律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我不疼,没事昂。”看着白宿手足无措的样子,顾司琛也不好再逗他。
刚才那个,他丈夫?
不对。
很快就是前夫了
“走吧。”
————
出了门,这才感到外面的天降温得有多夸张。
白宿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露出的一小部分脸尚且觉得冻得慌。
更别提一旁的顾司琛了。
“顾律师,你,你很冷吧?”
白宿犹豫着开口。
“不妨事,我抗冻。”顾司琛面儿上装作没事地笑笑,手却悄悄在身侧握拳摩挲着。
妈的,怎么这么冷。
“那,您不嫌弃的话把这个穿上吧。”
白宿把手中的大衣递上。
“这”
“您放心!新买的,刚洗过干净的。”白宿连忙解释道。
顾司琛一愣,随即笑着接过。
“好那就谢谢白先生了。”
顾司琛带了公文包,这边左袖穿进去,另一只手就空不出来了。
白宿很自然地上手帮他拉衣服。
————
原裴给简旭送上车,自己下了地库取车,这才开出来。
门口那个给男人披衣服的
原裴双眼眯起来,发出危险的信号。
那件大衣
——“先生,快入冬了,我今天上街看到几件大衣,想着您穿肯定好看,我就给买了。”
“先生,要试试吗?”
自己当时怎么回的?
——“没兴趣,随你。”
谁来给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他的衣服穿在了别的男人身上?
好嘛。
白宿,你真的,很好。
口中一股子腥甜味儿弥漫开来。
原裴静静地在车内坐着,看着那两人先后上了不同的车,才驱车离开。
白宿第一次认识先生,是在大一的一堂课上。
先生作为成功企业代表,被学院邀请来作商学讲座。
白宿不喜欢商学,一点都不喜欢。
但是讲台上的先生,是那么耀眼,夺目。
白宿开始想要把这门课学好。
哪怕只是为了离先生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门课学了六年,嫁给先生后荒废了。
这个人,在他心里扎了根,恣意生长,根结纠错。
——一缠就是十年。
白宿回到家中。
拿起床头的玻璃罐子,挑了一颗喜欢花色的星星,撕开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到嘴里。
手边没有水,就这么顺着嗓子眼生咽了进去。
把厚重的衣服脱了,打开地暖。
从冰箱拎了罐啤酒,光着脚在窗边坐下,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月光。
今天看到的那个人
先生爱他吗?
爱的吧。
很爱的吧。
自己有回,睡懵了,早晨醒来被子不在身上,下意识就往旁边温暖处钻。
——“白宿,不要得寸进尺。”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下巴传来,白宿睁眼,只瞧见了怒得要把他下巴捏碎的先生。
“是,先生。”
白宿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没有下次了,先生。”
————
好羡慕他。
那个怀抱,很温暖吧
原裴在生气。
很气很气。
恨不得现在就回家把那个不知死活和男人眉来眼去的东西肏服了用链子捆起来,叫他再也不敢去看别人。
一个不留神,油门踩到了底。
冬日夜晚的寒风刀一般刮在脸上。
——“先生,我疼。”
脑子里有个声音这样说着。
“滴滴——”
“——唰!”
猛的一个急刹车,车轮与地面剧烈地摩擦着,几乎要点起火来。
终于是稳当地停住。
“靠,哪儿来的小兔崽子,城里这路限速四十不知道吗?!”
对面的中年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来,要讨个说法。
“哎,说你呢,车窗摇下来!别拽地跟人欠了你二五八万似的”
原裴将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不好看的脸色来。
“嘿你小子,给谁摆脸子呢?我——”
“哎,算了算了。”
车上跟下来一个女人。
“他喝酒了你看不出来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在这耽搁”
女人好说歹说给人拉回车上去了。
对面的车开走,这条路上就只剩了原裴一辆车。
“砰!”
原裴发泄般将拳头砸到方向盘上。
他妈的白宿
别跟我装可怜。
装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狗都不看。
先生有很多天没回来了
头几天自己送去公司的饭菜,都被吃干净了。
本来很开心的,直到——
“夫人,这饭菜,别再送了”
小助理拿着白宿又送来的餐盒,满脸为难。
“怎么了,是不合先生的胃口吗?没关系,我下次可以做别的。”
“不、不是的”
——“原总,夫人送饭过来了。”
“嗯。”
原裴抬头撇了一眼。
“扔了吧。”
“原总,这——”
“怎么?”
“——怪浪费的。”
“那你们就给它吃了。”
原裴将手上的文件签好字合上,放到一边,拿起下一份看起来。
满不在乎的样子。
第二天,第三天
——“夫人,真的很抱歉!”
小助理憋红了脸,满眼歉疚。
“啊”
白宿低下头,悄悄掩饰眼底的落寞。
“这样啊。”
“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今天这份也请笑纳。”
“不用告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