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怎么哭了?”少年紧张地捧住他的脸,小心翼翼地拭去那些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掉落的眼泪。
他索性贴住对方火热的胸膛,把眼泪融化在柔软的毛衣里,“我想爸爸妈妈了。”
顾洛用力搂紧他瘦弱的身体,轻叹道,“我也想他们了。”
“如果他们还在的话,说不定我已经考进电影学院了。”
季云安心疼地回抱住他,“我听林慧说,你从十七岁就开始做群演了。”
“嗯,没有钱继续念书,索性就来剧组混个脸熟。只是影视城里的群演多如牛毛,我也只能踏踏实实地做个背景板。”
“直到遇见了你。”
“方昊说把我签进风汇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这是我等了三年的机会,可是想要拥有这个机会,就不能再和你有任何的私下接触。”
“我......我实在是做不到。我喜欢你,想要看到你,想和你说话,甚至妄想着等自己有能力之后去追求你。”
“那份合约一签就是十年,我真的不敢去赌。”
“怕你十年之后身边早有伴侣,怕自己会因为这个后悔难过一辈子。”
“我这一生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安安,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季云安愣怔地睁大了双眼,心底也泛起了五味杂陈的滋味儿。一直以来,顾洛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自信阳光,他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脆弱不安的一面。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鼓起勇气说道,“顾洛,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话问出口的时候他又有些后悔,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蠢了,蠢到他都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不想听假话,更不想听刻意堆砌出来的真话。
“算了,当我没问过......唔......”
温热的呼吸相互缠绕,少年娴熟地挑开他的牙关,把他亲到气喘吁吁才肯放开,“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会瞎想,所以直接用行动回答你。”
“我会陪你度过每一个平安夜,陪你度过每一个岁末除夕,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再也不问这种傻问题为止。”
季云安的脸红得几乎快要淌下云霞来,“油嘴滑舌,谁要跟你一起过节啊!”
“不跟我过,你想跟谁过?”顾洛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嫁夫随夫,不情愿也晚了!”
季云安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说给我买礼物了吗,礼物呢,拿来!”
顾洛强忍着再捏他脸的冲动,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墨蓝色的盒子。
“你上次不是说想跟我戴情侣表嘛,我就给你买了一个跟我这个一模一样的。”
季云安满脸黑线地看向那只手表,“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戴情侣表了?”
“我明明说的是让你跟我戴一样的!”
“不是......我说的是......”
“对嘛,你让我跟你戴一样的,那不就是情侣表嘛。”顾洛笑嘻嘻地引诱他跳进逻辑陷阱,又认真地把手表戴到了他的手腕上。
“看,多相配啊!”
季云安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净瞎说。”
顾洛嘿嘿一笑,低下头在他唇间轻啄了一口,“宝贝,平安夜快乐。”
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季云安靠在顾洛的腿间,慵懒地说道,“以前家里有一台真的。”
“是燃木的,供暖效果比这种电的好多了。”
“点燃的时候屋里会有松木的香气,热烘烘的,闻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暖和。”
“更有趣的是,里头的火焰会因为天气变化显现出不同的状态。”
“如果火苗苍白,炉灰结块,就是即将下雨的征兆。要是火苗嗡嗡响的话,就意味着暴风雨要降临了。”
“我小的时候还让管家帮我穿那种长长的肉串,偷着放进壁炉里烤。因为掌握不好火候,差一点都烤焦了。”
顾洛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看来季总小时候就有调皮捣蛋的潜质了。”
“那你呢?你小时候没有背着父母做过坏事吗?”
“也做过。”
“我们村里有一条河,长辈都不让我们靠近,怕我们被流水给冲走。但那时候正是爱玩的年纪,家长的话听完就抛脑后了,照样搭帮结伙地跳进去扎猛子,捉泥鳅。”
“捉完泥鳅之后,就在河边架火,一边晾衣服一边烤泥鳅。有的时候,小伙伴还会从地里挖来红薯和土豆,烤完之后滋滋冒油,别提多香了。”
季云安眼里流露出艳羡的目光,“露天烤红薯,我还没吃过呢!”
顾洛被他逗得忍俊不禁,“过一阵要去漠北拍外景,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导演说那里有最新鲜的马奶,还有烤全羊和手抓饭,味道可比咱们市里的民族餐馆强多了。”
“不拍戏的时候,我还可以带你去骑马,滑沙,晚上就躲在帐篷里一起看星星,怎么样?”
季云安被他说得很是心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呢。”
“一月份正是最忙的时候,饭局都已经排到下月底了。”
“还有年度总结会,员工表彰大会,年度资金统计,下一年的招标计划,工作安排......”
“工作永远都是做不完的,”顾洛说着捧起了他的脸颊,“你自己想想,有多久没好好休过假了?”
“住院那次可不算啊,那是疗养,不是休假。”
季云安悻悻地闭上嘴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六年了。”
自从二十岁接管家业,他就再没考虑过休闲和享乐的事情。父亲刚去世的时候博睿风雨飘摇,公司几大元老因为信不过他而相继离开,他不得不拼命加班,一边稳定人心一边调整制度,好不容易才把那一年给撑过去。
开完年度总结会的当晚,他就因为操劳过度晕了过去。要不是方昊及时赶到,恐怕他会烧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自那以后,他不敢再忽视自己的身体,只是忙碌的工作和频繁的酒宴是他逃不开的魔咒,即使心底再清楚酒精和不规律作息对身体的伤害,他也只能像个陀螺一样在生意场上不停地转下去。
后来便遇到了陈锐。
他喜欢陈锐的清澈与单纯,他渴望能有个人在他忙碌归家之后对他温柔陪伴,哪怕这种陪伴无关情爱与欲/望。
他对陈锐的性取向十分清楚,最开始也没妄想过从他身上真正得到什么。只是人心总是不足,是他自己绷断了内心的弦,是他自己碰触了对方的底线。
所以他不应该怨恨陈锐的,这场交易从始至终,不就是他一厢情愿的绮梦和资源利益的互换吗?
梦境破碎之后,他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他有所交集,却没想到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对方就追着他要再续前缘了。
他只觉得好笑,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避之不及,在自己决定忘却他的时候,对方却又跑过来,诉说那些早已过期的痴情与想念。
倘若不是尝过了被人爱的滋味儿,他一定会跳进那个甜意泛滥的陷阱里,在虚伪的梦幻中孤独至死。
所幸,他还没那么愚蠢。
顾洛的出现教会了他如何被爱,他也可以是被别人宠在心尖儿上的人啊。
正如他对陈锐所说,“尝过了太阳的滋味儿,遥遥明月的温暖,便不值一提了。”
“怎么不说话了?”
顾洛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抬头对上少年清澈的眼眸,“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
“嗯,”季云安轻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不过我该以什么名义跟着你呢?我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林导会对你有看法的。”
顾洛认真地想了想,“那就还说是表哥吧,上次你探班的时候,不就这么说的吗?”
季云安忍不住笑了一声,“行,白捡一个便宜表弟,我不吃亏。”
“好啊,你敢笑我!”少年登时就不乐意了,开始挠起他的痒痒肉来。
“别......别挠......啊哈哈......好痒......”季云安笑着滚到了地上,又被顾洛一把抓住,紧紧地圈进了怀里。
躁动的心跳隔着居家服紧紧相贴,季云安羞赧地闭上双眼,任由少年的唇把他全身吻了个遍。
凌晨的钟声准点敲响,月光缱绻地洒在窗前伫立的天堂鸟上。
交颈缠绵的花叶投落一地光影,这个平安夜,真的很幸福。
第二场冬雪下完之后,剧组在影视城内的拍摄也接近了尾声。
南钰裹着厚重的军大衣,木呆呆地感受着压在自己侧脸的手指。
顾洛轻轻地揉了两下,又一脸认真地看向导演,“导儿,这样揉可以吗?”
“太机械了,”林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幕你们是要扮演夫妻躲避敌军追查,不管是动作还是眼神都要更加深情一些。”
说完他又拍了拍顾洛的肩膀,“小洛是不是还没谈过恋爱啊?就把南钰想象成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嘛,反正一会儿拍摄的时候他也是穿女装。”
“不要扭扭捏捏的,又不是让你俩搞暧昧,都给我洒脱一点。”
“你看南钰就表现得很好嘛,小脸娇羞的样子,一看就是跟纨绔子弟私奔的良家妇女。”
顾洛看了看脸红成云霞的南钰,痛心疾首地说道,“辛苦了,兄弟。”
小小年纪就要被他一个大男人捏脸揉脸的,以后会不会对女孩子的亲近产生应激反应啊?真要是这样的话,估计季总裁会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想到这里的顾洛又摆出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小南,你一定要相信,女孩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美好的生物!”
南钰慌乱地咽了下口水,“我,我知道啊,我以前还带女孩子回过家的。”虽然只是为了掩盖自己是个深柜的事实。
顾洛这才松了口气,“那我们再来一次。”
温热的手指轻轻划过吴桐的脸颊,又在将到下颌处转而捏住了他的腮肉,“娘子,跟我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南钰的心跳得飞快,缓了几秒才说出台词,“跟高郎在一起,妾身不觉得辛苦。”
高然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冲进树林的敌军,故意大声调笑道,“娘子,你的脸真软。”
吴桐的眼睛慌乱地眨了眨,“夫君,这是在外面啊......”
“在外面又怎么了,娘子好看,为夫喜欢。”
“是,都听夫君的。”
“这次的感觉好多了,”林戈赞许地点了点头,“小南再把声线压细一些,毕竟是男扮女装,要装得像一点,观众才不会觉得违和。”
“就是,有的戏一眼看上去就是大老爷们儿,剧里却非要说是女人,这不是把观众当傻子了嘛。”
“所以声音和感觉都要拿捏地更准确一些,叫'夫君’的时候要娇羞柔媚,高然的眼神也要深情宠溺。”
“你们两个再对几遍,一会儿化完妆就准备开拍。”
“知道了,导演。”
顾洛这边认真拍戏的同时,季云安也因为工作部署忙得不可开交。
“把下个月中旬的空档排出来,能推的饭局全推了,不能推的你替我去。”
“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我生病住院了。”
说完他又理了理手里的资料,“年底的几场会议就心悦和邹欣帮我主持吧,这礼拜让她们抓紧把方案做出来。”
“还有结算单和招标书......就让财务和销售那边配合着做吧,有拿捏不准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
方昊满脸懵地接过这一堆工作,“总裁,您这是要去哪儿?”
季云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小洛不是要去漠北拍戏嘛,我......我跟他去转转,顺便休个假。”
方昊震惊地睁大了双眼,随即又一脸顿悟地赞同道,“这么多年,您确实也该休个假了。”
“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年终奖我会给你们多添几倍的。”
南钰对这次漠北之行充满了期待,这里远离市区,荒无人烟,是和顾洛拉近关系的最好机会。
他完全没想到季云安也会跟来。
在其他人面前,他们的举止并不亲密,但顾洛眼角的余光一直紧紧地黏在那人身上。
做越野大巴的时候,他看着顾洛把自己座位上的垫子全部铺在了他身下,就连剧组里的道具师都调侃他们的关系好的就像亲兄弟。
“那是,”他看见顾洛骄傲地扬了扬头,“我哥对我可好了,他怕我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拍戏不适应,所以特地推了工作跟来的!”
季云安拿这个刻意炫耀的小朋友没办法,只能闭紧双眼,假装听不到周边群众热情的讨论。
大巴车在连绵不绝的沙漠中行驶了两个小时,才到了位于沙漠腹地的影视基地。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先好好休息,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基地里有马场和驯马师,想要提前学习的也可以自己去马场练习。”
“酒店还是两人一间,大家可以自行分配。”
一月的漠北呼啸着寒冷的北风,温度又比江市低了十度不止。顾洛心疼地把季云安埋进自己温暖的怀中,“冷坏了吧?”
“还好,”季云安摸了摸自己被冻到通红的鼻头,“穿得厚,不觉得冷。”
顾洛忍不住在他的鼻子上亲了一口,“我把棉被打开,你先休息会儿吧。”
季云安却摇了摇头,“刚才不是说可以骑马吗?咱们现在就去吧。”
“现在?”顾洛有些迟疑,“外头刮风呢,我怕把你冻坏了。”
“没事儿,”季云安丝毫不以为意,“我多穿点,再戴上帽子围巾就行啦。”
因为工作的原因,季云安已经很久都没有骑过马了。他选了一匹栗色的马儿,又冲着顾洛促狭地眨了眨眼,“用不用我带你啊,小朋友?”
“当然,”顾洛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我又不会骑。”
“那你可得好好学才行,”季云安傲娇地扬了扬眉,“上来吧,哥哥带你跑两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