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苏盏背着包袱,从东侧的小门走出安王府,想着再绕到正门去看一眼,可正门都是驻守的官丁,昔日宽阔气派的王府大门贴着打眼的白色封条,苏盏就站在街角,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高门绮户,也作转瞬倾覆。
片刻后,苏盏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王府离皇宫很远,但眼下苏盏连雇辆车的余钱都没有,所幸包袱很轻,王府被抄,他没有多少自己的东西,这些年攒的银票,稍后还要用做打点。
“大胆,午门也是你走的地方!”守门的侍卫老远就高声呵他,“快滚。”
他在安王府混日子的那些时日里,听过沈家的兄弟姐妹们说起进宫的事。苏盏想了想,继父生前是征西大将军,也袭了祖上传下来的异姓王爵位,若是沈荣还在,三品以上文武官员走的东门洞,宗室王爷走的右门洞,他都走得。
苏盏行至东门,从包袱里拿出三百两银票,守门的侍卫面色稍缓。
“你有何事啊?不是我拿了钱不办事,圣上登基在即,这几天紫禁城不能放任何一个生人进去。”
侍卫看见眼前的少年,个子只到他肩,只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细细瘦瘦的,衣料也不是上等,眼神还呆呆木木,怎么也想不出他能和宫里扯上什么关系。
苏盏从包袱里拿出一枚被手帕仔细包裹着的玉佩来。侍卫凑近了些看,成色、技艺都是宫里才有的东西,又见方才还温温吞吞的少年,眼睛里却闪着一股冷冷清清的寒光。
苏盏将皇帝亲手交给他的玉佩高高举过头顶,直直地跪下去,声音平稳,一字一句:
“罪臣沈荣继子,沈君然继弟,苏盏,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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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先是一愣,这玉佩不是俗物,可皇上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着的。怕耽误了贵人的事,侍卫的态度和缓了不少,先安抚住苏盏,又差人一层一层去通传。片刻后,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陈友旺急匆匆地赶来。
“公子,请随小的来。”
这是苏盏第一次进皇宫,三日后即将举行新皇的登基大典,一路走来路上随处可见忙碌的宫人。
“公子,圣上就在里面。”
陈友旺陪着笑脸,语气和蔼,只是面露尴尬之色。
“搜吧。”
苏盏双臂平展,目视前方,神情不卑不亢。
一旁的小太监搜完身,微微摇了摇头。
“公子请。”
上次见还是他生辰,一眨眼,物是人非了。
“参见陛下。”
“阿盏。”
裴铖的手指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温柔的声音一如往常。
“连日来政务繁忙,朕还没来得及把你接来好好说说话。上茶。”
苏盏在宫门口吹了半个时辰的风,手指冻得发白,捧着热热的茶碗,小口喝着。
不知不觉他们缠绕到一起,裴铖抱他在怀,龙椅被当成床榻。苏盏从未如此顺从,裴铖气血上涌,失了理智,一边扯苏盏的衣带一边低声承诺:“阿盏,朕做了皇帝,以后安王府再没人能欺负你。”
苏盏半染情欲的双眸朦朦然看着撑在他上方的男人,他轻轻笑了,温热的嘴唇相贴,苏盏呢喃低语,裴铖过了好久才辨认清楚:
“欺负我的,是你。”
一直都是你。
他是当他有多好骗,还以为他会甘心做家破人亡始作俑者的身下臣。
苏盏微微用力咬破牙齿里嵌着的药囊,尝到一股苦涩的药味,随后五脏俱焚,他看着身上和他同样痛苦,神情扭曲,却被他捂住嘴巴无法求救的男人,扬起嘴角,在生命的最后一刹,他并不感到痛苦和挣扎,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以及快意之后的阵阵空虚。
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不在了,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