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今天洗白了吗？

精彩段落

外伤么，手术即可，但这蛊毒又要怎么治，林宇一下子犯了难。

“蛊毒由受刑诱发，先给他处理外伤。”系统友情提醒。

任务对象一旦身死，宿主便再也无法脱离任务世界。这个道理无需系统提醒林宇也明白，他二话不说，抱着小天师径直朝后院走去，一路足下生风，手臂却端得很稳，尽量不让燕照梁感到分毫颠簸。

孟濡光一脚踹开房门，扬声吩咐：“备好纱布与金疮药，记得打盆热水进来。”

燕照梁齿关颤颤，眼皮随着身子的颠簸时触时阖，孟濡光唤他也不应，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倏然睁开眼，两颊一用力，鲜血从齿间缓缓渗出，沿着下颌溅湿了衣领。

孟濡光吓了一跳，忙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却听燕照梁哑声道：“这不是我的房间。”

意识还在，没有癫乱。孟濡光暂且放下心来，将人安置在床上，四下扫视一圈，把燃得正旺的炭盆拉近，方才卷着袖子“嗯”了一声。

真皮沙发、玻璃灯罩......屋里的每一处摆设都透露着维新时代里独有的时髦气息。该说不说，原主人是渣了点，品味倒还差强人意。

他料理完手上的绷带，半晌扭过头，道：“你的那间屋子又小又破，冬日里连盆炭火都没有，本帅可不惯久待。”口气拿捏得好，重三分成倨傲，轻三分显心虚，现在这样怎么听来都像是傲娇。

燕照梁不再开腔，肩上背上撕裂般的痛楚暂时剥夺了他说话的力气，孟濡光看着他额角涔涔滚落的汗珠，情不自禁抬高了音量。

“人呢，手脚怎么这么慢，都干什么吃的！”

一个小丫鬟捧着清水，应声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孟濡光指着她道：“你，过来搭把手。”

然而小丫头片子跟见了鬼似的一个劲瑟缩，挣得眼圈快红了。孟濡光叹口气，只好扔下纱布亲去接过水盆，一转身便对上了两道漠然又哀毁的目光。

“你不该救我，”燕照梁寒声道：“他们都怕我，巴不能我早点离开这座帅府，你救我是救错了。”

孟濡光用热水浸湿了帕子：“救人性命的事，从无对错。”

“哪怕我曾经害过人？”

孟濡光动作一顿，水珠从手背倏然滚落。

燕照梁低笑起来，镂花灯罩投下的光纹打在脸上，苍白中折出奇异妖冶的红，衬得他像是一个凡间不该有的夜行妖：“那件事少帅若疑我，就该早点来问，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今年中秋夜，帅府没了个喂马的小僮，死状凄惨。不知怎地便有传闻称，是精通道法的小天师用邪术摄取了他的魂魄。尽管无人亲眼得见，但三人成虎的惯性还是让孟濡光心生忌惮，自此将他幽禁府中，直到几个月后的冬至宴饮。

心悦一人却做不到全信，说起来，这也算是白月光蜕化的开始吧。

“传闻做不得数，本帅......”

“做得。”未等孟濡光说完“不信”二字，燕照梁已经抢过了话头：“少帅疑我没有疑错，那人正是被方才那根阴藤吸干了血肉。如今真相大白，你可曾后悔救下我这个妖人？”

转折来得骤不及防，林宇突感一阵错愕，燕照梁的眼神便在那不长不短的沉默里，渐渐黯了下去。

系统发出警报：“好感度跌到59了，别光顾着愣神，干点什么啊！”

办正事要紧。孟濡光赶紧收回思绪，左手握帕，右手拿起银剪在火上熏过一遭，坐到了床沿。

燕照梁警觉：“你干什么？”

“别多话，”孟濡光向前倾身，两指摁在伤口附近，端详道：“万一鞭上带锈，不是闹着玩的。”

燕照梁一时失语，好容易想起来说点什么的时候，只见少帅反手掰下肩上的军章，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掌中：“待会可能有点疼，忍着点，我能轻则轻，受不了了就叫出来。”

听闻这话的燕照梁几不可查地蜷紧食指，把肩章揪出了两道褶皱。

孟濡光对此毫无察觉。

手起剪刀落，“嚓嚓”两下沿肩缝裁开。许是感受到冰凉的触感，燕照梁打了个寒噤。孟濡光顿了一顿，剪刀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伤口在肩胛骨旁内侧三寸，”孟濡光说：“亏得你及时收手，否则便是两败俱伤。”

燕照梁头埋在枕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闷哼，“若不是挨了几鞭体力不支，他的那条命，我本没打算留。”

孟濡光摇头：“真有伤人的心思，何至于白挨人家十来鞭，欠的么？”

默了须臾，燕照梁偏过脸，冷淡地说：“他们拿走了我的铃铛。”

这是孟濡光今晚第二次听他提起铃铛，也不知什么宝贝阿物儿，能让反派这般心甘情愿地受人作践。

孟濡光心中嘀咕，拿起药瓶刚要撒下去，忽然眼光一凝：“这是什么？”

劲痩苍白的胸膛上，一块形状浑圆的烙印毗邻心口位置，边沿十分齐整，表皮附着的一点焦黑不似伤口结痂后的瘀瘢，准确地讲，更像是团淡淡的黑雾笼罩其上。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怎料指尖刚一靠近，凸起部分的纹字竟像软体触须一样，在皮肤表面缓慢地蠕动起来。孟濡光急忙抽回手，却教一股无形的吸力牵扯住，烙印居中豁开一道口子，从里面冒出一小截藤尖，拼命汲食着指尖血肉。

燕照梁瞿然变色。

“快松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知那团黑咕隆咚的鬼东西到底什么来头，竟跟饿了许久的蚂蟥似的，一开荤便食髓知味地停不下来。

“蛊藤抽条，非人血不能饲喂，”燕照梁无波无澜的声音开始颤抖，适才褪了颜色的印堂又聚起一团青黑：“再次发作后其势更凶，除非杀死宿主，否则……”

孟濡光闻言果断侧身，抄起床头的手术刀紧紧攥在掌中。寒芒寸闪，衬得燕照梁眉眼冷淡，萧杀中无端透出一股妖戾。他站在那一动不动，似乎做好了承接心口一刀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刀锋翻转，却是照着被掣住的手指干脆利落地削下去。燕照梁眸光闪动，眼疾手快地夹住了利刃：“你干什么！”

孟濡光道：“赔进去一根手指，够喂饱这鬼玩意了吧？”

燕照梁怔愣了一下，数秒后眸色微沉，手贴着冰冷刀刃游弋而上。灵力缓缓有致地洄游在手指附近，驱散了炽盛黑气，一瞬间孟濡光感到强大的吸附力消失不见，冰冰凉的畅快感从指尖直抵心底。

“无事了，走吧。”

经此一番，燕照梁面色如纸，颓然伏回枕上，模样瞧着比刚才更加虚弱。孟濡光忍不住替他拨开被濡湿的额发，却发现印堂处的青紫已经全无痕迹。

孟濡光一言不发，重新捡回刚才被甩飞的药瓶，瞧了瞧那烙印，又有点忌惮，研究了半天将药瓶换到左手，姿势别扭地将药粉洒在伤口处，既不均匀也不专业。

然而燕照梁却顾不上计较这个。

震惊甚至让他在药粉落下的一刻忘记了喊疼：“为什么？”

孟濡光比他还莫名：“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救我？”燕照梁眉间疏离：“我害人性命，祸乱帅府。你关了我多日，此刻就该放我自生自灭才是。”

林宇心说原主确有这个打算，但这话又怎好当着燕照梁的面说，半刻只得含混道：“一码归一码，真相未明前，本帅决不允许旁人插手你的生死，何况是姓莫的老瘪三。”

燕照梁微微一哂，好感度上浮些许，但也仅够上及格线而已。

断指的交情只换来一个勉强及格的分数，林宇终于明白系统当初沉默数秒的原因。这底子，不是一般的弱啊。

屋里没人说话，空气有些微妙的紧张。上好药，孟濡光开了窗，就着院里的墨梅香气提壶倒茶。

“你怎么还不走？”安静有顷，燕照梁忍不住侧首问。

孟濡光失笑：“这是本帅房间，你想赶我去哪？”

燕照梁被问得语塞，打量着伤势，怕是一时不得起身，只好认命地转向里侧，趴在那阖目养神。

孟濡光转着茶盏，开口道：“你胸口的那块东西，是什么？”

无人应答，他便继续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也怨不得那些人怕你。阿照，倘若本帅没有记错，从那件事以后，你似乎从未有过半句解释。”

孟濡光走过去，托起燕照梁的脖颈抬高，拇指抵在喉结处，伏在他耳边道：“本帅要听你的解释。”

耳鬓厮磨，燕照梁紧了呼吸，就在孟濡光做好被人侧肘回击的准备时，只听他乖顺地道：“此为七郎蛊。”

“嗯？”

“中蛊之人灵元被夺，一身修为受蛊虫压制，闻见血肉便如蚁附膻。”

“就像刚才一样？”

燕照梁笑了笑，“其实先前在那蛇头身上，七郎蛊已经讨到不少好处，要不是少帅贸然触碰，我本可抑制住的。”

孟濡光尴尬一刹，转而摩挲着那颗小巧玲珑的喉结，若有所思地问：“小僮之死是否也与此有关？”

“是，”燕照梁感受到轻微的压迫，他不动声色：“中秋夜蛊毒发作，那小僮就在近前，他以手推搡却教阴藤缠上，转眼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孟濡光手一紧：“你为何不阻止？”

脆弱部位落在他人的股掌之间，燕照梁毫无惧色：“他欲伤我在先，我何必做那圣人。七郎蛊在体内牵制了灵力，若强行催动于精血损耗甚大，说起来，少帅你是第一个让我为之冒险的人。”

孟濡光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到底该不该谢他，缓缓松了指尖。

“可有根治之法？”

“没有。”

这两个字像石头，沉甸甸地砸在心坎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谁也救不了谁，谁都可以轻易害得了谁。林宇想起这句话，胸口忽然潜生出一股无来由的烦躁。

“这又有什么关系。”孟濡光离了他，衣带发间似乎都沾染上阵阵药香，“少帅府乃正气充盈之地，还怕镇不住你身上这点邪物？”

闻言，燕照梁额心的桃瓣似又秾丽几分。

但好感度显示依旧只有不到70%。

“这么难的吗？”林宇有点泄气。

系统宽慰他：“能到这步已是不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每个偏执反派的出现都是经年累月的恶果，过往遭遇之悲，哪有一夜释怀的道理。”

林宇略微扬眉：“过往遭遇？”他不甚精通心理学，但明白对症下药的道理。要拯救病入膏肓的偏执反派，总得知道病灶在哪里。

系统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已请示过主神，这就为你开启鸿蒙幻境，好助你了解七郎蛊的来龙去脉。只是幻境中的形物难免夸张异化，个中真假，还需你自行斟定。”

“知道了，啰啰嗦嗦的到底好了——”

“没”字尚未脱口，眼前忽而一阵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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