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吴病在无垢院伺候的第一日很是清闲,秦晟带了莲云堡的人过来,一应事物大都是九重卫在忙。只是偶然让吴病去传个话,跑个腿之类的。因吴病不过是个小厮,无垢院中人并未将他放在心上,第五日时吴病才有机会偷偷跑去云来客栈。
“开阳哥哥,吴病来了。”摇光腰上挂着的镂空小球忽地晃动起来。
开阳用刀柄推开房间的窗户,果然看到吴病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小心翼翼的进了客栈。
“不笨嘛,还知道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开阳说:“我去引他进来。”
摇光摇头:“泰阿山庄的地盘,我们还是少露面,让店小二去。”
“母蛊感受到她的孩子出现在附近,在笼球里躁动不安。”摇光提起笼球放到茶杯里轻轻转动片刻后提起,那浅褐色的茶水变成了墨黑色:“希望吴病带来的消息值这一碗解药。”
吴病小心翼翼的进屋,害怕的看着面前一坐一站的两人。
“可探查清楚秦晟住在何处?”
吴病点点头:“秦秦......堡主......住在......无垢......院。”
摇光又问:“你如何探查得到的?泰阿山庄没有人起疑心?”
“我我......”吴病说了半天,终于解释清楚,摇光听完,不自觉的吐了一口气:“你这结巴可是天生的?”
吴病点点头。
“听得这般费劲......”摇光疑惑,漂亮的双目盯着吴病:“这么结巴,怎么在无垢院伺候秦晟?”
吴病:“他们,带人,来,我,跑腿。”
吴病说完自己先惊了,看来少庄主说的不错,他若是两个字两个字的说,倒不会结巴的厉害。
摇光和开阳对视一眼,心中自有算计。
摇光虽然瞧着年纪不大,可说话主事的却是她,开阳安静得站在她身边,鲜少言语。
吴病怯怯的开口:“解药。”
摇光指了指桌上那杯黑漆漆的茶:“在这。”
吴病走过去端着茶杯看了一眼,又看看摇光,似乎并不相信。
“要是我们想杀你,还用等到今日?”摇光娇俏一笑:“这是真的解药,就是味道不怎么样。”
吴病心想摇光说的也是,端起来一饮而尽。
“啊啊,苦,苦。”吴病咽下去之后连忙倒了两杯新茶喝下肚,那杯黑黢黢的玩意儿着实苦涩。
“我,吃完,走,毒,解了?”
摇光天真一笑:“想得到挺美。”
吴病急了,也顾不得害怕:“你们,说话,不不不算话!”
“看你小小年纪,实在不知江湖险恶,”摇光笑嘻嘻的说:“食脑丸的解药,我们也没有。”
“你,年纪,年纪,也也也,不大,”吴病不服气:“那我,喝的,喝的?”
摇光只是笑,一旁的开阳面无表情的开口:“你喝的算是解药,只不过这个解药只能暂时压制住食脑丸发作,为期半月,半月之后,你仍要再喝一杯,若没有真正的解药,食脑丸便一直在你体内,终有一日会彻底发作。”
吴病原本以为今日前来就能解毒,这回听完,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倒也不用如此害怕,”摇光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蹲着身子平视他的眼睛,少女的眸子是浅褐色的,不似中原人:“若你继续为我们所用,每半月,我们自会给你解药。”
谁知吴病却摇了摇头,壮士扼腕般开口:“少少少庄主,人,很很.....好,他们,是,名门,名门,正派,我不,不能,害害......他,和他,朋友,你们,要杀,杀就,杀,我不会,不会......”
“名门正派?!”摇光笑容猛地收了回来,眸中满是悲痛与恨意:“你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个个为了秘籍不惜残害三岁稚儿的畜生,也好意思自称名门正派!”
吴病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
“摇光。”开阳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他若不配合杀了便是,要混进赏剑大会,再找机会。”
摇光斜睨吴病一眼:“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听不听话。”
“你们,到底,是,是,什么,人?”
“呵,”摇光甩了甩手中长鞭:“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星宿楼的人。”
星宿楼,江湖称魔教。
星宿楼有北斗七星宿主,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开阳和摇光,显然就是江湖人令人害怕的两个宿主。
只可惜,此刻的吴病还只不过是个刚入江湖门槛的普通人罢了。
“你们,要我,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摇光把一个小瓷瓶放在吴病手中:“你只需要在赏剑大会当日,将这里面的药粉撒在姚琛林的酒水饭食中,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吴病连连摇头:“你,你们,杀了,我吧。”
“你放心,”摇光安慰道:“我向你保证,这药粉绝对不会伤及性命。”
吴病不信。
“不信?”
摇光嘟了嘟嘴,拔掉塞子,往自己的嘴里倒了些药粉咽下去。
开阳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少吃些。”
“无事,左右都吃了这么些时日了,”摇光放下瓶子,端着茶喝了一口,看向吴病:“如此,可信了?你只要做了这件事,你就自由了,事成之后,解药的法子,也留给你。”
吴病思索片刻,轻轻点头。
赏剑大会当日。
吴病跟在莲云堡一重卫宋懈身后一起去了铸剑台,秦晟的位置在姚启邦的左侧,而姚启邦的右侧坐的乃是长生堂堂主蒙炎。
说起这个,不得不说如今江湖上几大门派。
北有长生堂,江南落泰阿,中原莲云堡,西陲星宿楼。
星宿楼是魔教,不算名门正派,剩下的三个门派便成鼎足之势。
而江湖浩瀚,三大门派之下大大小小的门派无数,因此,泰阿山庄铸剑台坐满了人。
秦晟坐下,便有不少门派的人过来和他交谈,吴病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走到主桌边。
正巧今日在铸剑台帮忙的是吴满,瞧见他:“吴病,你在这里啊,快,给庄主添茶。”
说着,吴满将托盘塞到了吴病手中。
正愁着没有机会下手的吴病看了眼手中的托盘,点点头。
吴病去后厨换了一壶茶,他看了看四下无人,悄悄从怀里掏出摇光给他的瓷瓶。
吴病端着茶水回到主桌,给坐在主桌的姚启邦和姚琛林添上茶之后便回到秦晟的身后伺候。
宋懈冷冷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吴病,抬眼望着铸剑台中央。
“诸位!”姚启邦信步走到铸剑台中央,朗声道:“感谢诸位今日不辞辛苦前来蔽庄,蔽庄一定会拿出最好的宝剑让大家赏鉴。”
姚启邦一抬手,姚琛林亲自抱着红绸盖住的盒子走到父亲身边。
“自十年前祭阳剑被莲云堡主秦晟夺得之后,蔽庄十载间一直未将剩下的这把宝剑露面,而今,十年期满,祭阳已出,剩下的便是......”姚启邦望了一圈周围的武林人士:“拜月。”
拜月!
一听到这个名字,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而端坐在椅子上的秦晟忽然察觉到桌上放着祭阳剑低低嗡鸣了几声。
泰阿山庄建庄百年,最初的铸剑师名为姚闵。
七十年前,姚闵偶得上古宝剑泰阿。
泰阿剑,春秋楚国镇国之宝,两大剑师欧冶子和干将联合铸造的宝剑。
姚闵得泰阿剑时便发现,它因年岁久远,历经战乱,辗转人世不知多少年,致剑尖缺损,剑锋磨砺破败,只有剑形尚在,姚闵不忍宝剑蒙尘,被世人遗忘,便在沐阳城买下这座山庄,苦学铸剑之术,只为重塑泰阿剑。
却不成想,泰阿落入铸剑炉后,姚闵与之死磕十载,却仍不能讲泰阿剑复原。
原来泰阿历经沧海桑田,剑似有魂,终不聚形。
姚闵便只得加入玄铁的石精,重铸宝剑,最终利用泰阿铸得两把不世宝剑。
一把为阳,曰祭阳。
一把为阴,曰拜月。
两把宝剑同出泰阿,铸成之日相互之间便由此感应。
祭阳拜月一出,姚闵在江湖中名声大噪,成了一代铸剑大师。
这么多年,多少人踏破泰阿山庄的门槛只为一观两把宝剑。
当然,也不乏有人想将两把宝剑收入囊中。
然上古宝剑泰阿为前身的祭阳、拜月,自铸成之日起便十分不凡。
祭阳极沉,如几百斤巨石一般,根本无人能将起抬得起来。
拜月极轻,轻的仿佛一片羽毛,人握在手中,莫说杀人,连伤人也做不到。
可这两把剑放在一起,摞在一起,却又同一把普通的长剑一般。
姚闵曾试过将左手持祭阳,右手握拜月———左手根本无法提得起祭阳,右手也觉得手中空无一物。
江湖人戏称,泰阿山庄虽铸成神剑,却也是两把‘废剑’。
直到十年前,十二岁的秦晟随师父前来泰阿山庄取定下的剑,秦晟和姚琛林玩耍,误入铸剑师姚闵得铸剑室,秦晟看到落在铸剑台前的祭阳便觉得心神激荡,不自觉的走过去。
秦晟一把握住了祭阳剑,一时间周围的一切混沌起来。
姚启邦万万没想到,这把江湖中无人能提的起来的千斤重的祭阳剑被秦晟轻轻松松的握在手里。
宝剑认主。
姚启邦哈哈大笑:“世人皆说我泰阿山庄出了两把废剑,原不是宝剑无用,而是世人无用啊!哈哈哈!好好好!”
姚启邦做主将祭阳赠与秦晟,又让他试了一下拜月。
秦晟:“轻飘飘的,手中似无物一般。”
姚启邦有些失望:“看来你只与祭阳有缘。”
秦晟确是与祭阳有缘,他拿回宝剑之后的三年,悟得剑法———祭阳十三剑,功力大增,不足二十,便登上了天字榜。
“祭阳已认主,拜月却孤零零的留在我泰阿山庄,姚某实在不忍,今日,便将拜月拿出来,为它寻有缘之人!”
“姚庄主!”已经有人坐不住了,站起来问:“那要如何证明自己是有缘人?”
姚启邦哈哈笑了一声,道:“宝剑有魂,自会认主,祭阳重,拜月轻,拿得起祭阳者,舞得了拜月者,当为有缘人,秦堡主,姚某说的可对?”
秦晟轻轻点头,笑道:“正是。”
江湖中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拜月剑!
秦晟得一把祭阳,年纪轻轻,功力大增,若再给他几年,祭阳十三剑几乎天下无敌,除了那些个老怪物,恐怕无人能与秦晟为敌。
若是得了拜月剑,是不是也会像秦晟一般?!
姚启邦退后一步,亲手接过儿子手中的盒子放在铸剑台中间的石柱上,掀开红绸。
一把玉白色的长剑躺在殷红的绒布之中。
“诸位,谁先来试试?”姚启邦对大家说。
蒙炎站起来,大步向前:“姚庄主,不若让蒙某试试?”
姚启邦:“蒙堂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