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陨

精彩段落

“我想，不管外面那些是何人，都必是冲我而来。”封沉邑显得分外笃定。

“先不要急下定论，虽然你身背通杀令，但别忘了悬赏画像与你并不相似，且此地离文都山高水远，认识你的人更是屈指可数。”李散木列疑，欲平稳他。

“并非所有人都靠画像来辨别目标，我还是粗枝大意了，明知身份敏感当早做掩饰的。”封沉邑神色一敛，“现有阿妥跟在身边，你我皆无法施展手脚，稍后你领阿妥找个借口牵匹马离开，我在这边周旋，脱身后便赶来追你们。”

“你功力尚未恢复，外头少说十来个人，外一周边还有设埋，岂不是羊入虎口？”李散木挑明顾虑。

他其实也清楚现在的状况，外面那些人假若真有问题，多半是与封沉邑脱不掉干系的。但如果真按封沉邑舍己就义的方式，自己带阿妥先离开，那只会出现令自己无法掌握的结果，他决计不会答应让封沉邑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可阿妥的安危又不可置之不理，颇使李散木陷入进退两难。

“刚才我听到阿妥好像出去了，先把人找回来才是要事。”李散木暂时忽略封沉邑的办法，商量道：“沉邑兄，外头的人既然不露声色安排我们住宿于此，想必未预备那么快打草惊蛇，而我与你现也已经起了提防。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不如将计就计，一会寻个机会共同离开方为上策，如果我们能避开短兵相接那是更好了。”

封沉邑当然能明透李散木的意思，但他所在意的不是扬汤止沸，躲得了一波还有下一波，若他只身一人自然没什么好畏惮，可拖连了李散木和阿妥，他就没法置身事外，不得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李散木见封沉邑迟迟不接话，大致看出了什么，说：“沉邑兄，我绝非抱头缩向之人，事已至此，阿妥是我主张留下的，她的性命我定当全力护之，你不必过于担心自乱步调。”

封沉邑还是不语，就单纯看着他，李散木恍然回到了牢狱救他那晚，只是这次，封沉邑眼底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试探，又望而却步。

“你杀过人吗？”他的声音听起来突然有些陌生。

李散木错愕，随即定了定神，低目道：“我见过被杀死的人。”

答非所问。

封沉邑顿了顿：“我先去把阿妥找过来。”说着便拉门出去。

“我跟你一起。”李散木道。

踱步屋外，李散木视线一扫而过，十一个客人，一个厨子一个小二一个帮丁，总共十四人。凭记忆，客人们所坐的位置全然未变，吃的继续吃喝的继续喝，只不过这回看在心底有数的李散木眼中，却各个都是心怀不轨之徒。

“李大哥、陈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阿妥从屋后绕出来，刚洗过的手在身上随意蹭擦。

阿妥既然出来，自然不用找了，李散木顺势朝她道：“肚子饿了，就想叫些吃的填肚子，你也过来吃点吧。”

李散木同封沉邑在离十四人最远的一张桌前坐下，阿妥应声，乐滋滋的在两人旁拣了个位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身处于随时会一触即发的暴风骤雨中。

招来小二，李散木风平浪静地点了几个小炒，小二依然笑脸弓腰待客周至，勤快跑动将菜名报厨。

李散木事先检查过屋里两间房的窗户，窗子从外被桩条钉死，看样子像新打上去的，想来这帮人是有备而来。

食材落油锅的“刺啦”声犹在耳畔，李散木心绪稍乱，不交手的情况下逃脱说来容易，但众目睽睽之下该怎么做才最叫人苦恼。这十四人的着装动作乍看不出路数高低，眼下封沉邑负伤，身边还有个阿妥，真动起手来，以自己的本事他是万没把握能撂倒这么多个。若唯独他一人倒绝非难事，可一拖二就……

李散木心内突地清明了一下，难怪封沉邑想让他和阿妥先行逃走，不过这姓封的嘴上说到时会追上他们，如果真照他所言做，指不定他正好借机把自己给甩开消失个一干二净的。出发点虽好，但他莫不会上当。

李散木暗暗环顾周遭地形，除了客栈正面的小土丘，其余方位都是平坦易行、树木开错的大路，假使乘他们不注意，铆足劲儿骑马开跑，应能拖延一段时间，只要把握得当，中途他们再弃马猫躲，有的是机会脱身。

旁边的封沉邑好像也在打量周围环境，李散木向他睇去了一眼，两人默契对视。

“客官，您要的丝瓜炒蛋、青椒肉丝好咯！”小二端上两盘热菜，正要走却被李散木喊了住。

“小二，我方才进屋放好行李后，发现随身佩戴的一条流苏玉佩不见了，房间内外寻了几遍都没找着。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出门前家姐给的，掉了怪可惜，能麻烦你喊上那位帮工一起再帮我到里头寻寻吗？拜托了！”李散木把几个碎银子塞进小二手里，恳请道。

小二捏着碎银，“嘿嘿”笑允，忙喊上帮丁不敢怠慢地进客栈里面找玉佩去了。

见支开了小二和帮丁，厨子还在继续炒他们点的另几道菜，其他客人原位依旧，李散木刻意提高嗓门，对封沉邑问道：“你是说有匹马精神不济食不下咽？”

“我看那畜生眼中发浊很是不对劲。”封沉邑装成满面忧容，配合得当。

“不行，你快带我去瞅瞅，这马若病了，该如何是好？！”李散木慌忙起身，不忘拉上阿妥，呼斥：“别光顾吃，你也随我去看看。”

“哦、噢噢！”阿妥刚吞了一筷子肉丝，没来得及细嚼便稀里糊涂被李散木拖了去。

两人带着阿妥想快步屋后，哪知都未经到屋侧，“嗖——”一下，一把匕首夹闪银光破风而出，掠过三人直挺挺插入眼前的木框上，绷弹声绵绵。

“散木兄，马未拴好。”身旁封沉邑忽在李散木耳边轻附了一句。

李散木微做点头明示，之前姓封的执意自己去拴马原来是为了留这一手。

指节抵在下唇，李散木当即吹响口哨。买马时，那马贩老叟教得的几招驭马令十分好用，哨音一响，马厩传来马嘶，两匹马打屋后蹄踏前来。

客栈门前伪装的客人们坐不住了，桌背椅脚迁移，十一人纷纷立起，朝他们摆亮架势，目露凶光。

封沉邑振衣挥袂，靴鞘抽提剔骨刀，回身扎步，面迎贼人挡靠李散木背后。

蹄声惊响，两匹马已近在咫尺。

李散木捞起身旁东观西望茫然不知所措的阿妥，毫不犹豫一脚轻功跃上其中一匹马的马背，待阿妥跨坐好，将她护于自己身前。

“抓人！”灶前厨子扔去铁勺，翻开锅盖拔出利剑，尖头冲天下达指令。

“沉邑兄，上马快走！！”李散木拉住缰绳，大声喊道。

话音才落，数十枚金镖飞星流雨般朝他们八方射袭。

“你带阿妥先走！”封沉邑抬肘甩臂执剔刀一一削落金镖，为李散木和阿妥制辟逃跑时机。

情形危急之下李散木也不再逗留，扯动缰绳双脚挟马肚，迅速驾马奔离。

逃走之余李散木处处留神四面周身，客栈之外并没有埋伏，后头也再没人追来，他们的目标果真乃封沉邑一人。

他侧首斜眼身后，焦急不已，到头来还是将姓封的独留在那里！

他令堂的！

李散木突然用力后拽缰绳，马匹骤停前蹄高抬，嘶鸣后原地驻足下来。

翻身下马，李散木对马上的阿妥交待道：“阿妥，我必须得回去助你陈大哥。他教过你怎么骑马，你奋力前进勿要停下，途中确认安全便积石子做记号，直至这马累到跑不动，就寻一林密处隐蔽，若非我和陈大哥找来，切记绝不要出去。”

一番真刀实剑下来，阿妥自是看懂了眼下处境，她重重点头：“明白了！”又不免紧张心系他们道，“李大哥，你和陈大哥千万要小心！”

“嗯，放心吧。”李散木为消除阿妥无端堪忧，莞尔一笑，遂使劲一掌拍在马身驱策其狂奔，待阿妥骑远，才定心收回目光。

既然那帮人锁盯的是封沉邑，阿妥便姑且能算作安全。现下姓封的内伤未愈，以一敌众胜负难测，他于义于私非得施加援手不可。

封沉邑的衣衫染上了些许血渍，十一人的先头卒兵俨然被干到只余五人。厨子和小二早在他回击金镖时，不巧受到撞返的镖刃迫伤，封沉邑未碰其一丝一毫，他两便莫名倒地而亡。

开始因人多势乱他没能看出缘由，之后贼人数量消减才有功夫瞄上几眼。便见那两人唇黑血紫，想到他们又是猝然倒地一命呜呼，必然是那金镖浸过了毒汁，封沉邑瞬觉险出侥幸心有余悸。

警铃大作下，封沉邑不禁要感谢起李散木，当日与他在万悦城外树林中第一次过手，如不是输给他，并牢记了野果替代毒器的言论，免不了此回会掉以轻心。

毕竟客栈的这批贼人武功路数杂沓，组织松散无章，三三两两成行像极了在各自为阵，他们武技参差不齐，不过愣没一人是出挑厉害的。他无需动用内力，单凭扎实的底子和精湛的拳脚功夫，不费吹灰便灭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剩下五人的虾兵蟹将，脸上身上覆着淤伤，见封沉邑步步逼近，他们则节节后退。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伏守此地？”封沉邑厉声质问。

五人未做回答，他们相互觑望，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这五人倏然脚步统一而规律起来，看似无际可寻却已悄然变化了所处之位，拉出了一个阵法，将封沉邑封困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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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陨封沉邑李散木by阿焱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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