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方奕原本以为自己会因认床而辗转不眠，不想一挨到枕头，大脑就直接休眠——他甚至没来得及按两下手机定个闹钟。
于是第二天方奕醒来，望见挂钟指针朝向十点，猛然想起尹海潮七点钟下班，自己可能已把人关在门外数小时了。
方奕立即从床上弹起来，冲出了卧室——结果万万没想到，迎头看见尹海潮绑着条浴巾坐在餐桌边，正对着窗外练台词。
日光并不强烈，像女性柔软的手，爱惜地抚在他光裸的双肩，于他微陷的背沟落出阴影，绘成墨画中怅惘的山水。
尹海潮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方奕，仍旧低声地练习。方奕却淡定不下去了，一大早就让他看这种画面，实在太过刺激。
方奕大声嚷嚷起来：“现在是夏天吗？”
尹海潮被他吓得一惊，不明就理地答：“是秋天。”
“废话！用你告诉我？”方奕抓过他昨晚摊在沙发上的西装，朝尹海潮丢过去。
“我不冷……”
“闭嘴，给我穿上！”
尹海潮鼓了鼓腮帮子，对方奕的专制表示不满，但被方奕狠狠地一瞪，也只好乖乖将那外套穿在了身上。
很快，方奕又痛心疾首地发现，这衣服还不如不穿。
尹海潮没去管扣子，任由西装敞在怀侧，纯黑的布料越发衬出他肤色如雪冷白。更要命的是他胸前那两点恰好于衣襟下若隐若现，透着比伊甸的禁果更诱惑的红。
方奕深吸一口气抬脚逼过来，完全无视尹海潮的反抗，硬扯着衣领把西装扣牢。
看着尹海潮被包裹严实，方奕满意地点了点头，挨着他坐下，“抱歉啊，我忘记定闹钟。你怎么进来的？”
“我猜你就还在睡，所以下班先去找路希拿了备用钥匙。”尹海潮看看方奕无意间贴在他大腿外侧的膝盖，微微叹了口气：“很挤，你能坐对面吗？”
“没觉得啊。”方奕点了根烟，坐了过去，随口问：“你和那个路希关系这么好？几句话不离的。”
“有吗？”尹海潮想了想，“可能因为我的朋友只有路希吧。”
方奕原本想逗逗尹海潮，问自己难道不是他的朋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但方奕终究没有出声。
他猜得到尹海潮只会局促地说出实话，没人把刚认识几天的人真正看作朋友。尹海潮就是这样直白的个性，不知道这种氛围中所需要的回答。
可另一边，方奕更惊心于他在不自觉地企图和尹海潮拉近距离。
他是不该跟尹海潮有太多交集的。五年前的那件事就是个定时炸弹，尹海潮虽难有知晓真相的机会，但方奕不能不为这隐藏的风险感到担忧。
方奕恍然觉得自己还是和尹海潮坐得太近了。
“不是说回来就会吃药睡觉吗？怎么又看剧本？”方奕随手拎起桌上那本《哈姆雷特》。
“剧组打了电话来，要我下午去试镜，所以就……”
“Nice！”方奕惊喜地一拍桌子，先前的反思被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通知试镜地点而已。”尹海潮连忙稳住桌上的水杯，“离最后拿到角色还远着呢。”
“那也更靠近了一步嘛！”方奕一拍胸脯，豪气十足地发言：“好了小孩儿，中午叔叔请你吃大餐，给你加油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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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核心区的黄金地段，坐落着全国、乃至世界享誉的奢侈品购物中心。嘉实商区意图复原过去十里洋场的繁华氛围，以精雕细琢的芮珐百货大楼为核心，向四周辐射出整片法风建筑群。
近年大众媒体迅速发展，商区复古奢华的品调吸引了大批网红来街拍，芮珐百货直接登顶旅游榜单成了游客必去景点Top1。
但相应的，本地人就对嘉实避之不及了。商区内人多不说，餐厅还都被游客喂骄了，火气大上菜慢都是常态。
方奕也一样，但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不会轻易跑来嘉实受罪。
可无奈尹海潮试镜的地点距离最近的商区就是嘉实，出于节约时间的考虑，他只好拽着尹海潮往芮珐百货去买衣服。
是的，买衣服。
方奕恨恨地转头去看尹海潮，这人出门前就从衣柜里扒了件皱巴巴的线衫和牛仔裤套上，随意到怠慢的打扮简直像是打点不准备通过试镜的。
“我都说了不用买……”尹海潮艰难地跟在方奕后面，一不小心就被拥挤的人流裹挟着与方奕扯开了距离。
“拜托你跟紧一点，我可不想去广播寻人。”方奕放眼望着乌泱泱的人群，不由得感慨：“怎么天天有那么多人不用上班呢？”
“就是。”尹海潮也忍不住吐槽。
“进到芮珐就不挤了，他们买不起。”
“我也买不起。”
“我买得起就可以。”
方奕见一群说笑打闹的壮汉靠过来，眼疾手快地握住尹海潮的手腕将他扯到自己身边。
尹海潮猝不及防地撞在了方奕的肩膀，又连忙退开一步，“怎、怎么了？”
“怕你被撞飞了。”
“哦……”
人流熙攘拥挤，尹海潮看不到方奕握着他的手，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覆在他脉搏之上的，干燥的肌肤。
他借着往来行人的掩盖，偷偷红了脸颊。
“到啦。”
直到走进商场，方奕才松开尹海潮，对着琳琅的品牌店一扬下巴，“喜欢哪个选哪个，不用客气。”
尹海潮轻抚着手腕，低声道：“真的不用……”
“管你用不用，反正我要送。”方奕直接推着尹海潮往最近的店里走。
“啊，唉……”尹海潮拗不过，只得妥协：“换一家行吗？这也太正式了，我只是试镜，又不是开庭。”
方奕便让尹海潮走在前面，自己在后跟着，随他在楼层里漫无目的地走。
方奕原本想展现一下绅士风度，可惜没维持几分钟就不耐烦了。他正琢磨怎么不是优雅地提醒尹海潮注意时间，不料尹海潮突然停了脚，方奕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尹海潮就这么呆愣地站住了，方奕喊了他两声不见回应，就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斜对角方向，店铺的侧边墙，巨大的宣传海报平铺开展，谢安提坐在古董车头，身覆宽大的老花披肩，睨视着无垠沙漠。
暖的沙与冷的眼，极繁，极简，只一瞬情绪抓取，便强烈地烘出Raccine引以为傲的核心理念——“反差”。
在外人眼中，五年前Raccine和谢安提的联合，是一场完美的双赢。
谢安提靠着Raccine身价暴涨，坐稳顶流之位，商业价值之高，近十年无人能比；Raccine则与谢安提的形象深度绑定，同他背后的资本合力，通过庞大的粉丝群体拓展知名度，领先一众国际品牌，率先撬开了国内市场。
世人只见这一场商业狂欢，没有人在意荣华之下的屠杀，更无人知晓倾轧过后的惨淡与零落。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自古注定的结局。
“新的！海报刚换过欸！”
“帮我拍帮我拍，我要跟老公合影！”
年轻的女孩子们蹦蹦跳跳地抢到海报前的空地，笑闹着向画中人抛去飞吻。
尹海潮遥望着海报，满眼酸涩苦楚。
方奕便抬起手肘，撞了撞尹海潮：“进去看看？”
“啊，好。”尹海潮回过神，点了点头。
店内导购早就注意到了他二人，昂贵的西服套装和年轻的英俊面庞，极易得手的对象。此时他两人走进来，导购们彼此也无需提示，纷纷扬起笑容体贴问候。
导购热情地向尹海潮展示一套套精致服饰。
尹海潮无法抉择，窘促地向方奕求助。
方奕也就坐在沙发上大大方方地指手画脚，选定了其中一套要尹海潮去试。
方奕拎起茶几上的画册翻阅，也许是在印着主打海报的那一页停留太久，敏锐的导购便掐着时机搭话：“先生，今天过来嘉实人挺多吧？”
“是啊。”
“听说我们品牌代言人在的那个剧组要过来取景，很多粉丝都跑过来了。”导购笑着道，“要是您两位时间空余，可以凑热闹去看看，说不定能碰上呢。”
“在嘉实取景？”方奕一愣。
“对，我们开始也挺纳闷，早上好几个小姑娘过来问，才知道有这回事。”
正常的剧组绝不会乐意挑嘉实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取景，设备难保护，录像也容易出幺蛾子。
那么逆向思维，《火之歌》剧组会来嘉实就不是为拍摄，说不定是辛河的安排，准备整出点什么帮谢安提重塑口碑。
但秦璐璐的事情风波尚在，辛河也太着急了点吧……
方奕琢磨半天没想明白，倒是终于把在试衣间磨蹭的尹海潮等了出来。
尹海潮穿一件缎面质感的无领白衬衫，搭配笔挺的深灰窄口裤，外罩雾蓝色薄丝绒面料长风衣。
温和的色系完美地陪衬他纤细忧郁的气质，而利落的款型又呈现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色彩与线条微妙地平衡了视觉效果，不至于过度锋利，也填补了柔弱缺口。
Raccine独特的反差材质与极简设计，就像是为他而生那样，一丝不苟地与他契合。
“不合适吗？”尹海潮见方奕发愣，便有些羞涩地抓抓脑袋。
方奕动了动喉咙，竭力维持话里的笑音：“合适。”
“小哥太帅了，我都呆住了，真是……我们第一次有这么漂亮的客人吧。你是模特吗？不是？我不信……”导购一边夸赞，一边揣度着方奕神色，伸手往尹海潮身上加了两样饰品。
见方奕拿出信用卡，尹海潮急忙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外套就算了，这个天气也用不到。”方奕便了然他在试衣间磨蹭许久，是为了弄清楚价格。
他将卡片递给导购，“都要。”
尹海潮抿着唇，还是摇头。
“你不需要有什么压力，”方奕伸手为尹海潮整了整衣领，“它们跟你太合适，像原本就该属于你的东西。我实在忍不住想要买给你。”
方奕领着尹海潮去了芮珐百货顶层的一间港式餐厅。
服务生见到衣着光鲜的客人，便自觉地为两人选了视野开阔的临窗雅座。
“你给我买了这么贵的衣服，我实在不好意思，午饭一定我来请……”尹海潮急忙道。
“一套衣服而已，你怎么还在纠结？”
方奕跟在尹海潮身后，习惯性地想和他坐在同边——为了方便分享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布谷传媒的众人总是坐在同向吃饭——但触及尹海潮略有抵触的目光，他还是转了个弯坐到了对面。
“但是……”
“你要是那么想请，我可就不拦了哦。”
方奕坏心眼地点了点尹海潮面前的菜单。
尹海潮被夸张的价格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方奕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容，便鼓了腮帮子表示他的抗议。
方奕迅速地点了菜打发服务生下单，顺手往尹海潮脸上一戳。
圆鼓鼓的脸颊像漏气的皮球那样平整下来，尹海潮也跟着愣住了。
方奕这才发觉到他无意中干了什么，便端起杯子喝水，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掩饰过一瞬的尴尬，“你跟我撒娇有什么用，多留点力气糊弄导演不好吗？”
“我那不是撒娇！”尹海潮又补充，“导演也不可以糊弄。”
方奕直截了当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两人没再说话，尹海潮见方奕用手机处理工作，便也拿出随身携带的剧本练习台词节奏，缓解即将试镜的紧张。
方奕噼里啪啦地回过各种消息，抬头一看尹海潮又念起了他的《哈姆雷特》，不免皱眉：“这都要试镜了，剧组也不发文本，让你们提前准备？”
“剧组说试镜安排得匆忙，就考大家临场发挥。”尹海潮羞赧地笑，“其实我还挺怕这种，我比较笨，临场遇到问题很容易呆住。今天为了保持状态，药也没敢吃。”
方奕想骂他怎么可以不吃药，又看到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抚着纸页的边角，便不禁心生哀怜。
“为什么一定要演戏？”方奕轻声问，“有梦想或许不坏，但把一切都投在梦想上，值得吗？”
“怎么看都不值得吧。”尹海潮微笑着，眼角眉梢却勾起了脆弱而苦楚的长波，“可如果不能演戏，我就不知道要为什么而活着了。”
他抬手在空中虚虚一握，广场上的人群突然骚动，伴着阵阵呐喊朝中央熙攘。
叫喊声穿过长街入侵餐厅时，话语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但不妨碍巨大的音量引起所有食客皱眉眺望。
“嘉实广场有剧组来取景……好像谢安提也来了，那边围了一大群粉丝。”服务生一边布菜，一边歉疚地解释，“很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我们准备了额外的甜点，餐后会为您送过来。”
方奕吃了两块烧鸭，皱着眉想还是尹海潮的手艺合他胃口，侧目见尹海潮一动未动，直直望着人头攒动的广场。
方奕问：“你就这么羡慕谢安提？”
“羡慕。”尹海潮坦诚地回答，“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像谢安提那样红，像他那样活跃在荧幕上，被观众坚定地选择。”
方奕放下筷子，呷了两口饮料，淡漠地说：“不是观众的选择，是资本的选择。”
“什么？”
“就像你身上的衬衫，布料、人工、设计，成本总共可能不过三百，但它被放进了Raccine的橱窗，所以它可以卖出三千。” 方奕平静地解释着，“是资本先把谢安提放进了昂贵的橱窗，观众才会选择谢安提。”
尹海潮沉默了一会儿，仍倔强地说：“但要能被放进橱窗，本身也要是一件好看的衣服才行。谢安提……自应有他的优秀之处。”
“资本花大力气拿播放量、人气指数、奖项来包装明星，就是为了让无知的你陷入这种逻辑，让你把玻璃当作宝石，并为此付出溢价。”方奕慢条斯理地将叉烧包撕了两半，“现在这个时代，只要有机会出现在橱窗里，马桶都能被当成艺术品。谢安提能说得上优秀的地方，也就是他率先当了那个马桶罢了。”
尹海潮眨眨眼睛，这才明白过来方奕的一席话是在拐弯抹角地开导，想要缓解他的紧张、安抚他的不自信，又别扭地不愿直说。
尹海潮慢慢地咬着春卷，越想越觉得好笑，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出来。
“别笑了，吃你的饭！”方奕也没想到自己会对尹海潮说出这么一番关心的话，还绕着弯生怕他察觉，便连训斥都没了底气，活脱脱一只纸老虎。
尹海潮果然也不怕他，笑得更灿烂了。
“我可以好奇一下吗？”得了方奕首肯，尹海潮继续问：“方先生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对娱乐圈这么了解，对抑郁症也很熟悉，而且……挥金如土！”
方奕没想到尹海潮会问他的职业，哑然了好一会儿，纠结着要不要像对待杨初那类人一样搪塞过去。而触及尹海潮期待的目光，他便明白他是没法从容地扯谎了。
方奕朝尹海潮勾了勾手，尹海潮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他凑近了。
“我做公关，专门处理艺人的舆论危机。娱乐圈混了快十年，里面勾勾连连的那些东西我知道得比我银行卡余额还清楚。”
方奕在尹海潮耳畔说完，满意地看到尹海潮露出惊讶的表情，又继续道：“我了解抑郁症倒是个意外。上旬接了一个case，艺人发飙怼粉丝，太难洗白，干脆做了假病历，说是抑郁症。我们公司全网铺了五六天的抑郁症科普，号召大家宽容对待抑郁症病人，差点都快搞成慈善项目了。”
“这不是欺骗大众吗？”尹海潮惊愕地反问。
“你小声一点，要是暴露了，我可是要赔钱到倾家荡产的。”方奕往他嘴里塞了只虾饺。
“对、对不起。”尹海潮连忙捂住了嘴。
“骗你的啦，不至于那么惨！”
方奕吃得差不多了，便从衣袋摸出一根烟，示意自己要去吸烟室爽一下。
他先去结了账，把让他肉疼的回执丢进垃圾桶，转身想往外走时，意外地在角落的位置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把烟收进口袋，大大咧咧地走到那人面前：“你在这儿干嘛呢？”
邱泽一人占了六人桌，保护盒堆满一边位置，邱泽跟对准嘉实广场的大炮相机坐另一边位置。
见方奕过来，邱泽挪了挪屁股，给他腾了点空位。
“除了工作还能干嘛啊？我哪像你，大老板那么潇洒。”邱泽暧昧地朝尹海潮的所在的方位扬了扬下巴，“品味进步了，这只小鸟比你之前养的那些漂亮多了。”
独自呆坐的尹海潮感受到视线抬起了头，他望着方奕微笑，指了指餐厅赠送的甜点。
方奕示意尹海潮先吃，然后挨着邱泽坐下。
“你都看到我进来了，还不主动点过来给你爹请安？”方奕后靠着椅背，将两条腿翘在长桌上，对于尹海潮的身份不承认也不否认，滴水不漏地抹过邱泽的试探。
“哎呦，我哪好意思打扰呢。”邱泽贱兮兮地凑过来，不死心地继续打探，“这小鸟你哪儿认识的？还是谁家的小明星托你整人设呢？”
“想空手从你爹这儿套消息？”方奕笑呵呵地把话题封死。
消息换消息，或者真金白银换消息，这是业内的规矩。
既然要等价交换，消息当然也得分三六九等，一个无名艺人的消息自然是排在最末，不会有谁脑子抽风想花钱去买。
邱泽不疯，所以一踢到门板，就立刻转了话题：“方老板，你不厚道啊。谢安提跑来嘉实拍戏，你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
方奕知邱泽是在示诚，先行向他透漏了娱记方面的情报状况。方奕考虑了片刻，道：“我要有消息会不跟你们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嘉实的场地剧组昨天才申请，八成是走了上面的路子，加急批了。”
“好家伙，连你都没通知？这么着急让谢安提出来固粉呢！”
“谁知道呢？”
方奕发给辛河的信息一直没有回复，消息准确度不够，他也不愿再就此深谈。
正好尹海潮频频向他投来目光，方奕就站起了身，对邱泽说了句“等我一会儿”，朝着尹海潮走过去。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甜点怎么样？”
“太甜了。”尹海潮皱了眉，仿佛回忆起数分钟前难以下咽的感受。
方奕顺手从尹海潮手里拿了甜点叉子，“我觉得还好啊。”
尹海潮愣愣地看方奕抠下一坨奶油送进嘴里，用着他用过的叉子，半响才回神：“今天又让你破费了，给我买衣服请我吃饭。之前刘医师那边的诊金，也没有要我付……”
方奕被他说得心痛，但面上依然装得潇洒：“小钱而已，不值得什么。”
“那我、我该走了，试镜要来不及了。”尹海潮磕磕巴巴地说。
方奕以为他还在为面试紧张，便使坏地逗他：“放心，你今天这打扮，一亮相绝对艳压群芳。我保准导演一见你就甘拜石榴裙下，别说一个角色，要他全部身家都小事一桩。”
尹海潮发觉有人闻声看过来，连忙伸手胡乱地去捂方奕的嘴。
“别担心了，”方奕笑着抓住他的手，“你一定没问题的。”
尹海潮任由他握着手，羞赧地点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