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谢晏归正在心头暗骂着丁桂,就发觉掌心小皇帝的脸颊动了动。
他望了过去,只见皇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双鹿眸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谢晏归想起眼前这人的那些荒唐之举,猛地沉下了脸,他用力抽回右手,起身下床,动作一气呵成。
“来人!”谢晏归出声唤道。
吱嘎,殿门应声而开,丁桂垂着头走了进来,立于谢晏归身前,专心致志的为其整理官服。
“伺候皇上用膳。”
一切收拾妥当,谢晏归临走前冷声吩咐了一句。
“诺。”丁桂将其送走后,忙吩咐宫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膳食都端了进来,自己则是巴巴跑到床边上,小心打量了皇上几眼。
见皇上此刻周身裹着被,正呆呆的坐在床上。
少年发髻微乱,一侧脸颊隐隐泛红,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会儿带着几分刚睡醒的雾气。
看来摄政王并没有打骂皇上,丁桂松了口气,忙扯开被子哄道:
“皇上,可不能再使性子了,惹得王爷发火,您哪有什么好果子吃?快起来用膳吧……”
睡懵了的云笙直到此刻意识才渐渐回笼。
他记起自己已经被老大背叛了,又有些不高兴,但肚子着实饿的很,他看了眼桌子上摆的各式各样的美食,决定吃完了再闹脾气。
云笙狼吞虎咽吃了两盘肉,确定肚子胀满了食物这才抹了把嘴,张口管丁桂要铲子。
丁桂不知道皇上要铲子做什么,但只要皇帝不闹脾气不添乱,要星星也是要摘上一摘的。
宫人去花房拿了两个铲子过来后,云笙挑了个看起来结实的,便朝着御花园而去。
丁桂忙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伴着。
云笙在御花园转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一块还算宽敞的空地,提起铲子就挖了起来。
丁桂见状忙上前阻拦:“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要找东西让下人们来便是了,怎能由您亲自动手。”
云笙想也不想的推开丁桂,两眼直勾勾盯着泥土,拒绝道:
“刨坑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帮着做?那还有什么意思?”
刨坑?皇上刨坑作甚?
丁桂满头雾水,见皇上挖的起劲,自己劝也劝不住,只好弓着身子在一旁护着,生怕皇帝一不小心就伤了自己。
云笙上辈子做狗狗时一不高兴了就喜欢刨坑,这是他最直接的发泄方式。
而眼下老大背叛了自己,云笙只觉得要多刨几个坑才能平息胸腔里那股狂躁的烦闷和不痛快。
谢晏归这一觉睡了将近两个时辰,只觉着周身神清气爽,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他极少有睡的像今日这般沉稳的时候,看来龙床果然与众不同,睡起来如此舒适,看来日后有机会便多多享用,待时机成熟便送皇帝上西天,随之名正言顺的睡在龙床之上,也不枉自己为了天下百姓这般鞠躬尽瘁。
谢晏归刚回到勤政殿批了几张折子,就听宫人来报说皇帝去了御花园,还拎着铲子挖坑,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谢晏归闻后也没放在心上,只当皇帝又犯了孩子心性,想法子玩闹罢了,由他去吧。
可当宫人送了夜宵过来时,谢晏归随口问了一嘴才得知,皇帝已经在后花园挖了七八个土坑了。
谢晏归无语至极,抿了口桂圆羹后就重重的放下,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谢晏归大老远就瞧见丁桂拎着灯笼站在身着明黄衣袍的少年身旁,正小声说着什么。
谢晏归大步走了过去,只闻皇帝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停,语调有些不耐的说着:“知道了知道了,这个坑挖好朕就回去。”
谢晏归瞄了被挖的乱七八糟的园林两眼,挑着眉问:“皇上这是打算埋人?”
云笙早就察觉到了谢晏归的气息,只是故作没看见,谁让他有别的狗了呢!
听了他的话也当没听见,转过身继续闷头刨土。
摄政王的驾到让丁桂等人有些惶恐,跪的跪退的退。
丁桂忙鞠礼问安,见皇帝不吭声,便开口代为解释道:
“回王爷的话,皇上说晚膳用多了,想活动活动筋骨。”
谢晏归“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的一个个深坑,言道:“本王还以为有人惹了皇上不痛快,皇上想活埋了他呢。”
云笙闻言眼中一亮,心道自己这会儿成了皇帝,那不就是想罚谁就罚谁?日后想个法子把老大家养的狗赶走不就行了?!
思及此处,云笙痛快了些,他停下动作站起身,看向谢晏归扬着下巴说道:
“自然是有人(狗)惹了朕不痛快!莫要让朕抓到把柄,否则定会埋了它!”
这话一出,听到的人都以为皇帝在意指摄政王谢晏归,丁桂顿时吓得两腿打颤,恨不得伸手捂住皇帝的嘴。
而谢晏归则是瞬间沉了脸,
他目光冰冷的转向皇帝,上下打量了一圈后,薄唇微微勾起,嘴角荡起一抹讥笑,幽幽道:
“想与微臣动手,皇上怕是要练上几年再说。”
云笙听罢只当谢晏归是要护着家里那只狗,气的一把扔掉了铲子,甩袖而去。
***
翌日一早,云笙得知自己要开始学功夫时,还以为会是谢晏归来教导自己。
心中不免带了几分期待,想起上辈子老大在基地训练自己时的那段日子,辛苦中又充满了乐趣……
想到那些美好的日子,云笙又有些难过。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他也想明白了眼前的时代已经不再是从前他作为狗狗时的那个时代了,而老大也没有从前的那些作为特工时的记忆,虽是同一个人,却又陌生的很。
云笙很苦恼,从前自己的世界里只有老大和任务,而现在不仅任务没了,连老大也不记得自己了……
不过,眼下老大又要教自己功夫了,就证明事态正向好的方向发展,没准在日后的相处中,老大还会像从前那样疼爱自己!
想到这里,云笙瞬间高兴起来,他催促小宫女快些帮他绾了个发髻后,便兴冲冲的去了练武场。
可惜到了练武场后,云笙并没有找到谢晏归的身影,只瞧见一位身形颀长容貌俊朗的青年身着青色劲装,正英姿飒爽的站在武场边上。
皇帝驾到,竹青忙上前单膝跪地行礼,朗声道:“皇上万安,臣竹青见过皇上。”
云笙叫了平身,又四处望了望后不死心的问道,“摄政王怎么没来?他不来朕同谁学功夫?”
竹青拱手答道:
“回皇上的话,王爷的行踪微臣无从得知,自今日起,皇上的拳脚功夫便由微臣来教导。”
云笙闻后满眼失落,心中的气闷更重了几分。
连教自己练功都不肯,老大变心变得太彻底了!
想起谢晏归这个时候可能在自己的摄政王府陪那只又矮又小的京巴犬练功,云笙嫉妒的满肚子酸水。
他咬了咬牙,看向竹青道,“好!那就由你来教朕!朕就不信了,朕还比不上一只京巴!”
竹青丁桂等人:???跟京巴有什么关系?
某京巴:???汪汪汪!
云笙下了决心好好学功夫,便抛去杂念,格外认真的同竹青学起了拳脚招式。
可两人练了一会儿,竹青便惊喜的发现皇上看着单薄,却是个极有天赋的,马步蹲的极稳不说,且下盘十分灵巧,绝对是学轻功的好苗子。
而竹青比划的招式,只要示范一次,皇帝便能完美的复刻下来。
皇帝如此聪慧,一旁看热闹的丁桂禁不住喜忧参半。
喜的是终于挖掘了皇帝出类拔萃之处,忧的也正是因着他有着这般过目不忘的本领,会不会引起摄政王的戒心?傀儡可是万万要不得这等天赋的……
竹青乃是摄政王心腹,见皇帝并非传言中那般蠢笨无知,心头不免涌上了几许防备,莫非皇帝一直在扮猪吃虎不成?得赶紧将此事告知王爷才行。
云笙不知道旁人心中所想之事,他只觉得眼下自己这副身体还算争气,学起功夫来一点也不觉得吃力,反而有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竹青比划的那些招式在他看来仿佛吃饭喝水一般手到擒来。
云笙酣畅淋漓的练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觉着累。
丁桂见要到上早朝的时辰了,忙出言提醒,伺候云笙回去沐浴更衣,换上了龙袍去往金銮殿。
这还是云笙第一次上朝,一路上丁桂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好一阵儿,生怕他惧怕人多露出怯意。
但他着实小看了云笙。
云笙上辈子是非常优秀、智商超群的特工战犬,他立功无数战功赫赫,枪林弹雨的战场更是数不胜数,
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区区百官他还真就没放在眼里。
故而当云笙一身庄严繁重龙袍,风轻云淡、神情自若的坐在龙椅上时,刻意绷起的脸上还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天子气势。
众臣山呼万岁后,瞧见皇帝毫发无损的坐在高位之上,一直忐忑猜忌的心便定了几分。
这些时日皇帝迟迟不露面,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早就传遍了百官之口。
有的说皇帝早就被摄政王宰了,有的说皇帝中了剧毒连床都下不得,眼下皇帝全首全尾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些天花乱坠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云笙漫不经心的道了声“平身。”随后便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殿内的那些官员来。
谢晏归作为摄政王,此时正坐在皇帝左下方的九蟒太师椅上,脸上神情高深莫测,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云笙时刻提醒自己在生他的气,故而控制着不去瞧谢晏归,只将目光投在大殿之上,听着那些文武百官一个个上前奏报奏折。
全国各地的大事小情在官员的口中不断传来,听得云笙云里雾里脑仁儿发胀,不多时,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悃得几欲阖眼。
此前在丁桂三番五次的提醒下,云笙已经知道了自己只是龙椅上的摆设,所以他压根没仔细听那些奏报,左右有摄政王在,犯不着他这个傀儡跟着操心政事。
云笙默不作声的降低存在感,开始练就他的独门绝技,睁眼睡觉。
无奈那些文官太过啰嗦,一件事翻来覆去的争论不休,最后还有个争不过的,想拉皇帝下水,朝着龙椅上的云笙拱了拱手高声问道:
“皇上!您可赞同老臣的看法?”
被点到名字的云笙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看向那个同自己说话的老头。
昨夜丁桂已经连夜给他补了课,将官员的画像都依次辨认过,故而云笙瞟了两眼便知说话的是礼部侍郎任耀祖。
据说此人最是顽固,与人意见相左时,总是要缠着对方辩个没完,直到把对方烦的闭口不语方可罢休。
云笙见他发问,一时间露出几分茫然,他压根不知道方才任耀祖说过什么,他该如何作答?
云笙求助的瞥向谢晏归,见其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丝毫没有出口相助的打算。
云笙面上不露端倪,只故作高深的蹙了蹙眉,沉吟道:“朕想听听摄政王的意见。”
皇帝这么一说,众人自然又将目光转向一直没吭声的摄政王。
谢晏归见状似笑非笑的看了龙椅上的皇帝一眼,摄人凤眸微微眯起。
上朝前,竹青特意来禀报了皇帝本事了得,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谢晏归闻后惊讶之余心中又添了几分戒备,他有心探探皇帝的底,故意让心腹朝皇帝发问,就是想看看他如何应对。
不成想这小子果真是个扮猪吃虎的滑头,竟然不动声色的又将问题丢给了自己。
谢晏归眼底闪过一丝寒意,若有所思的看了皇帝一眼后,摆了摆手道,“皇上乏了,此事改日再议。”
嗯?你怎么知道我乏了?
云笙感激的看着谢晏归,心道:还是老大了解我!心疼我!
摄政王发了话,众人自然不敢再多言,纷纷跪地恭送,退了朝。
云笙回了金华殿便嚷嚷着要睡觉,胳膊展开耷拉着脑袋等着宫人伺候他更衣。
他正垂着眼打瞌睡,故而压根没注意自己前脚进了金华殿,摄政王谢晏归后脚便跟了进来,而屋内的宫人早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