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李璇原字如晦,甘州珉水人也。外祖苏凌,宁泰右丞相也。父云蓬,功封安山伯。宁泰三十五年进士,及殿试,问之以屯田、安边诸策,应答如流,辞美理明。秀眉目,善辞言,上爱之。
——《裕史》
京城的一半泡在烂泥里,浮华的阴影是脏的。
商贾的叫卖揭开清晨的序幕,继而磨刀霍霍,一天开始了。屠夫的刀搪入肥猪的肚腩,猪皮、骨头、皮下的油脂,一层又一层的流出来,他们擅长分解,麻利地将生猪分成三六九等,最好的里脊与肩胛进入达官贵人的膳房,普通货入百姓的肚子,下水卖给力巴,最后的泔水倒进坊间的渠槽,随波逐流。
这里是东市,货物运进来,变成银子,同时散发着从前鱼虾肉贝腐烂后在地上留下的恶臭。买者来到这里,看着食材,遥想佳肴咽口水,手却捂紧鼻子。
腥臭味、吆喝声,物欲的盛宴,五感的地狱。所以这一片儿虽热闹,但肯在此居住者,实在不多,就算有,也是商户,全为出摊方便。
没有人会想到,东市口五十步处,那户二进二出的宅子里,会出一位进士及第者。
一位后来呼风唤雨,名副其实的大人物。
李璇站在榻子前面,张开双手,等着侍从山子把腰带给他系上,然后缓缓转过一圈儿,给几个仆人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这是一套蓝色的圆领袍衫,用很细的水晶线绣了海浪状暗纹,在阳光下会粼粼闪动,得体却并不张扬。
他身材颀长,又兼肤色雪白,眉宇之间自有一种气度,无论多华贵的衣衫都压的住。仆人们一齐拍手,有一个善于说吉祥话的开了口,“这还是我们公子吗?圣上和诸位大人看见,要以为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了。”
“赤骥,不许说胡话。”李璇呵斥了小厮一句,脸上却是有笑意的,他转向山子,“你去替我多谢殿下,衣服真的很合适。”
山子年岁最大,语气很是沉稳:“殿下说,知道公子在府里不好过,这登科的大喜事,将军竟然连一句称赞都没有。料想公子吃穿用度屡遭克扣,怕是连见面圣的衣裳都难备齐,所以他早早就准备下,以免失了体面。”
李璇颔首:“我明白,我毕竟是伯爵公子,第一次见圣上就显露家里不和,不太吉利。”
他又道:“殿下还有什么嘱咐吗?”
山子说:“殿下出了一个题目,叫我考一考公子,天底下最滑的东西是什么?”
天底下最滑的东西?
李璇一下子想到好些个答案,半化的冰块、凉粉、湖州所出的能从肌肤上流下来的丝绸,但他不知道夏侯忱究竟要他答的是哪一个,只能问:“是什么?”
“是金銮殿前的石阶,人人都想登上去,但稍不留神便粉身碎骨。”
山子长揖到底:“殿下说,仕途水深,从今以后,不祝李大人爬的快,只愿李大人走得远。”
李璇眼底露出一点儿感激之色,“受教。”
今日是宁泰三十五年三月十五,是殿试放榜之后,新科进士入宫拜见皇帝的日子。
今年的殿试与往年不同,裕帝因为身染微恙没能亲自主持殿试,将这个重任交给了自己的同胞弟弟辉王和宰辅张济生,所以这是考生们首次面圣。
皇帝为表自己礼重读书人,特赐进士们乘车入宫,李璇一掀帘子,立刻被车厢里的暖气扑了个结实,虽然已经是春日,但京内寒气还未消去,车里还烧着红箩炭。
他半揭开围帘,驱散过度的热气,以免大脑陷入混沌,这件事他是和五皇子夏侯忱学的,这位皇子是个狠人,为了保证在皇帝面前能思路清醒,他甚至能在数九寒天穿单衣上朝。
李璇的成绩是一甲第三名,探花郎,而他今年不过十九岁。正所谓五十少进士,他在如此轻的年纪获得此殊荣,完全能被称一声“天才”了,但在整个李氏,他步入官场的时间依旧算晚,他的两个堂兄分别在十七岁和十八岁受封参军,他的长兄李明锦更是在十六岁就已经有了官职。
李家男子无一例外,都是武将,受惠于世代荫封,根本无需科考,他这一位,着实算得上奇葩。
宫车走了一刻钟,一阵叮当声之后,赶车的内官告诉他地方到了,他们下了车,在殿前站定一会儿,便有人传他们进殿。
皇帝宴请士子的地方是御花园前的东暖阁,布置已经得当,宫女内监手持托盘站在庭阁两侧,低眉肃立,匾上书“群英荟萃”四个大字。
李璇微微低着头,跟在状元、榜眼二人之后,屋内已经站了裕帝几位股肱臣子,几位系黄带的皇子也已垂手立定。
他微微抬头,夏侯忱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见他进来,眼睛轻轻地眨动了一下。
李璇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皇帝穿着玄色龙袍,脖颈位置绕了一圈雪狐毛领。他已年逾五十,虽然保养得宜,也没办法驱赶脸上的初老之相,但真龙即便迟暮,仍威严不改,一双眼睛缓缓扫视过地下立着的士子们。
皇帝依次传了状元、榜眼,问过他们籍贯、家中几口等。状元的父亲是外放的四品文官,家学素来深厚;榜眼是寒门之子,毕生埋头苦读。
不一会儿,到了他了。
“请探花郎献花。”
“请——”
传唱的内官一声接着一声。他手捧鲜花上前,花是重瓣牡丹,每一片都卷成最完美的形状,稳稳当当地躺在他手心。
问过话的士子侧身站到一边,露出他来,湖蓝色的长袍下摆微动,在一众士子中,分外出挑,尤其因为榜眼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把他衬得愈发年轻。
“一甲第三名甘州李璇,见过陛下。”
殿里似乎静了一瞬,李璇这才看见皇帝旁边有一张小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位小人儿。那孩子看起来十二三岁,雪白的脸颊上还带一点儿婴儿肥,水汪汪的杏眼看向他,漂亮得不像真人。小孩子嘴巴上沾着糕点屑,手里捏着一块黄瓤酥点,他似乎还控制不好手指的力度,渣滓一片一片地掉下来。
诡异的静谧终于消失了。
李璇看向皇帝,皇帝眼里的讶异已经消失,只有慈和,“甘州李氏……皇弟,探花郎家里是做什么的?”
担任主考官的辉王答:“回陛下,探花是安山伯李云蓬之子。”
“安山伯啊,”皇帝似在思索,“他还有儿子吗,我记得几年前,他曾为嫡子请封,你是庶出吗?”
李璇俯首:“回陛下,臣也是嫡出。”
“哦?你与你哥哥长相并不相似。”
皇帝平时并不愿八卦,朝臣们的脸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回陛下,臣与兄长并非一母所生,臣生母乃原配苏氏,兄长为我继母苗氏所出。”
安山伯本就因为庶长子年长于嫡长子遭到诟病,元妇死后,他更是将小妾扶为正头夫人,庶长子李明锦因此有了嫡出身份,彻底盖了李璇一头。
“苏氏……”几位老臣之间响起窃窃私语声。
“可是锦城苏氏?”宰相张济生在皇帝授意下问,语气急不可耐。
“正是,臣外祖曾任右相,名讳苏凌。”
殿里传来吸气声,安山伯之子,苏相外孙,何其贵重。
“想不到苏家还有后人。”张济生唏嘘。
当然想不到,李云蓬忌讳发妻,连同儿子也一并厌恶,隐瞒他的存在十几年,这些大臣们又怎么能知道呢?
“想不到李卿一个行伍出身、大字不识的武官,能教出一个登科的儿子,”皇帝就像没听见一样,“当真是教子有方啊。”
牡丹花终于被放置在托盘上,献到皇帝眼前,他略略看了,“不错。”
会面结束,士子们由内官引着,向宫外去。
李璇身后跟着鱼贯的赏赐,走在宫巷里,仔细想方才的场景,他有自知之明,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多么重的一把利器。
外祖父一生鞠躬尽瘁,极重文人风骨,即便已经故去二十余年,仍为天下读书人所怀念;舅舅苏柏诚是二十岁平定西川叛乱的少年将军,疆外至今胆战于其威名。若不是苏氏无后,这一辈只有他一个孩子,必定能延续往日荣光。
他父亲如今在军中很有地位,叔父扶摇直上,更是新贵。
启用这样一个正经科举出身的名门子弟,无论是新臣还是旧臣,都不会反对。
李璇思虑至此,松下口气,抬头时正遇上一棵梨树。
此刻是梨花盛开的季节,一树的白花重叠,雪一样压着,风过之后,一些落在了他的脸颊。
身后突然生了喧哗,宫人们吵吵闹闹,似乎正呼唤着谁。然后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很轻,落在铺花瓣的地面上,就像猫。
“十殿下……”
宫人疾呼了一声,然后抱歉地朝他拱了拱手,内官半搂着一个孩子,正是他方才在东暖阁看见的那个坐在皇帝身边的男孩。十皇子穿着雪白的小袍,头上还带着一只红绒金线的虎头帽,手里攥着糕——大概是新拿的一个,还没来得及掉渣,十皇子用小孩子纯净无瑕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很多年后,李璇再想起这个场景,会突感郁结,那眼神就像一把拔不出来的锥子,扎进他胸口,每到时节都会发痛,那是重伤处皮肉长合之后的感受。
但他此时并不在意,只是一手捻花,冲着那个金尊玉贵的小人儿微微一笑。
李璇出宫之后就回了安山伯爵府。
李云蓬的府邸位于京城西南,房屋是西北样式,一应宽阔疏朗,屋檐均未鎏金雕彩,颇有些武将不拘小节的气质。
或许是宫里的消息已经传遍,门房的居然少有的在庭前候着,满脸堆笑地叫他二少爷,李璇应了,脸上却仍是像往常一样,一副不远不近的样子,“有谁在府里?”
“大夫人在后小厅歇息,将军和大少爷今早去了军中,现在还未回来。”
面圣之后,吏部便会拟定进士们的官职,等到文书下达就可以自行开府了。李璇这次回来,是为拿回几件母亲留在这里的东西。他进到自己的住处——伯爵府角落里巴掌大点儿的小院,一开推门,就被里面的霉味儿顶了回去。
李璇还在拍身上的灰,小厮赤骥先跳了进去,接着传来鬼哭狼嚎,叫着说“家里遭贼了”。
李璇赶紧跟着进去,只见他走的时候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子此刻却和土匪扫荡过没什么两样,被褥被人整个掀起,团成团子丢在地上,成了虫窝,每个箱子都被揭了顶儿,大敞而开,就连床榻也被一刀刀割开,连床底都翻了个干净。
李璇一把捂住叫着“我们报官”的赤骥的嘴,不客气地道:“你鬼叫什么?‘贼’是哪位,你不知道吗?”
听了他的话,赤骥吃了瘪,蹲到一边去生闷气了。堂堂勋爵人家怎么会平白招贼?自然是因为家贼难防了。
李璇找到匣子,锁已经被暴力凿开,里面的东西一干二净,金丝海棠钗、青玉缠枝莲摆件、双耳玛瑙花瓶什么的都不翼而飞,赤骥生了会儿气又走了过来,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些空箱忍不住再一次火从心头起,用力踹了箱角一脚。
苗香妍显然是因为占了李璇的东西,此刻不敢贸然到他眼前,只敢在自己的屋里摔摔打打,其声音之尖锐惨烈,隔着半个院子在这里也能隐隐听到。他们收拾了整个屋子,从角落里发现了些没被拿走的旧东西,收拾着包裹起来。
赤骥年轻气盛,出了门就忍不住啐了口,还欲说什么,被李璇拦住,“不必与她一般见识,日后有的是机会。”
他们搬东西从后院出来,恰好遇上回来的安山伯李云蓬。
李云蓬年轻时便算是美男子,如今年岁渐长,也还相貌堂堂,但他实在不知如何好好用脸,一见李璇,眉毛就先拧起来,“你要出去?”
“是,父亲。回我住处。”
“府里这么大院子不够你折腾,成天往外跑?还未正式为官就这样,日后岂不是搬到天宫去住?”李云蓬厉声道,他说完缓了缓,收低了语气,“我刚刚在军中,陛下身边的广德公公过来传旨了。”
李璇抬起头。
“也不是坏事,要你真惹了麻烦,我一早扒下你的皮了。”
不但不是坏事,还是好事。堂堂内廷大总管是带着皇帝赏的二十两黄金以及文房四宝来的,态度谦和,满脸堆笑地赞李云蓬教子有方。
但什么端砚徽墨,李云蓬连认都不认得,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对着百善点头哈腰。
“官场可不是游戏,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绑着家族的兴衰,不该干的别干,不该沾染的别沾染,记得,你脖子上顶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脑袋。”
皇帝虽还没到暮年,但几个皇子已经长成,彼此之间纷争不断,不少人已经开始站队了。
大皇子出身低微,长年驻守边关,还不曾卷入储位之争,京城之内,只元后所生的太子夏侯惟和四皇子夏侯悯在闹着,前者自两岁至今,已经当了二十多年太子,后一位的生母乃是薛贵妃,在后宫之中位份最高,母家军功赫赫,深受倚重。
以李云蓬的性格,断不会去烧别人的热灶,毕竟跟在人后面去锦上添花,只能捡点吃剩的羹汤,实在捞不到什么大好处,故而他面上虽然不表,已经倒向了四皇子一边。
李云蓬虽然读书少,但也不是傻的,自从李璇中第,他就嗅到了气味,皇帝似乎想在他这个次子身上做文章。
“儿子会小心的,”李璇回应,“有一件事还请父亲也多多注意,叫夫人也多加小心,儿子母亲的遗物都是经年的老东西,跟在主人身边久了,也有些灵性。旁的东西夫人她拿去便拿去了,只是有一对青玉摆件,是供佛之物,实在怕夫人用了会折寿。”
“你!”
李璇早已后移了一步,滴水不漏,似乎方才只是和李云蓬开了个玩笑,“陛下今日提及外祖,儿子听着,不觉就思念起母亲来了,不知父亲肯帮儿子一个忙吗?”
李云蓬盯着他,鼻下的胡须无风自动。
“爹爹!”
大公子李明锦面上喜孜孜,大踏步进来,老远就叫,他五官轮廓还算清秀,但眼睛太小,像两粒豆子粘在了脸上,所以有些贼气,李云蓬看见他来,脸色稍霁,李璇便趁机溜走了。
他回到东市口小宅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里衣已经湿透了,愤恨没发出来,变成了汗黏在身上,虽然外面还是人模人样的,但内里真像条落水狗。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召见时颇得圣上青眼的李家二公子,在任命官职的时候并没有得到格外优待,不过是平平常常给了个从六品的翰林院编修。
这些李璇心里都有数,每天都规规矩矩地上班、应卯,做事既不糊弄,也不格外出挑,是个上峰放心的安分守己好员工。
到了发俸禄的日子,他也不恼火有司人要孝敬,只笑呵呵地答应着,等放衙之后,上街上去买猪肉。
李璇提着一方五花肉,等人找零的时候,背后转来车子响,车上的人咳嗽了一声,然后马夫就赶着车往僻静角落里去了。
李璇拿了零钱,慢悠悠地晃进了巷子尾,车上的人揭了帘子,问他:“阿思,你去哪?”
阿思是李璇的小名,这世上会这么叫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李璇作了个揖,“五殿下,我预备到我老师家蹭饭去。”
夏侯忱在皇帝的七个儿子里,算不上第一等俊俏,但修眉明目,生得很是端正,他不苟言笑,此刻看起来心情却不错,“上我府去吧,改日再去烦你老师。”
李璇歪头似在思索。
“上来吧,”夏侯忱拉长腔调,“没人看见。”
李璇就不客气,大模大样地上去了,成功被夏侯忱冰窖一样的车厢冻了个激灵,两个人闲谈了一会儿,就到了五皇子府。
夏侯忱虽然已经开府,但皇帝还没有封他爵位,他没有大婚,府里有个叫莱萱的侍妾,人甜嘴甜,善解人意,还做得一手好菜,一顿饭把带来的整块五花肉都下了锅,害得李璇怒吃三大碗。
饭后,夏侯忱开始练字,李璇被莱萱指挥着在屋子里慢走消食,等到刚好不噎喉咙了,夏侯忱开口:“翰林院待得还习惯吗?”
“习惯,不过做做文书功夫,没什么大事。”
夏侯忱看着纸页,目不斜视,“父皇现在越不用你,就是越重视你,要耐心些。”
这话李璇明白,皇帝虽然现在说着自己春秋鼎盛,但背地里已经早早开始盘算继承人了。
有继承人,自然要留下足够的拥戴班底,他要提前拟好人选,等他儿子将来登基之后才提拔,让这些人感新皇的恩。
他身份好,年纪轻,又从小是个爹不疼后妈不爱的可怜种,自然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了。
“父皇肯定会找机会考察你的能力,写诗作赋我不担心你,但要是考你办实事,有把握吗?”
李璇很诚实:“那我没把握啊,毕竟没做过。”
“翰林院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夏侯忱停了手,语重心长道:“你以为我父皇只是让你看看文书,写几笔子字儿就完了?翰林院管理天下士子,又负责草拟政令,五湖四海大大小小的事都归于那里,活泛一点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过也别太招摇。”
“好。”
夏侯忱落下最后一笔,看样子是很放心,“反正你聪明。”
他笔锋浓转,纸面上留下一个“潜”字。
回来的路上,李璇盘算,虽然太子鲁莽,但毕竟没什么大错,皇帝还想继续培养这个原配沈皇后生的儿子也不难理解。
从皇帝对他的态度不难看出来,是想叫李璇做太子的人的,或许之后会调他入东宫,或者给他寻个什么别的机会。
但是李璇没有想到,他在从六品上一等就是三年,家里的京巴狗都因为俸禄微薄瘦成了巴掌脸,山子也有幸甩掉了水桶腰,皇帝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
皇帝也没把他调入东宫,而是给了个额外的任务。
宁泰三十八年夏,裕皇下旨任命太子夏侯惟为总编纂,编书《百川总录》。这本书收录各地山川地貌、民风民俗,意在形成一部形式内容俱佳实用经典。
皇帝还特意在皇宫西北角,开辟了几处院落,挂牌“修书处”,为工作地点。更贴皇榜招纳天下人才,为修书所用,那日一早,吏部的人就在翰林院的红墙上,贴了调入修书处的官员名单。
李璇顺着名单看,自己赫然在列,和中选的同僚对着做了个揖,互相吹嘘了几句,就搬上东西到了新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