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A市
莱卡酒吧
人们的交谈声和音乐声糅和在一起,营造了令人舒适的氛围。
要说平时,莱卡酒吧的舞池里可是群魔乱舞,一片混乱,不过今天啊,秦太子爷驾到,谁敢造次。
往日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大小姐们,都得乖乖听话,要是敢在那位头上动土,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三楼一号包间。
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杯壁碰撞,剔透的冰块在威士忌里起起伏伏,桌上的玻璃缸里丢着几根烟头。
一块百达翡丽被它的主人从手腕上取下,随意丢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把他白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被西装裤包裹的双腿交叠,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干净利落的黑发下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他眉眼深邃优越,一双眼睛锋利如刀,凝视时让人脊背发凉。
他鼻梁高挺,薄唇微勾却掺杂了几分寒意,完美的下颚线也透着十足的贵气。
只一眼,都能让人情不自禁地沦陷,然而,一道突兀的话语声打破了滤镜。
“我说宿哥,你知道这是哪吗?酒吧!你跑这凹造型来了吧。”
他的话并未带动某人丝毫的情绪波动,秦宿只是不在意地瞧了他一眼。
说话这人叫祁知柚,祁家二少,上面还有一位当翻译官的哥哥祁知行,而他,无业游民一只。
家中三代从政,就出了他这一位纨绔子弟。
他天生一副笑像,黒浓的眉毛弯弯,一直带着笑意,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樱红的嘴唇,俊美的五官,完美的脸型,像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
原本祁家夫人怀孕期间极喜吃辣,以为自己二胎可以一举夺女,把名字都取好了叫祁柚子,连准备的婴儿服饰都是女款,结果,生出来了个带把的。
最后,干脆就把老二叫祁知柚,而他,还穿了一年的女宝装,啧啧,黑历史,不提也罢。
“祁老二,你还敢打趣宿哥,小心他一会儿把你屁股打开花。”
“就他那个洁癖程度,还能有碰人家屁股的那一天?那就成了世界奇观了。”
(某鹤: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指不定哪天呢。)
“你说的也是。”
宋宥举起自己的酒杯和祁知柚碰了一下,两人倒是有说有笑的。
秦某人的洁癖对人不对物,主要还是看他自己。
宋宥,宋家排行老大,全能型医生,人称‘鬼医圣手’,他们家也算是百年医药世家,但这一辈里,有天赋,独他一个。
他温和有礼,知性大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代表词,常戴的银丝边眼镜总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大学老师,他眉目清秀,眼睛透澈温柔,十分迷人。
有人说,他一个人就吸收了他们全家所有人的技能,且学以致用,还用得特别好,不过啊,他看诊,随心又随意。
“裴砚淮,你今天怎么不说话,魂儿又被哪家小妖精给勾走了?”
“谁家还能勾我的魂儿,他们敢吗?”
他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心里却想着在楼下那一瞥的白色身影。
裴砚淮,裴家独子,家中世代从商,而他,也算子承父业,还有一个转得极快的脑子,人称笑面虎,在他手下谈合作,讨不了好。
他妖艳的长相,狭长的眼角,有一种诱人心魄的魅惑感,整个人张力十足,挑染的紫发和一闪一闪的耳钻,松垮垮的花衬衫挂在身上,放荡不羁。
他这个人也不是处处完美,他万花丛中过,花叶均沾身,风流,也是他的代名词。
就这样,四个性格迥乎不同的四个人,居然能玩到一起,也是A市一大奇观。
“好不容易喝次酒,你们这一点儿都不给力。”
祁知柚无聊地瘪瘪嘴,起身拿了一个橘子在手上玩着。
“别急,马上就有乐子了。”
裴砚淮拍拍他的肩,让他稍安勿躁,宋宥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进。”
一位长相还算清秀的服务生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秦爷,这是给你泡的茶。”
服务生的手有些颤抖,把茶放到了桌上。
“哟,看来是有人知道宿哥今天不想喝酒,茶都泡好了。”
裴砚淮起哄道。
三个人都坐在沙发的在另一边看好戏。
秦宿并未理会跟前的人,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起身,拿过桌上的手表就走向了门口,只留下两个字。
“走了。”
祁知柚戳了裴砚淮一下,“就这?乐子?”
“走了,看戏的主人公都走了,还带着干嘛,我们可都是喝了酒的,还得去蹭车呢。”
宋宥拍了一下两人的肩,也从包间走了出去。
“哎哎哎,等等我。”
祁知柚也扯着裴砚淮跟上他们,那个服务生,也被忽略了个彻底。
秦宿乘着走廊尽头的电梯直接到了一楼,为图清净,他准备从酒吧侧面走去余礼(助理)停车的地方。
他双手插兜,缓缓走出电梯,听见小巷转角传来的声音。
“艹,一个傻子还敢挡我的路。”
“踹不死他我。”
…………
三个酒鬼正对地上那坨不明物体拳打脚踢,口中还在不停咒骂。
像这种事,秦宿在酒吧的后巷见多了,看见了也只觉得厌烦,并不想管。
可当他准备迈步离开时,却又移不开脚。
“啧。”
最终,他还是转向了那几人所在的地方,快步走了过去。
“你谁啊,想干嘛?”
三人中的一人朝秦宿走来,那人神色迷离,一看就是喝多了的酒鬼。
“滚。”
秦宿声音森冷,眉头一皱,一脚踹向了他,那酒鬼飞出一米远,直接昏死过去。
另外两人见此,也顾不得打人了,直接落荒而逃。
秦宿走向了地上那坨不明物体,用脚把人翻了过来。
看模样,像个少年。
他全身脏污,裸露在外的肌肤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带着血,是刚刚被那三人打的,虽是酒鬼,但也是三个成年男人,手劲不会小,看着倒是可怜。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少年撑着墙慢慢站起,好似没有感受到身上的伤痛。
秦宿回想着刚才那三人说的话,面前这个少年,莫不真是个傻子?
虽然少年满身泥泞和伤痕,但他那一双眼睛如小兔子般微红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清澈见底。
只是那双眸子里更多的,是无措与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打,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你叫什么名字?”
秦宿眉头微皱,薄唇轻启,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家伙一定会是个麻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善心大发地来管这个脏兮兮的家伙。
可是,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在说,帮帮他。
“我是……星……星星。”
路星的头垂了下去,又往角落站了些,他的脑子很混乱,还闷闷地疼。
但他知道,刚刚有坏人打他,是眼前这个人救了自己。
站在路灯下的秦宿,是光,是失忆后的路星见到的第一抹善意,也是他年幼时,除母亲外的另一抹光。
他,可真好看,还好干净,路星的脚尖朝前走了一点点,他想离他近一点。
可是,他好像有点凶,如果他能乖乖地就好了,像他的玩偶一样。
玩偶?!路星为自己脑海冒出的词感到惊讶,他有过玩偶吗?
秦宿看着眼前这人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应该还不算傻得太离谱。
这时,跟在秦宿后面的三人也找了过来。
路星听见脚步声又往角落里缩了缩,除了眼前这个人,其他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成为惊弓之鸟。
“宿哥,你不上车站这干嘛?”
宋宥不解地问道,他们那个方向看不见路星的身影,只瞧着秦宿对着巷子站立。
“哟,这地上还躺了个酒鬼,脸上还有个鞋印,这哪个缺德的家伙给踩脸上了。”
祁知柚好笑地感叹着,然后,他就接到了另外三个人的凝视。
某人瞬间感觉到了不对,这个鞋印,有那么一丝丝眼熟啊。
“呵呵……宿哥踩得好啊~肯定是地上这家伙不长眼……哈哈……”
此时祁知柚的求生欲×N倍。
这时,另外两人也发现了角落里黑黢黢的路星。
裴砚淮率先开口,“宿哥,你从哪捡了个小乞丐。”
某星:我一米七八,谁小了?你从几十层掉下来试试,要不是我身手好,这会儿脑袋都冒白浆了。
“我不是小乞丐。”
“他不是我捡的。”
两人同时开口,那同步的速度,让旁边三人一起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我是……星星,不是小乞丐。”
路星低下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地反驳道。
祁知柚凑到宋宥的耳边,说着悄悄话,“这什么情况?始乱终弃还是……”
“那小孩儿一看就是有点问题,让你少看点霸总文学偏不听。”
宋宥一个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没好气地说道。
“噢,你说就说嘛,还上手,很痛的诶。”
“宿哥,那这家伙现在怎么办?”
裴砚淮把问题抛给了秦宿,打闹的两人也看向了秦宿,等着他发话。
秦宿看向路星,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塞到了他的口袋里,直接转身,停顿了一下,迈开脚步离开。
剩下角落里的路星和三人一脸茫然。
“宿哥都走了,咱们……”
祁知柚话还没说完,裴砚淮已经跟了上去。
“走了。”
宋宥扯着祁知柚的衣领把人提走。
其实宋宥作为一名研究过心理学的医师,他确定刚才秦宿是犹豫并且还挣扎了。
稀奇啊,说一不二的秦太子爷,居然会对一个见过一面的少年生出这种情绪,有趣。
路星看着他们四人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指甲把掌心掐出了血痕。
他又被抛弃了吗?
半夜的酒吧后巷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小小的路灯,但这会儿,路星觉得,这路灯也没开始那么亮。
他抱着膝盖蹲在墙角,他感觉有点冷,身上也有点痛,他想妈妈了。
但是,他好像已经没有妈妈了。
路星的余光瞥到了地上的那个酒鬼,他是坏人,他打星星,不能让人欺负星星。
他死死盯着那人,眼底有一些看不清的情绪在翻滚,越来越浓。
那个酒鬼在昏睡中都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路星一步步走进他,脚轻轻抬起,对准那人右脚,直接踩了下去。
‘咔嚓’。骨骼碎裂的声响起。
“啊啊啊啊……”
一阵巨大的叫声响起。
路星皱了皱眉,真吵,要是能让他闭嘴就好了。
那个酒鬼被痛醒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低着头,背着光的路星,被吓得就地一滚,拖着他受伤的右脚就跑了。
而这边已经上车坐在副驾驶的秦宿,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变换的街道。
特助余礼也感觉到了自家Boss心情不佳,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不去触眉头。
一时间,车里的气氛也比较凝重,坐在后面的三人也之敢用眼神交流,不敢说话。
“开回去。”
“啊?”
余礼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回酒吧。”
秦宿又重复了一道。
“是。”
老板的话就是真理,余礼非常清楚这一点,直接在下个路口调头,开了回去。
秦宿这会儿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全是路星那清澈的眼睛,流血的嘴角,还有无措的神情。
他好像做错了,他不应该把小傻子就那样扔在那儿,好歹送去医院,或者是警察局……
这是秦宿这25年以来,第二次这么后悔一件事。
车子刚在酒吧门口停稳,秦宿就推开车门朝小巷跑去,急得连外套都没拿。
宋宥看着秦宿那样子,嘴角勾起了一副果然不出他所料的笑容。
“啧啧,秦太子爷,栽了啊。”
裴砚淮游走情场那么多年,看到这也悟出了些什么,只有祁知柚还一脸茫然。
秦宿看着那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黑团子,慢慢地朝他靠近。
路星听见了声音,猛地一抬头,秦宿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的眼眸里瞬间盈满泪水,浸湿了睫毛,他扑进了秦宿的怀中。
男人的身形有些僵硬,但并未推开他。
少年滚烫的眼泪打湿了秦宿的白衬衫,留下点点痕迹,隐忍的呜咽声在黑夜里越发明显。
“唔……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星星?”
秦宿试探地喊道。
“嗯。”
路星泪眼汪汪地从秦宿怀中抬起头,像只可怜的狗狗。
“你先跟我回家,明天帮你找家人,好不好?”
秦宿用两根手指把脏兮兮的某星拉离了他的衣服范围,看见自己白衬衫上的污渍,有那么一丝无奈。
“好。”
路星并不在意秦宿把自己拉开,他这会儿很开心,这个看起来有点凶的哥哥没有抛弃他。
然后,酒吧旁的小巷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个清冷矜贵的男人走在前面,微弱的光线下,侧脸显得尤为深邃,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跟着一个灰扑扑的小少年。
坐在车上等待的三人也终于看见了秦宿的人影,还没来的及招呼,就看见了跟在他身后路星。
“哟,这还真把那小乞丐给捡回来了。”
裴砚淮瞥了一眼外面,用眼神和宋宥示意着。
祁知柚把头凑到了车窗前,看着朝这边走来的两人,一脸八卦。
“宿哥不会对那个家伙一见钟情了吧。”
“话说,秦宿的洁癖这是已经没了,还是对那小傻子无效?”
宋宥用他的食指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在他们三个还在各自分析时,秦宿已经领着人走到了车旁。
他一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紧靠着门的祁知柚差点一个不注意栽倒在地。
“我去,宿哥你谋杀啊,差点给我门牙磕掉了。”
祁知柚不忿地控诉着秦宿,可惜某人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你下来。”
秦宿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哦。”
祁知柚乖乖地从车上下来。
“你去后面坐。”
秦宿示意正东张西望的路星。
“好。”
路星听见秦宿的话,马上就去了最后排坐着,上去后,他还特意把右边的位子空了出来,期待着秦宿也上来坐。
但是,某人没有领会到路星的小心思,看人坐好后,就把祁知柚推上了车,自己去了副驾驶。
驾驶座的余礼用余光瞟一眼被自家老板带上车的小孩,在心里感叹着,幸好他今天开的是这辆七座的迈巴赫,不然,他就只能骑自行车回家了。
不过,他们冷静自持,男色女色都不近的Boss居然带了个少年回家,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路星看秦宿没有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是星星太脏了所以不想和星星坐吗?
“秦总,我们是先送裴少他们回去还是……”
以往祁知柚他们喝了酒蹭车的话,秦宿都会让余礼先把他们送回去,但是这会儿他拿不定主意。
“直接回水榭香庭。”
“是。”
水榭香庭是秦宿在A市最常住的一套房产,占地六百平,比秦家老宅小了不少,但就住他和秦管家还有一些佣人,还是足够了。
水榭香庭吗?路星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宿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愿意让我们留宿了?”
裴砚淮和宋宥听见祁知柚这个白痴的问题不禁扶额,这倒霉孩子。
“星星受伤了,让宋宥给他看看。”
秦宿这会儿心里的石头落地,也来了闲心回答他的问题。
“星星?他?”
祁知柚转头看着路星。
“哟,宿哥进展够快的啊,都知道名字了。”
裴砚淮把手支到后脑勺,斜躺在椅背上。
“别贫。”
“唉~我宋某人都快成了你的免费劳动力了。”
路星看着他们闲聊也插不上话,只是撑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
此时A市正值初秋,夏季的炎热还未完全过去,车里开着冷气。
秦宿通过后视镜看见那小孩儿缩成了一团,顺手就把后排的温度调高了些,然后又把衣服递给宋宥。
“给他。”
宋宥会意地把秦宿的外套交给了路星。
“谢谢。”
他的声音又细又软,他小心翼翼地把秦宿的外套披在身上,轻嗅了一下飘到他鼻间的青竹香。
路星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景,陌生又熟悉,他在哪里见过吗?
只是想了一下,他的头就又开始疼痛,他掐住自己的掌心,以此来忍耐痛感。
他的视线模糊了,眩晕感来袭,周遭的声音也逐渐隐去,直至彻底归于黑暗。
路星晕得非常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也导致,车上的人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等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祁知柚喊路星发现没有动静时,才感觉到了不对。
“星星,下车了。”
“星星,星星?”
祁知柚伸手想拍一下路星,却不料,刚刚碰到肩膀,他整个人都软塌塌地倒在椅坐上,把他吓了一跳。
“宿哥,他晕过去了。”
秦宿听见祁知柚的喊声连忙上车把路星抱了下来。
看着路星那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秦宿不禁有些埋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发现他的不对。
好在由于秦宿之前总是奇奇怪怪地受伤,宋宥为了方便直接在这弄了一个医疗室,这下也正好派上用场。
秦宿把人抱进医疗室,小心地放在床上,又给人盖好了被子。
祁知柚和裴砚淮也跟在后面,和秦宿一起在外面等宋宥给他检查。
秦管家看见自家少爷抱了一个人回来,本来还挺开心,这么多年总算是开窍了,结果人直接就进了医疗室,希望别出什么问题才好。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宋宥从里面出来了,只见他面色凝重,让秦宿放下的石头又悬了起来。
“怎么样,什么情况?”
祁知柚凑上前去问道,要知道开始路星那一倒差点没把他吓死。
宋宥梳理了一下他目前检查出来的结果,
“他没有生命危险,应该是由外部撞击造成的脑震荡,也导致了他失忆和记忆混乱,他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和软组织挫伤,左手手臂有轻微骨裂,其他的还要等明天报告出来才能知道。”
“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很多伤都是高空跌落才会造成的,可是,看受伤程度却又不像。”
这才是让宋宥最疑惑却又最担心的点,希望这人不是别家派来的奸细吧。
秦宿越听他的眉头皱地越紧,这个小傻子受了这么多伤他不知道痛吗?这么久吭都不吭一声。
“不对啊,要是他失忆的话……”
祁知柚首先提出来质疑,其他人都望向他。
“那他怎么记得他叫星星。”
宋宥还以为这家伙真能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结果……是他想太多了。
“祁老二啊,他是失忆,不是失智,懂不懂?”
“哦,我第一次见到真失忆的嘛,之前看小说里面那也不是这样的……”
祁知柚嘟囔着反驳。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仨上楼随便挑个房间睡吧。”
秦宿说完就走进了医疗室。
“啧,用完就扔,你可真是好兄弟。”
宋宥慢悠悠地朝楼上走去,他这会儿也不太担心奸细不奸细了,就秦宿那样的,能骗到他也是真厉害。
“走吧,我也困了。”
裴砚淮一边揽着祁知柚的肩,一边打着哈欠。
秦管家看自家少爷去了医疗室也就没有上前去打扰,索性跟着宋宥他们上楼给他们挑选房间去了。
秦宿走进医疗室,看着躺在床上的路星,一时也是被气笑了。
宋宥为了方便检查,直接用剪刀把路星的衣服给剪掉了,现在那堆破布衣服已经在他脚边的垃圾桶里了,某星也成了半裸状态。
路星身上伤口较深的已经被处理过了,只剩下一些擦伤和大片的淤青留在他洁白的肌肤上,看着有些刺眼。
秦宿本来只想进来看一眼,确认他真的没事就回房间睡觉,但是,看完之后,又莫名地移不开腿了。
果然,给自己带回来了个麻烦。
话是那样说,但某人还是拿起了碘伏瓶和棉签,仔细地给路星的伤口消毒。
碘伏接触到人的肌肤上是凉凉的,引得路星不自觉地颤动,秦宿还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手上的动作又轻了一些。
秦·口嫌体正直·宿:我只是看他可怜。
秦宿帮路星擦完了药,准备起身离开,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握住了,他侧头看去。
只见路星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他迷离了一会儿,好像在给自己重启。
他的眼睛依旧清澈透明,不见一丝杂物,他就定定地看着秦宿,一动也不动,手也不曾放开。
秦宿无奈,只能先开口,“怎么?饿了?”
“我能……叫你哥哥吗?”
路星微微仰起了脸庞,眼睛里泛着点湿意,他害怕自己被拒绝,没敢看秦宿,只是半阖着眼眸。
秦宿愣了一下,哥哥?有叫他秦爷的,宿哥的,秦太子爷的,这哥哥倒是个新鲜的词儿。
他又瞟了一眼路星可怜巴巴那样,罢了,叫便叫吧
“随你。”
“真的?哥哥你真好。”
路星的眼眸一下亮了起来,里面好像盛满了浩瀚星河,让人移不开眼。
“还不放开。”
秦宿看了一眼被某人抓着的手腕。
“哦。”
路星乖乖地放开了手,看样子,还有种依依不舍的意思。
“好了,现在没什么事了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秦宿顺手帮路星扯了下被子,就准备回房间了。
“哥哥,这里有卫生间吗?我想洗澡。”
“你伤口才包扎好,洗什么澡。”
秦宿真想敲开这家伙的脑袋瓜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我只洗头发,身上用毛巾擦一下就好,可以吗?”
“你一只手能洗?”
秦宿看着他被夹板包着的左手,虽然只是轻微骨裂,但那也是需要慢慢养的。
“我可以的,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叫哥哥进来帮我。”
“那你小心一点。”
秦宿还是没舍得拒绝他,带他去了隔壁的浴室。
——
浴室
浴缸里正放着热水,路星只穿着他那条黑色休闲裤,上半身光着。
想到秦宿刚才看见他裸露的肌肤而羞红的耳尖,他就莫名地兴奋。
水蒸气模糊了镜面,看不清他的面容,路星随意挥了下手,一股寒意降临,瞬间清晰。
镜子里的路星嘴角勾着笑,苍白的脸泛起微红,头发被水汽熏地湿漉漉的随意搭在额前,他眼底的猩红不断翻滚,阴鸷骇人。
这一切都昭示着,他的记忆恢复了。
他的右手抚上了受伤的左臂,上面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这是他另一项异能,治愈。
路星看着自己嘴角的青紫,“啧,真是难看呐。”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让哥哥他们发现,这点伤,便暂时留着吧。
路星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呢喃,“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醒来时,记忆就已全部回笼,恍惚间,他看见了秦宿手腕内侧的那颗心形红痣,与他记忆中那一颗,一模一样。
再加上他这么多年收集到的信息,他可以确定,这就是他的哥哥。
没想到啊,回国调查切拉尔的踪迹,虽然遭到暗算,但却机缘巧合地碰上了哥哥,真是令人开心。
——
十五年前 Y洲
小雨淅淅沥沥,冲刷着道路与草地。
年幼的路星缩在一栋别墅的墙角,这里刚好可以为他遮挡一点风雨。
他握着手中妈妈留给他的胸针,悲伤却止不住地从心底涌出。
他的妈妈路霜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星星,快跑,离开这里,不要回头,也不要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前天从伊洛斯家族逃出来,他那几个哥哥不知道为什么,都在派人抓他,他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
‘咕咕咕。’
他饿了,跑了这么久,腿也酸了,他双手捧着,略微有些颤抖,接了点雨水,润了润唇。
这时,一道人影站在了他面前。
路星抬眸看去,是一个大哥哥,长得真好看,那是少年的秦宿。
他外祖一家在Y洲定居,他每两年会有一学期去那上学。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回家?”
曾几何时,路星最后悔的,就是没在秦宿问他姓名时,回答他。
秦宿没有等到小孩儿的回答,路星当时低着头,一个字也没有说,只盯着大哥哥手腕上的那颗心形红痣发愣。
等路星再次抬头,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但在他面前的地上,放着一块包好的三明治和一瓶牛奶。
最后,他把三明治吃完了,牛奶也喝完了,好饱好饱……
他本来可以跑掉的,但是那群人说,只要他敢离开,他妈妈的尸体就会被挂在最热闹的街头,他蹲在草丛里,看着说话那人恶心的嘴脸,路星还是走了出去。
他被一群恶魔送进了实验室,直到他出来前,再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路星的思绪,他迅速把手中的夹板和绷带缠回原来的样子。
眨眼间,他又恢复了开始那般人畜无害的模样。
“怎么了?哥哥。”
他把门打开,满室的湿气让他浓密纤长的睫毛都挂起了水珠,眼里水雾朦胧。
“你的衣服都没办法穿了,我这有套没穿过的睡衣。”
秦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只手把睡衣递了进来。
“谢谢哥哥。”
少年甜软的声音落入秦宿耳中,然后就感觉一个湿湿的,热热的东西碰到了他。
艹,这手真tm软。
“快点洗,别感冒。”
秦宿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说完话连忙拉上了门。
路星听着秦宿的声音远去,心情颇好地转身,感叹着,哥哥的手凉凉的,真好摸,可惜就摸了一下。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拆下绷带,这个可不能打湿了,不然一换药就得露馅儿,但是他呢,也不想再经历手臂无法动弹的日子了。
路星洗澡和洗头足足花了快四十分钟,直至他把身体每一个地方都完全洗干净才罢休。
据他所了解,秦宿可是有洁癖的,一个不爱干净的家伙在他这儿一定会被嫌弃。
虽然吧,他开始那副傻样和脏兮兮的样子,他自己也嫌弃,所以,才要及时挽救。
把身上大概拿毛巾擦了一下,路星就拿起了秦宿给他拿来的那套睡衣,闻了一下,果然是新的,上面没有哥哥的青竹香。
他慢条斯理地把绷带重新缠了回去,然后在穿上睡衣,至于睡裤,在他再三思考下,还是决定穿上,他可不能把哥哥吓到了。
路星从浴室出去时,秦宿正在阳台外抽烟,听见开门声立刻把烟掐了丢进垃圾桶。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以他的身份从来没人敢阻止他抽烟,而他,也不会去体谅别人介不介意。
“哥哥,这个衣服有点太大了。”
他看着路星朝他走来,突然发现,这个小傻子洗干净了还挺好看的。
路星慢慢挪到秦宿跟前,局促地扯了扯袖子和快要滑下去的裤腰。
秦宿看着路星,他现在就是一整个小孩儿在偷穿大人衣服的即视感,上衣长到膝盖,裤子要是拉抻可以把脚都包完,更别提某人时刻提着的裤腰。
他眼里不禁浮现了几抹笑意,不过,接触到路星那无措的神情,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轻咳一声。
“你先将就一下,明日我叫人送套你的尺码过来。”
“好,谢谢哥哥,哥哥晚安。”
路星说完就准备朝房间走去。
秦宿看着刚想应声就看见某人还湿漉漉头发,连忙叫住他。
“你怎么不吹头发?还在滴水呢。”
听见秦宿说话,路星背对着秦宿的嘴角露出了隐隐的笑意,果然,不擦头发是个正确的选择。
“没关系的,一会儿它就干了。”
路星转头眨巴着眼睛,眼神里尽透着无辜,看着还有些可爱。
听见路星的回答,秦宿不禁无语,就他那小身板,湿着头发睡一晚上,他不感冒才怪。
“去房间待着。”
他说完就走去浴室,把吹风机拿了出来,看着某个小家伙就坐在床边低头掰着手指,不由感叹,还挺乖。
“自己能吹吗?”
“嗯?”
路星听见秦宿的声音回过神,一脸茫然。
秦宿看着路星那傻乎乎的样子,又想起这家伙左手还受着伤,算了,还是他来吧。
“坐好。”
“嗯嗯。”
路星坐得像小学生上课一样端正,漆黑的眸子一下就亮了起来。
这小孩儿怎么跟小狗一样,秦宿不在看他,专心帮他吹头发。
但是他端正的坐姿并未维持多久,头发才吹到半干,头就已经一点一点的了。
等秦宿帮他把头发吹干,才发现路星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他呼吸均匀,白皙的脸蛋上泛起了粉晕,嘴唇微微嘟起,浓密的睫毛如一把小扇子盖在眼下,像个洋娃娃。
看着他的睡颜,轻叹了一口气,他今天脑子一抽就把这小麻烦精给带回来了,明天一定要把他送回家。
秦宿小心地拔了插头,把吹风机放到一旁,又把路星抱起放在床上,帮他盖好了被子,给他留了盏夜灯,悄悄退出了房间。
他走后,路星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
哥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