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不过”管宋稍微向着郁雾的方向挪动一下脚步,脑袋警惕的四处瞄,“什么是届?”
郁雾的视线正定格在两侧的石壁上,上面正源源不断的淌血,还有掺杂在里面的 笑声细密不可查,像蝉翼在高频的煽动。
“人的执念死后不肯散去,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不同于现实世界的,另一个世界”郁雾解释。
手环感受到有东西在靠近,正蓄势待发。
管宋面部凝重起来,一时没话。
郁雾缓了语气,轻松道:“你就当是来旅行的,要是活着出去,那就是一场刺激的梦。会很有意思的”
“要是没活着出去呢?”管宋忙问。
“那正好找到同伴了,都是执念也不差咱们一份,一起过喽”
“......”
郁雾抿了抿嘴,小声问:“真的不好笑吗?”
管宋不可置信,“你对笑话有误解吗?”
虽然这么说着,身体还是悄悄又朝郁雾身侧挪了一小步。紧绷感也被郁雾那句实在算不上安慰的话打散了。
“他就会笑啊......”郁雾喃喃。
“你说什—— 啊! ! !”
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来各种和刚才要抓管宋的东西一个路数的东西。
黏糊的朝两人方向聚拢。
郁雾镇定的抓住慌乱的管宋,远处太黑但能看出有什么东西正影影绰绰的波动着。
看来他们两个被当成圆心,被包围了。
最近的没皮怪物太手,也许是骨头,目标正是两人的脚!
就是现在!
郁雾手腕一动,丝线倾巢而出。
鞭笞在没皮怪物身上,噼里啪啦的炸裂开来。
哀嚎、尖叫一片。
由中间一层,层层火花,炸开涟漪似的的波荡。
管宋紧闭着眼睛,有人护在她的耳朵上,使得她连声音都听不真切。
前后不过几秒钟。
郁雾松开了手,管宋一点一点睁开眼睛。
什么都没有。
眼前还像刚开始进来的样子,刚才的什么血、怪物,统统不见,连痕迹都没有。
管宋下意识朝郁雾手腕上看去,手环正安静着。此刻只是一个装饰的物品。
他,到底是什么人?管宋禁不住对郁雾的好奇,却又不可控的正完全的信任着他。
“还来?”
郁雾无奈,又没办法。他能打,但控制不了这帮兄台的再生产。
管宋也看到了远处正攒动过来的黑影。
又是刚才那些没有皮的东西。
管宋已经准备好闭眼了,就听郁雾的声音传来,带着蔫坏的那种,“你想飞吗?”
“......可以不想吗”
“很遗憾,不可以”郁雾歪头,笑容浅浅,眼睛在黑夜里格外亮。
在那一瞬间,管宋似乎看到了那个,玻璃眼睛的魏家侄子。
奇怪,两个不认识的人怎么神情举止会这么像?
“青鸟,去二楼找个坚实的东西! !”
一声鸟啸,应声划破长空。
青鸟飞溯而上,身后是拉长的红线,在夜空里分外鲜亮。
管宋得到第一个答案。
红色,是有好看的东西的。
郁雾扽了扽手中的织线,没犹豫,一把拉住还在走神的管宋。
“走! ”
红线迅速收紧,连着这头的郁雾和管宋被一股巨大的惯性弹射起来。
呼啸的风猛地灌进嘴里。
还有耳朵。左耳进,右耳出。被风穿成筛子的窒息。
“啊————”
“啊! ! ! ! ! ! !啊啊啊—— ——”
管宋嘹亮的嗓音跟着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弧来。
青鸟不甘示弱,也鸣叫起来。
地上的没皮蛄蛹们也暂时忘了进攻,抬头看上空的窜天猴牌飞天魔术。
只有郁雾脑袋要被两个大喇叭吵得要裂开。
等安稳落地,站到二楼的窗边的时候,管宋还惊魂未定。
“怎么......怎么可以......怎么...”
“......刚才...刚才就......这样,然后那样、然后、然后就飞了?!”
一旁的郁雾拍了拍脑袋,把循环播放的啊啊啊和咯咯咯筛出去,眼睛抓紧巡视四周,一边往房间里面走一边慢吞吞甩出一句:“放轻松,只要想象力足够丰富,我们可以在梦里撬动地球呢”
“......这句也不好笑!”管宋深呼吸,反复调整自己,赶紧跟上郁雾。
青鸟被放出来也没回去,在壁桌上来回探头探脑。
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房间内的摆设还能看出原有的样子,只是离开的时候或许太过匆忙,柜子半开着,床单褶皱着,东西零散在地上。
屋内有股发霉的味道。
吧嗒。
郁雾按开了门口的灯,灯光延迟了一秒才陆续亮起来。
随着灯泡亮起来的时间,滴答滴答的,时钟的声音响起。
郁雾确定,刚才没开灯之前绝对没有钟表摆动的声音。
是墙上的时钟,看起来年头很久了,表皮的塑料壳子挂了一层厚厚的黄垢,接着头顶的灯光依稀能看出指向的数字。
6:30
又是六点半......
这个数字到底有什么含义。
珠光大厦,又有什么联系......
“火车”郁雾回身,看向管宋,神情严肃,“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管宋一怔,又迅速说道:“金灯、金灯花是闵庄的传统,什么时候开始的交易,什么时候有的火车吧,那时候我还没出生......”
“从你记得的时候,火车就是六点半来?”
“对,从来没变过”
郁雾脑袋嗡地一下,似乎有着更大的阴谋,早在更久之前就布下了。
那时候没有郁雾,没有谷垚。
有师父吗?
“观主、师父、我,都是收到委托的人”
......
郁雾想起谷垚说的话。
他呢?从一开始被卷进笑脸公交的鬼潮开始,再到珠光大厦的届,再觉醒了召唤鬼的能力,无数次被莫名卷进各种的届。一直被一股力量推着不断往前走。现在,站在这里。
他也,收到委托了吗?
是谁?
“能看出来这是谁家吗?”
“不能”管宋摇摇头,答不上问题对她来说似乎很苦恼,“我当时真的很小,不记得了”
郁雾:“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不用在意”
管宋揪了揪手指,还是没再说话了。更苦恼的事,郁雾能看穿她的苦恼。
看着郁雾东走走西看看的,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管宋:“我们现在怎么办?”
解开执念是不可能的了,这里都是枉死的鬼,除非给个复活卡能让这些兄台们高兴高兴。那就只能抓鬼破界。可郁雾还想多找些线索,并不想立刻就把这届破了。
只是还带着管宋呢,怕是受不住长时间在届里跟着他游荡。
“现在我要抓鬼,但是你不能跟我去”郁雾说着,朝床边走过去。
管宋很想问为什么,但长久以来的沉默让她没有在听到安排时会问为什么的能力。
但她不想一个人。很简单,她害怕。
“哦对了”郁雾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因为你和我体质不同,长时间待在届里会消耗你的气。这个东西吃药是没法补的,跟你寿命直接挂钩的东西。很重要。”
是在跟她解释原因。
管宋低着头,还站在原地。她听到郁雾在扯那些破旧的床单,刺啦的声音交替进行。但她没动。
这是人生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和外界的不同。哥哥去上学没有感受过,遗弃的书本上没有过,在闵庄和外界唯一沟通的火车上也没有过。
不同在哪里呢。
交流,正常的说话,正常的表达。她不知道人可以不用这么别扭,是什么就是什么,想要交朋友就要说:我想和你交朋友。就算答不上来问题也没关系,因为好像朋友就是这样的概念。可以问为什么,可以得到解释,可以接到安慰。
这些全部都是,闵庄没有的东西。却是接触外界的第一步。第一步都这样难以理解,更何况后面的路?
她真的能出去吗?
或者,出去真的是对的吗?如果有一天出去了,会不会因为呼吸不到闵庄的空气而死?毕竟自己是确切的闵庄人。
长久以来建立的自以为坚固的信念堡垒,没想到动摇的如此轻松。
“怎么了?”
郁雾的声音传过来,管宋慢慢回神。
“我刚才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郁雾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做什么了,为什么面前这小孩突然就目如死灰了。
管宋摇头,很轻的说:“没”
脚边是郁雾刚抱过来的布条,床单被罩撕开的,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应该还有什么衣服围巾之类的。
反正郁雾能找到什么就撕什么了。
仔细看就能发现,这和郁雾之前住的屋子里的麻绳和红布织的网,是一脉相承。只不过现在这个是最简易的版本。
郁雾没多想,手脚麻利的将地上打结好的布条抖开,一圈一圈将管宋围起来。像孙猴子给唐僧画的圈。
管宋面露不解,从进了这个届开始,就没什么东西是她能理解的了。
郁雾一边动作一边说:“这是绳索结,我很难给你解释,你就当来往的鬼会被这绳结绊倒,靠近不了你。我再画个符咒,这届里的鬼都不会发现这个房间。所以你只要不主动出这个圈,你就相对安全。”
伸手从兜里掏出符纸,职业修道者的基本操作。一手扬起,一手念诀。符纸悠哉悠哉的飘向四处。
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贴上符纸。
一个无形的屏障筑起,阵成。
“这是第二层保险”郁雾起身说,“第三层保险就是你手腕上的红线,紧急情况你只需要扯断它”
“好”管宋点点头,面色依旧凝重。
“如果害怕的话......”
“没事!”郁雾还想再嘱咐的话被管宋截住,“我没事的,你去吧,我们好早点出去”
郁雾又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才转身出去。
这阵法固然精妙,却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怎么能确保这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