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一个周快过去,秦照庭好像彻底忘记了我是个还没毕业需要考期末的大学生,依旧没有让我回去备考的意思。
他也没有什么义务要记住。
情人儿想要什么,要自己向金主张口要的。
其实在他的公寓里备考也没有什么,不过我需要一个借口离开这里,考试最合适。
我终于和他提了要回去这件事。
他果然是忘记了,也果然照我所想地问我为什么不能在家里备考。
我搪塞道在这里容易分心。
让秦照庭相信我说的话不容易,我说这话的时候还必须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这样看起来最真实。
秦照庭信了,当天下午便将我送了回去。
送回去之前还亲自下了厨,做了很难吃的海鲜面。
胡椒放得很多,我略为吐槽了一句,他却说是为了我的体质着想,说海鲜寒凉,多放姜片和胡椒可以驱寒。
笑话,那他可以不做海鲜面。
许是我这几天的服务还算周到,他心情甚好,来到校门口即将把我放下车的时候还将我拉住,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放假来接我回去。
……回去?
那可不能了。
按照校历原计划,本学期我还剩下两场考试,最后一场原本排在元旦假期的第一天,但原计划有变,有学生将学校霸占元旦假期考试的事闹上了热搜,上头明令整改,硬生生将本在元旦前能到来的假期延到了元旦后。
并且还不是晚一天两天,学校没有多余的老师能进行监考,这场考试足足延后一个周。
如此一来我整个元旦前后几天便都没有考试了。
我与秦照庭每天都有微信往来,每天早安午安晚安报到必不可少,除此以外也会说些日常生活的琐事。
他很轻易就能得知我考试延后的事。
考完倒数第二科那天上午的十点三十五分,秦照庭亲自给我打了电话。
我不知道他怎么来得这么准时,我十点半出的考场,收拾好东西还没走到电梯口便接到他的电话。
秦照庭让我晚上回家。
我是不太情愿的。
距离下一次考试还有十天,我势必要在他那儿待满起码八天。
这还是保守估计,不排除他当天放我回来考试又当天让我回去的情况。
更重要的是,回去要和他做那种事。
而我已经决心不再继续了。这实在令人痛苦。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离开。
其实如果按照原计划考试,我元旦后便可以买张火车票跑到西藏或云南去,藏起来让他找不到。
可现在计划有变,我的计划要推迟了。
秦照庭那头还在等我的回答。
“我……我想在学校住。”我尝试抵抗一下。
秦照庭声音很冷:“原因。”
我想起上一次在图书馆门口接到他的电话,他让我去参与他和安夏二人的烟花晚会。
我说我不去,他也问我理由是什么。
看起来是要听我的解释,但无形中是在施压。
“没有原因,”我忽然就失去与秦照庭交流的耐心,“我就想在学校好好复习。”
说完不算完,我破天荒第一次挂了他的电话。
这实在冲动之举,但换个角度想,反正秦照庭也不会再当多久我的金主。
我何必事事都迁就他,照着他的意愿做。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必过于迁就他。
我本就不依附他而活,他给我的钱我也一分没动。
我之所以一开始答应他,不过是因为……
我喜欢他。
执念放不开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同意跟着他是毫无理智的心之所向。
而他现在还在包养我,我只有以前喜欢他。
不喜欢就没有执念,就可以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何况他身边也有了他更喜欢的人。
这段关系该走到最终节点了。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结束得难看与否尚未有确切定义,总归是不太光彩了。
……
手机被我调成静音扔进包里,再次拿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
秦照庭不出意外地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那一串十一位的阿拉伯数字后跟了个括号,里面是数字13,最后一个来电显示是十分钟前。
微信他也留了言。
【接电话。】
我接才见鬼了。
即便已经躲去秦照庭方才那番盘问,但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秦照庭不会因此轻易放过我,相反会想出更多的损招儿。
好歹睡了两年,不说完全读懂他的为人,但要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我真是白跟他睡了。
但等了小半天也没见动静,我就又有点放松警惕。
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秦照庭不搭理我,只是因为他忙。
正午刚过他电话又打来,我依旧没接。
转头他微信又到来。
【不接电话也行,自己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上一条还是他让我接电话那条。
在门口等我。
不理他。
从前也试过类似的事,我那天做完实验已经晚上十点,实在筋疲力尽,快要走回宿舍楼下的时候忽然收到秦照庭的消息。
我很委婉地表示了我希望明天去为他服务的意愿。
他当时并未回复,而是直接将车开到了学校门口逼我就范。
开的还是辆特别豪气的车,显眼包得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那时他的处理方式和现在一样,而我不想再去迎合他的喜好。
过去我乖乖就范,现在我要反抗。
对话还未开始便由我的不回复单方面结束,我继续做我该做的事,将本学期最后一份实验报告写完才将手机再度拿起。
秦照庭被我晾了三个小时也不生气,没有继续在微信骚扰我,聊天界面满是白色聊天框,最后一条就停在刚才。
他或许觉得我冥顽不灵,觉得不听话的小玩意儿该被放弃,觉得我实在不是个合格的情人……他肯定等不下去已经走了。
我处理完微信上的小红点便点开QQ。
QQ的红点不少,导员在我置顶的年级通知群里发布了元旦的一些注意事项,我一览而过,退出来时发现她单独给我发了消息。
点进去之前我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点进去之后果然印证猜想。
【秦先生在西楼入口等你,说带你去参加一个资助福利院儿童的活动。】
发信时间是下午四点。
两个小时前。
我两眼一黑,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又气又急,一时间不知给导员回些什么,最后最笼统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导员秒回:【你还没过去?】
当然没有。
我甚至不知道这条信息的存在。
我不是那么没礼貌已读不回的学生,与导员的聊天记录永远是我作为结尾。
【过去了。】
我匆匆撂下一句便往西楼跑,此刻我无法量度秦照庭的耐心还余下多少。
一路上我都在想,秦照庭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要闹得人尽皆知才开心,然而思考的最后我只得出一个很悲哀的结果。
哪怕他真要让这段于我而言不光彩的关系公之于众,我也只能配合他。
在我离开以前。
学生公寓距离西门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我飞奔而去,正好碰上下课时间,路上人来人往,大多数人都从教学楼向食堂前进,只有我逆着人流前进。
寒潮来临的缘故,这几天青城一直没有太阳,临近时夜晚风更大,我一路小跑赶到西楼时只觉得气管里都淬满了冰。
秦照庭就坐在保安室里,他穿得并不多,只有一件黑色大衣,两条长腿交叠在一处,周身气质阴森可怖,与里面那陈设格格不入。
保安室里的保安不知被他赶到哪里去了。
隔着一层玻璃门,我不知道他怎么感应到我的存在,在我手即将搭上门把手那刻忽然抬起头来。
我呆愣愣地握着门把手,他抢先一步过来拧开了门,我手腕随着门把转动了半圈。
门半开不开的,里面的暖气丝丝缕缕地溢出,保安室的光管埋没在秦照庭身后,他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看我。
我只看了一眼他的脸便将眼移开。
他脸上满是愠色:“给你发微信,为什么不回?”
我张了张口:“我……”
他似乎并不想听我的解释,有些咄咄逼人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为什么不过来?”
“……”
我还尝试从中插上几句话,都以失败告终。
秦照庭只在一味地发泄:“你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前几天你那样对我甩脸子我都没说什么,就让你觉得,我这么对你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我摇头。
“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摆正你的位置。
一句话从左耳穿入又从右耳穿出,让人印象深刻。
我就是个不识抬举的小玩意儿,还要劳动秦照庭大驾来找我,真是折煞了。
我点头如捣蒜。
“最近你们学校外面工地施工,乱七八糟的人那么多,你以为很安全吗?不回微信不接电话……”
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本就是我故意而为。
“我错了。”
我全都很诚恳地认下。
我已经表现得无法更乖顺,秦照庭要再说什么,也是没办法的事。
事在人为都是骗人的。
那扇玻璃门彻底被他拉开,老旧生锈的门框吱呀响了好几声,最终碰到发黑的墙面上。
秦照庭彻底站在我面前,威压更甚。
“跟不跟我走?”他问我。
我点头。
然后他便要强行牵上我的手,温热手掌覆上我冻得发僵的手背时,带起一阵静电。
我小小瑟缩了一下。
这一细小的动作被秦照庭捕捉了去,那张好不容回温的脸又有沉如深潭的趋势。
我主动回握上他的手。
太暖了,我掌侧皮肤热得发麻。
没走几步他又撤去了我的手。
我有些错愕。
他将他的外套扔到我的肩上,让我帮他拿着。
而后又拉上我的手。
……
当天晚上我被他弄得死去活来,作为我不听话惩罚我的代价。
我们从晚上八点开始做,不晓得什么时候停的,中间我昏过去好几次,醒来时天还是黑的。
秦照庭还在我身上。
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怪不得谁。
导员挺无辜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的学生送入了虎口。
而秦照庭的说辞只会让她加深对这个风度翩翩男人的良好印象。
长得帅,有钱,还有爱心。
我将头偏向一侧,大半边脸都埋入枕头里,没过多久又被秦照庭扭回去正对着他。
他一边工作一边教训我,“哪有人家里的小孩儿这么不听话的?”
新称呼,小孩儿。
原来秦照庭也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吗?
但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就是他养着玩儿的一个东西。
“哭什么?”
秦照庭动作略一停顿,抬起指腹抹了把我的眼角。
我这才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过,液体扩大面积后蒸发得很快,没过多久我就觉得脸上又干又痒。
鼻头那股酸涩迟迟下不去,泪腺源源不断地分泌出更多液体。
我也不知道我在激动矫情个什么劲。
秦照庭才弄了一半,见状也没兴致了,从我身体退出去后又从床头柜抽了两张纸糊了糊我脸上的眼泪。
擦完眼泪的纸没进垃圾桶,而是被秦照庭扔到我身上。
他丢下一句“自己弄干净”就起身进了浴室。
身下还有一种突然空虚下来的怪异感,我怔怔看着浴室的方向,直到里面响起若隐若现的水声也回不过神来。
秦照庭没做保护措施,退出去的下一秒就有温温热热的液体跟着出去,那半液态的的东西长久地停留在空气中,由温热逐渐变得冰凉,最后变得干涸。
体力消耗殆尽,我再次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浴室里的灯什么时候熄灭的都不知道。
虽然累但睡得其实并不好,我做了好多梦,梦到以前发生的事。有我自己根据院长描述设想的她捡到我的情形,有考上重点大学时福利院上下举办的那一场庆功宴。
还有秦照庭。
过往的一切在梦里连成完整的时间线,没有很多细节,只有一个模糊的大概。
梦里的人在醒来时已经见不到了。
我浑身酸软地从床上撑起来,窗帘还拉得紧实,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
秦照庭不知去了哪里。
后面还有种刺刺的痒麻,跟了秦照庭这么久,身体早已经能较大程度上适应他的尺寸,但现下虽不至于非常疼,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我攀着床沿下去,双腿着地的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没有腿。
身上还算干爽,秦照庭还算体贴情人,也可能是他本身洁癖的原因,他总不让别人一身脏污地睡在他身边一整晚。
我打开门,客厅里暖黄的灯光有些刺眼。
我听到厨房传来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
秦照庭又在亲自下厨。
他正背对着客厅,对着电饭煲研究着什么。
不知是不是梦境的缘故,我忽然就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我与秦照庭之间并非没有温情在的。
以前我还会突然从他背后出现,从后面将他揽紧,这种画面已经许久未出现过了。
我没有这样的热情。
以前我不过去,他还会主动转过来将我喊过去。
他只是觉得做饭无聊,想抓个人过去消遣罢了,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的。
我也并不是必需的存在。
可确确实实的,温情曾短暂存在于某个时段。
眼前忽然升起一片水雾,做了一晚上梦就是有这点坏处,竟然又让人回忆起秦照庭那点对谁都能施予的好,我晃晃脑袋,想把这些从脑子里甩出去。
然而我并不是滚筒洗衣机,不能甩几下就把衣服甩干。
一直到秦照庭发现我时我都还处于一种与现实世界游离的状态,脑子里充满着没用的只会让人内耗的回忆。
他用瓷碗盛出大半碗淡黄色透明的玩意儿,跟我说那是姜汤,还要我喝掉。
我并不觉得昨晚受了寒,正准备皱着眉拒绝,下一秒一个喷嚏打了我的脸。
那碗辣嗓子的东西最终进了我的肚子。
早餐依旧是秦照庭正常发挥的水平,勉强吃了点填肚子后他又翻出药箱里的体温计要给我量体温。
我自我感觉良好,甚至还有点亢奋。
水银温度计精准无比地停顿在38.3摄氏度。
我抵赖不得,千真万确是发烧了。
又一杯999感冒灵下了肚。
我极度怀疑一大清早吃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要闹肚子。
发烧原因有很多,不知道是昨晚冷到了还是做狠了,秦照庭觉得我是受了寒,我却更倾向于后者。
我有理有据,这种事后发热的情况出现过很多回。
秦照庭刚包养我的时候,兴致与现在相比可谓更高,那个学期我几乎没有什么住学生公寓的机会,每天下了课就被他拉回这所高级单身公寓,做我该做的事。
那段时间我就经常发烧。
说起来那水银温度计还是那时候买的。
秦照庭是不太信任电子温度计的,那玩意儿曾把我测出九十五度的反人类超高温。
那时生了病他便会强行将我留下,等我痊愈之后再把我送回学校去。
他就这么把我整坏了又修好,修好了又整坏,又修好,乐此不疲。
今天也一样,他原本就要将我留下住到考试前一天,现在生了病就更能以养病为由不让我离开。
我无比向往考试那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