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师傅仙逝后,连锦好久都没有出过竹楼。他抱着师傅留下来的遗物靠在窗边睡去,怀里的物件就像是能汲取活人的温度似的,凉得他心口疼。
那是一把纯黑的剑鞘。
是师傅当年把他救回来时,在那场混战中有人不小心落下的,剑鞘的主人极有可能是造成他他今天所遭受的一切的仇人。他男扮女装混在只收女弟子的云烟阁至今没有暴露,全靠师傅打掩护,现在师傅丢下他走了,再这样下去并不是长久之计,连锦要在被人发现之前找到剑鞘的主人,然后......
报仇。
竹楼下的流水叮咚,水雾迷蒙。连锦闭着眼,秀气的眉微微皱起,他把怀里冰凉、捂不热的剑鞘放到一旁,不舒服地换了个姿势睡。他本就是被噩梦扰得心神不宁,一直半梦半醒。彻底醒来是因为竹楼下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连锦不愿意听别人八卦,但她们话题的主人公偏偏是他。
连锦的眼皮动了动,没有起身弄出动静,而是继续保持着仰卧的姿势,竖起耳朵听。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怪就怪连锦的竹楼实在是太安静了,就像没人在似的。
第一个开口的声音连锦识得,是大师姐,掌门的得意弟子荆桃。
“‘她’刚死了师傅,在门派里独来独往也没有个靠山,一个丑八怪,大家又都不待见她,这次不让她去让谁去?”
荆桃平日里在门派高傲得像是一只孔雀,大家都见怪不怪,她长得漂亮,年纪轻轻就是弟子里第一个到达了‘人剑合一’境界的剑修。等到了金丹期,就能收徒了。
另一个说:“大师姐,那可是魔尊闻重明啊。真给她送过去,怕是要有去无回。”
荆桃冷笑:“根本也不用她回来。重明大人走火入魔,要九天山地界的所有门派都送去一个人,你还不知道想干什么吗?”
“你心疼她?那你就代她去送死啊,再说了,我前几天找过她,跟她说了这件事,她亲口同意了的。重明大人风流倜傥,别人想见一面都难,可算是便宜她这个丑八怪了。”
荆桃说完忍不住笑了,笑声低低,却是藏不住的刻薄尖利。
连锦在这笑声里慢慢睁开了眼,望着竹楼的天花板,浅色的眼珠一动不动。
“连锦她真同意了?”
“我肯定不能跟她实话实说,骗她这次去九天山是送她修炼呢,你是没看到她那副高兴的表情......”
说话的声音敛去,脚步声掩在泉水叮咚下渐远。连锦还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只是他的身子更僵硬了,整个人就像是寒冬腊月掉进冰窟窿里似的。
无尽的不安让他毛骨悚然。
前几天荆桃确实破天荒地找过他,那时候对方拎着一篮子后山摘的仙果,悲戚地推开了连锦的门。
连锦以为荆桃因为师傅仙逝的事情终于有所改变,就放下了对荆桃的戒心,答应了她代替门派去九天山的事情。
连锦知道是去修炼的时候真的很高兴,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如果不是在今天偶然听到了荆桃和另一位师姐的悄悄话,才知道并非修炼而是去给魔尊闻重明献祭,连锦真的会继续蒙在鼓里,顺便感恩戴德地替门派送死。
连锦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坐直了身子。他的背单薄但挺直,墨色的发丝被风吹起拂过脸颊,淡粉的唇瓣开合。
“现在该怎么办?”
他早就知道师傅不能罩他一辈子,在脸上涂锅底灰掩盖惊人的相貌,再或者带上面纱低头走路做门派里最不受待见的边缘人都不是最好的出路。
他想要为自己报仇,找到剑鞘的主人,想要不被人欺负就要自己变得强大。但他的体质特殊,根本不适合修炼,更要命的是,他是个男人,还是个龛。
在这个世界,有男有女,有修仙者和凡人,但大体可以分成三类人:契、龛、和普通人。
契,有最纯净的灵根,是修炼的最佳人选。不论男女都是这个世界顶尖的存在,他们是天生的领导者。也只有契,才能有机会飞升。
目前被知晓的契只有三个人,魔尊闻重明、白鹤山庄首席大弟子奚慈宣,以及灵鱼渊女掌门鱼弄月。
而龛跟契完全相反,男女都有惊人的美貌。他们的数量比契都要稀少,根本不适合修炼,却是最好的炉鼎,普通人与龛双修会大幅度提升法力。契想要达到飞升的门槛,就必须找到一个龛双修,直到龛承受不住死去。其中男子尤甚。
唯一一个被人知晓的龛被三大门派合力守护着,只有一些重大的事情时才会短暂露面。
而连锦,就是那个还没被人发现的绝世炉鼎。也是一个绝世倒霉蛋。
龛会产生一种异香,只有契才能闻到。不过为了避免因为气味被人发现,师傅生前练出一瓶专门给他使用的药丸,服下后会在一定时间掩盖自己身上的香气。
那瓶药丸连锦之前没用过,因为门派里根本没有契,而且凭他的身份也没有资格见到契。连锦巴不得永远都见不到,所以药丸就被他给藏了起来。
后来荆桃找到他说送他去九天山修炼,他才把压箱底的药丸找出来。如果只是去修炼,那他服下药丸就还能继续装成一个普通人,如果是去献祭......
比起死亡,连锦更怕自己的真实身份被那个传闻中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发现。那样迎接他的可不止是死亡那么简单。
他就是不愿意当炉鼎,要向欺负过自己的仇人报仇,才会忍气吞声在门派里装成一个不受待见的傻子。
“我还没找到仇人,还没变强......”
连锦低着头喃喃,用力攥紧手心,指甲在皮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他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屈辱地死去。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连锦确实心寒到了极点。他平时只知道门派里的人都不待见自己,却从没想过大家都希望他去死。但连锦也同时庆幸自己听到了荆桃和另一个人的谈话,他的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也没有因为知道真相后被吓得瘫坐在地,发疯发癫求掌门高抬贵手。
相反,他冷静地为自己规划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想趁还没人注意的时候跑路。
连锦把放在一旁的剑鞘收进袖子的空间里,他环顾一周,发现除了剑鞘和药瓶,再没有其它想要带走的东西了。连锦想了想,走到一旁,从架子上拿了一本云烟阁的剑谱。
他对云烟阁的感情只有师傅对他的好,拿走剑谱也不是想要留作纪念,云烟阁多剑修,剑法是众门派里数一数二的。连锦虽然不适合修炼,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就把自己的后路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重新在脸上涂上锅底灰,再带上面纱后,连锦在推门而出前停下了脚步。搭在门上的手放下,连锦重新回到屋子里。
他从几天前荆桃拿来的那一篮子仙果里挑了个最红最大的,放到了师傅的灵位前的盘子里。灵牌是连锦自己刻的,他没资格去门派里的灵堂祭拜。
果子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的鲜红,连锦跪地,对着那个写着长烟真人的灵牌磕了个头。
“师傅,您对我说的话我全都记得,但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被这样对待,是我不争气,不配做您的徒弟。我不想做那个魔头的炉鼎,我要走了,离开云烟阁。谢谢您这几年的照顾,我会一直记得您的!”
墨色的发丝铺在地上,一滴泪砸在其间。连锦磕了三个头之后走了。
空荡荡的竹楼,只余一道清雅的梅花香。
入夜,连锦被夜里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他白天从竹楼里逃出来,躲到了山门附近的一处荒凉的小亭子里。
门派有守山大阵,不论什么时候贸然去闯都会被发现。但是白天大家都在活动,被发现的概率更大。所以连锦在这里从白天等到了晚上,明天就是被送去九天山的日子,他必须在今晚值班的师姐们换班的间隙逃出去。
机会只有一次!
此时的竹楼外。
荆桃带着一个师妹正往这里来。
“今晚就把她迷晕,正好明天我也要去九天山一趟,省得她知道真相后大吵大闹,把事情闹大坏了我的正经事。”
“师姐......真的要这么做吗——啊!”
荆桃伸出手,直接给了对方一巴掌。
“师姐......”女修士捂着脸不敢抬头,荆桃厉声:“九天山地界的门派都要给闻重明送去一个人,她不去就会是你我,你现在心疼她,等真的轮到你头上看看有没有人心疼你?你当我愿意做这个恶人,就连三大门派都要联手建立持正联盟才能勉强制衡闻重明,他亲弟弟见他都要先行礼,谁敢违背他的指示?你给我找出来一个就能救她了!”
女修小声回话:“师姐,我不是故意替她说话,只是以前也没有过这种事情啊......”
“哼,”荆桃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现在不就有了。”
二人一路来到了连锦住的竹楼下,踏上吱吱作响的台阶。荆桃装模作样地抬起手敲门:“连锦,你是不是睡下了?我现在要带你下山,不然明天该误了时辰了。”
“连锦?”
一连问了几句,屋里都没人回声,荆桃皱眉,彻底失去了耐心。
“师姐,她好像睡着了,不如让我去叫她吧。”
荆桃伸手拦住女修:“反正都是要死的,我们这样跟个死人演戏真是闲得慌。”
她反应过来后,也不管屋里的人在干什么,直接拉开了大门。
荆桃率先闯进屋子里,雪白的床铺上空荡荡的,微风吹过,纱帐朦胧。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无。目光所及,是被微弱烛光所笼罩的灵位,前面的盘子里放着一颗又大又红的果子。
正是她那天来的时候带来的。
“这......师姐。”女修愣在原地。
荆桃看着那颗果子,脸色惨白了一阵,旋即咬牙切齿,漂亮的眉眼全都皱在一起:“糟了,快去通知长老,连锦跑了。”
“天亮之前抓不到她,我就把你送去九天山。”
夜里的风是真冷。
连锦往手心里哈气,搓手取暖。尽管身子已经在风中发抖,但那双在夜色下依旧明亮的浅色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门派的大门。
云烟阁晚上的守卫只有两班,在丑时月亮登顶的时候换班。连锦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到了在头顶夜明珠似的、高悬的满月。
就快到了。
守卫只有一队,一队十个人。分布在结界最薄弱的大门附近,她们都是即将踏入金丹期的师姐们。因为少有人大半夜敢来云烟阁闹事,所以她们的戒心很低,全把守夜当个任务来做,经常一边守卫一边修炼,所以此时看过去,她们十个人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木头桩子,其实是在吐纳。
她们“木头”了多长时间,连锦就等了多长时间,直到领头的“木头”师姐有了些动静,慢慢抬起了手,其她师姐才像是受到了感知似的,如同泥人化形,也都开始活动身体。
对面走来一队同样的队伍。
领头的师姐碗玫看过去:“到时间了,二队来了,现在换班。”
荒凉的小亭子,一阵萧索的风吹过,冷梅香浮动。苦败的落叶紧随着那道身影掉落在地面,浅淡的温度风一吹就消散了,连锦刚刚就坐在这里。
换班时就是连锦逃出去的最佳时期。
连锦刚到云烟阁的时候,还是个一点法力都没有的凡人,虽然有灵根,但检测出来确实不太适合修炼。
直到现在,来这里五年了,他也才刚刚学会最基本的引气入体,强化了体质后,唯一学会的快速移动反倒在这里帮到了他。
没人知道他是个龛,只当他是个杂灵根的废物,身板瘦小,还是最不适合练剑的那种。只有师傅长烟真人力排众议,看似一意孤行地把他留下,收为弟子。其实只有连锦知道师傅为何会如此坚持。
师父只是想救他啊。
哪怕活成一个废物,有一条命在,才能来日方长。
连锦的手脚早就让冻麻了,但他死死咬着牙,拼尽全力也要借着这间隙冲出门派大门。
“谁?!”
师姐们是何等的厉害,连锦这般拙劣地逃脱跟往她们脸上撞都差不多了,刚从亭子里跳出来,就被人发现了。
连锦现在哪管得上这些?他头也不回,使出吃奶的劲儿,在师姐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到了大门口!
“碗玫!快抓住她!”荆桃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快抓住她!千万别让她跑了,不然明天被送去九天山的,不一定是谁!”
听到这不合时宜的声音,连锦耳边“嗡”地一声,连脚步都有些踉跄,心说一声糟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荆桃这就耐不住气,今晚竟然去找他了。荆桃见屋子里没人,凭她的聪明,肯定会想到他要逃跑的。真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荆桃会这么着急。
可真是送死的不是她!
连锦心间生出了些怒火,咬着牙在心里暗骂一声。
碗玫就是一队的领队师姐,跟荆桃是一个师父的。她先是一愣,在听到九天山之后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指挥众人:
“开阵,捉人!”
比起荆桃的高调,碗玫虽然沉默但更加雷厉风行。
她手起,细长的手指快速掐诀,几位师妹也不含糊,瞬间起势,一个玫红色的圆形大网在半空中凭空生成。
“连锦,别跑了,你是跑不掉的!”荆桃赶到,加入其中,一挥手大网落下。
连锦也没看清到底是被什么给压住了,一切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他只觉得有东西落下后,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像是被五指山压住的孙猴子,只能透过那枚红色的大网看到荆桃得意的笑。
她打量着连锦,嘴角的笑越发轻蔑,就像是在看一条在冷风里垂死挣扎的蚂蚱。
“你还想跑到哪去?我们整个门派可都等着你替我们奉献呢,连锦,这是好事,等你去了,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
连锦身上是大网,身下是冰凉坚硬的地面。他雪白的指尖离大门的结界不到一寸。
只有不到一寸。
他就能出去了。
连锦听到荆桃的话,胃里很不舒服,马上就要吐出来似的。他强忍住身上的不适,一双浅色的眼瞳愤恨地盯着那张脸,就像是要把那张刽子手的脸刻到脑海里,连锦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格外地森寒。仿佛带着挤压已久的、磅礴的怒意:“是好事你怎么不去,荆桃,被你抓住是我倒霉。如果让我出去了,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就算我没逃出去,死了,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宁愿不走轮回路,做个孤魂野鬼,也要生生世世地、不停地折磨你!”
连锦自知自己已经没有了逃出去的希望,光脚不怕穿鞋的,就算现在荆桃把他弄死他也不害怕了。
连锦平时在门派里装成木讷的傻子,大家都以为他是真的好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软柿子。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凉薄、自私、记仇,就像是秋天枣树上的那一根根不起眼的刺。不招惹他,他不会伤人。但谁若招惹他,他会记一辈子,直到报复回去为止。
过去师父还在,他能忍就忍,但绝对不是为了自己去忍。他忍受那些或轻蔑或调侃的话语,是为了师父。
现在师父不在了,他彻底释放了天性。过去他心怀感恩,现在师姐们巴不得他去送死,倒也用不着这些假惺惺的东西了。
荆桃被连锦的一番话说得呆住,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傻子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连锦,”荆桃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凶光,“原来你不是傻子啊。”
连锦的脸被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并不说话。
她淡淡地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方才也许是戏谑,现在听到连锦的诅咒,变成了赤//裸裸的歹毒。
“那我就偏要你去送死,还得让你第一个死,我倒是等着你你变成野鬼来找我,到时候你会是我剑下的第一亡魂。”
碗玫看过来,她并不知道这件事门派里是怎么安排的,只听令办事,选中了连锦就是他倒霉,因为他不去,也会由另一个倒霉蛋代替。
对此她没有多少的心疼,碗玫扫了一眼跟连锦较劲个没完的荆桃,出言提醒:“荆桃,差不多可以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因为口舌之争耽误了正事。”
“我有分寸,”荆桃平日里最讨厌碗玫,哼了一声:“不用你提醒。”
连锦被大网压着,眼睁睁看着荆桃拍了拍手,压在他身上的大网瞬间像裹粽子似的收紧。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连锦被裹得眼冒金星,呼吸不畅。
“叫你咒我。”
胸腔里的空气被尽数挤压,连锦一时间出气比进气多。荆桃完全是在报复,因为连锦已经被捉住动弹不得,根本不需要动刑。
碗玫懒得管,荆桃就越发肆无忌惮。连锦的意识逐渐模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彻底昏迷前,连锦耳边是碗玫提醒荆桃的声音:
“注意点,别弄死了。”
连锦的心冷得发疼,就像是抱着那把剑鞘睡去似的。他知道有些人心向来凉薄,就连他自己都是。可他想不明白,为何世人都盼他去死?
当成炉鼎被炼死、被同门师姐亲手送上断头台……
带着毒刺的种子在连锦的心脏深处生根发芽,催发出他骨子里的冷漠。
如果他能活下去,他会把这些人全都记在心里,在变强之后一个个全都杀掉。
连锦的眼前一片漆黑。
也不知道睡了时候,又或者在昏迷后遭受了什么报复,连锦再次意识回笼的时候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像要散架一样的疼。
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能闻到那股扑鼻而来的恶臭,勉强活动了下要断掉似的筋骨,连锦费力睁开布满血丝的眼。
这是哪?
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指尖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吓了他实足实地一跳。
也就是这一下,血液再度流动,倒让他适应了黑暗,看清了这鬼地方。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屋子,说屋子不太准确,黑铁的栏门,铺满杂草的地面,更像是一处监牢。
监牢里算上连锦,被塞了男男女女大概二十几个人,全都跟他一样无精打采,面如枯槁眼神无光,就像是认清现实随时随地等着被宰的羊羔。
而开始被连锦碰到的那东西,是一个还没醒过来的男修士。
为什么断定是修士?
因为这些人身上穿着颜色各异的校服,每一件都代表着一个门派,连锦在心里数了一下,二十有五,差不多是九天山地界下的所有门派总和。
连锦顿时就知道这是哪了。
这些修士大概都是跟他一样,被同门抛弃,送来送死的倒霉蛋们。
连锦自嘲一笑,拖着疲惫的身子,靠在墙上。到底还是被送过来了,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浅紫色的女装儒裙经过最晚那一通折腾,早就跟个破抹布似的。但连锦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伸手,摸到了脸上的面纱。
这才放下心来。
监牢里没人说话,只有角落里隐约传出几声女修的哭声,和男修绝望的叹气。
连锦收回视线继续装壁花。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他把手收进袖子里,在袖里空间摸到了那瓶师父留给他的药丸。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聊胜于无。
连锦一偏头,把药丸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