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指针指到十一点。
言予一约了艺人在九点钟签新剧《入世》的合同。艺人助理中途打来两通电话。
第一通电话在九点钟，说艺人昨天夜戏，凌晨两点才收工，所以起床迟了，实在不好意思，要推迟到十点钟见面。
第二通电话是在十点十分，这次说外面下了雨，艺人说糟糕的天气非常影响心情，不想出门，要延迟到十一点。
现在十一点整，人没到。
言予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有规律地打着节奏。直到十分钟后，艺人和他的两个助理姗姗来迟。终于出现在言予一面前。
男艺人戴着墨镜，在办公室也没打算摘下来，他在言予一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后，没说话只抬了一下下巴。
助理接收到信号，立刻开口说道：“言经济，现在可以开始谈了。我们这边关于合同还有一些想法。先前谈过的片酬远远低于市场价……”
这名男艺人入圈三年，前两年籍籍无名，在今年靠着他去年拍摄的一部小成本武侠剧的男三号有了姓名。
据说为了拍这部戏，集训了五个月的武术。大概是有这方面的天赋，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很好。
他的打戏cut在各大平台的播放量都很高。
这年头打戏拍得好是稀缺资源，而且这艺人长得不赖，演技也够看。
言予一挑了很久，没有一个让言予一满意的，眼前这个是他目前为止认为勉勉强强最合适新剧男主的男演员。显然男艺人及他的团队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这样肆无忌惮。
艺人助理背稿子似的，背了一大串，总而言之是要片酬翻倍、戏份要多、要配置最高的房车、要随时可以请假、要特权，他们吃准了言予一无法拒绝，在这种关头只能捏鼻子认了，他们就赚到了。
但就算是合适又怎么样？不是最契合，不是非他不可。
言予一开口打断滔滔不绝的助理，说道：“刚刚看到你之后，突然觉得你和男主角的形象不是很贴合。没见过要踩高跷演戏的男主角。”
他顿了顿，毫无歉意地补充了一句，“抱歉，我觉得没有什么谈的必要了。”
这男艺人不足一米八，有多不足，言予一用眼睛衡量大概超过十厘米，努力穿增高鞋垫也只是勉勉强强擦边，还要靠四舍五入。
踩高跷能拍打戏吗？言予一持怀疑态度。
一室安静。
装哑巴的男艺人一下踩着高跷站起来，单手愤怒地摘掉墨镜，满脸写着难以置信，大声道：“言予一，你敢耍我？！”
言予一伸手朝门口示意了一下，表示他们可以离开了。
男艺人定定盯了言予一一会儿，说道：“你千万别后悔，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名声吧？现在圈子里除了我没人愿意和你合作。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已经轮不到你去想挑谁了。言大经纪人。”
言予一看了他两秒，嘴角很自然地向上提起来一点。
言予一很好看，他不笑的时候，看着很冷漠，难以接近。这样笑的时候，会中和掉那些冷漠。
言予一春风和煦，说出来的话却和他的神态大相径庭，他说道：“据我所知，这部剧是你接到的唯一一部男主剧，未来大概也是，恭喜你失去了这次机会。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浪费时间。”
江桥在隔壁办公室围观到男艺人带着两名助理怒气冲冲地上了电梯。
此时言予一已经敛起微微上翘的嘴角，把刚刚放在桌子上的简历塞进碎纸机。江桥拿着咖啡踱步到言予一跟前，“这是第几个了？”
这段时间这种事情在公司上演了至少有五六回。先前谈好的对方也能临时变卦，谈拢要跳槽过来艺人要毁约。
江桥劝说似的道：“刚刚走这个其实还算好的，只是想跟你摆摆架子，也就是想要加点戏、加点钱。而且你不是觉得他最合适吗？合适的，宽容一点也不是不行。”
言予一说道：“哪里算好的？看他拍戏的时候踩高跷跳四小天鹅？”
言予一不觉得哪里可惜，左右也不是最好的。
两条腿、一米八、会武术、演技尚可的男性生物还能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事实证明确实很难。
言予一的要求和眼光确实略高，再加上言予一现在的名声实在是很差，前公司星光娱乐正在背后不遗余力地使绊子。
男主角的人选一直迟迟定不下来，先前定好的其他演员，也不可能无限期的等这一部剧。
项目目前一直处于停摆状态，只要找到男主角，剧就可以开机。
接下来的一周，言予一在大学城附近的办公楼找朋友借了个办公室，到各大艺术院校里找男主演，前前后后也见了有不下一百个。
“言老师，后面还有五个。”工作人员提醒言予一。
言予一在这儿坐了一上午，精神上和身体上都有些疲惫，
这会儿正好手边的电话响起来，他拿起手机对工作人员说道：“先休息十分钟，十分钟以后再继续。”
工作人员颔首，随后体贴地帮言予一关上了门。
电话接起来，江桥在电话那头，不着调地问道：“选妃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言予一身体靠在椅子上，顺手把桌子上的二十份简历堆在一起，推到一边，“是要会武术的，全是从小开始跳舞的，还有刚练武术半个月的，我问他练的什么，他说大学体育选修太极拳，如果需要他可以现场表演一段。”
江桥在电话那头笑出声，“跳舞的也行，算是有基础，打戏好看。”
言予一听他笑觉得非常刺耳：“没事就挂了，还有几个人，面完赶紧结束。”
江桥立刻说道：“诶，别挂。上午刘老师给我打电话，她看我朋友圈发要招会武术的男演员，她推荐了个人，说业务能力没得说，是她学生。这人还是从小跟着师傅在山上练的武，长得好，总之是特别好。我和刘老师说，让他下午直接去面试，你们再加一号。简历他到时候自己带过去。”
“可以，知道了。”言予一说道。
他期待值不高，但只不过是多看一个人，他无所谓。
“你要求别太高，到时候我们可以找武替，现在哪个演员没替身，影帝都找替身。”江桥挂断之前还在劝，他想说但没真正说出口的其实是，现在他们也没什么选择权了。江桥知道他就算不说言予一也清楚。
言予一没应，只说先挂了。
不出所料，剩余的几个也没能让人满意。
刘老师介绍的人还有一会儿才到，言予一在屋子里坐了大半天，趁着这会儿起来活动，顺便拐去了洗手间。
他在洗手池先仔细洗了一遍手，身后有个人进来，言予一也没抬头看。
他洗完手，用纸巾擦干，再走到里面。
出来之后他又开始洗手。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在他旁边的洗手池。
洗手池粗略数至少有八个，且都没有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人非要挨着他一起。
这还不算完，这人突然开口问道：“你洁癖？前后都要洗一遍？”
言予一皱眉，不知道在洗手间随便遇到个人，就是个自来熟。
他抽纸巾擦手，抬起头从镜子里去看他身边站着的人。
这人和他身高所差无几，目测超过一米八。
腿比洗手台高出了夸张的大一截，身材比例很好。
言予一职业病，不用思考，第一时间就把最近的男主演标准往人身上套。
不过这人不是今天面试的演员之一，他确定他今天没见过这位。
他只错略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说话。他并不想在卫生间和陌生人讨论他要洗几遍手。
但对方还没打算结束，不满道：“喂，说话。哑巴了？”
他说着，伸手把戴着的黑色口罩拽了下来，直接卡在下巴上。
“你挑艺人的眼光真的很烂，我之前就说过，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他眼睛有些亮，微微抬起下巴，对言予一宣布道。
言予一脚步顿住了，在看到他那张脸之后。言予一难得有些移不开视线。至于对方说了什么，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你是艺人吗？”言予一问道。身高合适,他看了眼对方的鞋子，没有高跷。身形穿古装应该会很好看。对方连妆都没化，是可以营销美貌且完全不会输的一张脸，言予一微微挑了一下眉。
这人脸上一阵风云莫测，从开始的困惑到了难以置信，他打断言予一的自我介绍问道：“你不认识我了？”
言予一仔细打量他的五官，说是五官，实际上他戴着鸭舌帽，口罩拉到下巴。那张遮了一部分也难掩绮丽的脸确实有一丝眼熟，但还没等他想清楚这熟悉到底从哪儿来的。
那人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立刻用陈述句又说了一遍，嘴角也掉下来，“你不认识我了！”
继而他从牙缝里往外挤出三个字，“言、予、一！”
言予一莫名觉得这咬牙切齿的三个字后面应该跟着死渣男。
言予一不能理解对方对他莫名其妙的敌视，但对方认识自己，应该是圈子里的人，九成九是艺人，他开玩笑似的问道：“我渣过你？这么恨我？”
“你不配。”对方立即大声反驳，眉头皱在一起，活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我是直男。”言予一声明。
“你跟我说干什么？关我什么事？”他声音又拔高了一点，难以置信。那眼神俨然已经是在看变态的眼神了。
他没再给言予一说话的机会，用眼风狠狠地剜了言予一一眼，恨不得把他活剐了。
焦郗渺的心情很不好。
言予一居然把他忘了，而且他刚刚表现得对比起言予一来着是显得有些太在意了。
这让焦郗渺得心情更差了。他点开微博，搜索言予一。
言予一广场上热闹非凡。
【言予一戏这么多，一个经纪人每天都上热搜，自己想出道吧呵呵，戏精】
焦郗渺在这条后面点了个赞，表示了赞同。
【同情言戏精带的下一位艺人，轮到你了走进现实】
焦郗渺收藏了该微博。
赞了十八个以后，焦郗渺的心情好了一点。他告诉自己，言予一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他手下一个艺人都没有，穷得揭不开锅，是过街的老鼠。
而他，是即将要演男一号的男艺人。
他把个人资料和存放视频的U盘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让他坐在椅子上稍等一下，等会儿会来叫他进去。这椅子很普通，焦郗渺整个人坐在上面，长腿怎么摆都不是很舒服，显得有点可怜。
过了三分钟，门开了，工作人员喊他进去。
焦郗渺把帽子放在椅子上，口罩折好塞进外套的口袋里，敲门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坐着五个面试官。
坐在中间的主考官低着头，按照固定的流程说道：“请坐，不用紧张，你可以先介绍一下你自己。”
这声音很耳熟，衣服也很眼熟。
焦郗渺的视线落在坐在正中间的人。
那人没听到面试的人自我介绍，才皱着眉微微抬起头，两个人四目相对。
五分钟前，这张脸的所有人才和他说过话。
焦郗渺：“……”
焦郗渺顿了一秒，毫不犹豫转头就走。
他没说话，直接把门摔上了。
言予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