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京州市,睢山深处。
“穆总,信号是在这儿断的,应该就在附近。”
穆修白的助理沈崇指着前方陡峭的窄路。
刚下过一场雨,路面泥泞不平。
穆修白身着藏青色西装,深一脚浅一脚沿着小路往深山里走。
随行的还有带着探测仪器的专业搜查人员。
“找到了,穆总。”
沈崇眼疾手快,挡在穆修白前面,颤着嘴唇说道:
“穆总,您先别看,我先去看看好不好。”
不用再往前走,这腐败的味道足以说明一切。
领队的几个人也没忍住跑到一边疯狂呕吐。
“让开!”
穆修白推开沈崇,一步一步走向蜷缩在泥里已经生了绿斑的尸体,缓慢蹲下。
他颤着手指掀开依稀辨认出是蓝色的破败卫衣,露出后腰上的那道疤。
穆修白触电一般松手,浑身像被电流激过。
后腰那块定位芯片是穆修白亲自切开阮喻的皮肤放进去。
即便已经面目难辨,他也认得出这具尸身的主人。
跟了他好几年,一朝心累,放了自由的阮喻。
“阮喻,阮喻......”
穆修白弯腰想要抱起阮喻,沈崇忍着恶心,眼疾手快将他拉住。
在看到穆修白因为暴怒额头迸出的青筋,和猩红的双眼时,又缓缓松开手。
穆修白的皮鞋沾满了泥草,他怀抱着恶臭的尸体下山,边走边呢喃着:
“别怕,我来接你回家。”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给了你自由怎么不好好活着呢?”
“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
......
穆修白躺在病床上,被几个医生按住手脚,不得动弹。
他对阮喻的爱是病态的,就连他的人也是病态的。
但他已经学着如何去爱了。
阮喻怎么就非要逃离他的身边呢。
阮喻说爱上别人,他就信了。
从此不再管他约束他,不再过问他的任何,彻底放他自由。
要是知道结局如此,就是打断阮喻的腿养着,也好。
“阮喻,阮喻……”
穆修白对着病房的墙角自言自语。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逐渐变成小声抽泣,再到毫无形象的大声哭嚎。
医生们摇摇头,对门口守着的沈崇说道:
“穆总的病情越来越重,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
阮喻能看到惨死荒郊野外的自己,听得到穆修白的哭泣声,医院的嘈杂声。
但始终昏昏沉沉睁不开眼。
他谎称喜欢上了别人,成功逃离穆修白身边。
穆修白该恨极了他,又怎么会来给他收尸,会因他而哭,因他犯病呢。
他离开穆修白的这一年多,过得狼狈不堪。
除了一开始的那段自由日子,往后都在思念穆修白的痛苦里挣扎,又倔强着不肯回来找他。
被穆修白养了这么多年,不论是身体还是内心,早就离不开他了。
他整夜整夜失眠,精神状态极差。
后来误入歧途沾染了最不该沾染的东西,咎由自取,结束了窝囊的一世。
昏昏醒醒不知睡了多久,阮喻环视着四周熟悉的环境。
这是穆修白的海湾别墅,他住的那间房!
他重新投胎了?
不对啊,投胎怎么还会有前世的记忆?
阮喻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厚厚的绒毯寻找蛛丝马迹。
有节奏的两下敲门声,打断了阮喻思路。
“阮少爷,今晚要穿的衣服给您送来了。”
是管家薛卿姐的声音。
这别墅的管家是穆修白从经管学院的优秀毕业生里挑选出来的,平时和阮喻相处最多的也是她。
难道,他重生了?
阮喻拧着眉毛,快步走到门口拉开,甜甜叫了句:
“卿姐~”
薛卿比穆修白小两岁,却比阮喻大不少,回回惹祸都是薛卿护着他。
“今晚的生日宴在游艇举行,穆总请了不少朋友,为您庆祝。”
薛卿走进房间,将定制的合体西装挂在衣柜把手上,对阮喻说道。
阮喻摸着熟悉的西装,记忆瞬间回笼。
他,是重生了。
回到了认识穆修白第三年生日的这一天。
印象里,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
“请的都是他的朋友,你知道我没有朋友的。”
阮喻呢喃了一句,情绪低落的坐在床边。
手撑着床垫,小腿在床边轻轻晃悠。
薛卿拍了拍阮喻肩膀,安慰道:
“别这么说,穆总也是想让您开心。”
阮喻抬头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上一世的今日对他来说就是噩梦。
重生的喜悦被现实冲刷,即便他死前还想着,要是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好好珍惜这段感情。
就算天天哭鼻子也要留在穆修白身边。
可面对这个时候的穆修白,阮喻还是怕的。
准确的说,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怕。
“卿姐,衣服放这儿吧,待会儿我再穿。”
他得想办法打破原有的计划,重改两人的命运。
生日会马上开始,司机会接他去码头和穆修白汇合。
穆修白还当着他的面说要把他送给生意伙伴。
那个没眼力劲儿又好色的合作伙伴,刚把阮喻揽在怀里,手就被穆修白的保镖扎穿。
而他——
想到这里阮喻抖了抖身子,穆修白疯起来,太可怕了。
他不能不去游艇,但以他如今的智慧和对穆修白的了解。
万不会蠢到为了气穆修白,跟着那人一起下游轮。
阮喻换好新衣服,在镜子面前左照右照。
那时的他,睫毛细密湿润,眼神明澈清亮,挺拓凌厉的眉骨鼻梁,稍微弯起嘴角就是肆意明媚的笑。
金棕色的微长碎发散在眉间,身材直挺,灯光的映射下,让人产生怜惜的错觉。
难怪穆修白看他看的那么紧。
后来他沾染了那东西,双颊凹陷,浑身瘦的皮包骨头,眼神满是污浊,即便活着也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所以,就算是为了维持这姣好的容颜,他也得学会认怂,学会审时度势。
“阮少爷,到码头得一个小时,您可以靠着休息会儿,到了我叫您。”
不同于管家年轻,负责接送阮喻的司机是一位五十多岁,经验丰富的老司机。
阮喻叫他林叔。
“林叔,我今天不想听音乐,关了吧。”
阮喻躺在后排宽敞的座椅上假寐,他有点儿紧张。
好多年没见穆修白,他脑海里还是穆修白抱着他腐烂尸体和病房痛哭的模样。
现实又告诉他,今日的穆修白绝非如此。
游轮是穆修白买来送给阮喻的生日礼物,阮喻前几天就知道了。
穆修白的助理沈崇在游轮入口等他。
阮喻看到沈崇想到的竟是他在自己尸体边忍着恶心拉扯穆修白的画面。
咦,删掉,删掉。
沈崇对他其实也挺好的,生理反应罢了。
“沈哥。”
阮喻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一开始是想让自己活的好点,后来发现别墅的所有人对他都像家人一样,除了穆修白。
“进去吧,穆总在里面等你,今天请了不少穆总生意场上的朋友,正式介绍给你。”
“我知道了。”
阮喻跺了跺脚,车上微皱的西装裤瞬间恢复笔直。
不能在形象上给穆修白丢人。
穆修白一手插兜,一手举杯,与人相谈甚欢。
看见沈崇带着阮喻走过来,揽过阮喻的肩膀介绍道:
“这是恒升集团的秦总。秦总,这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阮喻。”
穆修白眼神微眯,冷冽的气息一下子从身体散发出来,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
“秦总好。”
阮喻没有伸手,只微微点头问好。
印象里这个秦总是安全的,但保不准穆修白会突然发疯。
“穆总,你总算舍得把阮喻带出来给我们看看了,之前可是捂得严实,从不带出来。”
穆修白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回道:
“这不是带出来了吗,怕你们吓到小朋友。”
阮喻偷偷翻了个白眼,吓人只有你自己而已。
“我带他去那边转转,秦总随意。”
穆修白修长的指节揽着阮喻往甲板走去。
沿途遇见的宾客笑着和他们举杯打招呼,穆修白点头含笑,虚伪的回着。
到了甲板,服务员端着满盘的高脚杯走过来。
“穆总。”
“拿一杯果汁给他。”
服务员将一杯橙色果汁递给阮喻,弯腰走开。
没有人询问阮喻的意见,他只是穆修白的所有物,人尽皆知。
阮喻觉得拿着饮料丢人,喝了一口就放在一边。
“衣服大了一圈,量的时候还刚好。”
这是见面以后,穆修白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带着浓重的质问。
身高原因,阮喻和穆修白说话得抬着脸。
他攥了攥手心给自己壮胆,迎上穆修白情绪不明的双眼,回道:
“你最近回来的晚,都看不到你。”
言下之意,想你想得。
穆修白对浪漫过敏。
他只听出了言语里责怪和答非所问。
“所以这就是你不好好吃饭,熬夜折腾自己的理由?”
阮喻:......
他发誓,以后记得打开天窗说亮话。
穆修白除了喜欢男人这件事是弯的,其他的都比钢筋水泥还直,又硬又直!
“穆总,这就是今天的主角吧?”
阮喻听这声音觉得耳熟,再一抬头,突然神经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这人,就是今日痛苦的根源的导火索。
“穆总可太不够意思了,怪不得要金屋藏娇不给我们看,原来是这般神颜容貌。”
方四海,全国有名的钢筋大王,人是上不得台面,但是和各个行业都少不了打交道。
横肉鼠目,阮喻看了一眼赶紧撇开,不要靠近我啊。
穆修白揽着阮喻肩膀的手指逐渐松开,面上是阴沉沉的笑。
“既然方总喜欢,送给你如何?”
方四海的眼睛就没从阮喻身上离开,他的圈子自是见多了漂亮男孩子。
但是阮喻身上干净又清爽的气质像是抽走了方四海的某根神经,鬼使神差回道:
“穆总当真?”
“不过是养着玩的金丝雀罢了。”
阮喻知道这是危险的信号,他应该抵死不从,牢牢抱紧穆修白的大腿。
向他保证他只想留在穆修白身边。
但刚才的那句养着玩的金丝雀还是刺痛了阮喻的心。
越是明白自己后来爱上了穆修白,越是难以接受,心一抽一抽疼的淅淅沥沥。
阮喻愣神没来得及拒绝的功夫,方四海舔着笑脸已经走了过来。
“近看,更好看,那就感谢穆总了。”
方四海刚要伸手去牵阮喻的手,阮喻意识回笼,迅速将手背在身后。
厉声骂道:“滚开。”
“穆总,这这这......”
方四海也没想到阮喻敢这么说,但他清楚地知道真正做主的人是穆修白。
小孩子耍个性,慢慢磨就是。
“还没管教好,性子烈,方总自己想办法。”
穆修白面上看不出来生气,但阮喻知道已经到了危险边缘。
方四海,你可别找死。
“穆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方四海这次一把抓住阮喻的手腕,靠着吨位将阮喻拉到自己身边。
柔声安慰道:
“穆总太凶了,我可会疼人了——”
这话还没说完,阮喻就用空着的那只手,一巴掌扇在方四海脸上。
声音大到整个甲板上的人都向这里看过来。
阮喻深呼一口气,总算替上辈子的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应该也能保住方四海的手掌吧。
应。该。吧。
“都跟你说了没管教好,到处咬人,还不滚回来。”
穆修白声音极冷,让人不寒而栗。
阮喻赶紧躲到穆修白身后,弱小无助又可怜。
“方总喝多了,带方总下去休息。”
保镖得了穆修白的命令,捂着方四海的嘴将人强行带下游艇。
按照这阵仗,保不保得住手掌,还真难说。
但阮喻顾不得那么多,这最难过的一道坎,他该过去了吧?
“有长进,知道还手了。”
阮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夸赞,沉默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该生气的难道不该是他吗?
他赌气叫嚣道:
“我只是你随便养着玩的金丝雀,送给谁是你的权利。”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反抗?”
“不反抗,我会更惨!”
阮喻气呼呼说完,穆修白竟然跟着笑了,猜不出这笑里有几分真。
看的让人无端害怕。
“都是我的朋友,没意思吧,带你去见见你的朋友。”
阮喻纳闷道,印象里他没请朋友来啊,记差了?
穆修白牵着他的手,进到游轮里面,穿过人群有一间小包厢。
“阮喻,我——”
汪澄!!!
阮喻嘴角的肌肉不断抽搐着,脸色煞白。
他只记得方四海是今晚的导火索,要想办法避开。
但他忘了最重要的环节,今夜是他设计逃跑的日子,让他发小汪澄等在游轮边,他借着上厕所跟他一起逃走。
上一世,因为方四海,他中途就被穆修白扛走。
并未和汪澄接头,穆修白也不知道他今晚要逃跑的事。
这是避开一个,便自动触发另一个障碍?
“穆修白,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狡辩......”
“阮喻,我刚到码头就被发现了,对不起。”
汪澄的眼神告诉阮喻,让他坦白从宽,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一切都在穆修白的掌握之中。
而他想告诉穆修白,其实他并不想跑,只想尽快让那个他们两个人学着如何去爱。
不要等着失去了才后悔。
可穆修白会信吗?
鬼才会信吧。
“都是我的主意,不关汪澄的事,送他回家好不好。”
阮喻挨着穆修白坐过去,晃着他的肩膀求道。
穆修白用拇指蹭了蹭阮喻吹弹可破的脸颊,咧开嘴角笑道:
“陪你过完生日再走吧,你不是总说都是我的人,无聊又无趣。”
穆修白还真的留了他和汪澄独处。
沈崇走出去关门之前,略带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阮喻,怎么办,这回他不会放过你的。”
汪澄焦急的晃着阮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也在同一所大学。
阮喻反倒放松下来,怕,也不会改变什么。
“没事,感谢你来陪我过生日。”
桌上有开了的香槟,阮喻倒了两杯,一杯端给汪澄。
穆修白管的严,从来不让他沾酒。
更别说和他同样年龄的人泡吧,通宵游戏,抽烟。
他的日子和庙里的和尚也差不多,只不过和尚念经,他读书。
“汪澄,我喜欢穆修白。”
汪澄放下酒杯,晃了晃阮喻,骂道:
“你是不是有病!喜欢还一天到晚瞎折腾,这两年,你有让人省心的时候吗?”
阮喻的叛逆期一直在持续,没有收手的意思。
穆修白说东,他往西。
穆修白说黑,他非要白。
我逃你追了这么多年吗,分不开也好不了。
后来离开了穆修白,没人管他,他才知道穆修白给他的那些管束其实填补了他缺乏的安全感。
“可能才意识到吧,以前年纪轻,不懂事。”
汪澄拍了拍阮喻后背,安慰道:
“喜欢就好,一想到你每天失去自由,就替你心疼。”
“我妈都说过很多次,让你回来继续和我一起睡,没必要跟着受这委屈。”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的晕晕乎乎。
沈崇推门进来,架着汪澄出去,说是送他回家。
阮喻自己伏在桌面上,他知道穆修白会亲自来接他,尤其他走不动,需要依靠别人的时候。
“你来了啊。”
阮喻抬起头,直直迎上穆修白的眸子。
“今天是我生日!!!。”
说完这话,阮喻还是没出息的哭了,抽抽嗒嗒的。
穆修白没说话,拎在肩膀上就扛走了。
穆修白从不让阮喻喝酒,但阮喻以前就知道他自己酒量很好。
毕竟他有个把自己喝死的酒鬼老爹,酒量能差到哪去。
他只是借着这点酒,跟穆修白撒娇。
将平时不好意思说的话,借着酒劲说出来。
总之,今夜之前,他就是被穆修白好吃好喝伺候两年的金丝雀本雀。
今夜之后,可就不好形容了。
拔了毛的秃鹫?
穆修白扛他去的是穆修白的卧室。
不知道是不是回家之前就吩咐了放水,穆修白将他扔进浴缸的时候,水温刚刚好。
光浴缸就四五个平方,阮喻时常觉得自己在里面就是条小金鱼,仅供观赏。
“洗完自己出来。”
穆修白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与他同款的浴袍硬是穿出了气场好几米的感觉。
他怎能不怕。
“上回跟你说过,再跑要怎么办?”
阮喻不是不想回答,是他真的记不住。
怎么重生一回,也没把他从学渣变成学霸。
更何况类似这样的警告太多,他哪里想的起上回是什么警告。
捡最严重的说,总没错吧。
“再跑就打断我的腿。”
我瞎说的,你别当真。
“记得,还敢,那就是觉得我不敢这么对你。”
呸呸呸。
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不是的,我以后再也不跑了,饶我这次好不好?”
穆修白这是动真格的?难道真舍得把他的腿打断!
以阮喻对他的了解,他舍不得,但也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穆修白,你别这样,我害怕。”
“穆修白,我错了。”
阮喻吓得开始胡言乱语。
他最怕失去所有依靠,无助的状态。
但这似乎又是穆修白最喜欢的。
阮喻默默闭上眼,他对穆修白的喜欢还不足以抵御内心深处的害怕。
哪怕重活一万次,这种种无助和恐惧,他都怕得浑身发抖。
“穆修白,我都认错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别太过分了。”
手刚得了自由,阮喻就直直瘫倒在地上,边流泪边念叨着:
“我是个残废了是吗?”
穆修白看了一眼缩在地上仍哭的一抽一抽的阮喻。
避开身后弯腰将他抱起。
阮喻趴在穆修白的大床上装死,一动不动,也不理穆修白。
穆修白坐在床边跟阮喻说道:
“你知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我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吗?”
阮喻扭过脸瞪着穆修白,就算知道躲不过还在做着无畏的挣扎。
人家重生要么自带金手指,要么力挽狂澜大杀四方。
他怎么这么不争气,连一丁点儿的反抗都做不到呢。
“穆修白,求你给我几天时间,过几天行不行?”
“你知道今天对我来说,同样重要。”硬的不行,来软的,阮喻放软声音,好言求道。
“给你时间策划下一场逃跑?”
“阮喻,如果从前你觉得对你管的太严,那么,以后你会知道真正的金丝雀该有什么自觉。”
穆修白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笼罩全身,那俊美无比的脸上冷若冰霜。
阮喻知道他说到做到。
那刚才的哭求又算什么?
除了没脸以外,什么也不剩。
还不如随他折腾,保留一丁点儿做人的尊严。
“随你吧,反正这条命都是你的。”
阮喻低头将眼角的那滴眼泪抹去,倔强的扭过头,看着黑透了的窗外。
他怎么会爱上穆修白这样的男人呢?
果然好了伤疤忘了疼,他真是不长记性。
求上天让他回去吧,他认命了,没有不甘了,就那么窝囊的死了也挺好的。
。。。。。。
。。。。。。
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
他能感觉到他睡梦里也在哭,哭着要妈妈,然后又睡过去。
还看到薛卿姐走来走去,忙活着什么。
似乎还看到了穿着白色衣服的医生进进出出。
难道他的腿真的打断了,送医院了?
待他睡熟,疼痛才算缓解。
他到处奔跑着寻找前世的自己,想要告诉他,离开穆修白是正确的。
可当他找到自己的时候,又看到了穆修白抱着他腐烂的尸体在哭泣。
为什么活着时候不好好珍惜,走了又落下鳄鱼的眼泪呢?
阮喻连在梦里都避重就轻。
他压根不会去想,因为什么穆修白放他自由,又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因为将这些推到穆修白身上,他才能好过一些。
他一直都是这么自私的。
穆修白惯的?
“哥,阮喻没有危险,可能好几天没吃东西,没力气睁眼说话。”
阮喻听得不真切,但也意识到自己或许正要醒来。
正如周青禾所说,他只是没力气,一丁点儿都没有。
周青禾是穆修白的表弟,京州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
能惊动他,而不是24小时待命的家庭医生陈源,看来穆修白真的着急了。
“我送你下去,你还没吃饭吧。”
周青禾在门口拦住穆修白下去送他,欲言又止说了句:
“哥,你是在折磨你自己。”
阮喻缓缓睁开眼,又开始小声的哭起来。
怕穆修白听到,极尽隐忍,被自己憋的拼命咳嗽。
眼泪鼻涕一大把,还牵动了身上各处的伤。
阮喻看了一眼手背上的输液线,一把扯掉,挣扎着就要下床。
只抬起半个身子又重新跌回床面。
“闹什么?”
穆修白走到床前皱着眉,眼神锋利。
“我饿了。”
他其实想说他心里憋屈想发脾气,又被穆修白的气场吓到,赶紧改了口,好怂啊。
“粥待会就好。”
“薛卿,让白添进来守着。”
说完穆修白看都没再看阮喻一眼,离开了房间。
阮喻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穆修白出去后干脆蒙头继续睡。
白添是个长相甜美的小护士,比阮喻没大多少。
穆修白家庭医生陈源的小徒弟,有时候陈源忙,就让白添在这里守着。
不用说,这东西八成也是她放的。
“你拔的?”
白添看着扔在地上的针头,绷圆眼睛诧异问道。
阮喻不说话,白添自顾从口袋拿出一根新的线拆掉包装。
尖锐的针头重新刺入血管,冰凉的液体随着血液缓缓流淌入体内。
他还是没有半分长进,既蠢又幼稚。
“穆总去书房了,沈助理也一直在家里办公,应该是公司出了什么事,穆总又不放心你自己在家。”
白添调了点滴的速度,坐在床边和阮喻说话。
阮喻脑袋歪在里侧,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公司能出什么事,穆修白缺德又缺爱,唯独不缺能力不缺钱。
不论什么事他都能摆平。
除了自己。
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是穆修白人生的障碍。
呸,是他活该。
疼死了!
“好疼啊,白添,有没有止疼药?”
白添赶紧捂住阮喻的嘴。
“别让穆总听到,你忘了上回你偷了我口袋的止疼药,还害我被师父骂。”
阮喻当然知道不允许,白添只是挨骂,他可是补了一顿巴掌。
可是好难忍啊,疼的百爪挠心,火烧一般。
白添不落忍,让阮喻等着。
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粥上来,说是穆总嘱咐厨房特意为他做的。
他没也客气,在小饭桌上舀着吃起来。
“这啥味?”
他吃过不少药膳粥,但还是能分出中药和西药的味道,这粥明显不对劲。
白添扬了扬眉毛,小声炫耀道:
“我把止疼药放粥里了,快夸我。”
阮喻:......
陈源精的跟猴儿似的,怎么收的徒弟比猪还蠢。
“你把止疼药塞我嘴里和掺进粥里有什么区别?”
白添还真仔细想了想,回道:
“味道不一样?”
“但死法一样,你自求多福吧。”
阮喻也没了吃了兴致,将粥推到一边。
待会儿自己态度好点儿认个错,希望争取个坦白从宽。
“白添,你出去吧,我还想睡一会儿。”
白添看了眼还剩半瓶的的液体,“你睡吧,我看着,好了拔掉我再出去。”
肚子里多少垫了点东西,不再空空落落。
不知道是否止疼药起了作用,很快阮喻又睡着了。
他重新回到了那年,但是很多事已不是按照当初的走向发展。
比如上一世,周青禾并没有来,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陈源,不是白添。
也就是说,从方四海开始,他改变了剧情,扭转了整个局面。
只是目前还看不出来是向好的方向发展还是更差的。
不管了,先踏实睡一觉再说。
这一觉睡得香甜又踏实,醒来的时候窗帘是拉起来的。
看来又到了晚上。
“醒了?”
阮喻睁开眼到处看,确认房间只有穆修白,才松了口气。
“你这身子也太弱了,平日让你锻炼也不练,让你多吃也不听。”
阮喻瞪了穆修白一眼,闭上眼睛。
怎么好意思说别人身子弱?
“我想上厕所。”
“我抱你去。”
“不用,我自己能走。”
阮喻掀开被子,撑着床面缓缓起身。
慢慢挪着走没什么问题,就是姿势不好看。
穆修白怕阮喻在卫生间摔倒,抱胸守在门口。
刚开始还有哗哗的声音,安静了好一会儿便是阮喻的哭喊声,再是难听的谩骂声。
“穆修白,你王八蛋。”
“呜呜~”
穆修白推门进去,阮喻怒吼着叫他出去。
疯了一样。
“别闹,安静安静,我帮你,嗯?”
穆修白抱住阮喻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只挣扎了一会就不动了。
腰间的衬衫被浸湿,他抬起手指捋了捋阮喻的头发。
“不要抗拒我,乖一点儿。”
穆修白总是让他乖一点儿,他到底要多乖才算呢。
他已经够乖了,从跟着穆修白的那天起,他就别墅大学两点一线。
不允许交朋友,不允许有社交,豢养在豪华的鸟笼里。
他的那点儿小叛逆,穆修白又怎么会不清楚。
时不时小小反抗一番,才能证明自己活着。
“穆修白,你会放了我嘛?”
阮喻趴在穆修白身上,什么脸面都没有了,只剩满头的汗。
穆修白沉声回道:“除非我死了。”
阮喻想说你骗人的,但他更愿意相信,若是自己没有欺骗,穆修白会将他困在身边一辈子。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信心。
“你不怕我再逃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