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林顿说完，弥哲业也有了反应
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弥哲业一瞬间伸到了林顿面前。
「表情，说话，奇怪。」
不顾林顿的反对，弥哲业坚持地把自己的触手贴上去，林顿再怎么退都避不开，很明显之前弥哲业是手下留情了才会让林顿躲开。
感觉到肌肤被一片凉凉的东西贴着，林顿第一次因为弥哲业害怕得直冒冷汗，手脚发软。就是这东西缠着那么强大的海兽，然后……
「不想一起。为什么？」
“别……别过来……”
弥哲业的触手沿着林顿的手臂向上，就像是蛇一样缠上来，林顿的脸色顿时苍白得像纸，那触手一直蔓延到林顿的下巴，然后覆盖了林顿的整个上半身。
——简直像是要吃掉林顿一样。
但弥哲业只是单纯地不想让林顿继续后退而已，多次被躲避让它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制止。
「为什么？」
林顿想躲，可是身体愣是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弥哲业胶状的身体围着林顿的贴得非常紧密，没有一丝缝隙，即不多也不少，他像是被嵌入模具的一块刚刚好的零件一样，即使感觉不到压力也困得死死的。
这和以前全身被缠起来感觉不一样，上半身被固定成了雕塑，限制得太死太强硬——
「害怕。为什么？之前没有。现在有。」
好可怕。
林顿甚至说不出话，只剩下恐惧，眼前是深邃的黑色，他显得那么渺小，根本无法反抗。
「为什么？」
林顿不回答，弥哲业倒也没强迫，它只是就这么说温和确实温和但又很强横地固定住林顿，隔一段时间就问一句为什么，异常执拗。
“先放开……”连手指都无法动弹的感觉让林顿无比恐惧，自己的身体跟玩具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完全支配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眼睛都因为恐惧不由得变得湿润起来，一开口甚至说的话都在发抖，“别这样……”
「……！」
林顿的眼泪快要流出来，弥哲业虽然不懂，但看到林顿这样的表情也知道似乎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慌忙收了回去，只留下一小片接触面积用来维持对话。
「受伤？」
弥哲业其他的触手围着林顿团团转，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可它无论怎么着急地检查都看不出林顿有哪里受伤了。
所以不是因为受伤——？
弥哲业把钱堆往前推，还吐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收集的药草。
它希望林顿高兴。
可林顿根本没注意到弥哲业的动作，弥哲业投下的阴影把他完全罩起来，他根本喘不过气，冷汗一滴滴往下掉。
明明平时遇到的都只是小混混级别的人而已啊，为什么会突然和这样恐怖的家伙靠得这么近？
“……唔！”
弥哲业突然钻进了林顿的嘴里，又给林顿灌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这次速度慢了很多，没有让林顿呛着也没有溢出。
林顿一定是生病了，所以脸色很奇怪，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弥哲业是这么想的。
所以只要治好就行了。
可林顿还是那么奇怪。
真的很奇怪。
不应该的。
“……哈啊……”
「为什么？」
“因为很恐怖……你……你太强了……”
林顿总是被比自己强的种族欺负，林顿亲眼看到过强大的种族踩着弱小的种族的头活活踩死。一想到弥哲业把海兽都杀了，对他来说简直跟神话一样的强大，他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恐惧。
「……」
弥哲业放开了林顿。
林顿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然而就在这时，笼罩在他身前的阴影突然消失了。林顿愣了愣，抬起头，发现弥哲业原本立着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下去，一动不动。
一颗手掌那么大的暗红色团子跳到林顿的膝盖上。
林顿愣了好一会，看着膝盖上的红团，又看了看堆在屋子里那一动不动地堆着的身体。
“你做了什么……？”
弥哲业没有回答。
林顿拿起暗红色的那一团胶状物，放回到那一大团身体上：“你别吓我……变回去……”
弥哲业从那一动不动的身体中跳回到林顿的手心，看不出表情也看不出视线的暗红色圆团略微聚拢，向上靠近，就像是在抬头看着林顿一样。它跟真的史莱姆一样慢慢地凑到林顿的手指旁边，亲昵地蹭了蹭，然后抖擞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弥哲业在表达自己的无害。
那团令人畏惧的深蓝色的高大的躯体跟垃圾一样胡乱堆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你说话啊……”
弥哲业摇了摇头。
“怎么不能？你之前不是可以说话的吗？”
弥哲业没有回应。
其实林顿明白弥哲业的意思。
——你说我太强了，那我变弱就好了。
那团躯体当真一动不动，完全失去了生机，手心里的弥哲业只剩下似乎是最重要的那一团暗红，只有拇指大小。林顿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眼睛一眨，竟是掉下了眼泪。以前即使是差点被巨鸟吃下去，他都没有像这样落泪。
“你干什么啊……都干了什么啊……”
弥哲业太实诚了，打算变弱就真的只留下了最重要的那一块，这无异于自断手脚，不，不仅仅只是手脚，根本就是只留下了一团脑子。
弥哲业似乎没有痛觉，可即使如此，林顿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呜……”
弥哲业不知所措地在林顿的手里没有规律地左右移动了一会，终于跳了出去，凑到身体上，囫囵吞枣地吃了下去，变回原来的样子后立刻贴上林顿。
「表情不好。不要。」
林顿的哭声止住了，他擦了擦眼睛，弥哲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回去。
「会变弱，别害怕。」
“……笨蛋！”林顿一拳锤到弥哲业身上，“你都对自己干什么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你害怕。」
弥哲业的回答很平静，似乎对它来说这个理由十分充分。
“就因为我害怕……？”
「嗯。」
“可那是你的身体……”
「不喜欢，害怕。那就不要。」
“……不！没、没有不喜欢……”
对弥哲业的恐惧被担忧盖了过去，林顿毕竟和弥哲业生活了这么久，有感情，他生怕弥哲业又乱来，连忙上手去摸弥哲业的身体证明自己没有讨厌。
“别不要你的身体。”
「那就要。」
林顿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背后的冷汗居然比被弥哲业锁着极端恐惧的时候出的还多。
“你真是……”
林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弥哲业毫无疑问非常可怕，可它却做得出这种傻事。
「还害怕吗？」
“当然怕！你真是吓死我了……怎么能那样乱来，以后千万不能那样，知道吗？”
终于不再被拒绝，弥哲业显然兴奋了起来，又扑到林顿身上缠着他的身体蹭来蹭去，因为乱动不小心压到了有些尴尬的地方。
林顿有些不自在，但刚刚因为避开弥哲业吓得弥哲业自断手脚，他现在也不敢乱动了，怕弥哲业多想。
他还是怕弥哲业，但又好像不那么怕了。
“……收拾一下吧。准备搬家。”林顿犹豫了一会，重新伸手去摸弥哲业，“我们一起。”
弥哲业赚到的钱虽然对于猎杀海兽这件事来说完全是白菜价，但对林顿来说这是也是天价，他终于可以搬去自己曾经只敢想一想的地方去了——帝国首都。有了弥哲业的保护，到时候还能卖珍稀一点的药。
知道弥哲业居然强到那种地步，林顿一度消失的，对弥哲业种族的好奇心，又回来了。那只海兽之所以这么令人忌惮，就是因为那只海兽来自一个曾经让人谈虎色变的地方——深渊。
这个世界上有好几派强大的势力，分别是龙族、精灵、由学会神圣魔法的人类组成的教会、以兽魔族为代表的魔族和深渊。
深渊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地方，不过就在最近一段时间，大概是十几年前，深渊彻底消亡了，从中跑出来的生物组成了一个势力，大家都叫他们深渊遗民。深渊遗民非常强大，而且据他们说他们只是深渊里比较弱小的那一批，却已经能够和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种族并列了……深渊里更强的存在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弥哲业说它曾经见过那头海兽，还吃了不少，也就是说，弥哲业也来自深渊。
其实弥哲业看起来的确很像是深渊生物，只是林顿在遇到弥哲业以前见到过最强的人也都抗不过海兽一脚，他根本不会往深渊这个方向想，对他来说那就是远在天边的故事而已。
收拾好了一切，林顿带上变成一小颗珠子的弥哲业前往首都，因为有弥哲业的存在他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不需要请护卫。他这次到首都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找房子，不打算游山玩水。
经过一番周转林顿总算是打点好了，剩下的就是把家当搬过来。
林顿正打算回去，弥哲业却是一口把家当都吐了出来。也不知道弥哲业肚子里是怎么一回事，吞下那么多东西身体没有任何变化，而且吐出来的东西全部都完好无损，甚至没有沾上黏液之类的。或许弥哲业的肚子里有一个单独的空间？
收拾好一切后，林顿迫不及待地前往帝国图书馆。没有经验的他花了一点时间了解了图书馆的分类，有些犹豫深渊该归到哪一个领域，干脆去找管理员问有关深渊的书在哪。
管理员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但还是给了林顿方向。
书里第一句话就让林顿差点没呛到——
「深渊，极其古老的生物。」
深渊是生物？！
「深渊像是一片巨大的海，但深渊本身又是一只巨大的生物。就像是人体内生存着微生物，树洞里生存着鸟儿蜘蛛一样，深渊体内生存着极其之多的生物。深渊海内的山、沟、坑，就像是深渊的内脏。」
「深渊会代谢，会衰朽。它似乎会以类似褪皮的方式重新焕发生机活力，但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深渊会死亡。」
林顿继续往下翻。
“……！咳……！咳咳……”
这次他是真的呛到了。
书上赫然写着一句话——
「深渊的原住民们称深渊为落挪。」
答案来得意外地快，原来弥哲业所说的落挪就是深渊……怪不得弥哲业说落挪是活的海。琉生力应该也是深渊里对那种海兽的叫法，弥哲业来自深渊，对于弥哲业来说琉生力或许真的就是很普通的鱼类……
弥哲业说落挪消失了，大概就是因为深渊死亡了。落挪干涸大概就是指深渊走向衰朽的过程……？弥哲业经历了八次干涸，深渊临死前环境变化这么大的吗？
林顿继续往下看，翻了好一会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由于深渊过于古老，目前找不到任何有关深渊‘褪皮’的记录。不过根据最近深渊的消亡和深渊遗民们的叙述可以推测深渊‘褪皮’时和死亡类似，像是慢慢干涸的池塘一样。」
也就是说，深渊消亡一次只会干涸一次。
而弥哲业却说，落挪干涸了八次。
弥哲业……到底是多古老的生物？
林顿越来越有自己捡到不得了的东西的实感了，难怪弥哲业说得出三个落挪范围内的生物都很弱这样的话。
不过，弥哲业虽然很古老，但它在被做实验前似乎都没有太高的智能，那些漫长的岁月过去就是过去了，它并没有时间的概念，也没有明确的自我意识，无法认识到太多。
实验室的人居然敢拿这么了不得的生物做实验……不，不对，因为深渊死亡弥哲业变得非常虚弱，甚至能被关起来无法恢复，那些人大概都不知道自己抓了这么恐怖的东西。
林顿去找深渊生物一览，看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但找不到和弥哲业类似的。也不奇怪，毕竟去过深渊的人太少了，会写这种书的人更是凤毛麟角。现在深渊已经灭亡了，或许已经没办法找到答案了吧。
还以为可以稍微了解一下弥哲业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家人……等等，说起来，弥哲业这个种族的生殖方式说不定是像植物那样直接分出去一截然后长大的，或者把种子撒出去。那样应该很难称得上是父母？
……话说，弥哲业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又或者没有性别？
虽然解决了一个疑问，但更多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书里明显是找不到答案的，只能去问弥哲业了。
*
“弥哲业，你知道什么是公，或者雄性吗？”
「知道。」
也是，毕竟做实验肯定是要分雄雌的。
“那你是雄性还是雌性？”
「雄。」
林顿松了口气，幸好是雄性，不然一想到明明是雌性的弥哲业却因为读取了自己的想法拟态成雄性人类他就心虚得不得了。既然分性别，那就是有性生殖了。说不定需要教弥哲业一点生理知识？可是人类的生理知识对弥哲业来说适用吗？
“……咳，弥哲业，你想和我一起生活对吧？”
「想。」
“想要和人类一起生活的话，就必须懂一点人类的常识才行哦？”
「常识？」
“比如说，隐私部位之类的……人类不能触碰对方的隐私部位。”
“哪里？”
“呃……生殖相关的地方附近。一般来说，只有爱人才能摸。”
「所以，」弥哲业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顿，「是爱人？」
林顿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后脸色顿时又红又白，几经变化，表情就和他此时的想法一样一言难尽。
“你的……到底在哪？”林顿的话已经开始有点抖了。
弥哲业抬起触手——是那种有许多短的小软触的类型。
“这个是那个……？”
「不知道。阴茎功能，性交，排尿，射精。不知道性交，没有尿。精子，后代，是这里。散发出去，在落挪里游荡。」
弥哲业爆出了一连串直白到下流的词汇，林顿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听到这个词了。只是弥哲业对此没有一点概念，它放口气又正直得不得了——毕竟弥哲只是从实验室的人口中得知了这些知识而已，并没有化作自身的经验。
林顿大概理解了，弥哲业是体外受精的，那段触手把精子给散播出去，然后随着海水飘荡……
所以，他之前摸到的一手黏液，是、是……
弥哲业被摸到的时候似乎非常享受，林顿一直以为那就和梳毛差不多，所以为了弥哲业高兴，他经常摸……他自己也觉得那段触手手感不错。
冷静，冷静，这就和摸了摸花蕊没什么区别。说到底确实不是那个，不会勃起，只是会分泌精子的生殖器官而已，就和花粉差不多。
不就是、就是……
……谁想得到啊！形状相对别的触手那么可爱的，那么多根的触手，居然、居然是……
林顿现在只想打死之前随便摸的自己。
脑袋一片空白的林顿没有意识到一件事——他忘记反驳“爱人”的论调了。
于是，弥哲业“明白了”。
它和林顿是“爱人”。
弥哲业喜欢摸林顿，哪里都喜欢，不知道为什么，一贴上去就觉得很舒服，很安心，很享受。
如果有些地方只有“爱人”才能摸的话，现在它和林顿是“爱人”，应该也可以随便摸。
所以要一直当“爱人”才行。
可是“爱人”是什么？要怎么做？
弥哲业陷入思考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