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六月末,山里落了几场雨,野草疯长,虽然太阳高挂,但总不似前几日那般炎热。
农忙时节刚过,大山脚下的碧潭村,田间地头都清闲了不少,一阵风吹来,水田里碧绿的秧苗摇头晃脑,美不胜收。
徐盛被什么东西砸醒了,他睁眼一看,是一个松果落在身上。四处都是参天的大树,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撒下斑驳的光点在地上,他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干树叶,发现这不是自己的衣服。
徐盛记得他刚刚才和同事聚完餐独自去逛超市,走到超市一个角落,他发现一扇未关的门,里面一片漆黑,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忽然闪烁了一阵蓝色的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得越近,光芒似乎闪烁得越快,好奇心驱使他走进了那扇门,可他进去后却什么都没有,反而不知怎么就失去了意识。
徐盛瞅了瞅自己身上,本该是一身西装,现在却是一身粗布,并且样式也没有见过,上身长度到膝盖,裤腿用带子绑着,脚上是一双布鞋,看着像是古代的打扮。
徐盛看了看周围的森林,喃喃道,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
可是周围又空无一人,他实在是不清楚什么情况。
他四处走了走,发现附近还是有很明显的人走过的小路,总之不管什么情况,还是先走出大山吧。
于是他顺着小路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
不消片刻,眼前一片开阔,大片绿油油的水田映入眼帘,徐盛还听到了潺潺水声。
路的尽头有一座桥,连接了乡村和大山,徐盛站在桥上往下望,水中映着一个倒影,这个人影和徐盛有些像,但又不完全一样,徐盛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似乎眉眼处有所不同。但他可以确认,这双手,确实比自己的手粗糙。
正当他仔细端详水中的人影的时候,忽然传来“噗通”,好像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随后他又听到了一声急促喊“救命”的声音。
徐盛顺着声音朝河流上游跑去,在不远处,河流蜿蜒向上,徐盛刚拐了一个弯,就看见一个人影在水里扑腾。
这条河并不深,但那个男子落水的地方刚好是一个深潭。
徐盛眼角闪过了一个人影,他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影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眼看着水里扑腾的人动静渐渐小了,徐盛来不及多想,一个猛子就跳进河里,他一手揽过那人的腰,另一只手奋力向岸边游去。
靠了岸,徐盛把人抱到树荫底下,让他平躺在地上。
见人毫无动静,徐盛拍了拍他的肩,
“喂!醒醒!喂,快醒醒!”
男子瘦削的脸上一片苍白。
徐盛皱了皱眉,他弯腰把耳朵贴近男子的鼻子,然后按压双手交叠按压胸腔,多次重复后,见男子还是没有反应,他掰开了男子的口鼻,检查了没有异物,开始做人工呼吸。观察了恢复情况,又进行下一次人工呼吸......
几次重复后,男子终于喷出了一口水,咳了起来。
徐盛扶住他的肩膀,呼出一口气。
还没等他休息一下,背后忽然来了几个中年妇人,还有几个男子,穿着都跟这个落水的男子差不多的衣服。
一个挎着篮子穿着红衣服的大妈用手指着徐盛,尖声道,“都瞧见了,青天白日的,这两人竟然在这做这种事,真是不要脸啊!”
另一个穿蓝衣服的胖胖的大妈走近一瞧,大叫,“呀!这不是姜家的寻哥儿和老徐家的大儿子吗?这俩人......”
“刚刚我就说看着像,还不敢确定,这下我没说错吧,就是他俩!”
“真是没想到,这寻哥儿平常看着话不多,竟是个不知羞耻的!”
姜寻听了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看。
“造孽啊,我们村里咋出了这样的人,还被这些没婚嫁的小哥儿看见了,真是伤风败俗!”说着他还指了指人群中的年轻男子。
那年纪不大的男子听了这话,低着头转身过去。
徐盛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指指点点,越说越激动。
“各位婶子,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先前那个红衣服的妇人厉声打断他,“不是那样是哪样,我们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徐盛解释道,“你先听我说,我是看见他落水了,才把他救起来,刚刚的情况很危险,我必须这么做才能救他,不然晚一点他就没命了。”
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子扭着身子往前挤,“我呸!没见过谁救人在人家身上乱摸,还......啧啧啧,我都没脸说!真是轻浮孟浪!”
又开始七嘴八舌数落起来。
徐盛叹了口气,他看向刚刚一直咳着没说话的男子,姜寻咳得胸腔都痛了,终于缓过了劲儿来。
徐盛:“我......”
还没等他说话,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到了脸上。
徐盛懵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可是男子此刻除了脸色煞白,眼睛还通红,本来毫无血色的唇都快被他咬出血来,就这么捂着胸口愤怒又倔强地盯着他。
在他醒来的片刻,他并不是毫无知觉,也知道这些人说的不全是假的。
徐盛这下无话可说了,脸上火辣辣的,虽然男子才醒来没有多大劲儿,但这一巴掌也使出了全力。
这叫什么事啊,救了人,别人不领情罢了,他还被人家当作流氓。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喊,“姜家嫂子,你总算来了,你家哥儿出大事了!”
一个皮肤白皙,脸尖尖的妇人被另一个妇人拉过来,那个尖脸妇人刚看到两人,就扑到男子身上哭天抢地,
“诶哟,天爷啊,寻哥儿,你这是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衣裳全湿了?”
又有人等不及道,“你家寻哥儿被徐家小子玷污了清白!”
一听这话,妇人哭得更大声了,
“这可怎么得了,出了这种事,我怎么跟你爹交代啊!”
姜寻冷眼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一言不发。
徐盛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好像惹上了什么大事。看着周围人的穿着,他似乎来到了古代,可按道理说,就算这里的人不懂心肺复苏,他碰了一个男人,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可是眼前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他似乎,没那么轻易脱身了。
果然,妇人哭了一阵子,又开始将矛头对准他,
“徐子盛,你欺凌了我们寻哥儿,必须给个交代!走,去见村长!”
那个尖脸妇人又朝原先背过身去的年轻男子招呼道,
“青哥儿,你跑一趟,去把徐子盛他娘叫到村长家。”
“诶!”那个叫“青哥儿”的男子应了声,转头跑开了。
姜寻被尖脸妇人拉起来就往村长家走,徐盛看了看周围还在喋喋不休的人,心想这也不能一走了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提脚跟了上去。
水流声渐渐远去,徐盛看着眼前的村落,房子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大路四周,大多是茅草的屋顶,只有少数几户人家盖的是瓦片,墙也是泥土糊的。村落里时不时传来鸡鸣狗吠的声音,还有儿童的嬉闹声。
忽然,他看到一个文弱的年轻男子大着肚子,而他旁边还有一个汉子扶着他。徐盛微微睁大了眼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男子是怀孕了?
冲击力太大,徐盛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感。
看着没有一点现代化痕迹的村子,以及这副并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还有别人好像叫他“徐子盛”,徐盛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扯淡的想法:他好像穿越了。
不知不觉间,他跟着来到了一个大门前,姜寻的娘频率极快地敲了敲木门,带着几分迫切。很快,木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胡须灰白,穿一身藏青色细棉的老头,看起来五十出头,他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湿漉漉的两个人和后面围在门口的村民,很显然,已经有人告诉了他下午发生的事情。
他招呼徐盛和姜家母子进门,然后对着后面的围观群众摆摆手,
“都散了吧,回去该干嘛干嘛,别耽误自己手上的活儿。”
红衣服的妇人立刻道,“诶村长,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们好歹也是见证人呀,大伙说是不?”
“对呀!”
“就是就是。”
村长出声让大家安静,“李桂花,我看你就是想凑热闹,哪都有你,赶紧回家给你女儿做饭吧,听说她下午就回咱们村了。”
李桂花听完面色一变,她女儿嫁到了隔壁丰水村,每回在婆家受委屈就跑回娘家哭,这个月两口子因为男的外头有相好闹得不可开交,加上这回已经是这个月第四次回娘家了。
一听说女儿又回来了,李桂花也顾不上别人家的热闹了,提了篮子就往家跑。
村长:“大伙儿都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一看声音最大的李桂花都跑了,也就悻悻地各自回家了,村长这才关了门。
徐盛刚进了院子,胳膊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身上还被披上了一件衣服,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此刻正用焦急的目光打量着他,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上山砍柴吗?怎么掉河里了!”又把他转了个圈,“有没有伤着哪里?啊?呀,这脸上怎么有红印子啊,谁打你了?”
看着妇人满脸纵横的泪水,一声“娘”就喊出了口,刚喊完,徐盛心里有些讶异,这不是他喊的,似乎是这具身体的本能,看到妇人哭得这么伤心,这具身体心里也不好受,这是“他”的娘。
村长招呼道,“行了行了,他好着呢,都先进屋吧,站着像什么话。”
村长的家里是瓦盖的屋顶,院子不小,用青石铺满了,院子里还晒了一些蘑菇。村长把他们领到堂屋,指了指长板凳让他们坐着,徐盛看这屋子不小,中间的一张桌子很大,像是刚做不久的,地面虽然是泥面的,但打扫得很干净。
徐盛抬眼,正好看到对面坐在尖嘴妇人身边的姜寻,刚刚忙着救人他没注意这人长什么样,现在才发现这男子瞧着年龄并不大,坐在妇人旁边,身量还高出一截。
眼前的男子一身粗布麻衣,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补丁,看上去穿了好些年了,此刻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面容瘦削,棱角分明,俊美但并不过于秀气,一边的耳下有颗红色的痣,是副好相貌,他鲜少遇到这么好看的人,就是有些瘦过头了。徐盛看着他的手腕,感觉稍稍用劲就能折断,刚刚抱他上岸好像也并不重。
只是这人脸色苍白,虽然在极力忍耐,但稍微注意就能看到他浑身微微颤抖,却紧闭着嘴不开口。
徐盛转头看向他娘,“娘,我不冷,这衣服......要不拿给他披着吧。”说着把衣服拿了下来。
他娘犹豫地看了看姜寻,“这......怕是不妥。”
村长瞧见了他的举动,朝屋里喊了一声什么,马上出来一个年纪不大,但十分可爱的男孩儿。
村长道,“淳哥儿,去把你的衣裳拿一件给寻哥儿披上。”
男孩应了一声就跑回了屋里,很快拿出来一间秋天里穿的棉外衫,还很贴心地披在了姜寻身上。
姜寻向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徐盛又开口了,“村长,有茶水么?我有些渴了。”他是真的渴了,刚刚跳到水里救人,又跟一直跟人家解释,滴水未进。
村长鼻孔哼了一声,不客气的说,“你当是来这作客呢,还得管吃管喝。”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叫来了淳哥儿,让他拿碗给大家倒些热水。
徐盛看对面姜寻喝了热水脸色缓和了些,这才放下心来。
“村长,你可得为我们寻哥儿做主啊,徐家这小子,对我们寻哥儿做那种事,还被村里这么多人看见,这以后,还叫他怎么做人啊!”
妇人一边说,一边作势抹抹眼泪。
村长摸了摸胡子,“徐子盛,你还有什么话说?”
“村长,并非这位婶子说得那样,我是听见他在河里呼救,看到他落水才把他救了起来。捞起来之后他还昏迷不醒,迫不得已才这么做。”徐盛不得不感慨,跨时代沟通真麻烦。
那妇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呸!无缘无故我们寻哥儿怎么会落水,大家伙在河边只看到了你俩,他就算落水,也跟你也脱不了关系!”
“婶子这话就说得没道理了,你的意思是他落水是我干的,那我干嘛还救他呢?”
“就是,金红英,你可别张嘴说瞎话,我儿子前两天还在跟你家大儿子说亲,他怎么可能又去招惹寻哥儿呢?”他娘忿忿道。
徐盛感觉到了平地一声惊雷!
“谁知道他抽什么疯,村里人谁不知道,你儿子是个混的,什么混账事干不出来啊!”金红英拔高了声音。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儿子救了你家哥儿一命,你反倒在这诬陷他。”薛兰芝是个护短的,他儿子再混账,也轮不到别人教训。
“砰砰砰!”村长大力拍着桌子,“都住嘴!吵什么呢!”
他看向始终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姜寻,“寻哥儿,你来说,你是怎么落水的?”
姜寻握着身上的衣服,垂下了眼眸,平静地道,
“是我没注意脚踩滑了,才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徐盛皱了皱眉,旁人没注意,他却分明看到刚刚他旁边的金红英用一种威胁的眼神看着姜寻,而等姜寻回答完,她显然松了口气。
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只是姜寻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在没弄清楚情况的条件下贸然出头。
村长继续问道,“那徐家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救了你?”
姜寻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徐盛,然后很快就转开了眼,点了点头。他刚刚被人围着骂,一时又气又恼,可等他缓过来了,却无法否认,刚刚他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就是这个人,把他从黑暗拉回了光明。
金红英连忙开口,“就算是他救了寻哥儿,可说到底,寻哥儿的清白也折在他手里了,这以后,哪个男子还敢娶他啊!”
娶?为什么是别人娶他而不是男子娶别人呢?他知道古人对女子的名节十分看重,可这里似乎对男子的名节也很看重,这是为什么?这个设定......
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脑内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徐盛深吸一口气。
村长叹了口气,“姜家媳妇儿说得也不无道理,徐家小子,你虽然救了他,但名节对于哥儿和性命一样重要,今天叫你们来,那必然要给一个交待。”
徐盛看了看薛兰芝,他娘这会儿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好,村长你说,我要给个什么交代。”折腾了大半天,他也累了,事已至此,早些解决了这些事早些休息吧。
村长又摸了摸胡子,看看徐盛,又看看姜寻,开口,“为今之计,你只有娶了寻哥儿。”
徐盛心头翻起惊涛骇浪,他眨了眨眼,看看对面的姜泽,此时姜泽也脸色煞白,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他没有抬头,反而是双手把身上的衣服抓得更紧了,肉眼可见手指的骨节都泛白了。
“村长,只有这一条路,没有别的方法吗?”这冲击力比他刚刚看到男的怀孩子还大。
村长以为他不想娶姜寻,气得吹胡子瞪眼,“有!要不然去镇上报官,可这事就算告到官府去,也是你没理,说不定还要挨上几十板子!”
金红英和薛兰芝意外地默契,异口同声道,
“村长,不能报官!”
“村长,这可使不得呀!”
姜寻眼眶泛红,咬紧了牙,尽量让自己不显得太狼狈。
“儿啊,那官府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你可不能去呀。”薛兰芝扯了扯徐盛的胳膊,“要不然你就应下吧。”
徐盛站起来,看着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平静道,“好,我娶。”他感觉今天他要是不答应,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金红英心中暗自欢喜,不过她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那今天趁着村长在场,就定下日子吧,也好早些安心。”
村长掰了掰手指,“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你们看如何?”
今天是二十三号,差不多还有半个月,薛兰芝和金红英都没什么意见。
“不过徐家嫂子,你当初给我家老大说亲是十两银子,现在虽然换成了寻哥儿,也一两都不能少。”好像生怕出了什么变故,金红英不得不提一句。
薛兰芝哼了一声,“我可不像有些人,眼睛掉钱眼儿里去了。”
“你!”
“行了行了。“村长打断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吧。”
走之前徐盛看了眼姜寻,见他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光影挡住了他的双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出了院子,暮色四合,村里几家点上了油灯,暖黄色的光透出来,倒有几分烟火气息。
徐盛跟着薛兰芝走在田埂上,水田里传来一阵阵蛙声,正叫得起劲。
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受,“娘,”徐盛有些别扭得叫,“您刚刚说我跟他家大儿子定亲?这是怎么回事啊?”
薛兰芝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子盛哪,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徐盛:“。。。”他不是脑子进水,他是壳子里换了个人。
“不是你说要么娶乔云,不然宁愿不娶,娘才给你上门提亲的么?你怎么给忘了?”薛兰芝怪异地盯了他一眼,又继续往家走了。
徐盛想了想今天的事,他总觉得不是巧合,还有他在救人之前,看到的那个穿青色衣裳的人是谁呢?他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想不通,就索性不想了。
约摸走了两刻钟,终于来到了一处房子,刚走到门口,薛兰芝就朝里面喊,
“芝芝,芝芝啊!”
“诶!”随着一声回答,跑出来个扎了两个辫子小女孩,个子才到徐盛的肚子,长得十分伶俐。
“娘,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芝芝,快去给你大哥烧一锅水,他身上都湿透了。”薛兰芝一边进屋里给徐盛找干衣服,一边安排。
“哦。”徐芝芝没多问,跑进了厨房。
徐盛也进了屋,在长凳上坐了一会儿,不由得发起了呆。今天一时间发生太多事了,他这会儿脑子才真正闲下来。
上午,他还在办公室跟客户签订了合同,下班后和下属庆祝拿下单子,完成了这个季度的kpi,然后他就从琳琅满目的超市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救了人,之后又莫名其妙跟人订了亲。
他不由得感叹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他正发呆呢,小女孩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了神。“大哥,热水烧好了,你快去洗吧。”
徐盛拿着衣服站起来,揉了揉小女孩的头,“辛苦你了。”然后就朝厨房走去。
小女孩愣在原地,这还是他哥吗?徐芝芝九岁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哥的温柔。
洗完澡出来总算舒服多了,他今天太累了,一点也不想动弹,径直走向了东耳房。他刚刚看见他娘从这间屋子找出来他的衣服,这间就应该是他的房间了。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连薛兰芝叫他吃晚饭,他也没听见。
金红英带着姜寻离开村长家以后,立马就变了脸色,没了一副关心孩子的焦急模样。她现在心情好得很,自顾自地往前走,也不管身后的姜寻。
刚走到家门口,一个绿色的人影就跑到金红英面前,他有些焦虑地问,“娘,怎么样了?”刚问完就看见后面姜寻的身影,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看得乔云心里毛毛的,不由得止住了话头。
话音刚落,从家里面跑出来一个胖墩墩的男娃,约摸七八岁,拽着金红英的衣角,“娘,我好饿,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金红英哄着男孩,“好,荣哥儿乖,等一会儿就吃饭。”转过脸对姜寻又是一副刻薄的嘴脸,“你还杵在那干嘛,都站在这喝西北风吗?还不赶紧去烧饭!”
乔云盯着姜寻进了屋,赶紧问道,“娘,怎么样了?他不会跟村长告状了吧?”
金红英哼了一声,“就凭这小蹄子,他有那个胆子吗?”又宽慰乔云,“你放心吧,他说自己是失足落水,半个字都没提你。”
乔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今天下午跟姜寻说河边有些干柴,让他跟自己去捡回来,其实前一天他还故意约了徐子盛去那边,这里平时来的人不多,但他前两天听几个婶子说一起去山里挖笋,这个时间回来正好要经过这里。
他本想着自己先悄悄溜走,把姜寻跟徐子盛都骗到一起。徐子盛向来是个混不吝,他这个弟弟虽然脾气怪,但长得并不差,指不定徐子盛就看上了姜寻,对他动手动脚了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徐子盛这个傻大个什么都不做,这群长舌妇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待在一处,就凭徐子盛的风评,那也能传出好多闲言碎语,到时候他只要哭上几次,这亲事说不定就黄了。不过这事乔云不敢告诉金红英,他娘虽然不觉得徐家有多好,但并不反对这门婚事,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只是乔云没想到,他跟姜寻发生了口角,他不过是提到了姜寻那早死的娘,竟然反倒被姜寻羞辱了一番,他到现在想起来还气得牙痒痒。
姜寻站在岸边轻飘飘地说,“大哥倒是命好,有个全心全意为你打算的娘,一心盼望着金家表哥考上秀才,你好早日当上秀才夫人,耀武扬威,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金家表哥是个有本事的,倒是没辜负大哥和娘的期望,成了秀才,可人家转头就娶了镇上的李姑娘。”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乔云又气又恼,梗着脖子道,“你笑什么!”
姜寻摇摇头,“我是可怜大哥和娘,这么多年巴巴地在人家面前献殷勤,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礼的,现在却成了全村的笑话。”
说着他又忍不住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这笑容落在乔云眼里,比太阳还刺眼,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笑话他,况且这个弟弟平时沉默寡言,说话竟这么难听。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股强烈的怒意冲上了头......
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姜寻在水里扑腾,他一时慌了神,看见四周没人,惊慌地跑了。
“云哥儿,你下回可不能这么冲动了。”金红英板着脸教训道。
乔云连忙点头,心里也一阵后怕,要是他真害死了人,晚上肯定要吓得不敢睡。
“不过今天倒也不算白折腾,竟然说成了徐家跟姜寻的婚事。”金红英想到这事又得意道。
乔云眼睛一亮,“娘,你说的是真的吗?那我不用嫁给徐子盛了?”
金红英高兴地点点头,她既可以收下十两银子的彩礼,又不用让亲生儿子嫁给徐子盛,真是一举两得,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结亲,一般彩礼是四两,多的也不超过五两,十两银子,那可是全家忙上两三年的收入!
要不是他家那口子下雨天把腿摔折了,家里不仅没有进项,又是静养又是吃药还得花不少钱,他说什么也不会把亲生儿子嫁给徐子盛那种不成器的东西。她原本也想让姜寻代替乔云,奈何那个混账点名了只要乔云,她才碍着彩礼丰厚的份儿上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现在徐子盛不娶也得娶,她当然觉得格外舒心。
娘俩都沉浸在危机解除的喜悦里。
姜寻换了身干衣裳到厨房煮饭,他舀了水在锅里,把灶孔里的火点燃了,抱着身子蹲在灶前,把湿发都顺到一边烤,火光一明一灭地在他身上晃动,传来些许温度。
想到自己的婚事就这样匆匆订给了臭名远扬的徐子盛,倒说不出什么感受。
徐家不是好的归宿,但在姜家的日子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自从她娘病死后,没过多久父亲就把金氏领进了门,还带了一个比他大不了一岁的哥儿乔云。这个继母生了弟弟姜荣后,连原先的宽容大度也不演了,原先对他慈爱有加的父亲,更是在有了儿子后,一心扑到儿子身上,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他的处境视若无睹,反倒是对乔云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还好。
这些年金红英用乔云生下来就比寻常哥儿体弱这个借口,把里里外外的活儿全都推给他,虽然活儿没少做,挨打受骂却一样不少。同是一个家里的孩子,每次有什么好东西,他都是站在一边看哥哥弟弟分,分完了才有他的份儿,但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的。
起初姜寻也反抗过,理论过,可却只换来更难听的辱骂和殴打,没有人站在他这边。因此这些年,他习惯了忍耐和沉默。
乔云爱打扮,也喜欢买各种哥儿用的首饰,每次出门他都是穿得光鲜亮丽的,而姜寻在他旁边个子又高,又是一身灰头土脸不说话的样子,很不起眼,衬得乔云更出众了,所以村里很多男子都喜欢乔云这样的哥儿,没人会注意他。
所以当他听到自己要嫁给徐子盛以后,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波动,他以前就想过,在这个继母手里,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归宿。只是他没想到事情这么突然,还是以这种方式。
虽然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乔云的算计,但他又能怎样呢?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要不是他娘临死前让他好好活着,他恐怕连死都不怕。
徐盛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无边的梦。
梦里面,这个国家叫大云国,而他所在的村子是平阳县下的宁水镇,宁水镇一共有六个村落,他们碧潭村位于宁水镇的最南方。
这个世界除了男人和女人外,还有一种性别就是哥儿,以耳朵下方的红痣为标记,哥儿和女人一样可以嫁娶。越是大户人家家眷越多,不过像他们这样的穷人家一般都只娶一个,多了也养不起。
徐子盛是碧潭村有名的混混,和王七虎、关山并称“三巨头”,风评差极了,不过他是个欺软怕硬狐假虎威的,顶多算个喽啰,王七虎才是混世魔王。
其实这也跟她娘薛兰芝的溺爱有关,他爹徐勇在他小时候外出给县里的大老爷做工,哪知被梁木砸中,这一去就没回来,大老爷可怜他们孤儿寡母,徐芝芝尚在襁褓,赔了不少银子给家里,他娘就靠着这些年浆洗缝补的积攒和赔偿金养大了徐子盛和妹妹徐芝芝。
但她心里总觉得亏欠了自己儿子,再加上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苗,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对徐子盛自然是无有不依。
到了十五六岁娶亲的年纪,徐子盛跟关山还整天去镇上鬼混,后来又伙同王七虎,跟镇上的纨绔搅和在一起,斗鸡走狗,一天到晚不落家,下地就更不用说了,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好吃懒做的名声在外,有哪家女儿哥儿看得上他?薛兰芝给了村里的媒婆不少钱,托人到处打听,但就这样,也没有媒婆昧着良心说这样的亲事。
后来薛兰芝得了风寒,躺在床上半个月没法下田,整天叹气,眼瞅着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他爹留下的银子马上见底了,儿子都快成光棍了。觉得这要是哪天她就这么去了,儿子还没成家,她怎么跟他那死去的爹交代。
薛兰芝病好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家里的全部家当数了数,去姜家提亲,就因为徐子盛那句,“我要么娶乔云,不然宁愿不娶。”
这钱要是能让徐子盛定下了性子,那也花得值!
徐盛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直到太阳光照到他脸上,他才醒过来。睁眼看到四周的泥糊的墙,梦里看到的场景,应该就是这具身体本人的记忆,他彻底接受了自己穿越的现实。(后文主角就用徐子盛称呼了。)
他起来后,堂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天色暗,他第一次细细打量了整个屋子。
这房子一共四间屋子,除了两间卧室,就剩一间厨房和和堂屋了,堂屋中间摆了张有些年头的木桌,靠墙是一些撮箕、锄头和竹编的背篓和簸箕。
他睡的这间屋子不大,但被物件塞满了,床脚有两个不小的木柜子,屋子另一个角落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梳子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床上是薄薄的一层棉絮,身上盖的被子浆洗了不少次,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盖着也不不大暖和,现在闻起来还有一股发潮的味道。
徐子盛想到晚上还要盖这被子,气味有些难以接受,他看外面阳光还不错,抱了被子去院子里晒。
“大哥,你终于睡醒了!”扎着两个辫子,坐在小板凳上搓衣服的徐芝芝看到徐子盛出来,脆生生地喊道。
徐子盛掸了掸被子,问道,“现在几点了?”
徐芝芝歪了歪头,没明白,“几点?什么几点呀?”
徐子盛:“我的意思是说,现在什么时辰了?那个......咳,娘呢?”
“现在都巳时过了,娘去镇上买东西去了。”
徐子盛算了算,古代的巳时大概就是九点到十一点,看着太阳的高度,他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十点左右。晾好了被子,他叉着腰打量了一下院子,屋前是一片菜地,种着小葱、蒜苗。地里连杂草都没有,想来是刚收拾没两天。还有用竹篱围了一圈,里面养了四只鸡。
徐子盛的目光落到徐芝芝搓的衣服上,有点眼熟,“这件衣服......是我的?”
“对呀,娘让我给你把衣服洗了。”
徐子盛睁大了眼,闻言赶紧把徐芝芝拉起来,“别别别,我自己洗吧,你去玩就行!”想他这么大个男的,怎么好意思让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儿给他洗衣服,他丢不起这个脸。
“哎呀,我都快洗好了,马上就晾上了,厨房给你留了吃的,大哥快去吃早饭吧。”说着把徐子盛往屋里推。他大哥太奇怪了,竟然要求自己洗衣服了,怪事。
徐子盛这会儿确实饿狠了,他在简陋的厨房里看到灶头上放着一个碗,里面装着一个黑面馒头,就端着碗坐到堂屋去吃。刚咬了一口,差点被噎住,他连忙从茶壶倒了碗水,才就着咽下去。这馒头实在很难以下咽,还剌嗓子,不过他刚刚在厨房也没看到别的吃的,只能将就着吃下去。
正吃着呢,外面老远就听到有人喊。
“盛哥!盛哥!你在家吗?”
徐子盛朝屋外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灰白衣裳,年岁跟他差不多的小伙子跑进了院子,他也看见了坐在堂屋的徐子盛,立刻跑了进来。
“盛哥,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吃早饭。”说着他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碗水喝。
徐子盛循着记忆很轻易就想起了他的名字,“关山?你怎么来了?”
“盛哥,一大早就听说你的事了,村子里到处都传你跟姜家那个老二定亲了,我一路过来都听到你英雄救美的事迹,真的假的?”
“真的。”他是不是英雄倒不一定,不过那个叫姜寻的嘛,在他看来确实担得起一个“美”字,就是打人有点疼。
想着他不由得摸了摸脸。
关山难过的看了看他,“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你要救的是乔云就好了,不仅能流传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你还能如愿抱得美人归。”关山遗憾地说。
“谁说我喜欢他。”
关山“嘁”了一声,“行了行了,别装了,村子里谁不知道你喜欢乔云,每次看到人家都走不动道了。”
徐子盛一咽,原主这么没出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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