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夜色昏暗,空荡荡的舞蹈室大门紧闭,交错着几道意味不明的呼吸。
顾承被迫仰头,眼尾荡着泪。
任由身后青年扼住他的脖颈,指腹轻掠过喉结,熟练的按住他喉结侧下方,一颗妖冶的红痣。
青年的脸映在镜子里,一向清冷的眸子变得恶劣。
声音暗哑,靠在他耳边,惩戒似的低吟:“顾叔叔,真好看……”
顾承紧咬牙关,想甩开他,却被青年以更狠的力道遏住手腕,按回镜子上。
叮——
手表撞击镜面,发出一道醒人的脆响。
不由分说的灌入耳膜,气的顾承差点吐血。
“咳咳咳!”
剑眉轻拧,顾承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是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鲜红的血已经染了氧气罩,晕出浓重的铁腥味,怪恶心人。
可顾承还是深吸一口气,近乎贪婪的,深嗅了下血的味道。
闻一闻吧。
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顾承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半晌,才慢悠悠的抬眸,去看病床边的按铃。
他病了。
按理说,该叫医生的。
可现在,他根本没有力气抬手,更没有人陪床。
二十六年前,父亲趁着母亲头七,欢欢喜喜的和小三成了家,一女两子,其乐融融,谁会管他这个外人的死活。
肝癌晚期,药里还被人动了手脚,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万幸了。
只可惜,没亲手弄死那群把他害到这个境地的傻X……
还有,春梦里,谢祈年在亲他。
不可能,他们明明水火不容,恨不得掐死对方的,怎么会……
【滴————】
刺耳的【滴】声忽然响起,不由分说的戳进脑子,经久不散。
一时让顾承对于死亡这件事,生出些恍惚。
心电血压监护仪在响,还是别的……
【检测到超强烈求生意志,攻略续命系统激活,成功绑定宿主,顾承】
“???”
【恭喜您获得一次重生机会,原点复活,生命值+3分钟。】
【完成系统指定任务,可获得额外生命奖励,任务地点已选定。】
【开始传送,3,2,1。】
偏正太的机械音落下,顾承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不知系统把他投放在了哪儿,总之,身上穿的不再是病号服,而是惯穿的玄色西装。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医院沉闷的白墙,而是一个接一个的,咬着领带,散着衣领跳舞的漂亮小男孩儿。
动感的重金属音乐灌入耳膜,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各种生理机能的瞬间恢复,激的顾承一阵耳鸣,直接倒回了身后椅子上。
与此同时,系统声音再次响起:【投放完成,任务一:与气运之子谢祈年发生身体碰触。】
【重复,与谢祈年发生身体碰触。】
脑袋里的嗡鸣声逐渐散去,顾承的第一反应,是靠着意识,狠掐了自己一把。
确认真的疼,才相信系统并没有作假。
第二反应,就骂了谢祈年一句:“阴魂不散!”
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悬空的幽蓝色面板。
顾承靠在椅背上,敛起眼眸,逐渐跟着系统面板上的箭头指示,对上了系统指定的……攻略目标。
男生站在C位,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半长的墨发打着惺忪的自然卷,舞蹈动作大开大合,很容易带起衬衫,露出隐约的腹肌。
唇边明明勾着惑人的笑,却又因为混血而生,不失凌冽的攻击性,又欲又野,像个妖精。
带动顾承一颗刚恢复的心,都不由自主的加了速——真好看,像是戳着他审美长的。
唯一的缺陷怕就是……
这张脸和春梦里一模一样,属于谢祈年。
那个,他最不想接触的人。
当年,谢父车祸坠亡,二十岁的顾承主动照顾了小他八岁的谢祈年,他们一样的无父无母,报团取暖,日子过的虽然苦,却也幸福。
他会努力挣钱,送谢祈年去最好的贵族学校。
谢祈年会把每次考第一得到的奖品都留给他,竞赛的成绩故意控制在三等奖,也要给他赢个保温杯,每天按时按点的在杯子上贴纸条提醒他,嘴唇干了,秋冬要多喝水。
可,即便相依为命到这种程度,他们还是决裂了。
裂的异常难看,以至于见个面都打心底里抗拒。
深吸一口气,顾承终于抬起头,按照悬空面板上的新手教程,尝试着用意识连线系统:不要这个,换个人攻略。
【不行的宿主!】系统强调:【生命值需要靠气运值维持,气运之子谢祈年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气运的人,相当于古时的皇帝,小说的主角!不能换!】
顾承:换一个!
【不!能!换!攻略别人没有用的!】
“……”
顾承没有再答话,眼睫垂落,目光盯住脚尖,不动声色的咬住了下唇。
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次紧张或是心里没底的时候,顾承都会这样。
最多一分钟,等他再抬头时,就会有答案。
但这次,顾承久久没抬头,唇瓣都差点咬出血。
这情景落在系统眼里,明显是空耗生命。
于是,不出三秒,就找出了一张模拟未来的照片,呈现在顾承眼前:【你看,这是你死后的场景。】
【你那领小三回家的爸爸在用你的钱,给巴不得你死的私生子三号买……】
剩下的话,顾承没听清,但在倒计时仅剩60秒的时候,他还是轻舒一口气,起身,认命的迈动了步子。
人往往在绝境里,才能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就比如现在,步步紧迫的倒计时下,想弄死那群人的欲望,远远超过了与谢祈年意外重逢,带给他的不适。
音乐结束,十几个小男孩儿维持着队形,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时顾承有种……验收成果的感觉。
这里有点眼熟,大概是个选秀节目的舞蹈室?
来不及探索更多,顾承很快绕到队伍前,低头,轻触上谢祈年垂在胸前,微微晃动的领带。
刚结束一支舞,谢祈年气息不稳,低头的一瞬间,炙热的呼吸便不由分说的喷洒在他后颈,混着气息,带来浓浓的男性荷尔蒙。
让多年禁欲的顾承头皮炸了一下,不得不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小白眼狼微皱的领带上。
指节轻夹,一秒即分,像个不经意帮他整理衣着的长者。
拽领带,算是身体碰触吧?
八年不见,再面对这小子,似乎……没有想象中轻松。
顾承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正准备让各位练习生站好,入耳却是系统微尖的提醒:【宿主不行的!身体碰触要皮肤贴皮肤,肌肤之亲才可以!摸领带不算的!】
“……”
【生命结束倒计时,10秒!】
【滴—滴—滴—】
10秒的时候,倒计时会变成了短促是“滴滴”声,像是警报,吵得人心慌。
顾承没有办法,只得又折回去,停在谢祈年咫尺的距离,再次抬手,曲起食指,落在对方精致分明的喉结上。
指节触及晶莹的汗珠,向上轻挑——
顾承的本意,是想给他擦擦汗。
却不想,手腕还没抬起,那喉结便紧跟着上下滚了一下。
呼吸微沉,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熟悉的场景,莫名就把顾承往那场荒诞的梦里拽了拽,越是抗拒,越是挥之不去。
像是被烫到了。
顾承连忙缩回手,试图碰一碰旁边练习生的肩膀,缓解尴尬。
可,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顾老师。”
谢祈年眼波含笑:“大家都累了,可以先休息吗?”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威胁。
手卡在半空,顾承终究是没继续往外探:“可以。”
刚才那小子,是在生气?
为什么?
【叮——】
【任务完成,宿主顾承生命值+6小时,请再接再厉。】
终于……
顾承松下一口气,心跳逐渐放平,不再纠结于谢祈年莫名其妙的态度,丢下句“大家原地休息”,就急步出了舞蹈室。
合上门,看到走廊墙体上大大的节目logo,顾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最近一档当红的男团养成类节目《出道吧!弟弟!》的后台。
节目赛程过半,谢祈年初露锋芒,流量暴涨,他刷到过几次热搜。
怪不得眼熟。
【宿主,是这样的,为了方便攻略,我给您设置了临时导师的角色,不过时间只有两天,之后的攻略还要您自己想办法留下……】
“好。”顾承打断它的话,步子更急了。
系统正不明白,就见他来到走廊尽头的贩卖机前,买了瓶可乐,干脆利落的冰在了自己小腹,神色有些懊恼。
果然,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刚才那种情况,他竟然也能对着谢祈年……
顾承暗暗咬牙,找了个就近的椅子坐下,赌气似的拧起眉头,一点点收紧了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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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师,我有个动作不太明白,您能教教我吗?”
再回到舞蹈室的时候,十几个练习生微笑着围接连了过来,邀请他指导舞蹈动作,加入群聊。
顾承入圈十年,不到三十岁便自己经营娱乐公司,满贯九金影帝,用能言善辩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不一会儿,就把一群莺莺燕燕的小男孩儿哄的满眼笑意,恨不得都贴他近一点,多搭两句话。
除了谢祈年。
青年像头不合群的小狼,坐在舞蹈室角落,正好与顾承斜对角的凳子上,一言不发的理着衣裳,解下领带。
出于好奇,顾承往那儿撇了一眼,整个人瞬间雷劈似的,呆住了。
谢祈年刚才好像……亲了那条领带,还是他拽过的那一部分???
隔的太远,顾承看不清谢祈年的眼神,但就表情来看,一定是痴迷的。
就像戒烟多年的人再嗅到尼古丁,只一秒,就能深深栽进去。
疯了……
顾承的指尖颤了颤,下唇不自觉再次咬住。
犬齿轻合,唇被带出微微的粉,平添几分难言的性感。
不过,他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自然也看不出面前,正对他的那个练习生,迷恋的神情。
见顾影帝久不说话,狂喜逐渐滋生。练习生在心里念着顾承的背景,趁乱站起来,轻靠在男人下颚,很想亲一亲。
炽烈的眼神,像是在看无数资源和光明的未来。
只要吻上去,再装不小心就可以了。
只要吻上去……
练习生动了动喉结,扭动着身子,刚想覆唇,就被顾承一双凌冽的狐狸眼,捉了个正着。
吓得心脏一滞,整个人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了。
怎么会这样?顾老师一直看谁都很温和啊,刚才还摸谢祈年的喉结,眼神那么温柔那么宠,怎么对他就……
“行了,大家也休息够了,继续练!”
把人吓退后,顾承才强敛起纷乱的心绪,继续教人练舞。
他没注意到,自己拒绝那练习生的时候,谢祈年紧攥的手缓缓松开,眸中杀意褪去,像个斗胜的花孔雀,薄唇轻勾,桀骜开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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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练习很快结束,谢祈年大概是心情不错,没有再找他的麻烦,顾承好歹能抽空整理思绪,慢慢接受自己重生的事。
可很快,他又发现了不对。
别人重生,不是回到几年前,就是回到一切还来得及挽回的时候。
他重生,就相当于原点复活,直接出院,连出院手续,都是系统给办好的。
除了要攻略一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续命外,处境和时间线都没有丝毫改变。
关闭系统,顾承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再抬头时,就看见散开的练习生们陆陆续续朝他围了过来,叽叽喳喳要请他吃饭。
“总要感谢顾老师的指导嘛。”
“澜庭酒店好不好?他那菜出了名的好吃,我早就想去了!”
一张张笑脸堆在眼前,顾承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他喜欢人多,人多就热闹,吵嚷起来就不显得孤单。
可,还不等他答应下来,全队练习生就全被谢祈年叫走了,说是要请吃饭。
强制请吃饭!就去澜庭!独独不带他那种!
空荡荡的舞蹈室一下子安静下来,灯被谢祈年关了,夕阳余晖便紧跟着撒下来,笼了顾承半截身子,一眼瞧上去,文质彬彬的精英叔叔没了平素的完美,倒像个被排斥在外,落寞的他乡客。
噙在唇角的笑倏然顿住,良久,顾承才又淡淡的勾了下唇。
他像是不在意一般,起身,从容的理好西装,对着镜子,轻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两侧金属链条轻盈摇晃,败类又斯文。
确定自己状态如常,才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一亮漆黑的迈巴赫就停在眼前。
顾承合上车门,临走时,还不忘对助理林泽勾勾手。
林泽俯身,耳朵凑到车窗边,听他说:“今晚澜庭酒店我包……,不,今晚京城所有的餐馆我都包了,别人进无所谓,这个人,看见了就给我垂直扔出去!”
说话间,指尖轻抚手机,随意挑出一张谢祈年的照片。
林泽扫了一眼,“是。”
听到这里,顾承才收回手机,慢慢合上车窗。
下一秒,嗡——
漆黑车身便宛如寻仇的猎豹,在夜幕下扬长而去,嚣张又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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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餐馆主要是为了气别人,顾承的目标却不是吃饭,是医院。
路上,他又跟系统确定了一下出院手续的事。
系统回:【一切处理妥当!】
好统子。
系统:【?】怎么有种好狗子的既视感?
车很快在医院前停下,顾承下去,找医生领了自己的病历本,又将自己住院时用的药一样拿了一份,仔细放回了副驾驶,以便检查药里的问题。
病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他绝不信自己是自然死亡!
病历本一页页翻过,终于,顾承目光一顿,手指落在中间一页。
看清内容的时候,呼吸便紧跟着顿住,一股凉意悄然出现,顺着脊柱,向上攀升……
这一页病历的备注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病人顾承一个月前的诊断,是还有半年寿命,但不知道为什么,某一天,他的液体里多加了一瓶生理盐水,然后,他就病的起不来床,没过五天就……
他仔细看了眼加药人的签字,祁霖。
跟了他五年,忠心耿耿的好秘书。
咚咚咚——
一旁,车窗被适时敲响,顾承转过头,盯上祁霖那张老实憨厚的脸。
不知为何,这时再看,竟多了几分阴森。
唇角弯起,顾承降下车窗,露出一个惯常的微笑,瞬间看得祁霖面色一阵发白。
“顾……顾总。”
男人立在车外,反应了好半天才将将出声:“您病好点了吗?怎么就出院了?”
“我今天没找到您,就一直在这儿等,可把我吓坏了。”
天知道他看见顾承满病床是血又找不着人的时候有多恐惧。
MD,死都死不安生,真麻烦。
说话时,祁霖眼神急切,面上堆着担忧。
起初,顾承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治不好;现在才明白,他是担心自己死不了。
“病好了,自然能出院。”顾承盯着他,直到把人盯毛了,才松口道:“怎么?不信我能好?”
“不是的,顾总,您当然……”
“我当然锦鲤附身洪福齐天,不是某些脑子缺根弦的智障能比的,看看,身上有劲儿了,开车的手都比以前稳了。”顾承越说越起劲:“你就站那儿别动,我给你秀一波车技啊。”
“啊?嗯……”
祁霖愣在原地,眼神慌乱,一时分不清顾承是真好还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还好说,但如果是真的痊愈,那他该怎么向那个人交……
“啊啊啊——”
“交差”的“差”字还没想完,一道凄惨的尖叫便紧随着划破夜空。
祁霖死也想不到,顾承竟然敢在医院门口直接开车撞他,还转动车轮,生生压断了他一条腿。
剧痛袭来,男人疼得浑身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眼看着顾承开车,潇潇洒洒的跑远。
绝望的无力感迅速传遍全身,好半晌,祁霖才咬牙切齿的坐起来。
他想报警,却在拿出手机的第一秒,就看见了顾承发来的消息。
【这家医院是我的,你做的事我都知道,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微笑)。】
还没按上屏幕的手指倏然顿住,心脏好像都停了一瞬。
良久,祁霖颤抖着嘴唇,痛苦的合了合眼,竟是连气都不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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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发完消息,顾承心中就渐渐浮起了一个大字——爽!
如果跟谢祈年交锋一次就能弄死一个傻X,他愿意。
顾承手扶方向盘,慢悠悠的往前走,飙车撞人渣的欣喜劲儿过去,肚子就开始不合时宜的乱叫,似乎也在为今天没有吃到的晚餐而愤愤不平。
昏黄的路灯打在车上,很像傍晚舞蹈室里,孤寂的夕阳。
顾承抿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被谁欺负了,莫名有点委屈。
——饿,想喝公司食堂的皮蛋瘦肉粥。
可都这个点了,食堂估计也不开门。
顾承有些失落,干脆放缓了车速,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小店,想选个中意的随便买点。
恰巧,就有一家粥铺戳在了拐角处,顾承停车,顺嘴问了句。
老板娘掀开锅盖,隔着热腾腾的白雾问他:“有的,还热着呢,要多少?”
顾承:“一小份就行。”
可抬手,老板娘却给了他一大份,是用双层塑料杯精心打包,不烫手,还送了折叠的吸管。
这包装明显就比其他的纸杯高级,大概是店里仅此一份的程度。
可刚才,顾承只扫了一小份的钱,接过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再给您扫点……”
“不用了。”老板娘笑起来格外慈祥:“你没吃饭呢吧?”
顾承顿了下,听她继续说:“我儿子啊,也在外面忙,跟你差不多大,我就老担心,他冻着,饿着。反正我要打烊了,最后一杯多给你一点,记得照顾好自己啊。”
虽是个陌生人,听着却也暖心。
顾承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说了句“谢谢”,就拿着粥上了车。
最神奇的是,这粥的味道竟然和公司的一模一样,很有家的感觉。
难道每个妈妈做皮蛋瘦肉粥的方法都是一个?
顾承想不明白,只是暗暗决定以后多来这儿跑几趟。
眼看着他的车开走,粥铺老板娘才拿了创可贴,快步走到后厨,递给水槽边,正在洗手的谢祈年。
这小伙子,大晚上着急忙慌的要包她的粥铺,借厨房自己做粥,一边做还一边教她说谎,为了赶得及,连手都划破了。
结果,连人的面都不见,图什么呢?
“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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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道吧,弟弟!》宿舍里,顾承喝完粥,把病历本锁起来,再洗个热水澡,又花了近一个小时。
他披了件简单的白睡衣,一手搭着毛巾,随意擦着湿发,发尾末梢,有水不安分的落下来,存在锁骨处,浅浅的一小洼,又纯又魅。
让冒出头派任务的系统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纵横统届这么多年,这是它第一次见到,短命鬼宿主不管是气场还是美貌,都能跟气运子比肩。
只可惜,美人薄命,嘤。
系统强忍住伤春悲秋的冲动,继续派任务:【宿主,生命倒计时进入最后一小时,新任务,跟谢祈年讨一件礼物。】
顾承怔了一下,三秒后,继续面无表情的擦头,动作比刚才慢了两拍。
跟谢祈年要礼物?
那白眼狼打包点剩饭给他就不错了,说不准连口凉水都不会……
对了,水!
顾承眼神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擦完头,随意将毛巾一丢,拿走了自己房间的饮水机上的水桶,咚咚咚——
将水全部倒进了马桶。
而后,又把空荡荡的水桶重新安上去,拍照,发到了十几个练习生的总群里。
配字:【没水了,我刚洗完澡不方便出去,但还有药还没喝,谁愿意给我送杯水来?就当是送我的见面礼了。】
发完消息,便把手机放在一边,找出了自己这些年常喝的药。
一个空白药瓶,摆在桌子正中,用了两分钟,群里没一条消息。
?
顾承拿起手机,拧眉看了眼聊天框,发现里面不知何时被群主谢祈年全员禁言了。
“……”
男人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正准备想别的办法,就听外面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
先是三下,然后是两下,一下,每次都停顿两秒,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暗语。
六下敲完,便是谢祈年礼貌的提问:“顾老师,还需要水吗?”
这个敲门规律……
顾承眸色一凌,打开门,正撞见谢祈年一张魅惑众生的笑脸。
青年系着本半身浴袍,腹肌全露,像是没洗完澡,锁骨处堆了浓重的泡沫,头发也湿漉漉的。
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发梢的水珠便正好不堪重负,滴在锁骨上,消解了泡沫,将那精致分明的锁骨,淋的若隐若现。
顾承不自觉愣了一瞬,听他继续问:“顾老师,正好我屋的浴室坏了,能借你的地方,洗个澡吗?”
顾承舔了下唇,好像明晃晃的看见这小子脑门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勾引。
小时候好好的一个孩子,长大了怎么这么……
鉴于他带了水杯来,顾承还是松开了握着房门的手,往一边挪了挪。
谢祈年送水了他自然也要让步,这样才公平。
但,这小子不知散什么德行,临入浴室前,还要回头看他一眼,压低声音,极尽缱绻的问:“顾老师,我真的……可以进门?”
浴室里热气未散,笼了少年半长的湿发,桃花眼里,透着朦胧的诱。
黑夜,浴室,曾将对方视为生命唯一的两个人。
三个条件叠加在一起,总能把谢祈年刚才的那句话,换个更露骨的意思。
顾承喉结不自觉动了下,犹豫三秒,果断偏过头骂了句“废话”,便不再继续看他。
这是他能想到,介于“可以”和“不可以”之间,最不尴尬的答案。
咔哒——
浴室门合上,顾承暗暗松了口气,拿起空白瓶里的白色药片,服下去一小粒。
温水入口,系统提示便应声响起:【叮——】
【宿主生命值+6小时,如需今夜安眠,请再跟谢祈年要第二件礼物。】
“咳咳咳!”
被水呛到了,顾承一连咳嗽了好几声,立刻抬手,习惯性的去按紧拧的眉心。
不能皱,不能皱,人到三十要注意保养,会长皱纹的!
心里乱成了一团麻,顾承靠在椅子上,正思考着对策,就听浴室里又响起了如刚才一般,规律的敲门声。
这是他和谢祈年定下的暗语,独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
他刚跟谢祈年住在一起的时候,正值谢家破产,不少人上门讨债找麻烦。
小小的谢祈年被人打的鼻青脸肿,顾承却无钱无势,连还手都做不到,只能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定暗语的方法。
告诉他:我加固了你卧室的锁,门也换了隔音的,以后你每天放学,就躲进卧室,等我敲门。
规律是三下,两下,一下。
然后,没用的顾叔叔就回来了……
咚咚咚,咚咚,咚……
谢祈年的敲门声像是召唤,激的人心烦,顾承终于起身,不耐烦的走过去:“怎么了?”
“顾老师,我没有浴巾。”
称呼……变了。
顾承指尖颤了一下,转身在柜子里刨出一条新浴巾,伸手,想透过门缝递进去,却不料,谢祈年根本就没想拿浴巾,直接把他的手腕攥紧,狠狠往前拉了一下。
与此同时,浴室门大开,顾承踉跄两步被拽了进去,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高大的男生近距离抵在了墙上。
他是半靠着墙的,这个姿势恰好足够望见谢祈年近在咫尺的喉结。
青年身上湿漉漉的,分明的喉结下坠了一点剔透的水珠,摇摇晃晃,要落不落。
像是鱼饵,钓的人魂飞魄散。
“嗯……”左侧腰窝忽然被抵上,顾承闷哼一声,手下意识扣紧了身后的墙壁。
他那里受过伤。
痛感混合着羞愤一股脑的涌来,激的他直接一把推开谢祈年,脱口而出:“你有完没……”
可话到一半,又像是紧急刹车一般,被他自己收了回来。
他的嘴唇在发抖,半晌,也只抬手指了指门口,压下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谢祈年说了句什么,像是在道歉,顾承没听进去,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站着。
良久,直到大门重新合上,浴室的温度降下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顾承才终于低下头,双手渐渐配合着,捂住了整张脸。
他刚才在干什么?发火吗?可他自己还要靠和谢祈年接触苟延残喘,有什么资格呢?
嘀嗒,嘀嗒——
一旁的水龙头没有关紧,不时发出恼人的噪音,不至于让他一直沉进情绪里。
不知过了多久,顾承终于起身,按下了水龙头,撩起头发,伸手点了支烟。
他坐在外面的大床上,面对窗户,仰望着天空恒久不变的繁星,忽然就问了句:系统,你说,人可以为了生存,放弃一切吗?
【这个……】
可以的。不等系统回答,顾承就自顾自狠抽了一口,在烟雾缭绕里,一字一句的回:不然,我现在在干什么?
一支烟点完,情绪好歹平复下来,顾承丢了烟头,自顾自倒回床上,渐渐合了眼。
他有些累了,想休息。
甚至连系统疯狂提示【生命只有六小时】的声音,都充耳不闻。
他不想再找谢祈年要礼物了,不知道死后变成鬼,还能不能去撕了自己那不配为人的父亲……
.
滋滋——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手机响了一下,顾承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点开,是谢祈年的好友申请。
申请框里没填名字,写的是:这么多年了,腰上的伤怎么还没好?
顾承不欲理会,把手机扔下,继续闭眼。
不一会儿,滋滋——
又是谢祈年的好友申请:我买了药,可以给你送过去吗?
系统表现得很兴奋,但踌躇片刻,顾承还是合上屏幕,放下了手机。
比在医院第一次等待死亡时,还要安静。
可谁知,不过五分钟,外面就响起了清浅的脚步声,门把手紧跟着动了两下,没有开。
因为顾承从里面上了锁。
可不出五秒,锁竟然被什么东西撬开了,谢祈年手里拿着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目光下移,见男人还在床上睡着,便偷偷走过去,把药放在了床头柜上。
谢祈年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裹挟着夜晚的寒,立在空调下,吹了好一会儿,确定手上不凉,才低头去给顾承盖被子。
俯身时,谢祈年靠他特别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唇与唇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像是要吻上去。
就这样顿了片刻后,谢祈年动了。
暗夜里,朗月下,在顾承看不见的地方,谢祈年的唇就靠在他咫尺的距离,隔着几毫米的空气,悬在他上方,一点一点,“吻”过他的嘴唇,鼻子,眼睛……
最后,只有眼睫不小心碰到了一下,软软的,很撩。
谢祈年怔了一瞬,随即便像是意外得到奖励的孩子,释怀的笑了。
就停他在眼睫的位置,微微抬起头,指节收紧,大逆不道的叫了句:“顾宝贝。”
“药就当送你的第二个见面礼吧,千万要注意身体。”
话说完,又是良久,谢祈年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
脑海里,系统【第二件礼物收到,生命值+6小时】的播报,甚至都有些压不住的兴奋。
顾承猛的睁开眼,伸手,抚上了自己明显加速跳动的心脏。
过了许久,才盯住床头柜上贴着小纸条的药瓶,混乱的思绪里,一个疯狂又荒诞的想法逐渐成形,破土而出——
谢祈年,是不是喜欢他?
【叮——】
【超大奖励掉落,诱谢祈年喊“顾叔叔”,生命值+28小时,并获得随机道具奖励。】
顾承的睡眠本来就浅,又因为谢祈年愣了半夜,听到这个,便直接翻了个身,挂上常戴的金属无框眼镜,看了眼手机。
7:00。
正好,他们要开始练舞了,想办法让谢祈年喊一句“叔叔”,他就能抽身去处理祁霖,揪出他背后的人
……等等!
今天周四?
目光落在时间下面的日期上,顾承盯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系统也跟着好起了奇,接连查遍了关于顾承的资料,也没查到这个日期有什么特别的。
机械拟定的小眉毛皱在一起,正准备问问,就见顾承趁着九点半休息的空档,拿出手机,打开了某炸鸡店的活动页面。
【……】
系统有些不明白:【宿主,今天吃炸鸡,是有什么特别的仪式感吗?】
不,会更便宜。
【额……】虽……虽然,系统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身价万亿的大佬,但……它它它尊重宿主所有奇怪的爱好。
除了谢祈年,没有人知道,这是顾承以前过穷日子时,保留下来的习惯。
一般这一天,他总会点些自己喜欢的,小吃几口,但今天,却是一连点了三百的外卖,分给了全队的练习生。
平常节食惯了的小鲜肉们难得放肆一回,立刻熙熙攘攘的围了过来,谢祈年依然坐在跟他斜对角,布局分明,跟昨天没什么不同。
非要说的话就是……之前想亲他的那个练习生,这一次,离他三米开外,怯生生的拿了一桶小薯条,看都不敢看他。
像是被威胁了。
顾承眼波闪了闪,目光在那练习生身上巡了一圈,又转头,瞥了眼谢祈年的方向。
青年幽怨的目光,便正好撞进了他眼睛里。
那感觉,就像个满心都是主人,却骤然失宠的小狗,委屈至极。
可,就在四目交汇的一瞬间,谢祈年便果断别开了眼,提起外套,一个人出了舞蹈室。
直穿走廊,返回宿舍,“砰”的一声,砸上了房门。
以前,顾承只买得起一份炸鸡的时候,会笑着全部留给他;现在,顾承买得起很多份,却不肯再跟他搭话了。
呼吸有点艰难,谢祈年胡乱撸了两把头发,烦郁的坐在桌前。
二十分钟过去,估摸着他们都要吃完了,才咬着牙往外走,咔哒——
开门的时候没刹住车,差点亲上顾承的额头。
浅淡烟草味沁入鼻息,略有些凉,却带动谢祈年一颗心不由自主的加了速。
步子再急一些就好了,再急一些,就能……
很快,顾承就后退两步,拉开了他们的距离,抬手,举了举外卖:“给你拿的,吃吗?”
专门……给他的?
谢祈年怔住,胸口像是沉了一块巨石,闷的厉害,两次张口,嘴唇都跟着发了抖,也想不出,具体该怎么答话。
说到底,当年的事,是他对不起顾承,按理说,不该有那么多的奢望。
可人心总是填不满的。
没见面的时候想见面,见面了,又想要更多。
僵愣的空档,顾承已经拿着外卖进了屋,放在桌上,可乐插上吸管。
或许是因为可乐杯太满,在他举起的时候,两滴可乐便不听话的溢了出来,落在虎口的位置。
微暖日光下,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谢祈年跟着他转身,注意逐渐被手上的可乐滴吸引。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句,令他头皮发麻的称呼:“阿年。”
是顾承在问他,“阿年,不喝吗?”
像是忽然打开了什么闸门,谢祈年心跳加速,全身血液奔流沸腾,头发竟然也有丝丝炸起来的冲动。
他大步迈过去,忍着发酸的鼻头,抬起双手。
轻轻,轻轻的捧住了顾承拿可乐的那只手,慢慢低下头,舌尖微卷……
“!”
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顾承瞳孔一缩,先是嗤笑了一声,眼睛紧跟着望向别处,不确定的闪了两下。
最后,目光再落到谢祈年身上,认命一般,眸中光晕消失,眉头轻轻拧起。
他忽然有些后悔。
刚想把手抽回来,就忽觉手背一凉,谢祈年的眼泪生生砸在了手背上。
紧接着,暗哑的低吟落入耳朵。
“顾叔叔。”
声音在发抖。
三个字,就能迅速把八年的时光重叠在一起,光怪陆离。
谢祈年靠在他手上,顿了良久,又责怪道:“你不听话,是不是又抽烟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生命值+哔——】
剩下的话来不及说完,顾承就把系统调到了静音模式。
他慌忙收回手,下意识想掩盖一些抽烟的痕迹,可可乐放到桌上,又觉得,自己这心虚,怪没来由。
莫名有些恼,顾承深吸一口气,留下句“吃完记得来训练”,就快步出了房间。
耳尖上的一点红,却恰如其分的,落入了谢祈年眼底。
男生低头,拿起了桌上的可乐杯,随意咬住吸管。
黑漆漆的饮料很快浸满透明细管。
谢祈年喝完一口,眼眸轻弯,像是在回味什么难得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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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顾老师耳朵红了,快看快看啊啊啊!”
“所以,最后一份外卖是送给谢哥的吗?被亲了还是被啃了?总之……磕拉了!磕拉了!”
“嘘——,顾老师来了,小声点,谢哥说了还在追求阶段,官宣之前,不让我们暴露。”
“……”
顿住脚步,顾承转身走向那几个交头接耳的练习生,开门见山:“谢祈年在追我?从哪儿听的?”
“……”
“谢祈年昨天请你们吃饭的时候说的。”
“………”
几个练习生一直沉默着,像是犯错误被逮到,还要死讲义气的孩子,齐齐摇头,乖乖挨训。
看这样子,大概他是猜对了。
顾承沉着抿唇,忽然又念起一点:如果是这样,那谢祈年昨天用那么充满攻击性的眼神看他的手,其实是在吃醋,不想他碰别的练习生?
“兄弟们,劲爆消息!顾老师的旧情人和谢哥一起往这儿走了,现实版修罗场即将抵达!意不意外?激不激动?刺不刺……”
“激”字没说完,就撞进了顾承毫无温度的双眸。
传话的练习生立刻萎了,乖乖走过去,和那三个传话的保持一个动作,站成了一排。
顾承却转身,聚精会神的盯上了门口。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旧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