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司遥心里清楚,简洋的死无可挽回,他的生活还得继续下去。他们只请了半天的假,得赶回去上下午的课。
简洋家离学校并不远,回去的时候,还有时间睡个午觉。过敏的症状缓解了许多,再吃两次药应该就能好。
当司遥回到寝室,从抽屉里拿出药瓶时,看到室友金宇走到面前,欲言又止的。
“司遥……”
“嗯?有事你就说。”
“算了,没什么。”
这人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想问他借钱吧?司遥现在穷得叮当响,就没再追问,倒了半杯热水,将抗过敏药服下。怕是他的味蕾有问题,竟然觉得这药有点酸?才放了一天,不至于变质吧?
“司遥,你今天和云亓干什么去了?”
这话是陆渐青问的,有些质问的意思。司遥愣了一下,回答道:“办点事情。”
“什么事情?”
“参加简洋的葬礼。”
“我本来也想去的,云亓没让,怕我耽误学习。”
陆渐青的话,让司遥心里很不舒服。简洋的死,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他的命比路上的阿猫阿狗还轻贱。
司遥本来就满肚子的负面情绪,无处发泄,这人还来撞枪口。
“云亓说得没错,你确实应该多读书。”
“你什么意思?”
“说你蠢呢,以你的智商,半节课都旷不起。”
司遥是爽了,但也将陆渐青给惹毛了。这人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架势。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和那个穷鬼一样,再怎么努力,也只配当个Omega!”
谁是Omega,还说不一定呢。云亓从不喜欢与人起争执,但有些气就是咽不下,“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你算个什么东西?”陆渐青推了司遥一把。
金宇怕他们打起来,跑到两人中间,当了和事佬,“别吵了,再吵把宿管招来了。”
司遥没再和他吵,倒在床上,床帘一拉,耳机一带,世界都清静了。
他最近心里乱糟糟的,想躺着睡个午觉,却怎么也睡不着。渐渐的,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烫,掀开被窝又觉得冷。就这样反反复复到了下午三点,到了上课的时间。
起床的时候,他脑袋晕乎乎的,差点脚打滑,从上铺摔下来。到阳台洗漱时,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有点红,耳尖也红红的。
难道是发烧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烫。
感冒说来就来,一点征兆都没有。司遥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水逆了,过敏还没好,感冒又来了。
请的假太多,班主任已经不批了。
司遥只好拖着这副病恹恹的身体去上课,结果课没听进去,在教室里趴了一下午,导致感冒越来越严重。四肢无力、头晕眼花,还鼻塞嗓子疼。
司遥第一次觉得从教学楼到宿舍的路这么漫长,头晕得几乎站不住。刚下课,路上很拥挤,不小心撞到了人,是云亓的朋友徐更。
“抱歉。”
说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他隐隐约约听到徐更的叫喊声。
“亓哥,你的宝贝晕倒了!”
再次醒来,司遥发现自己躺在校医务室里,手背上扎了管子,在打吊瓶。云亓就坐在边上守着,寸步不离。
“阿遥,你可算是醒了。”
这才不到半天,感冒居然严重到晕倒的地步,这是司遥万万没想到的。这让他想起中午吃的抗过敏药,那味道很不对劲。而当时,金宇的目光总是盯着他,似乎有话想说。
难道是瓶里的药被人动了手脚?
“发什么呆呢?不会是烧傻了吧?”
“差不多了。”
“才一会儿没见,你怎么就突然病了?”
“我也想知道。”
云亓伸手摸了摸司遥的额头,不由眉头紧蹙。
“还是好烫,再烧下去可就糟糕了,会影响你分化的。”
是啊,司遥还有三天就要分化了,可还是觉得头晕脑胀的,仿佛看到天花板的吊灯在旋转。感冒来得这样凶猛,他大概是真的吃错药了。
他不想用恶意去揣度别人,但事到如今,司遥不得不怀疑金宇。
学校的医疗设备有限,云亓觉得有必要带他去大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这病来得太突然,别是有什么隐疾才好。
司遥是不乐意折腾的,躺在病床上懒得搭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谁知这小子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吓得他跟诈尸似的,赶紧从他的怀里蹦下来。
这要是被学校领导看见,还以为他们俩在谈恋爱呢。在这所学校里读书的都是未分化的孩子,搞对象属于早恋,是要扣学分的。
司遥倒是不打紧,但云亓可没多少学分扣了。
“你做什么?”
“带你上医院看看。”
“瞎折腾什么啊?小题大做。”
“你信不信我直接叫人来把你给抬走?”
这种事情云亓做得出来,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司遥确实也应该去医院看看,这头疼发热的症状丝毫没有缓解,可是要命的事情。
去之前,他回了趟寝室,把那瓶抗过敏药拿了出来。司遥看了眼手里的药瓶,瓶子好像被人动过,因为他发现瓶盖拧歪了。
他有轻微强迫症,一定不会允许自己这样拧瓶盖,于是疑心就更重了。正好出去的时候,可以把这药瓶送到相关机构化验一下,也好尽快打消心里的疑虑。
总是麻烦云亓,司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自己打车去医院就好,你还是回去上课吧。”
谁知这人直接把他按进了他的跑车里,扣上安全带,一气呵成。
“别逞强了,我看你都站不稳了。”
这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强势,根本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司遥索性放弃反抗,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手里紧紧捏着那只药瓶。烦恼的事情很多,脑仁疼得厉害。
云亓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过敏还没好呢?怎么还带着扑尔敏。”
累,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睁开眼皮都觉得费劲。司遥要是自己带着药瓶去检测机构,估计够呛。想来想去还是放弃逞强了,这事还是得再拜托云亓。
“你把我送到医院就行了,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把这个药瓶送到检测机构化验一下,我想知道里面药物的成分。对了,瓶子内壁最好也检测一下,越仔细越好。”
云亓没看明白,药物的成分,明明标签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测这个做什么?标签上不是有成分表?”
司遥本来想明说的,但想想还是算了。等化验结果出来,再把这件事情告诉云亓也不迟。
“化学课的任务,你尽管帮我拿去就是了。”
云亓觉得自己将来一定是个妻奴,没敢继续啰嗦。他现在是个病号,得让着,这是作为暖男该有的修养。
到了市中心医院,云亓想直接找他姐姐的,不巧的是院长今天没在。司遥松了口气,他现在不是很愿意去见云亓的姐姐。挂了主任号,检查的结果还是感冒发烧,和在校医务室没有区别。
打了退烧针,扎在臀大肌的位置。疼是小事,可恶的是被云亓看见了,那家伙还咧开嘴对他笑了笑,瞬间有种清白不保的感觉。
云亓是想让他住院的,但是床位已经满了。司遥也不想住院,因为种种原因,他对医院的医疗器械有莫名的恐惧感。
结果科主任给他开了一堆药,有退烧的、消炎的、止咳的,一次吃十几二十粒,光是吃药怕是也能吃饱了。
拿着诊断书到药房抓药时,他在走廊过道碰见了他的母亲,挺着大肚子,看来是来做产检的。一个人,她的现任伴侣没陪她过来。两人对视片刻后,女人先开了口。
“遥遥,最近过得好吗?”
“还好。”
态度冷淡得像陌生人,他们母子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隔阂。
六岁那年的事情,司遥仍历历在目。父亲的公司刚起步,总是东奔西跑的。这女人就将他丢在家里,和情夫私会,三天没有回来。
冰箱里空荡荡的,没有吃的东西,只剩半瓶牛奶,他整整饿了三天。
第二天夜里,家里进了小偷。司遥躲在衣柜里,听到外面翻箱倒柜的声音。最后,小偷在衣柜里发现了他。
那噤声的手势,成了司遥童年最大的噩梦。
后来,父母离了婚。司遥和父亲也搬到了治安相对好很多的小区,但那段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
司遥拎着一大袋药站在路边,看着云亓把车从停车场开了出来。他只有三天就毕业了,这副状态也没办法继续上课。班主任建议他直接回家休息,等分化完成后,再回学校领毕业证。
“你回学校吧,我可以自己回家。”
“你家人不是在国外吗?谁来照顾你?”
“张阿姨在家,她会照顾我的。”
“那我送你……”
司遥生怕云亓再将他按进车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赶紧拦了辆出租车。其实保姆请了一个月假,回老家探亲去了,家里根本没有人。
但云亓因为他旷了不少课,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学校勒令退学的,司遥哪敢再让他来照顾。
他家住在市二环的高档小区里,环境不错,交通也便利。就是楼层高了点,司遥差点吐在电梯里。回到家已经天黑了,司遥摸黑进门,按了下开关,灯却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