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再次睁开眼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痛无比,头疼得快要裂开,四肢像有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湿漉漉的海风从窗缝溢入,一下下扬起轻薄的蓝色窗帘,肆意吹在宋西岭的脸上,他深深地喘息了几口,想要伸手够桌上的手机。
然而,手腕好不容易举起来,就有道血淋淋的伤口映入了眼帘,宋西岭晃了神。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长时间跟领带摩擦,擦破肉皮渗出血后,结下的触目的痂。
宋西岭呆滞地看着手腕,伤口被简单地处理过了,不集中注意力,几乎感受不到疼痛。或者说,和身体其他地方比起来,这点痛觉简直微不足道。
他努力抓到手机,手指颤抖地滑动屏幕,在锁屏处不小心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屏幕上显示出了一张疲倦的面容,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嘴唇和脸一样苍白……以及,右耳上,一粒闪闪发光的耳钉。
他猛地伸手去触——是真的,一颗黑曜石做成的耳钉,牢牢地固定在右耳耳垂上。拉动那粒漂亮的,反射着阳光的小石头,耳垂处新鲜的耳洞传来丝丝密密的疼,不一会儿就有血渗了出来。
这是傅珩之……给他打上去的?宋西岭扔开手机,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他不记得了。昨晚有太多太多时刻,他被迫攀上极度痛苦和极乐的巅峰,他完全没有印象,右耳是什么时候被傅珩之毫不留情地洞穿,然后戴上这个如同标记一样的玩意儿。
门猝不及防被人从外开锁推开,宋西岭想爬起来,后腰却疼得直不起来。傅珩之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宋西岭时不怎么惊讶。虽然他也熬了一个晚上,甚至比宋西岭还起得早,但完全看不出他有一丝疲惫。他换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在最上方,袖口挽在手肘,衬出结实漂亮的小臂。
某些被这个人无尽欲望支配的可怕记忆卷潮袭来,宋西岭猛地揪住了被子,一声不吭,紧张地盯着来人,头顶的碎发似乎都炸毛了。
傅珩之扫了一眼,语气平和地说:“起床。中午了,吃点东西。”
宋西岭这才看到他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个热气腾腾的锅,不知道乘了什么,飘香四溢。
可是闻着食物的香味,他不仅没有一丝胃口,甚至有点恶心。只好转头避开他的目光,干巴巴地说:“不饿。”话一出口,他就被吓了一跳,这是他自己的声音?怎么哑成这样?
傅珩之把餐盘放在桌子上,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躺着干什么,还没被*够吗?”
羞耻感伴随着气愤的火焰窜上心头,宋西岭咬牙坐了起来,腿根痛得快没有知觉,下床时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在地板上,被傅珩之一把捞起来,按在椅子上。
宋西岭稍微欠了欠身,下半身异样的感觉实在难以让他安安稳稳坐在上面。他拍开傅珩之的手,一言不发地低下头,腿上宽松柔软的棉质睡裤不是他的,略微有点长,被人在脚踝处细心地挽了两圈……是傅珩之的?他胸口再次涌起各种复杂压抑的情绪。
目光上移,他注意到自己上身也穿着一件和睡裤同款的棉质睡衣,都是深灰色,扣子一颗颗系着,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
“铛”的一声,傅珩之把杯子放在他面前。宋西岭看见水,喉结一阵滚动,嗓子直冒火,顾不上其他,抓起来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温热的白开水顺着口腔滑过喉咙,流进肚子里,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傅珩之又把几张碟子端了过来,宋西岭瞥了一眼,都是些做工精致的海鲜和甜品,花花绿绿的,他没有什么胃口,慢慢站了起来,想要回到床上再躺一会儿。
谁知傅珩之按着他的肩膀,不容置疑地说:“吃饭。”
“我不饿。”宋西岭推开他,生硬地拒绝,懒得给他好脸色。
“不吃?不吃就趴到床上去……”傅珩之冷冷地说。
脑子里的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断了,宋西岭挥起一拳,砸向他的胸口。然而,昨晚的纵欲过度导致他没有一丝一毫额外的力气打人,身体的动作比平时慢了数倍,力度软绵绵的,反而跟调情似的。
傅珩之没怎么费劲,一把抓住他的拳头向身后一拧,将他整个人摔到了床上。宋西岭额头撞到床头,一瞬间满眼都飞舞着金色星星,身体跟板床重重地亲密接触,疼得他闷哼一声,不得不咬紧了牙关,不让更多的声音泄露出去。
傅珩之欺身压上来,嘴唇紧贴着他耳畔,带着警告的意味说:“别乱动,再动我真的……”
宋西岭一肘向后袭去,傅珩之却是早已料到他会这样似的,一把捉住他的手臂,说:“你这是什么意思?睡完不认账了?”他的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凌厉,大概是牢牢把人控制在身下,心情好了许多,说话间也带了几分调笑。
“我不舒服,你……起来。”被一个比他高还比他重的成年男人压着属实不是什么好滋味,更何况经过了一番碰撞,宋西岭已经感觉到傅珩之蓄势待发的欲望,他顿时像个泄气的气球一样软下了身体。
虽然很想骂脏话,但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尴尬处境,试着缓和语气,跟傅珩之讲道理。
傅珩之没理,而是掰过他的头看了一下,说:“耳洞没长好,不要沾水,也不要乱动。”然后拿出一支小小的药膏涂上去。
他的动作非常轻柔,手指沾着滑而腻的药膏在耳洞细细地磨,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根游曳到了后脖颈,竟然很舒服,一时间令宋西岭有些晃神。
等他涂完,他干巴巴地开口说:“我不想戴耳钉。”
“不准不想,不想也不准摘。”傅珩之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腕,凑到他脸庞旁边,慢条斯理地说,“昨天我戴的时候,你可是愿意得很,缠着让我快些。”
刚结痂的地方有些痒,宋西岭想缩又缩不回去,他内心极为怀疑傅珩之语言的真实性,毕竟对于耳朵什么时候被扎穿、又是怎样被扎穿,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何谈让他快些。
刚要反驳,转头对上傅珩之一双戏谑的眼睛,忽然回忆他的措辞,什么快啊慢啊,想来是另有意义……心里骂了几句傅珩之这混蛋真是随地发情,讪讪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然而傅珩之还在耳边轻声细语地说:“想起来了吧?快一点慢一点,可都是你要求的。脸红什么?既然想起来就不准反悔了,你知道这小玩意儿有多贵吗?”
“……多贵?”
“来,叫声好听的就告诉你。或者叫得好听点,也行。”傅珩之闭着眼贴上他的唇。
宋西岭心中警铃大作,挣扎了一下无果,懊恼地说:“傅珩之,别闹……我了……”他的声音大多被傅珩之吞入口中,泄露出来的一部分又小声,又不连续,十分委屈,简直好像撒娇一样,宋西岭赶紧闭了嘴。
“嗯,好听。几个月前,我在澳大利亚的一场拍卖会富商手里拍下的,据说是当地产的黑钻做出的。价格呢,差不多能买大半个娱兴了吧。”傅珩之真的解释起来,还低低在他耳边报了个价格。他手已经探进他的腰,用气音说出的话,性感又撩人,仿佛不是在和他讲述耳钉的来历,而是在认真地调情。
宋西岭给他撩得心神不宁,在听到那个数字时,诧异地回头说:“这也……太贵了吧,你干什么给我?”
虽然他家也有钱,但从小被教育“花父母的钱可耻”,所以从不挥金如土,没有过任何花高价买这些小玩意的经历。亲耳听到傅珩之送他耳钉的报价时,他有种异常不真实、惶恐不安的感觉。
“叫好听的。”
“……”宋西岭看着他,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必须得弄清楚他想干什么,开口便说,“老公。”
这招对付傅珩之,屡试不爽。他叫得十分清晰坦荡,傅珩之果然愉悦一笑,但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收敛笑意,微皱了皱眉道:“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刚才还打人,现在就……是不是谁让你叫你都能叫出来?秦随波让你叫你叫吗?”
“没有,秦……”宋西岭垂下了目光。
同时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气氛僵了下来,傅珩之的动作一下变得有些粗鲁,强迫他抬起头,看着他说:“宋西岭,你真是有能耐得很,我以前小看你了。秦随波付你多少钱,让你背着我也要给他卖命?你知不知道,娱兴要分家,他最不爽的就是我,你前脚把我的把柄双手给他奉上,他后脚就把我踢出董事会!”
越到后面,他的气息愈发不稳,说到最后一句,一双素来温和深邃的眼睛竟然气得睫毛颤动,有些发红。
听他的事业差点遭遇打击,宋西岭心中有一点愧疚,但还是硬声硬气地说:“我压根没想跟他合伙把你怎么样,是你……你对我不好,又不让我解约,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你说,我怎么对你不好了?”
宋西岭看着他坦然的神情,一瞬间力气被全部抽干,破罐子破摔地心想,说了又怎样,以前又不是没说过。
得不到回答,傅珩之火气又上来了,使劲掐他的腰,咬牙切齿地说:“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什么都得听你的,一上来就让戒色,然后是戒烟戒酒,三年多我全戒了,工资还分你一半……半夜半夜查岗,工作工作各种盘问,什么你不是清清楚楚?我哪点又让你不满意了?”
“……”宋西岭挣扎着往前爬,被一把拽了回来。
“躲什么躲。什么都听你的,到头来碰都不让碰一下,还跟别人一起骗我。资源给你你不要,然后反过来怪我给别人。出差刚下飞机就去找你,也没有个好脸色……”
他手上动作不停,宋西岭失神地埋在被子里喘息,大脑一片混沌,却在他埋怨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的只言片语。
他没有……他没有碰过苏宜棠。以及,他没有碰任何其他的人。
居然是他自己胡思乱想,又受到了别人挑拨……
那日和苏宜棠对峙的情形在脑海里重现,他反复确认着判断的正确性,再回忆这几个月傅珩之的说法表现,好像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刚想说话,没收住胸口的气息,喘出声来,傅珩之停下了话头,手掌向下探。
宋西岭说:“你知不知道……苏宜棠得了病,你还敢……跟他去酒吧……”
傅珩之停下动作,恶狠狠地说:“你怎么还在想他?我早跟他解了约,他病不病,关我什么事?什么酒吧,技术部找几个人,合成几张图片,你就信了,我答应你的事你怎么不信?还有哪年的事情,现在都给我问清楚!”
此时此刻,无论他说什么,宋西岭不信也信了。当即侧过身子,吻上傅珩之的唇。手里趁对方犹疑的空荡,解开了睡衣的扣子。傅珩之低骂了几个字,倾身而下。
……
房间内充盈着汗水的味道,宋西岭闭着眼,均匀地呼吸,试图让快速跳动的心脏慢慢平稳下来。身体的某些部位痛得实在是动不了了,因而即使傅珩之这样那样地摆弄他,他也没有一丝反抗。
傅珩之清理完毕,很满意地评价道:“乖了不少。”说完,他凑近少许,手指贴上了他的右耳。
宋西岭才想起耳朵上还带着这么个贵得吓人的东西,好看是好看,可未免也太不划算了。睁开眼看他,嗓音哑得不像话:“忘记问你,这个……”
傅珩之亲了亲他的脸颊说:“生日快乐,我的小混蛋。”然后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生日……?!宋西岭猛地睁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放在身侧的手因激动而微微地颤抖着。是啊,今天是他的生日,原来傅珩之没有忘,甚至,还给他准备了礼物。
本以为年会时间相撞,傅珩之早已忘了这档子事,就连他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傅珩之居然记得,也记得他当时的请求——“陪我半天”。
傅珩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忘东忘西,不干正事。”
湿润的海风从窗户缝隙中吹来,蠢蠢欲动地撩拨着傅珩之的头发,有些湿濡的黑发散动在额前,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宋西岭,唇角微微挑起,温柔到近乎宠溺,如同一双无形的手,一下下拨动着宋西岭的心弦。
他忘记时间过去了多久,沉醉在那世上最浓烈的春-药里无法自拔,几近覆没,却听自己的声音泄于唇边,低得像情人的窃语,只想说给一人听。
“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