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回到医院,已经是傍晚了。
打开门,病床上只有掀开的被子,本该躺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沐擎琛脸色瞬间苍白,慌乱的心像无头的苍蝇乱飞乱撞。
担心,害怕,生气,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沐擎琛唤来工作人员,眼神凌厉,是说不出的冷酷无情。
“人呢?”沐擎琛忍着怒气,努力保持尊贵模样。
被叫来的人吓得发抖,眼里藏着惊恐无助。
“说话!”沐擎琛十分着急,他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眼前的人。
“病人……去……去湖边散步了……”穿着白色大褂的人磕磕巴巴回道。
沐擎琛直接摇着轮椅离开,没有理睬留在病房的护士。
快速穿梭过人群,沐擎琛摇着轮椅四处张望,额头的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终于,在右前方,柳树遮挡的地方,他见到了熟悉的身影。林逸清坐在路边木椅上,旁边坐着一位面孔稚嫩的少年。
沐擎琛整个人松了口气,身体也不住的直直靠在了轮椅上,动作缓慢的靠近了心念的人。
天边的一抹黄色,映照得白皙的脸上泛出黄澄澄的黄晕。林逸清清冷的面容在此刻露出暖意,原本冷淡的眼睛也露出笑意。
沐擎琛只在第一次与林逸清相遇时才见过这样温暖的笑,也就是那一抹礼貌温柔的笑容,他沉沦了,无法自拔。
可是,自从自己用了可耻的手段威胁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对方放下戒备的模样。
沐擎琛没有彻底靠近,隔了数米,默默等着。
“你很勇敢。”林逸清语气很温和。
少年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没什么勇不勇敢,我只不过是认清了现实。”
听着少年由衷之言,林逸清有些同情。
“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少年不满的撇撇嘴。
“抱歉。”林逸清脸上带着歉意。
少年摆摆手,笑了笑,“没事!同情我的人多了,我只是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医生告诉我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就能活下去!”
林逸清点点头,看着乐观少年,“肯定会的。”他笑了笑。
“嗯嗯。”少年明亮的大眼都弯成了月牙,“我可不愿意将我大把的时间都用来埋怨,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林逸清笑了笑,他喜欢少年对待人生的态度,乐观积极。是自己永远都做不到的事,他一直用伤害来反抗不愿,用自残来麻醉自己。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少年观察着林逸清的面容,“人就应该多笑笑,一直苦着脸可不好!”
林逸清点点头没有反驳。
少年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奇怪的模样,凑近他,低声说:“那人为什么一直看着你?你认识吗?”
“嗯?”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英俊成熟的人坐着轮椅,温柔的看着他。林逸清移开视线,对少年轻声道:“认识。”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少年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但转瞬即逝,依旧带着笑容,“他在等你。”
“嗯。”林逸清不想提到那人,只是简单的应了声。
少年很聪明,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经历,意外的很体贴,说道“有矛盾是需要解决的,逃避毫无意义。”
看着少年突然严肃的模样,林逸清很明了,“我会尝试的。”
少年露出笑容,拍拍他的肩,“我得走了,护士姐姐催了我好多次,我再不回去,下次可就出不来了!”
林逸清点点头,笑着道别,看着少年不急不慢的离开。
这时,沐擎琛也摇着轮椅过来,温柔笑着,“累了吗?”
与少年交流之后,林逸清心里很是平静。就像坐在毫无涟漪的湖岸,感受着清风徐徐吹拂,没有所谓的滔天怒火。
林逸清第一次没有用敌意的目光看着对方,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累。
沐擎琛心中很是悸动,像是自己播下的种子破壳发芽,一股暖流心口萦绕。他克制自己欣喜的情绪,带着不安和期待继续问道:“要回房间吗?”
林逸清没有回答,黝黑美丽的眼睛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对方,高挺的鼻梁,深邃的轮廓,还有那柔情似水的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沐擎琛真的很好看,是属于很多女性喜欢的类型,成熟稳重,有着男性的独特魅力,又不失优雅。
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林逸清第一次心平气和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原本忐忑不安的人瞬间平静下来,沐擎琛笑着,“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深陷了。”
林逸清不懂,像沐擎琛这样知是非,明事理,懂利弊的商人,竟然会相信一见钟情。
但是……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沐擎琛爱的方式这么可怕,这么让人难以接受。
“你的爱很强制。”林逸清平静的说道。
沐擎琛心中一滞,笑容变得苦涩,“我怕你被别人抢走,我控制不住……”
林逸清笑了,也有些苦涩,“所以,你威胁我。”
“我……”沐擎琛无法反驳,他的确做了这样一件让人难受的事。
林逸清收起笑容,温热的指尖轻轻滑过沐擎琛眼下的青色,“累吗?”
沐擎琛身体一颤,似激动,声音有些哽咽,“不累……”
林逸清心下复杂,“可是,你明明很累……为什么不选择放手?”
沐擎琛握住对方的手,又很快放下,“因为你……累也很幸福……”
“你真是个怪人。”林逸清自顾自说着,“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却总是要找罪受。”
沐擎琛摇头,声音低沉,“只因是你……我才愿意承受……”
林逸清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什么都愿意承受吗……”
“是。”
林逸清笑了,“你是个骗子,你说谎……”
“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沐擎琛语气急切,直接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平复情绪,“抱歉……”
林逸清摇摇头,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为什么选择威胁我……”
沐擎琛不由自主的篡紧拳头,喉咙像是卡了一块石头,说不出一句话。
热流流过全身,沐擎琛心中雀跃。可是,心情像是下着冰雹,打在身上又冷又疼。
“……我,我失了理智,脑海只剩下了疯狂的想法……”
林逸清不去看他,他无法接受对方的理由,这太荒唐了。
打断了对方不安的状态,也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我饿了。”
沐擎琛回过神,勉强笑着,“去吃饭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一长一短的黑影映在草地上。
皎洁的月色透过帘缝,洒在窗下。
沐擎琛此时已经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身上盖着一层毛毯。林逸清轻声下床拉开了窗帘,他悄悄走到阳台,坐在墙角数着天上的星星。
房间里传出响动,林逸清知道肯定是他醒了。
果然,这次不是轮椅,沐擎琛费力的走了过来,步伐蹒跚,身形踉跄。
“睡不着?”沐擎琛困难的坐下,离对方有一定距离,没有太靠近。
“嗯。”林逸清依旧望着天。
沐擎琛调整了一下位置,痴痴地看着男人精致的侧脸。高挑小巧的鼻梁,如柳叶般温柔的眉,眼角微微上挑,卷翘的睫毛,这都是他的痴念。
林逸清知道对方正看着他,那视线太过炽热,让他不由得感慨,原来他也能和沐擎琛这样平静的说话……
“你调查了我。”林逸清肯定的说。
“……是。”沐擎琛没有瞒着他,虽然害怕对方生气,但还是选择告诉他事实。
“你很诚实。”林逸清没开玩笑。
沐擎琛垂下眼,沉默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母亲……”
林逸清眼神一变,语气不由得冷了几度,“别说了。”
“好……”沐擎琛眼神黯淡。
对话结束在尴尬的气氛中。
林逸清不想吵架,他感觉有些累了。但每当对方提到母亲,他就忍不住生气,他无法忍受对方拿母亲威胁他。
“以后……别再提了。”林逸清语气有些冷淡。
“对不起……”沐擎琛看着他,心疼又自责。
林逸清像是没听见,站起来往里走,“睡吧,我困了。”
等躺在床上,沐擎琛才很是狼狈的走进来,轻轻关上门窗拉紧窗帘,一步一步摇摇晃晃走到沙发,费力的挪动身体,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下。
沐擎琛很高兴,林逸清终于愿意跟他说话了,而且不是因为发脾气。他完全不敢想象,欣喜之余又十分忐忑,太不真实的感觉让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自己在梦境里编制的美好情景。害怕一睁开眼清醒过来梦就碎了,害怕这只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时间悄悄过去,林逸清陷入了睡眠,清浅的呼吸声像是有节奏的乐谱,一下又一下激荡着沐擎琛柔软的心。
清晨,走廊外开始嘈杂起来,林逸清清醒过来,沙发上的人已经离开了。他洗漱一番,才打开房门。
几个护士推着担架快速跑过走道,推进一间病房。很快,担架被推出来,躺在上面的人紧紧闭着眼睛,带着氧气罩,看上去呼吸很是困难。
在被推去急救室的路上,林逸清看清了上面的人。
是昨天的少年……
林逸清有些惊讶,昨天少年还好好的,怎么今早病情就这么严重……
周围的其他病人也在嘀嘀咕咕,到处八卦。虽然这种事情在医院也是比较常见了,毕竟生死无常,祸福无策。但还是有不少人会感慨一下,害怕自己某天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唉!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现在又……真是作孽哦!”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一人凑了上前。
“可不是吗!”那人回道,有些可惜,“昨天回来晚了,受凉了。晚上就有些不对劲,以为只是小事,没想到就成这样了……”
“唉……真是遭罪……”
回来晚了……
晚上就不对劲……
林逸清想着,身形一僵。昨天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少年陪着聊了很久,护士也过来催了好几次。
心脏嘭嘭直跳,呼吸都变得很是困难。
难道少年是因为自己才……
林逸清有些愧疚,施施然回到了病房。想着如果昨天少年按时回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去买早餐的沐擎琛回到病房就看见他失神的坐在床头。
“怎么了?”沐擎琛放下东西,担忧问道。
林逸清摇摇头没说什么,情绪比较低靡。
沐擎琛还是很担心,但也没逼他,只是呆在一旁静静守着。
直到少年被转进普通病房,林逸清悬着的心才放下,还特地去看望了少年,才跟着沐擎琛回家。
坐在车上,林逸清看着窗外景色,问道:“白血病可以治愈吗?”
沐擎琛眼神一变,脸上浮现出惊骇之色,“逸清,是不是……”
“不是我。”林逸清淡淡回应,“是昨天的少年……”
沐擎琛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沉默少顷,语气小心,“配合治疗,病情可以稳定……”
“是吗……”林逸清垂下头,靠着车窗。
到了别墅,林逸清情绪低落,直接回了房间。没有注意到摆放在一旁的书籍,快速经过时纷纷掉在地上。
停住步伐,林逸清无奈的叹了口气,感觉诸事不顺。
揉揉眉心,认命的蹲在上开始捡书。抱着一摞书快速站起来,脑子里像是有一股热流,眼前的事物猛然发黑,像是一个个小黑点。
眩晕越来越严重,林逸清拼命想要抓住桌子,结果还是慢了一步,重重摔在地上,额头磕在了床柜上。
“唔……”林逸清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好看的眉皱成一团。
沐擎琛比他晚到一步,打开门就看见林逸清倒在地上。
“逸清!”沐擎琛快速摇动轮椅,轻轻拖起他。
林逸清很难受,头疼的同时还夹杂着眩晕,“别动我,头晕……”
沐擎琛动作放缓,更加小心翼翼。但由于自己身形不便,而林逸清也是一米八的成年男子,沐擎琛有些费力。
好不容易将人弄到床上,沐擎琛额头汗涔涔的,“逸清,现在感觉怎样?”
林逸清没有回应,闭着眼面容痛苦。
沐擎琛急不可耐,他第一次感觉到这般无力。在对方痛苦难受的时候,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林逸清不是一个细致的人,他的生活充满了随意,也充满了潜在的危险。
要是有一天,他发生了意外,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能帮到他。就像现在这样,连扶起他也很是困难。想到这,有力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
沐擎琛打了一个电话,语气有些急促,“马上过来。”
十来分钟,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进来,长长的大波浪随性垂在丰满挺翘的胸前。
“怎么了?”女人声音利落。
“给他看看。”沐擎琛退到一边,流出足够多的空间。
女人好奇的看了眼躺着的人,纵使表情狰狞,也能看出五官精致。仔细检查一番,有些不满的说道“没什么事,就虚弱了点。”
沐擎琛紧张的脸色放松下来,对着女人小声道:“你跟我来。”
走进花园里,女人朝着秋千快步走去,带着少女的浪漫坐在上面。
“起来。”沐擎琛冷冷的说道。
“嗯?”女人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也太小气了,不就一个秋千吗!”
“不是给你的。”语气不可商榷。
“你!”女人有些不快,想到那张精致的脸,她控制不住的叫道:“他是一个男人!”
“他是我的爱人。”沐擎琛语气坚定,在说到林逸清时,语气柔和。
“老天!”女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竟然也会爱上人!你不是因为那女人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沐擎琛面色一沉,脸黑得可以滴墨。
女人心下一惊,讪讪闭上了嘴。
“这件事……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沐擎琛威胁的看了眼女人。
女人皱起眉,无奈说道:“行,只要你不后悔。”
沐擎琛眼神深邃,柔情的看着重新栽种上的玫瑰。
“有件事……”他从怀里拿出一小瓶药,轻轻放在石桌上。
女人严肃的看着他,走过来拿起药仔细查看一番,“你想给他吃?”
沐擎琛摇头,“是我打算吃。”
女人像是听到了可怕的消息,尖着声音叫道:“你疯了!你这样怎么可能……”
“我知道!”沐擎琛不耐烦的打断她,“叫你来是让你告诉我方法,不是听你抱怨。”
“我没办法!”女人直接拒绝他。
沐擎琛冷冷盯着女人,收起药瓶,“一天一片,连续吃一个月,对吧。”
女人不赞同的看着他,“这个药副作用很大!而且……你要是有了身孕 ,你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女人有些抓狂,“你这样子,别说生下来,怀上了也很危险!”
“所以我需要你的建议。”
“没有!”女人直接否决。
沐擎琛冷哼一声,摇动轮椅打算离开,“无论如何,我也要为他留下子嗣。”
女人气的差点吐血,沐擎琛的为人他清楚的很,想要的东西绝对会得手,想做的事情绝不会放弃。
“行行行!我帮你!”女人不得不妥协,与其让他自己毫无章法的进行,倒不如自己帮忙指导。至少,危险系数不会太高。
“很好,尽快计划。”说完摇着轮椅缓缓离开。
女人气得直跺脚,不停暗骂着,为了一个硬邦邦的男人,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