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凤邱下午回了一趟家,老妈凤仙儿掐一掐儿子的小脸,软糯糯一丢丢肉,好不心疼地说:“崽,你怎么饿瘦了?”
凤邱一边整理行李箱,一边说:“不可能!我一天吃一斤米饭半斤肉!下午还吃俩饼。”
凤仙儿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孩子还是瘦了,往厨房去端了一锅冬虫夏草炖鸡汤:“崽,喝上两碗,妈妈特地给你煲的!”
凤邱一看那锅汤:“妈,鸡旁边是什么东西?”
“冬虫夏草!”
凤邱脸色一变,“妈,给舅舅喝,舅舅日理万机,比我可要幸苦多了。”
凤仙儿说:“你两碗,你舅两碗,舅甥俩谁都不会落下。”
凤邱一想到凤璋也得喝这东西,心里平衡不少,放下手里洗漱包喝了两口。
没味儿啊?
凤邱再喝一口,淡出鸟儿来了。
“妈,你放盐了吗?”
凤仙儿嘟囔:“我肯定放了!我没那么傻!”接过来喝了一口,沉默地端着那锅冬虫夏草鸡汤回厨房了。
凤邱把行李箱腾空,又开始收拾新的行李。
凤仙儿回来时没端汤了,问:“你刚回来,哪儿去?”
凤邱脸不红心不跳:“妈,我接下来要跟组了,跟个学术大牛搞事业了!肯定得常常加班,我住咱们清江大学附近那套公寓去,方便一点嘛。”
凤仙儿还沉浸在儿子要“跟个学术大牛搞事业”的惊喜中,立刻说:“那我跟你一起去,打扫打扫,看看还要添点儿什么。”
凤仙儿越想越喜,当时周围小孩儿多少说长大想做科学家,结果就她家儿子做了科学家!
老凤家面上有光!
凤邱立刻拒绝:“我请阿姨打扫过了,干净着呢。妈,你好好在家,等儿子挣出一份事业来!”
凤邱心里又立刻补充:挣出一份爱情来!
凤邱急匆匆拎行李打车走了。
凤邱心里想,想跟王薄州搞对象这事不能让老妈和舅舅知道。
他们总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儿,又是个香甜可口的Omega,心思单纯没心眼,太容易被骗了。万一不注意,可能就稀里糊涂做了油嘴滑舌Alpha的丈母娘和舅公了。
王薄州下午要去科技公司开会。科技公司由王薄州跟自己的发小柯青大前年合伙开办的,主要做生物能源这一块,依靠着两人家里的一点投资、王薄州学生时期的八项含金量极高的专利顺利在清江的能源市场站稳脚跟,再加上柯青从小商业头脑奇佳后来读了个顶尖的经济专业,在两方家长眼里好似儿戏的大学生创业竟然成功了,并且形式大好、如火如荼。
王薄州只管科技这方面,其他完全交给柯青。今天在会上听柯青大骂财务科骂了一个半钟头,头昏脑涨,终于半途找机会遁了。
等一回到实验室的休息室里,正解着领带,突然就看见通知栏里贴着的一张崭新的值日表。
王薄州的名字下面紧紧贴着凤邱这两个字。
因为是水笔写的,写得比其他名字都要近,简直如胶似漆了。
王薄州一声冷笑。
竟然夹带私货。
他对着镜子解开自己的金色领针,旁边的门被一下子打开,有个人走进来,还没走出半步,又停在那儿了。
王薄州心里咯噔一声,直视着镜子,在镜子里看到凤邱正扭着头睁着大眼睛往他这里看,像是只鬼鬼祟祟的黄鼠狼似的。
王薄州愣了一下,看什么呢?
他一定神,发现自己解完领针后顺势就扯开了领带,还接了颗纽扣,露出原本包得严严实实的一段脖颈和一小片锁骨。
王薄州心里一声冷笑,立刻把纽扣扣上。
小黄鼠狼失望地晃晃脑袋,径自走去储物柜旁。
王薄州穿着衬衫直接套上了实验服,拿着一叠资料离开了。暮春的时节有些热了,但是实验室里温度偏低,不至于热得不能忍受。
凤邱小声咧咧:“小气。跟黄花小Omega似的。”
王薄州到实验室没多久,凤邱就进来了。王薄州心里立刻开始敲醒警铃,提防起凤邱来。
“莫季明,你带凤邱熟悉一下仪器和我们的实验进度,给他讲讲研究方向,到时候安排点工作给他。”
莫季明点点头,走过来。
莫季明是个Beta,中等个头,中等相貌,两撇眉毛向下耷拉,有点没精神,脸上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好像拿3D打印出来的面具。
凤邱对他笑了一下,脸颊上露出那个甜滋滋的像是盛了蜜糖和梅子甜酒的酒窝:“麻烦季明同学了!”
王薄州很清晰地看到好像灭情绝欲似的莫季明的耳根红起来。
不争气的东西!
有这么好看?
一整个下午,王薄州都能听到凤邱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凤邱的声音太奇怪了,好像是清亮的,穿透力挺强,但是尾音软绵绵,好像又带了鼻音,小孩子说话似的奶。
王薄州听了一下午的“季明同学”,觉得简直魔音灌耳,恨不得拿胶带贴了他的嘴。
但是凤邱今天下午其实挺乖,都没来闹他。
等下午5点,实验室轮班,王薄州下班,做好交接之后,回到休息室准备换衣服。
一打开柜门,发现里面用厚金纸包了块方形的东西,上面细绳编了个结,王薄州顿了顿,伸手解开绳结,里面赫然是块描金色兰草的松烟墨,他仔细一看,右下角四个小小的方正字体:“明月随君。”
酸。
王薄州一脸冷淡,把纸原封不动包回去。
可是这好歹也是件画了点心思的礼物,总不能扔了。他想了想,揣在包里,决定第二天回赠那还在轮班守培养皿的小王八蛋一支钢笔。
王薄州换好衣服出门,走出了白楼。正往停车场走,突然就听到白楼的高处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叫魂似的,听不分明。
他回过头,看到白楼四楼的大窗户里探出个脑袋,他定睛一看,是本该守培养皿的凤邱,脸在清柔如薄纱的月光下皎洁,像是另一弯小小的月亮。
隔着这么老远,他都能看到他脸上招牌的可以发电的笑。
“师兄!再见!晚安!”
他终于听清楚了。
王薄州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有些不能理解这小孩儿大半夜的有什么好嚎,但是也吼了一句:“给我回去!”
凤邱瑟缩了一下,乖乖回去了。
人影一下子消失,剩下个空空的窗。
凤邱深夜回到公寓里,一开门就发现凤仙儿在,还带着她那锅冬虫夏草鸡汤。
他叹口气,认命地喝了两碗。
吃饱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搞对象。
凤邱早上上课,吴避珂给他们布置了作业,读那本板砖一样厚的《生物异能论丛》,再找其中一小节或者一个点研究研究,做个汇报,算综合成绩里。
凤邱一下课就一阵风似的赶在一众同学前面冲往图书馆,中饭也不吃了。
凤邱在手机上查阅图书编号,在I字区找到了这本书,放在高高的顶层。
凤邱身高176,在Omega里面已经算是中上水平,可属高挑,可是书架顶层直顶天花板,大概195。
凤邱踮着脚拼命够,一手扶着书架,腰晃来晃去的,像根水底倒映的白柳。
这是什么反O 的设计?!
凤邱喘口气,身后突然靠近一高大的身躯,虽没紧贴,但是略高的体温和独属于Alpha的压迫感已经让他发怵。
凤邱下意识地缩着脑袋,低头看到那本《生物异能论丛》递到了手边。
拿着那本书的手好看极了,手掌宽厚有力,青筋纹路性感,但是手指又不过分粗粝,修长笔直,关节恰到好处的骨感。
凤邱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脸红红地抬头,只看到王薄州冷淡的脸。
因为将近15公分身高差的关系,凤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凝视着他带着条小弧的优美下巴,垂眼看人时长睫毛落在脸上的浓重华丽的阴影,冷淡的从雾霭灰色瞳孔里流露的没有感情的眼神。
可是那种冷冰冰的眼神一下子就把凤邱击中了,好像冰块冰到了极致也能烫伤人,他就被烫伤了,那点烫一下子就把他的血点燃了。
凤邱软哝哝地说:“师兄......”
王薄州立刻退开一米远,和他拉开了绝对的安全距离,凤邱愣愣地,看着那本书依然递在他面前。
王薄州的嗓音也又冷又淡,是千年冰川岩洞里水滴的缓慢沉寂的下落,低低的,一下子撞得人心里发麻。
“拿着。”
凤邱接过,笑得酒窝浮现,白牙灿然:“谢谢师兄!”
凤邱的眼睛接近炽热地看着他,瞳孔大而亮,是温柔可爱的蜜棕色,显得这样无害而真诚。凤邱自恋地想,谁能不喜欢他呢?
“给你。”
王薄州的手扬起来,凤邱都来不及看清,什么东西以一个抛物线的弧度落在了他过大的腰侧的衬衫口袋里。
凤邱低下头,看到一支婴儿蓝的漂亮钢笔,笔盖上镶着圈淡金,贵气逼人。他知道这个牌子,是高端商务用笔的牌子。
凤邱还来不及问,王薄州就说:“回礼。”
他一下子开心起来,雀跃地睁着大眼睛说:“谢谢师兄!诶呀,师兄你好客气呀。”
王薄州抬起长腿离开,凤邱立刻像块橡皮糖似的黏上去,语气上扬得像是春天的鸟:“师兄,我能跟其他人说这是你送我的东西吗?”
王薄州步子很大,迈得不急但是走得很快,走到一把椅子旁三两下整理好自己的包,拎起来往外走,“随你。”
王薄州下午去实验室的时候,正看到凤邱把那支婴儿蓝的钢笔别在实验服胸袋上,他好像还为了这支笔特意搭配了一副金丝边眼镜,雪白鼻梁衬着这几条金色框线,将他的五官轮廓分割得更加漂亮精致,看起来更像个富贵人家的在实验室里打发时间的小少爷了。
小少爷挺着自己的胸脯,扬起自己的下巴,一脸嘚瑟地主动跟所有人打招呼,花孔雀开屏似的。
所有人都立刻注意到了他的新眼镜和胸袋里那支新钢笔:“好漂亮的钢笔啊!小邱新买的吗?”
小孔雀美滋滋地止不住笑,像是自家抠门丈夫给买了条新裙子似的害羞又嘚瑟:“诶呀,是薄州师兄送给我的啦!”
众人:“哇哦!”
王薄州:“......都凑在这里干什么!实验做完了吗?”
众人情态各异地看着王薄州,悻悻走了。
王薄州睨他一眼:“跟所有人都显摆?”
凤邱一点都不害臊,眼睛亮亮:“稀奇嘛。”
王薄州皱了皱眉头。
凤邱一把捂住胸口的钢笔,“你不会收回去吧?”
王薄州:“......不收回去。把你昨天的实验记录表给我看看。”
他检查完,批出一点小错误,递还给凤邱。
凤邱垂着脑袋,一小撮柔软的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我以后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王薄州很见不得他这种垂头丧气好像受了欺负的模样:“小错误而已。你刚刚接触这种算法。”
凤邱听了,拿那双清凌凌的杏眼向上觑他,好像小心翼翼揣摩他的心意似的。
好像是看王薄州的确没生气,这才重新笑起来。
王薄州到吴避珂办公室交了一周成果资料,出来的时候正碰上王修。
王修穿件浪荡不羁的机车服,套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不像个研究员,像是个机车浪子,一看到他,哥俩好地迎上来,勾着他的肩膀聊了两句。
王薄州挺不喜欢被人勾着肩膀,挣了两下,还是被狗皮膏药似的王修黏住了。
王修突然顿了一下,脸有点红,压低嗓音说:“哥们儿,你有没有觉得......觉得咱们实验室那小邱喜欢我?”
王薄州:“没有。”
王修有点急眼:“不是,我观察过了,小邱一见我就笑,笑得还挺荡漾,还叫我师兄,够亲热了吧。他还经常找我问问题,你说好几个师兄,他怎么就找我呢?还有,他......他昨天分我那礼物,砖雕上,砖雕上是俩胖娃娃!诶呀!”他害臊地用手捂住了半边脸。
王薄州说:“你想多了。”
“不。你不懂,我可以感受到我们两人之间的电波!对上后嗤嗤地响!震得我灵魂颤动!”
“只有你一个人嗤嗤响,只有你一个人在颤动。”
王修不高兴了:“不是,你怎么净泼我冷水?”
“我没有。”
“那你说我该不该告白!毕竟让个Omega向Alpha告白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他肯定要害羞的。”
王薄州内心冷酷:他可不害羞。
一个半月以前,实验室一起去外面聚餐。一群人喝完清酒喝啤酒,喝完啤酒上二锅头,颠三倒四躺在居酒屋里,像群找事的小混混,而不是清江大学的高材生。
王薄州酒量很浅,喝了几杯清酒已然半醉。
但是他醉酒了也冷冰冰的,面容冷峻,表情管理得严丝合缝,像尊庄严神像。
他坐在那里好一会儿,看大家都睡着了,正准备去付账,旁边那趴着的新进实验室不久的Omega凤邱翻坐起来,粉白似桃的面,眼睛微微染着醉酒的薄红,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嘟起来,水光淋淋的。
王薄州之前只跟他有过几次浅谈,并不算熟,因此非常公式地想要表达关心。
可是他有个不为人知的毛病,他一喝酒就大舌头,说不了话。
凤邱突然看了他一眼,跪在草席铺的榻榻米上向他爬过来,像只漂亮娇媚的白色猫咪。
他的上身贴近王薄州,身上有股蒸腾着的软杏新熟的味道,清甜不腻,回味更甘。
王薄州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突然,一个湿哒哒的又很响亮的吻“啵”一声落在他的右脸上。
王薄州:“......”
凤邱喝醉了酒更绵更软也更烫的身体扑进他的怀里,娇滴滴地拿脸蹭他的脸,好像只爱娇的猫,嘴里嘟嘟囔囔:“师兄~师兄~”尾音全是浪荡的波浪,潮水一样拍在他的耳膜上。
Omega的脸又软又烫,像团刚煮好的白色年糕。
王薄州掐着他的脸颊想把他推远一些,结果凤邱脸上两团糯米柔软到不可思议,他的手指一下子触及到不敢置信的软,条件反射地又缩回来。
操。
王薄州恼怒地扯过自己的夹克外套,反着把他套进去,后腰上下摆打了个死结,轻轻一推,凤邱像团刚包好的粽子似的滚到了角落里。
一动不动的,终于睡着了。
王修还在自顾自地说:“那我后天就跟他告白!”
王薄州迟疑了一下,没把居酒屋这件事情说出来,觉得没头没尾的,还得引发内部矛盾,只是说:“你得仔细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就这么定了!”王修一头热,自我感动起来。
两人继续向外走,王修已经陷入了妄想:“诶呀,我妈说得对,孩子一男一女,一A一O最好。家里热闹。小邱这么漂亮,我又这么帅,我们的孩子要靓绝清江!”
王薄州冷酷地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你不帅。”
王修气得嗷嗷叫。
下午5点半换班,吴避珂请有空的所有学生去家里吃饺子。
一群人换了衣服,踏着傍晚绯红的霞光步行去吴避珂在涵实园的房子。
学生们吵吵嚷嚷,路上买了水果,一眼就看到吴避珂掩映在浓浓绿荫里的两层小别墅,水蓝色的顶和墙,多边形的落地窗,好似小小城堡,宽敞的园子里错落地植着山茶,娇娇地含苞未放。
学生们进了别墅大门,师母苑含清从房门里迎出来,似乎五十出头,面白丰腴,穿得体旗袍挽繁复发髻,笑意盈盈,珠光宝气,像是上海滩时的贵家太太。
他们这才知道性情随意的吴避珂老师怎么能天天打扮得那么体面,处处彰显老派的时髦,在生化学院里的一众不修边幅的老教授里独树一帜,合着是因为自己的时髦夫人。
“师母好!”学生们笑嘻嘻地说。
“诶!好,进来!快进来坐!”
众人一进房子,赞叹装修温馨文雅,师母品味卓然,正要陆陆续续坐下,突然有人发现,餐桌旁坐了个人,雪肤杏眼,头发柔软,嘴唇花瓣一样的红,俏得嚣张却不讨人厌。
“小邱!”
低头包饺子的凤邱这才把脸抬起来,笑眯眯地说:“你们来啦!有没有会包饺子的!快来帮帮我!”
这群学生里大多数都是Alpha,Alpha几乎是和家务绝缘的,没几个Alpha会做家务。还有几个Beta和Omega,竟然也纷纷摇头,最后走出来一个沈凭,有些羞涩地说:“我会包一点,我来帮忙吧。”
“快来快来!”凤邱兴奋极了。
他下午4点开始就被师母一通电话叫到老师家里,帮着切肉拌馅儿擀皮,一直弄到现在。
沈凭洗干净手,开始包起饺子。他包得又快又好,饺子个个都像能立起来的白色小元宝。
“你包得挺好的呀。”凤邱说。
沈凭是个极温吞少言的Omega,平常在实验室里存在感也不是很强,但是凤邱对他印象非常不错,因为性格温柔谦和。
沈凭腼腆地笑了一下,又问:“你蛮早就过来了吧?”
“我四点就到了。师母让我来包饺子。诶呀,我上次来就不应该露一手!”凤邱的脸颊鼓鼓的。
师母从厨房探出头,白他一眼:“小邱回回都来蹭饭,干点活怎么了!快点儿包,好多人呢。”
凤邱哼哼两声,又低头包起来。
“你和老师、师母的关系都很好啊。”沈凭依然是浅笑着。
凤邱看了他一眼,“老师师母人好,对哪个学生不好啊?你多来吃几次饭,也多包两次饺子,也能像我一样提早仨钟头过来干苦力。”
沈凭笑了。他的五官很清淡,因为着色不重显得柔和,但是在美人成堆的Omega中显得太过平凡,很容易被认为是个Beta。
师母第一锅饺子下好了,白胖浑圆的饺子浮在沸水上滴溜溜转,厨房连着餐厅都飘起饺子的清香。
“师母,芹菜猪肉馅儿的吧?”
师母笑着说:“不止呢,还有香菇虾仁馅儿。我和小邱包了两种口味。大家一会儿多吃点。”
小邱一下子急眼了:“大家给我个面子,别吃太多,要是一人吃两盘,我得再包上几个钟头?留我一条命吧!”
师母拍他的肩膀,眼疾手快把盛出锅的第一颗饺子晾了晾,塞进他叽叽哇哇的小嘴里。
小邱烫得吸气,腮帮故得像个小松鼠,嘴唇更红,“烫死了!我没法包饺子了!”
大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沈凭也笑,可不知怎么的,笑得有些凄怆。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大家回头一看,只见两个高瘦挺拔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来,风随门入,发丝微拂,风姿卓然,此时暮春草木清香氤氲,一时如梦似幻。
吴避珂放下公文包,低头换鞋,王薄州自然地接过他臂弯里的西装外套挂在了玄关衣架上。
吴避珂笑问:“你们聊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师母放下碗筷,走过去接过公文包,给王薄州找出一双客用拖鞋,“小邱这个活宝在呢。”
吴避珂眉开眼笑:“他又来蹭饭了?”
小邱睁大眼睛:“冤枉,我是被叫来包饺子的,我包了仨小时了!我包了饺子,怎么还能叫蹭饭呢?”
小邱话音突然轻下去,柔柔的,闷闷的,好像一瞬羞起来。
因为王薄州看过来了。满屋子十多个人,也算人山人海了,这穿山越海的遥遥一眼,让小邱的腿都软了。
王薄州今天也穿了西装三件套,前天是银蓝色的,今天是烟灰的,挺括合身,更显得肤白俊美,不可直视。
但是凤邱就是直视了。他直勾勾地盯着他。
王薄州收回目光,开始换鞋。
今天的凤邱穿白色连帽卫衣和蓝色牛仔裤,皮肤被熏得雪白泛红,很好捏的样子。
王薄州心里想,有点傻。
王薄州换了鞋走进房间,脱掉了西装外套,露出被昂贵的衬衫包住的精壮漂亮的上身。他侧过身去挂衣服,规规矩矩扎在皮带里的衬衫下摆轻轻松动,勒出精细的弧线。
凤邱低下头,脸红心跳地开始包饺子。
他瓮声喊:“薄州师兄,你吃多少饺子?”
王薄州看着他:“两盆。”
凤邱耳根微不可见地泛起红:“好的。”心里想,挺好,吃得挺多。
一同学大声嚷嚷起来:“小邱你好偏心!我们吃两盆就骂我们!薄州师兄吃两盆就好的!”
凤邱心里说,王薄州是我还没追到手的喜欢的Alpha,你们是好同学,未来的好哥哥和现在的好同学,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但是凤邱铁面无私地说:“我跟薄州师兄的组,他受累多吃一点怎么了?”
“以权谋私!”
王薄州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看了他一眼,笑了好像又没笑,跟着吴避珂上楼了。
凤邱埋头包饺子包得眼冒金星,饺子一锅锅煮好装在盘子里,装一盘端走一盘,他有点慌了:“师母,够不够呀?”
刚刚沈凭去了卫生间,现在还没回来。
师母似笑非笑地看他:“如果薄州吃两盆,那就不够了。馅儿也不够皮也不够。”
凤邱睁大眼睛,很快说:“那我不吃了,我那盘给他。你别告诉他们。”
师母愣了一下,揉他的脸,小声问:“喜欢人家?”
凤邱点点头。
师母笑开了花:“还没追到吧?”
凤邱垂着脑袋,小声说:“气死我了,我不包了。”
师母坐下,也开始包饺子,“不包就不包,饿死王薄州。”
凤邱咬着嘴唇,又开始埋头包饺子。
外面的人平均每人吃了一盆半,吃了八分饱,王薄州才从楼上下来。
师母用手肘撞撞他:“去,给人端饺子去。”
凤邱眨眨眼睛,从位子上窜起来冲进厨房,盛了一盘饺子给他。沙发上坐满人,他已经没地方可以做了,索性坐在包饺子的餐桌一角落。
凤邱心不在焉地包饺子,“师兄,好不好吃呀?”
王薄州冷淡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啊?”
“不错。”
得王薄州一句不错,凤邱瞑目了。
凤邱又小声说:“师兄,我给你偷偷藏着一盘呢。你吃完了还有。”
王薄州看了他一眼,凤邱靠近时那张皎白无暇的脸更是灿然,秀眉杏眼,粉面桃腮,唇珠丰润,天然一副天真浪荡的风情。
凤邱是真漂亮,Omega美人里都鹤立鸡群的漂亮。
王薄州低头:“知道了。”
王薄州吃完第一盘,凤邱立刻溜到厨房的饭罩底下拿出藏好的香菇虾仁馅儿偏多的一盘,又烫了一遍,这才递给他。
“你自己吃过了?”
凤邱乍被关心,心慌意乱,甜得流蜜,笑嘻嘻地说:“一会儿,一会儿。”
他蜜色瞳仁微微闪动,有点狡黠地问:“师兄是要喂我一个吗?”
他说出这句话,已经做好了被无情拒绝的准备。
“你自己去拿筷子。我不和别人公用筷子。”
凤邱:“......!”
虽没得到师兄喂食,但是拿了双筷子喜滋滋地分了师兄的盘中餐,也够美了,一时笑得花枝乱颤。
师母斜眼偷看,啧啧两声。
晚饭后,吴避珂提出要每个人说一说最近看的书或者实验的发现,大家大惊失色,捂着脑袋说家里有事情要回家。
凤邱累得要死,吃了半盘饺子以后在客房里睡觉。
这一觉睡得酣甜,醒来看看手机,竟然已经晚上9点。
他赶紧起床下楼,一下楼人都散了,吴避珂和夫人都不在了,客厅里只亮着大灯,颇有些诡异。
凤邱有点害怕,刚要打电话,听到厨房里咕咚咚倒水的声音。他走过去正要推开厨房门,手还没碰到那扇门,那扇门哗啦一声从里面打开,竟然是端着杯水的王薄州。
雪亮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染得他漆黑的发丝泛着银色的光,强光下他的脸有种瓷器一般的白,是冷的,是润的,是滑的,是不可触摸的。
凤邱愣了一下。
王薄州低头看他:“老师让我送你回家。”
凤邱有点激动地说:“那谢谢师兄!”
两人前后脚走到花园外的停车场,王薄州开了一辆相当低调的凯迪拉克,他打开副驾驶车门:“上去。”
凤邱坐进去,王薄州从车头绕到驾驶位,也坐进来,门一关,这方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凤邱小心翼翼拿眼睛觑他,王薄州面无表情地发动汽车,漂亮利落地倒车驶上大路。
晚间草木被白日阳光蒸得香气蓊郁,微风习习,是很舒服的一个夜晚。
“家住哪里?”
凤邱报了公寓地址。
“那很近。”王薄州说。
凤邱“唔”了一声,巴不得自家离这儿十万八千里。这样就能和王薄州多待一会儿了。
王薄州突然又问:“你对王修什么看法?”
凤邱“啊”了一声,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王修师兄人大方,能说,又很热情,跟他相处很自在。”
王薄州拧了一下眉头:“你喜欢他?”
凤邱立刻说:“就是对同学的那种喜欢!我......”他的脸红了一下,有点羞怯地说:“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王薄州沉默了。
他知道。
“你今年几岁?”
凤邱说:“23。我小学和初中各跳过一级。”
“你年纪太小了。”
凤邱听了这句话,回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嫌弃他的年纪太小一股子奶孩子的味道吗?
凤邱郁闷地说:“年纪小不可以吗?”
王薄州手搭在方向盘上,从余光里看了他一眼。凤邱垂着脑袋,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水红的嘴唇血色尽失,实实在在地在生气和难过。
王薄州无缘无故摁了一下喇叭,正遇上红灯。
他张嘴欲言,却被凤邱瞪着大眼睛气势磅礴的发言给截胡了:“年纪小为什么不行!我今年二十三,长得漂亮性格好,腰细腿长屁股翘,嘴甜心细爱撒娇,我是青春枝头最嫩最甜的果子你知道吧!我——这还是我初恋!一个漂亮的Omega男孩的初恋!我觉得你捡到大便宜了!你应该偷着乐!你还嫌我年纪小,你——你——”
凤邱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了,晶莹的一滴从他蓄满水的漂亮眼睛里落下来,把车里的一点光亮也弄得分崩离析,闪烁剔透。
王薄州愣愣地看着他,赶紧把纸巾递给他,语气紧绷:“哭什么?”
凤邱美人低泣,哭得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他的一滴泪啪嗒一声砸在他的手指上。
王薄州的手指被他的眼泪烫到。一个Omega的眼泪竟然这么烫。
而他的眼泪全是为他而流的。
王薄州没脾气了,还有点低声下气地凑过去说:“别哭了。别哭了。”
他就说年纪小不太好,遭不住事,情绪上头,太容易哭了。
凤邱看了他一眼,竟然又开始逼逼叨叨:“你是不是喜欢二十七八的?我又不是不能到二十七八岁。我只要再过四个春天,很快就是个二十七八的漂亮Omega了。那你能不能先和我谈四年恋爱呢?我又乖又听话,一定可以变成你喜欢的类型。”
王薄州深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雾色浓起来,又是惊诧,又是觉得好笑。
他叹口气,把纸巾按到凤邱发红的眼睛上,“你干嘛要委屈自己?”
“我没有委屈自己,我喜欢你,我很真诚地喜欢你,二十三岁喜欢你,二十七岁也喜欢你。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七八十岁也喜欢你。”
王薄州心里发笑了,果然是小孩子,嘴巴一张一合把自己的往后余生都卖了。
可是心里虽然在发笑,又觉得他有点可爱起来。
红灯结束了,他继续开车。
“你不相信我吗?”
“凤邱,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爱你。”
王薄州虽然是冷言寡欲的,但他也直来直去,不隐瞒不委婉。他是个不会顾及易碎品的人。
凤邱僵住,紧接着跟棵风中小树似的抖索起来,自己缩成了一团,蜷在副驾驶上。
他说不出话了。王薄州不喜欢他,他现在又没有办法。
他很早之前就听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听过,多情总被无情恼。当时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的词句好像变得面目清晰起来。
每个铅字都是无情。
他的眼睛连着心口疼得厉害,眼泪无声无息地顺着面颊落在衣领里,冻得发麻。
王薄州沉默了一会儿,难得语气温和地说:“你年纪小,好山好水都没见过。再往前走走吧。”
他有些听懂,又有些听不懂,这些哄骗失败暗恋者的话有几分可以信呢?又有几分真情实意呢?
他很想说,他不想走,他想在这里停下脚步。
就像麦田实验里的一个实验者,他不贪心,他很笃定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根麦穗了,前面再大再好的麦穗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凤邱一言不发的。
到了公寓楼下,车刚停稳,他就开门下车,逃命似的上楼了。
他觉得难过又羞耻,还有三分永远得不到王薄州爱的害怕,他想找个方形的屋子把自己藏起来,还想哭,像蜗牛和所有带壳生物一样躲在自己的壳里哭。
他突然脚下一个踏空,细瘦的小腿磕在台阶上,钻心蚀骨地疼。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
他再也不想爬起来了,捂着脸哭了。
讨人厌的声控灯这时候又亮起来。
————
第二天,王薄州在实验室里没看到凤邱。
吴避珂把他叫到办公室,跟他说了一些实验上的问题,又说凤邱今天跟他请假了。
是去医院了。
王薄州就回了实验室。
下午的时候,凤邱竟然回来了,但是脚上绑着块板,缠着厚厚纱布,被同学围在个圈儿里。
“小邱,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邱虚弱地笑了一下,还努力地笑出一点白牙,“就是不小心,就是不小心。看着严重,实际上不严重。”
他又把腿边那根木质镶银的漂亮手杖拿起来,横在腿上给大家看,有点嘚瑟地说:“好不好看!酷不酷!”
“好看!酷!”
小邱笑得眉眼弯弯,陡然看见门框里立着的高挑冷峻人影,笑意像是热铁浸了冷水,一下子凝固了。
他低下头,不看他了。
王薄州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又走开了。
下午小邱被安排整理记录表。这是整个实验室最轻松的工作了,平常都得抢着干。但是现在小邱是伤残人士了,大家更让着他。
莫季明走过来,递给他一叠表,很温柔地问:“你的腿还疼吗?”
小邱愣了一下,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但是硬生生忍住,也温柔感激地对莫季明说:“不疼啦不疼啦。谢谢你。”
莫季明又为他在那条伤腿下垫了高度适宜的板凳和一个柔软的垫子。
小邱眼泪汪汪,决定要跟莫季明当好朋友了。
到了晚上换班,凤邱拄着那根手杖到休息室脱了实验服,T恤有些汗湿,他就想换一件。
他拉上帘子,脱掉湿T恤。
然而王薄州下一刻就开门进来了。
隔着张帘子,吊顶灯昏黄,他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纤秀少年的身体轮廓,肩胛骨是伶仃的,背也是纤薄的,但是胸脯有点暧昧青涩地凸起。
隐隐绰绰的美好着,好像只隔了层薄薄的纱似的,是密语,是召唤。
他不敢再看,又推门出去。
凤邱乘电梯到了楼下,正要叫车回公寓,却见大厅荣誉墙下立着的人转过身来,不疾不徐地向他走过来。
凤邱低着头,不愿意看他。
他虽然今天笑嘻嘻的,但是其实一点儿都不高兴,还特别容易想哭。可他是快乐小邱,小邱不想把负面情绪传给身边人。
王薄州说:“我送你回去。”
凤邱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半步,拉开距离,低声说:“不用。”
王薄州低头看他,凤邱个子对于他来说有些娇小,他一低头就可以看到凤邱纤长的睫毛,有些委屈地颤。
王薄州又看看他们之间两步之遥的距离。
好像昨天那一句拒绝登时平地矗立起一座高山,将两个人远远隔开了。
可是他们依然得是名义上的师兄弟,跟着同一个导师,在同一个组里做实验。
王薄州实在不擅长处理这种复杂的关系,他想要快刀斩乱麻,难得体贴地问:“你想不想换个组?去跟着王修或者明循?”
凤邱那双水润清亮的杏眼一下子红起来:“你赶我走啊?”
王薄州被凤邱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惊得手忙脚乱。他笨拙生硬地像哄劝小孩儿似的:“不是。是你在我这个组里,不觉得难受吗?”
凤邱心里恶狠狠地说,难受,难受死了。
可是其他组又没有王薄州。
凤邱气急攻心:“我是专业的!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耽误实验!而且我才不稀罕你!我现在就开始认真学习,一天十八个小时地待在实验室做实验!以我的聪明才智,难道有朝一日还比不上你嘛!你得有危机意识了!”
说完,凤邱拄着那根手杖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王薄州站在夜色深处,看凤邱的轻薄的衣服鼓起风帆的模样,又像是一只气鼓鼓的迫不及待要振翅高飞的幼鸽。
原来这就是二十三岁的Omega。
凤邱揉揉通红的眼睛,发现自己眼睛酸胀得厉害,有些看不清纸上的字。
他沮丧地趴在教室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他已经连续学习了6个小时,发愤图强地读完了《生物异能论丛》并写了一半的作业。
凤邱头昏脑涨地想,难道自己真的没有学习的天赋吗?
他觉得疲惫又委屈,想吃鳗鱼饭,想喝珍珠奶茶,还想抱着被子睡上一整天。
等凤邱好不容易平复情绪从桌子上抬起脑袋来的时候,王薄州坐在他前面一排正对着他的位置上,转过身来,正低头看他摊在桌子上的稿纸。
他好像一点都不记得眼前这个年轻的Omega被迫告白失败狠狠伤心了一通似的,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依然英俊从容,冷峻体面。
王薄州的食指在他的稿纸处滑动,发出细微的让人头皮微微发麻的声响,停在一处,冷淡地说:“错了。”
凤邱快要气死了。
干什么呀?管天管地还管他作业了?
凤邱一把扯回来,看了两眼,又算了算,翻了翻资料,惊觉自己真的抄错了一个小数点,把能量块放大了数万倍。
他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抓过一支铅笔一阵涂抹,快速改好,又当着王薄州的面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扔进包里,拄着那根银色手杖走开了。
他不争气地一回头,王薄州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凤邱被那不言不语的沉寂一眼看得七窍生烟,自己脑补出了王薄州一万八千种言不由己、身有苦衷,那颗死了、碎了、化成灰的心好像又要拼凑起来,鲜活起来。
他快被自己气死了,自怨自艾地又拄着手杖跑开了。
中午的时候凤仙儿不知从哪儿知道自己的儿子断了条腿,火急火燎地冲到了学校白楼。
那时凤邱正坐在休息室里吃外卖便当,一小份蔫儿了吧唧的冷白菜,一块炸得发黑的鸡排,还有俩冒油的烤肠。白饭硬得像石灰,还有点涩。
凤仙儿一看,觉得自己的儿子简直过着非人的生活,眼睛一红差点哭出来。凤邱本来就挺想凤仙儿,本来一看到妈妈就想哭,可是妈妈一哭,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大人了,大人不应该总是跟妈妈哭了。
凤邱压抑着痛苦,笑得白牙灿灿,月白风清,不着调地说:“妈,我没那么惨,我是因为小时候没吃鸡排和烤肠,现在是个自由的大人了,还不得补偿一下不完整的童年啊?”
凤仙儿眼泪没了,一巴掌拍在自己儿子的背上:“合着是因为馋!馋还吃这种东西?”
凤仙儿又检查了凤邱的那条腿,确认只是轻微骨裂,养两天就能蹦跶,这才宽心。
凤仙儿又从车上拿了一堆水果点心,里面还有凤邱最喜欢的红磨坊的奶油小方,让他分给同学,另外又拿了堆东西,从西楼绕到了吴避珂办公室,也见一见儿子老师。
凤邱把东西分了,大家正凑在他身边一边吃一边聊天,吴避珂就把他叫过去了。
他一进办公室,凤仙儿还在,王修和王薄州竟然也在。
凤仙儿笑眯眯地和声问:“每个人都发了吗?”
凤邱讪笑。
老妈看不见啊,这还有俩师兄没在外面呢?怎么发?
王修倒是站起来笑着问:“小邱师弟发什么呢?”
“就点点心。”
凤邱一边说,一边觑了一言不发的王薄州一眼。
吴避珂倒是发话了:“小邱在薄州组里做得怎么样?”
凤邱心里一窒:王薄州跟老师说了换组的事情?干嘛呀!他不就算错了作业的一个地方吗?
凤邱自己一着急,先开口了:“老师我觉得我做得还不错上课认真实验认真总之就是很认真!老师我不想换组!”
吴避珂被他语速惊人的一顿剖白逗笑了:“没人要你换组。”
凤邱看了一眼王薄州,原来他没说啊。
凤仙儿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压着笑:“干嘛呀?”
凤邱蔫儿了,等吴避珂一通话问完,把所有人都送了出去。
出了门,凤仙儿又跟王修和王薄州打招呼:“你们俩孩子是小邱的师兄吧?我们小邱是个乖孩子,就是有点拗,你们多提点提点他,阿姨谢谢你们了!”
王修自来熟地搭话:“阿姨,你根本不用担心,小邱脑袋聪明又肯用功,脾气好又善良,我们实验室人人都喜欢他。”
说着,伸手揉了一下凤邱柔软的头发,很亲昵的模样。
凤邱也没躲开,任由王修摸了脑袋。
凤邱把凤仙儿送到楼下,凤仙儿突然神情紧张地说:“崽,你得注意跟Alpha交往的尺寸。我看那王修,诶呀,有点不够正派。”
凤邱眨眨眼睛:“妈,他是好人。”
“哎我说不上来。你老妈就不太会看人。不过妈妈看那个不太说话的师兄挺好,帅,正派,靠谱。”
那不就是王薄州啊?
凤邱想,怎么娘儿俩栽同一个人身上了?
“我觉得不太好。妈妈你眼光真的不好。”
凤仙儿哼哼两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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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薄州留在办公室和吴避珂继续讨论实验。
吴避珂理所当然地问起塞进去的小邱:“小邱怎么样?”
王薄州问:“您希望我尽量可观地评价他吗?”
吴避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说看。”
“他适应性强,基础不错,但是缺乏系统性,读书不够多,科研思维不够活跃。”
王薄州神情冷然,有种天然寡淡的傲慢,又有着与之相衬的从容笃定,真是仙人气度,又难免不近人情。
吴避珂看着得意门生这副熟悉的表情,笑了:“这是每个研究生都有的问题啊。那你再主观一点地评价一下。”
王薄州突然发觉他很难以用简单的词汇来评价凤邱,更不要说主观色彩浓厚地评价了。
王薄州对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年的嫡亲师弟的了解几乎全部来自于他人口中。在他们的口中,凤邱漂亮,聪明,可爱,话多,追求者不知凡几,是很有趣甜蜜讨人喜欢的Omega师弟。
“我和他接触并不是很多,是个好孩子,除此之外,我并不好评价。”
王薄州脑海里突然晃过凤邱在昏暗车厢里脸颊上滚落的那一大滴眼泪。
这滴眼泪在他冰冷的心脏上砸出一个冒着热气的窟窿。
他当然拒绝过很多Omega甚至Beta,也看过许许多多的泪,但是好像之前从没这样直观感受到过,一个人是可以这样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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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天气更热,凤邱跑去换了短袖,露出雪白的两条细胳膊。凤邱骨架纤细,身材单薄纤秀如少年,但是又保留了一点婴儿肥,脸上一点好捏的糯米肉,把衣服脱了,细胳膊上竟然也能捏出一点软软糯糯的肉来,白生生,莹润如脂玉。
实验室里那几个零星的Omega好像眼馋他这身肉似的,凑在他身边揉一下他的手臂,捏一下他的手,变态兮兮地说:“小邱一身好肉!小邱宝贝让我咬一口吧!”
凤邱又羞又气:“靠!你们是变态!Omega对Omega也算性骚扰!”
也不知是哪个大胆的Omega伸手摸了一下凤邱的腰,咧咧起来:“小邱你这个小妖精腰围多少?这么细嗯?气死姐姐了!不行让我再摸摸!”
凤邱一阵挣扎好不容易逃离魔爪,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和垮下的衣领红拂夜奔似的奔出实验室,想去楼下自动贩卖机买瓶冰可乐。
凤邱乘电梯到楼下,一楼门一打开,越开越大的缝隙里竟然恰恰好闪过王薄州的身影,穿整套西装好像不嫌热似的。
凤邱出了电梯,跟在后面十步处。
突然,王薄州手里拿着的那叠纸里蝴蝶般落下一张纸,躺到了大厅大理石地板上。
凤邱快步走上前去捡起来一看,好像是份挺重要的数据。
截至这个时候,凤邱已经有整整一个白天没跟王薄州说过一句话了。
他心里气,存了点心思,非要等王薄州再主动跟他说话一次。
可是这张纸怎么办呢?
他现在是要出去吧?这张纸会不会很重要啊?
凤邱一鼓作气,冲到王薄州身后,戳到他的宽阔后背上,大声说:“你的东西掉了!”
王薄州转过身来,低头看头发乱糟糟的凤邱,像只毛发蓬乱的漂亮小孔雀,嘴唇又抿得很紧,好像有点紧张。
王薄州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自己竟然掉了东西,只是从容接过那张纸,语气挺温淡地说:“热不热?”
凤邱“啊”了一声,上目线看他,这种神情显得他的眼睛圆润如龙眼桂圆,呆呆的新生小动物一样可爱。
“吃不吃冰淇淋?”王薄州又问。
凤邱的胸腔一下子就塞了棉花糖和云朵似的鼓胀起来,他睁着圆圆的杏眼,好像深吸了一口气似的,又怕王薄州反悔,立刻说:“要!要!”
王薄州难得动了一下唇角,有了一点欠奉的笑,“那跟上。”
凤邱的表情彻底崩坏了,傻乎乎地笑着,跟条啃骨头的小狗似的跟上去。
心里还有个声音荡漾地说,跟上了跟上了。
王薄州带他步行到学校附近哈根达斯的门店,问:“要几个球?什么口味?”
凤邱抬头看菜单,又看了一眼王薄州,小声嘀咕:“我能要三个吗?”
王薄州问:“吃得下?”
凤邱小鸡啄米式点头。
凤邱点完,一边舔高高垒起来的冰淇淋球,一边甜蜜蜜地看王薄州掏出钱包付账。
王薄州付完账,发现凤邱拿嫩粉色的舌尖舔冰淇淋,软糯糯地轻巧滑动,像是冰淇淋球一样易化。可是他的眼睛直直地无遮无拦地看着他,瞳仁闪亮,眼尾含情。
好纯情,又好浪荡。
王薄州像是看不清似的,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