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乌鸦低低飞过,落在枝丫上。横斜旁出的独枝上,几只乌鸦荒凉地叫着,来回扑腾。
一轮残阳偏过西山,只留一缕余晖。
深暗幽远的地下宫殿,传出两人拉长重叠的暗影。
“你究竟什么意思?放走他,这些年的努力白废了!”是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
“我自有分寸。”
一阵噼里啪啦,瓷器跌落的声音。再者是衣裳簌簌拉扯的声音。
“你先放开我!哼……嗬……我已有了眉目,很快就能寻齐剩余的几样药。”
“所以?”
“与其让他在这里苟活,不如就……”
“就让他死在外面,至少我们手里干干净净。”
“我可没那么说。”他轻笑出声。
“少给我装模作样。”
…………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几道亮光在乌云里若隐若现。
薛故站在大堂中央,双手被紧紧缚在玉龙柱。柱子的浮雕隔着长袍搁着慌,他挣扎两下想离远点,却被缚仙锁捆得更紧。他挣扎几下,也就不动了。
今日很安静,阿穗很早就遣散其他的弟子。不明所以的弟子们难得有这样的假日,很快就纷纷下了山。
薛故明白柳清云的安排,不想让弟子们看到他这般狼狈,以免没了往后的威严。但薛故也表明过他不在意,让其他弟子知道阁主犯错与他人无异这倒也好。柳清云听到这个杀鸡儆猴的法子,当场气得甩袖离去,暗骂越活越回去。
几声闷雷响起,薛故抬起头看向天空。银线穿黑甲一般,霹雳交织着黑云。电雷声点点,电光闪闪。
堂内高台上站的几位,正是柳清云,阿穗和萧奕。萧家监督使者沈词落座于左边,他眉间深如山壑,目光紧锁被缚在柱子上的薛故,不解,诧异和探究在他眼里轮番出现。
“薛故,你可否认罪!”青云门苍涯阁阁主孔凡,手持引雷神鞭,几下甩鞭,划过地面擦出一地火花。
“是。我认罪。”
滚滚雷声,愈来愈强。一个鸣雷似在耳边炸开。薛故扬起头,一滴雨珠浸润额前的青丝。电闪雷鸣,一束落雷印入眼帘,刺眼得很。他徒然闭上眼,握紧拳头,食指骨节被捏得青白。
第一道雷直直劈向薛故,皮开肉绽。
第二道雷紧接着就劈下来,一口余力也不留。
第三道雷……
阿穗不忍去看,撇开头。滋滋作响的电光夹着雷鼓声,光是令人听得都不住发抖。他硬是一声疼也不发,只有一些按捺不住的闷哼声。从喉腔中一贯而出,疼痛被压抑,被撕碎成几声长长的叹息。
阿穗心中难受连忙看向柳清云,期望柳掌门能开口喊停。传说山精野怪挨得过去九道天雷可飞升成仙。这六道天雷绝不是玩笑,阿穗想开口却忽然停下来。她看见柳清云侧着脸,电光在他脸颊滑落,忽明忽暗。柳清云的嘴唇嫣红,脸色素白,薄唇一开一合。
阿穗突然明白,柳掌门是在数天雷的次数。柳清云,柳掌门护短,典型帮亲不帮理。听其他年长弟子传过,当年柳掌门亲自背着薛阁主回的青云门。薛故在江湖仙门里并非有名之士。若非柳清云强求,薛故怎能仅凭弱冠之年就担任阁主之名。
一时间,雷声依旧轰鸣,电光却稍微弱下去。
孔凡捏着长鞭,周身电流缠绕,无人敢进。他叹气道:“再下去,会没命的。掌门……”
萧奕此前一直低垂着头,如墨黑发遮住他的眼。听到孔阁主的疑问,寒冰的眼瞳才渐渐上移,目光凝聚于染上缕缕血丝的薛故身上。萧奕感觉那颗心不像自己的心,它好像从冰川里捞出来,赤裸裸暴晒在阳光下。它在叫嚣,它在松动。
可最后理智告诉自己要忍住,什么师尊什么青云门什么师徒情深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逃离萧家,逃离囚笼。
他不是想当师尊吗?
他不是想成英雄吗?
就如他愿吧。
柳清云额头布上一层密密的薄汗,道:“还剩多少?”
“一道。”
沈词站起身,接过话来:“原是萧奕的天雷,却被薛阁主替了。既然薛阁主撑不住,还是让萧奕代劳吧。”语速不快,说得自然,平稳,却让阿穗打了个冷战。萧家的人是没有心的吗?对自己人也这么较真。
此时,薛故已经低着头,脚尖勉强点着地。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朱红顺着白色九尾长靴一点一点爬下来,在地面淌成一汪血水。
薛故喘息着,眯了好一会儿眼才缓过一些。他挣扎着勉强摇摇头,就再没动弹的力气了。
沈词见他这幅模样还仍在偏袒萧奕,一股无名之火腾腾涌上心窝。他不顾列缺霹雳,丘峦崩摧,直径穿梭在落雷中,避开所有攻击性电光。他靠得那样近,几乎薛故急促的呼吸全打在沈词的脸颊上。
“薛阁主,别被他唬住了。”沈词不去理会其他人喊他危险快回来的呼唤,只是盯着薛故被缚仙锁勒出血来的手腕。
“……你……走开……”
“把这狼子野心的人留在自己身边,你这是养狼为患。”
薛故费力抬眼,模模糊糊看不清眼前人。那少年也不过十来岁,却成熟稳重,口气老练。薛故扯动嘴角,清清冷冷吐出一字,“滚。”
沈词白玉脸庞霎时青了下来,退开几步,拉远距离,说道:“莫知浊重,孰辩清轻。”
“随你了。”语毕,脚尖一点就凌空跃起,再看已回了高台上。
柳清云咬咬牙,终究是狠下心催促孔明快行刑。他还记得这傻子昨天特地跑来找他。柳清云高兴得还以为薛故终于想通了,赶快把萧奕这尊大佛请回家。他只是为着薛故跟萧家那几位大人物周旋了几句,要是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不招惹应天城的人。结果傻子认真告诉他,萧奕是凡人之身挺不过一道天雷,求他无论如何都要保全萧奕。
孔凡得到指使,运气良久,一道天雷在天边酝酿许久。比起前几道雷来得更为凶猛,威压无比。只是站在远边看着的人都觉得心中压抑难忍。
“啊……啊……”
撕裂天际的长啸引得远处的鸟儿也纷纷飞离,躲着远远的。
薛故只觉五脏六腑全都揉碎一般,好疼,好疼,真的好疼。好疼,好疼啊,薛故满脑子只剩下疼的感官。两行清泪混着脸上伤口渗出的血水,滑落下来。手指骨节处全是抓烂的血肉,甚至可以看见白森森的骨。
一滴雨,两滴雨,三滴雨……
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雨打在他脸上,身上,手指上。他与雨幕融为一体。
沈词起身微微欠身道:“晚辈十分佩服薛阁主。晚辈已然完成任务,就先行离开了。”随从的人立刻打开雨伞,沈词走进雨中,路过薛故时不禁顿了顿脚步。
薛故与萧奕不过认识几天罢了,居然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想到这里,沈词自嘲笑一笑,萧奕这种人居然也能被人如此珍重。到底是老天不开眼,投了这么好的胎,还能遇到为他拼命的人。
好冷,好冷啊。是奈何桥吗?是掉进黄泉了吗?为什么这么冷,为什么这么黑。薛故颤抖着发白的嘴唇,打战着,想从战栗中获得温暖。
忽然之间,他落入一个温暖怀抱,他想靠近,他哆嗦着,他想要离温度近一点。可他动弹不得,一动就是浑身疼。他想开口,可他的喉咙疼得厉害,像是刚吃了烧着火的烙铁。
薛故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居然出现两个人。
一个长得像自己的道长,而另一个是……是一红衣束发,两缕青丝贴着耳边的少年。
是谁呢?
薛故感觉自己头疼得厉害,为什么会出现两个自己呢?如果眼前的人是薛故,那么自己又是谁呢?
少年对着那薛故,不语,只是笑着。桃花眼眼尾上挑,眼底尽是欢愉,就是看着那薛故。可那个薛故脸色微变,加快脚步错过少年。
少年也不生气,就只是加快脚步跟上严肃脸的薛故。薛故不理他,步伐迈得更大了。
少年终于慌了,喊出声来:“仙君,等等我。”
那薛故不停脚,走远了才立住,不回头语气偏冷,道:“萧少主,请回吧。”
“我就想感谢您在百仙大会上救命之恩。”
“不必。举手之劳。”
“仙君,您救了我,我真心觉得您厉害。我仰慕你……”
那薛故才回过身,直接打断他的话:“百仙大会上无论哪个弟子受伤,我都不会置之不顾。”他的眼神冰凉,语气也凉薄。
薛故只是看着两个人在他面前演绎着这一切,努力回想着这一幕发生在哪里?
现实里,萧奕抱着薛故,看着薛故脸色发红,眉头紧锁,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萧奕伸手去探,一触薛故的额头,只觉得手下发烫。
柳清云半响打量萧奕许久,见到萧奕眼中满是歉意和难过,心里终于觉得有些好受。于此同时,他也有些奇怪,不知是奇怪在哪里但就是心里不舒服。萧奕的伤感,不像真情流露,更像是一层伪装。
柳清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能有人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就是一块石头就该被暖热了。
薛故只觉头疼得很,站在那两人前,不能说,不能动。
记忆混乱不清,他感觉自己时而是那个冷面仙君薛少卿,时而是那言笑晏晏的萧奕。他要被分裂开来,只觉得那颗心被怨深深割成两半。一半在阳光下爆晒,一半在暴雨中冲刷。
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薛故已然与梦境的薛故融为一体。记忆中模糊的脸孔逐渐清晰起来,桃花眼,金乌红衣,金簪束发。那是从前的萧奕。
薛故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并不能如他所愿。现在他是在幻觉中,任何举动全是由着那个薛故。
那个时候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在黄泉呆久了,他早就忘记自己曾经是如何对待别人的。薛故重生之后一直好生对待萧奕,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
“仙君,求求你,别赶我走,好不好?”萧奕倚着门槛,一等就是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挨到薛故从房间里走出来就赶忙贴上跟前。
“我不能回去,我……我可以拜你为师。要是不行,我可以留在这里当个小童。”
薛故微微缓了脚步:“承受不起,还请少主另请高明。”不是不是这样的,薛故在内心默默抵抗,却无能为力,这就是以前他所说的所做的。
又是一片混沌。
薛故再次睁眼,眼前是其他一幅模样。他为着父母夙愿,去海边除海妖时,着了海妖的道,差点被海妖废去修为,幸而是萧奕硬接了一掌。最终,他得偿所愿。
萧奕往胸口处探去,像是缺了口,还能摸到骨,这才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只接一歪倒下来。
薛故眼睁睁看着,身子被囚住,不扶就只远远看着。薛故越发觉起自己惹人厌。
“没事。反正他们也不需要我……”
萧奕不再说什么,而那时他也不问。后来才知道萧奕灵核受损,恐怕再也抵达不了更高的高度了。
往事已了,故人并非故人矣。
薛故只能在心里使劲反驳,不是这样的,却只是徒劳。薛故一袭青衣飘飘,萧奕怎么追赶都碰不到一缕衣带。
直到魔族攻入人间,在高阳台三天三夜一战。薛故才切实认清萧奕,但那时已经太迟了。薛故不敢忘,也忘不了。那种藏于心底的恐惧再次被深挖出来。心中越恐惧,就越容易实现。
画面一转,薛故仿佛又置身于高阳台,手持川明剑。那时,朝阳染红了湖面,树镶上一层暗红,血滴在黑色的土壤里,蔓延开来,渗到木根的深处。馝馞的薄雾,弥漫着腥香,朵朵血莲驻足在地上。
薛故全身颤抖,又要重新经历一次人间地狱。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他合上眼,耳边不断传来刀刃碰击声和惨叫声。
各路的声音充斥在脑海里,翻天覆地。那些魔族大军讥笑着,嘲讽着,低吼着,各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交加在一起。大部分弟子纷纷丢弃手中的长剑,四处而逃。一时间,哭闹声,挣扎声混着金属搏击声,声声入耳,震耳欲聋。
薛故似局外人在求生者中显得格格不入。他想持剑救人,他想替别人抗刀。但他做不到,别人看不见他,他不过是在幻境中。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色,唯有他处于真实人间。
薛故突然想起什么,拨开他人,终于看见过往的自己。血色晕染开来青衣,那时他疼得厉害,竟没感觉到脸上也被划出一道血口子。现在看着那时的自己,只觉得狼狈。看着他死撑持着川明剑,强忍着又抬起剑挡下魔将的一斧。
“快走!你……走!”
萧奕躲过身后飞来一支利箭,握住他手腕:“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魔族大将经过几次交手,已摸清薛故的弱点,更以十二分力挥动五十斤巨刀。刀上的银饰随着越来越猛烈的进攻叮叮作响。猛的一喝,全力一击。薛故手中的川明剑随即脱手飞出,直直cha入石缝中。自受伤以来,他已许久没碰过川明剑了。
他立即扶住胸腔,血色从嘴角渗出。“我让你……滚。”薛故默默无言,那时青云门已死伤大半,连柳清云也战亡,他宁愿以身殉道,也不会临阵脱逃。
本着必死决心,他自知以目前身体状况躲不过那魔将的下一次攻击,只能合上眼,却等了许久也不见胸口传来疼痛。疑惑中,他再次睁开眼,见一抹暗红挡在魔将和他之间。那明闪闪的巨刃就悬在半空,十分骇人。
“萧奕?”薛故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嘴唇上是干裂的皮。
眼前的红衣少年,满脸灰尘,指尖划破渗出滴滴鲜血,实在狼狈不堪,僵直着身子不肯回过头。即使知道这是假的,不过是幻觉。薛故还是胸口传来一阵巨疼,简直胡闹,为什么不逃,快逃得远远的,魔族从来就是杀人不眨眼的。薛故想上前去,掰过他的脸,想告诉他快走,可他一碰到萧奕的脸就透过去。他们不是一个时间的人。
薛故抬头向上看去,一切源头便是他。只见一名男子坐在由四个魔族大汉抬的无盖轿子浮于空中。沉沉叠叠的轻纱下,戴着精美面具的红衣男子侧坐于轿中若隐若现。面具下红唇妖异艳丽,邪邪地勾起,致命诱惑。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完完全全的巧夺天工恰到好处。新任魔君极其厌恶人族,修炼出山第一件事便是屠仙。何其悲哀,高阳台本是天麓一派的列祖列宗的归属地。如今却是这魔头占领人间的第一步。
薛故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肩胛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一时软了身子,半跪下来。薛故望向幻境中的自己,扑向萧奕被魔将的斧子砍住肩膀。原以为他们的情感是不相通的,可那世界的薛故疼得全身哆嗦,而自己也酸痛难已。
薛故慢慢闭上眼,在恍惚之间他看到红衣少年垂着头,全身发颤,一声声压抑撕裂的唏嘘仿佛从灵魂深处抽出来,最后压制不住变成一种撕心裂肺的哭,在静得近乎诡异中显得悲凉悠长。
“薛阁主,你说……说过要收我为徒的。”
“你食言了……你别走……别走……”
薛故听见那个少年口中的薛阁主嘴唇蠕动,却说不了话。那时他想说什么呢,薛故替他开了口,即使萧奕不能听得见。
“下辈子为师一定会找到你。”
…………
“他醒了,看来是没事了。”
薛故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片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女子,她是青云门云梦阁阁主云处安。窗外阳光灿烂,杨花繁华。他又回来了。那颗心悬在半空,终于稳稳落地了。恶梦过去了。
云处安收了银针,走远些对着柳掌门道:“熬过了这关,就无大碍。”
柳清云又呡了一口茶才幽幽开口:“云医师,辛苦了。”
“没什么。”云处安瞧了一眼桌子上好几个空了的茶壶,嘴角微微上扬:“该谢谢孔凡,他的引雷鞭控制了力度,不然……就是神医来了也是会落下病根。”云处安看了看薛故,压低声音。
“我先回云梦阁。他刚醒,切记先别惊扰。”
可是,云处安前脚刚走。柳清云就蹭到床前,数落起薛故来:“呆子,你是不是傻?什么人都敢得罪?差点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薛故脸色惨白,心中阴郁,这时被柳清云这么一闹反而精神很多。“柳掌门当年带回来一个傻子。少卿也为你不值。”
“他呢?”薛故看了周围一圈却没有萧奕的身影,刚刚经历往事一遭,目前余惊还未过,总觉得萧奕出什么事。
“你说萧奕啊,他跟阿穗去帮你熬药了。”
柳清云见薛故直盯某处,顺着他目光追随去便是圆桌上空荡荡的好几茶壶。
“多谢。”
柳清云这人好大喜功,却最怕别人正经道歉。他加紧摇扇子,眼神飘忽:“你想多了,怕出人命,说我这个掌门善妒,不留人。”
薛故不想反驳他,那青色眼圈便是最好的证据。估计有好几日没好好睡个整觉了。
柳清云尴尬笑了两声,正经起来:“他,你打算怎么办?”他,定是指萧奕了。
“……我……想把他留在身边。”
“这几日你昏睡时候,我查了一些事,也问过萧家的曾经下人。”
“嗯。”薛故抬眼,柳清云侧着脸,用羽扇遮住下颌,欲言又止。柳清云这个天下事事通的名号不是吹嘘的。薛故知道他的人脉广,也知道他的消息十有八全。
“据说这个萧少主不得了,犯了大错,才被藏起来。至于犯了什么错,萧家对此闭口得紧,只听说好像一觉醒来变了性子。后来要不是沈无归拼死保下,可能现如今都没萧奕这个人了。”
是这样的吗?萧奕是这样的人吗?刻在脑海中的少年偏头一笑,薛故想起梦里的萧奕揪着他的衣角不放。是他从来没有了解过他吗?就算是,他该如何抉择呢?
“所以,薛少卿,你要想清楚。这烫手山芋你是要还是不要?”
薛故低头想了好长时间,一朵杨花恰好被卷进风里又正好被吹进窗里,随风滚了几圈最终落于薛故手掌中。
“独木桥一旦踏上第一步,就没有回头的路了。”薛故接起杨花,细细打量着,笑道:“我已没有回去的路,不如一条路走到底。是好是坏,由天定。”
“少卿……”
“掌门放心,是我执意选的道。倘若将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定以死……”谢罪二字还未说出口,柳清云一掌拍在薛故胸前。
“住嘴,什么好的坏的,生的死的!你不要吓唬人,你亏损了我多少灵药我还没找你算账!等等,你不舒服?”柳清云手急脚忙起来,薛故刚有些红润的脸一下子素白起来,胸前缠好的绷带立刻浸润出血。“我天,这怎么就晕过去?我还没用力啊!来人,快去请云处安!!!”
可怜云医师才刚落脚云梦阁,她忙了一上午连口热茶也没喝上,就被弟子又请去临江阁。就不该让柳清云照顾病人,云处安暗暗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