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三人前后走进牧府,还没有询问小厮该往哪里走,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小姐。
小姐身着华丽的嫩粉色长裙,脸却冷的可以。她被一群和府里小厮一样衣着的下人簇拥着停在了三人的面前。
谷雨猜测,这大概就是宴会的组织者——那位牧家小姐了。
牧小姐闺名知春,是京都鼎鼎有名的才女。
她对着三人颔了颔首便说道:“是裕王府的雨侍君对么?我是牧知春,请跟我来吧!”
“呃……您好?”谷雨没接触过这层次的小姐,窘迫地小声打了句招呼。
牧知春却高昂起下巴,没有再说话。
边上的小厮连忙补救道:“雨侍君,跟上我们吧!”
谷雨和两人面面相觑,注意到牧知春等在边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怕惹怒了这位小姐,这才慢吞吞地说:“那就……麻烦你们了?”
牧知春得到了信号,转身就走。
她也不管三人有没有跟上自己,强迫完成任务似的把人领到了花园的嘴外围,然后就和三人道了一声抱歉,带着大批的侍从哗啦啦的走了。
嫌弃的样子展现的淋漓尽致。
惊蛰和谷雨都不明白,她既然不喜欢他们,又为何要出来亲自接待?
他们两个挤在一堆,下意识地把问题问了出来,一人得了何荷一个白眼。
“还能为什么?”何荷招呼着谷雨坐在了一处矮桌旁,给谷雨倒上了一杯对牧家而言算是劣质的顶尖茶水:“当然是因为门口的那桩事!”
“门口?”谷雨眨着眼睛:“是指……姜小公子?”
“对啊!”何荷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凑到两人身边小声说道:“我们代表着王府,却在他牧家的门口被那小子羞辱了。这不算,他们还没有管。这和他们对皇权宣战又有什么区别?话说的糙一点,我们才是主子,他们只是家臣家仆,主子在他们家门口被其他家仆辱骂,他们无动于衷,传到陛下那里他们能得什么好?”
“就算我们王爷再不受宠,好歹也是皇嗣,岂是他们可以得罪的?”
谷雨点了点头:“所以说这牧小姐是来收尾的?他们牧家不想被皇帝抓住错?”
何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好样的,谷雨大人你总算有点王府主事的头脑了!”
谷雨被何荷这么一表扬,脸瞬间染红了。
“没什么。”他小声道。
惊蛰却不怎么相信何荷的话,当即问了出来:“那这牧小姐怎么还冷着脸对我们?他们不是要做面子工程么?”
何荷“嗤”了一声,居高临下看着坐着的惊蛰:“还能有什么原因?自然是因为那牧小姐和那小子想的一样,认为我们不配进他们家门呗!你看她给我们安排的位置。一个王府的侍君,就算再次能安排到最外面吗?你们知道一般坐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吗?”
两个大男人哪里知道这些,都摇了摇头。
“七品官员的正副夫人!”何荷不留痕迹地指了指周围的女子和男子,眼里的不屑都快压不住了。
三人正说着,突然注意到花园入口处躁动了起来。
刚才还在门口的陶又夏被一群夫人拥簇了进来,就连刚才对他们冷着脸的牧知春,虽然依旧冷着脸、却也亦步亦趋地跟在陶又夏的身后。
何荷“啧啧”了几声,戳了戳谷雨:“看到没,这才是太子妃、王妃应该有的牌面。”
谷雨无语道:“但我只是侍君。”
何荷还想说话,却注意到陶又夏走了过来,当即闭上了嘴。
陶又夏还是在门口时的那副模样,直冲谷雨而来,嘴边挂着让三人都觉得虚伪的微笑。
“雨侍君,你怎么坐在这里?”陶又夏一来就拉高了音调,把原本没有冲他来的夫人们的视线也移到了他们之间:“您是……没学过社交的礼仪吗?”
他说完才发觉失言,捂着嘴巴小声解释:“我不是说你没有礼貌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在说这社交礼仪!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谷雨沉默了。
他确实不知道这坐座位还有什么讲究,但这也不是他自己想坐的。
谷雨刚想说是牧知春安排的,却被陶又夏再一次抢了话。
“你还是过来跟我坐吧,我也好教教你怎么做一个王府侍君。”
这话说得像他是王府王妃一样。谷雨三人瞬间皱起了眉头,心里不怎么舒服了。
“哎呦,太子妃就是善良。竟然还教想这种人!”边上一个红衣服、面带谄媚的夫人一听这话立刻就说道:“也不想想,之前他可是让您的名誉受损了!没给您道歉呢!”
“是呀,这种侍君怎么能和我们坐一起?太子妃您太善良了!”
陶又夏被这群夫人捧的略微愉悦了点,但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当即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们怎么可以那么说?现在王府还没有王妃侧妃,雨侍君就算是侍君,也该是和我们坐一起的!做了阿玺的妃子,他就和我们是平等的了。”
他对着夫人们说完,又一次邀请谷雨:“雨侍君,你生气了吗?不要生气啦,我帮夫人们向你道歉。我是很真诚的邀请你来我这边坐的。”
谷雨懵的不能再懵。
这怎么说着就成了他不对?
“不是,我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来啊?”陶又夏无辜地眨着眼睛,茫然的语气听得边上的夫人们都觉得谷雨不知好歹。
“啊?”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嫉妒你!觉得不能在你边上呆呗!”边上的姜合眼神恶毒的撺掇着。
来者不善,这是要把他们架在火上烤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下,谷雨感觉到惊蛰拉着自己的衣服,而何荷也把手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不断使劲。
谷雨叹了口气。
“那我收拾一下就过去。”他道。
陶又夏这才满意,招呼起众人:“那我们让雨侍君收拾一下吧!我们先坐过去。阿月,之前你说……”
夫人们来得快,去得也快。人散了后,三人这才松懈了下来。
“你干什么要过去?”惊蛰不满的嘟哝:“你这不是羊入虎穴吗?”
“但不过去,我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啊!”谷雨苦笑了一声:“你看那陶二公子,是想善罢甘休的样子么?”
惊蛰回想了一下刚才几句话,皱起了眉头。
何荷这会儿也不太愿意过去:“可是我们去了会更加麻烦吧?我们过来是带着任务的,要是陷入了那群人之间……”
“我会见机行事的。”谷雨继续安慰道。
“好啦,既来之则安之,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谷雨抿了一下嘴唇,又道:“那边人多,惊蛰,你也趁着这个机会去把事情办了。”
被谷雨说服,两人只好随着谷雨往人堆里去。
三人本就没什么要收拾的,没一会儿就走到了人群中心。
一群人挤在一个邻水的小亭子里,乌泱泱的一片看着就觉得窒息。
陶又夏坐在中央的石凳上,看见谷雨之后朝他挥了挥手:“快来!”
谷雨两人磨磨蹭蹭的站到他身边,谷雨被陶又夏拉着坐了下来。
“咦,你的小厮呢?”陶又夏察觉少了一人,下意识问道。
“这里都是女眷,不方便让小厮过来,就叫他去院子外面候着了。”谷雨小声的回答他。
“这样呀。”陶又夏点点头:“之前门口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里带了一些顶尖的白茶,等煮出来敬你一杯,当做赔罪可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喊来侍女、递给侍女了一个茶包。
谷雨想拒绝,但是边上的夫人又故态复萌的插话:“那感情好,太子妃拿出来的是去年陛下奖励给太子的茶?”
陶又夏点点头:“是啊!太子听闻我喜茶,就把这茶奖励给我了。”
“太子对您可真好!”边上的夫人羡慕道。
“如夫人也很厉害,听闻您的琴艺冠绝一时呢!”
“哪里哪里!”那夫人捂着嘴眉开眼笑。
陶又夏看了一眼谷雨,突然道:“说起来,还不知道雨侍君,你喜欢什么?”
谷雨见上个话题被盖过,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尚武。”
他这话出口,边上的夫人们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只有陶又夏恍然未觉,点头称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能理解。”
他的话音落下,边上的侍女突然喊道:“主子,茶好了!”
陶又夏眼睛一亮,连忙招呼着侍女把茶端上来,给每个坐在亭子中央的人都倒了一杯,唯独谷雨那一杯最满。
“以茶代酒,一笑泯恩仇。”陶又夏道。
谷雨骑马难下,只好顺着他的动作和他碰了个杯子,然后啜了一口茶水。
这茶一入口,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面有东西。
谷雨不动声色地放下茶,边上的陶又夏看了过来。
“怎么了?不好喝吗?”
掩着嘴唇咳嗽了几声,谷雨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对不起……我、我吃不太惯。”
“野猪吃不了细糠。”姜合嘟哝了一句,引来了陶又夏的瞪视。
“再吃吃嘛,喝多了就习惯了。”陶又夏撺掇着。
谷雨面露难色。
就在这时,惊蛰终于回到了花园里。
他一看谷雨表情不对,当即就喊道:“侍君,我刚刚收到王府里的消息,有事需要您回去一趟!”
谷雨闻言精神一震,转头看向陶又夏:“那个、太子妃——”
陶又夏不依不饶的:“这可是你第一次参加聚会,就再坐一会么!想来府里也不会有什么要事。”
“抱歉了太子妃,之前我和王爷说好了,会在午膳之前回去,本来也不会在这呆多久。现在有突发事件——”
“哎呀,回头我帮你跟阿玺说呗!”陶又夏又一次打断他的话,把想留下他的意思表现得明明白白。
谷雨的表情冷了冷,他也隐约能从自己的身体反应上发觉陶又夏下了什么东西。
“太子妃。”谷雨突然硬气了起来:“府里传来的消息多数是我夫君的意思。您或许没有感觉,可是您的做法实在是让我难以接受。”
“您不觉得,您这话等于是插手到我夫君后院去了?”
“别忘了,您现在不是陶二公子,而是太子妃!”
“别忘了,您现在不是陶二公子,而是太子妃!”
全场没有人敢再说话,好几个夫人偷偷打量着陶又夏表现得噤若寒蝉。
陶又夏的脸色变了又变,突然想起了在牧府门口的那些小家夫人的话,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反驳谷雨所说的话。
谷雨气定神闲,眼神直直看着陶又夏:“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陶又夏不回答,其他人也不敢做主。哪怕是这宴会的主人牧知春也说不出一句决定的话来。
谷雨才不管他们。
既然已经得罪了陶又夏,那么再得罪几分又有什么?他又不是傻子,看不出陶又夏对自己的敌视。
谷雨很不能理解,既然陶又夏会敌视自己,就说明他一定是喜欢主子的,那么又为什么要嫁给太子?总不能两个都想要吧!
在世人眼里,能抓住一个皇子已经是祖上庇佑,要是有人说想要两个,旁人一定会嗤笑着说那人是异想天开。
但谷雨觉得,陶又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是不会让这个水性杨花的家伙去祸害自己主子的!
对峙那么久,陶又夏也明白,自己再想要开口留下谷雨就是坐实了谷雨和外面那些人的话。要是能抓住这对兄弟,就算受到非议他也是无所谓。可是他们上头还有个皇帝,传到了皇帝那边他可就完了!
陶又夏勉强的挂起笑来:“怎么、怎么会呢……你非要走我也不可能拦着啊。”
他说的没什么底气,谷雨三人却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转身就走了。
三人屏息凝神走出了牧府,上了自家的马车才通通萎靡了下去。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走?”惊蛰了解谷雨,如果不是有突发情况,他相信谷雨还是能和这群夫人继续虚与委蛇的。
何荷也不明所以。
谷雨扶着额头,鼻尖渗出了几滴汗水。
他拉开了一点衣襟,小声道:“陶二给我下了东西。”
“什么?!”何荷捂着嘴巴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还能为什么?”谷雨勉强的喘了几口气,运起功把药性压了下去一点才又继续说道:“他给我下了情毒又不允许我走,总归是在那牧家有什么等着我呢!”
他虽然不清楚什么贵族礼仪,可是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
这样的阴私手段他见的不少。
“虽然我们受过耐毒的训练,可是情毒和一般的毒不一样。我们还是赶快回到府里去比较好。”惊蛰思索了一下,掀开帘子对着外面的车夫道:“麻烦加快速度,我们现在要尽快回府。”
车夫满口答应。
三人归心似箭,马车才刚停下,惊蛰就带着谷雨飞身下马,却没料到立春就背着手站在王府侧门的门口,好似等待他们已经很久了。
惊蛰和谷雨心头一紧,惊蛰硬着头皮道:“老大,我们回来了。你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谷雨他——”
“主子叫你们立刻去见他。”立春的眼神冷冷淡淡,传达完宇文玺的消息,看了一眼谷雨道:“有什么事情等见过主子以后再说吧。”
惊蛰还想要争一争,却瞥见谷雨对着他摇了摇头。
“是。”谷雨示意惊蛰放开自己,然后抱拳道。
谷雨的表现让立春的表情柔和了些许,语气也放软了不少:“跟我来吧。”
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谷雨,来到了议事书房。
宇文玺正在书房等着三人。
一进门,三人就知道他们在牧府的所作所为宇文玺已经知道了。
他们不怵其他的,就怕他们在牧府对陶又夏的所作所为惹恼了宇文玺。宇文玺有多在意陶又夏他们是都知道的,但是他们却……
惊蛰和何荷想到谷雨被陶又夏下情毒的事情,两人挣扎过后,一前一后对着宇文玺“噗通”跪了下来。
“启禀主子,这主意是奴婢给谷雨大人出的。”先开口的竟然是何荷。
何荷小脸发白,娇躯微微颤抖着,语气却分外坚定:“因为当时的情况,奴婢私下就断定这是侮辱了我们王府,心里想着哪怕是陶二公子也不能这么侮辱我们王府,就、就给谷雨大人出了这样的主意,才会让陶二公子下不来台。但这些不关谷雨大人的事情,都是奴婢撺掇的!”
惊蛰也接着道:“拱火的是属下!好几次属下都想要用武力去解决,是谷雨拦住了我。主子,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谷雨被这两人郎当一跪给吓了一跳,也想要跟着跪下去,却被在他身后的立春给拎住了后衣襟。
他被迫站在两个跪下的人当中,倒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意思在。
“主子”谷雨无可奈何,小声道:“不是的,不关他们两个的事情。是我、是我下意识的做出来的。”
他哪里知道主子竟然会排了立春跟在他们身后?要是知道这事,他是怎么都不敢把陶又夏弄得下不来台啊!
宇文玺原本只是站在沙盘前面看着沙盘,听到三人前后跪下请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生气他们让陶又夏吃了委屈还是该气这两人竟然能为了谷雨这么付出。
“好,你们好极了。”宇文玺不怒反笑,视线扫过三人,语气却平平:“互相包庇?”
他被气笑了:“我有说让你们过来请罪吗?”
三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那你们何罪之有?”
宇文玺放下手中的模型,转而走到了边上的桌案旁,拿起一杯茶给自己灌了口压火茶,挑了一下眉毛:“还不起来?是要我亲自请你们吗?”
三人当即抓住了机会,挺直的站成了一排。
宇文玺这才顺了气,瞥了一眼三人道:“你们这次做的不错。惊蛰走后我派了在牧家的探子在午宴上把人引过去,顺带给你们找的借口做了补充。谷雨摆脱他们的方式也把我们的计划做的更完美了。回头惊蛰去找一找我派去的报信人,去对个口供,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就暂时做一做谷雨的小厮和丫鬟。谷雨你留下,其他人走吧。”
原来是来嘱咐他们后续的。
三人松了口气。
惊蛰给谷雨使了个眼色,就和何荷一起跟在立春的身后走了出去,还给两人带上了房门。
谷雨见惊蛰等人都离开了,原本也想告退,却不料话还没说出口,那被宇文玺抓在手里的杯子就从他脸颊侧面擦过,直直摔在了他身后的门板上。
谷雨在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妙”,直接跪下请罪:“计算了陶二公子是属下自己的主意,请主子责罚!”
宇文玺冷冷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挪动着脚步,一点点的站到他的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冰冷的手直接掐在了谷雨的脖子上,谷雨下意识想要反抗,却还记得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主人,于是直接掰折了自己的手指,防止自己做出伤害到宇文玺的事情。
呼吸渐渐地不通畅起来,就连喉咙也疼的厉害,可是宇文玺却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
谷雨的眼睛逐渐变红,脸色越来越紫涨,双腿也在不停的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宇文玺突然松开了他,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接把谷雨扇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谷雨捂住了自己被打的生疼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角不断往外渗血。
宇文玺站起身,走向了谷雨,眼中露出一丝残忍的神色,慢慢蹲在谷雨身旁:"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么?"
谷雨一遍闷声咳嗽着,一边飞快的摇着头。
“你、何荷还有惊蛰竟然互相包庇?”宇文玺撩起一缕谷雨的碎发,把玩着道:“他们这一次敢为了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下一次就敢因为你背叛我。如果我不让他们好看,你是不是还准备引诱他们之后远走高飞?”
谷雨强忍着不适,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摇着头。
“我不相信。”宇文玺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瘫倒在地上的谷雨,一字一句道:“你又没办法证明你的话。小谷雨,你看,你多招人喜欢啊。之前也是,只是走过来的路上就收获了不少旁人赠送的东西。你要我怎么放心?”
谷雨又咳嗽了几声,忍不住道:“那……主子想要怎么证明?”
“不要再和这些人接触,保持距离。”宇文玺一把抓起他的头发,把人往上拎起来:“我忍了你一次、两次,不想有第三次了,懂吗?”
听着宇文玺的话,谷雨只觉得浑身发寒但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对了,”宇文玺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作为我的侍君,你也应该学学什么叫做尊卑了。别再把惊蛰那些人当做你的兄弟了,知道吗?”
谷雨咬了咬唇,轻声道:“可是,您说过不会让我一直当侍君的……”
“那就到我登基前。”宇文玺接话接的很快,好似没有思考过。
谷雨沉默了,良久后,轻不可闻的说了一声“好”。
宇文玺这才勾起了笑意,放开了谷雨,把人揽在怀里温和的抚摸着谷雨的脖子。
“疼吗?”
谷雨不敢说话。
宇文玺终于注意到了他绯红的脸色,表情一凝,语气竟然带上了几分迫切:“你这是怎么回事?中了情毒?”
直到现在宇文玺才发现,谷雨的脸红的不正常。
谷雨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药力来的又急又快。原本他还能仗着内力把药力给下压,可是进过刚才一出,宇文玺打的他气血翻涌,一个不查没有压制住这药,情毒的反噬就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身躯。
“小谷雨?小谷雨!”
他听见宇文玺在喊他,还觉得这声音里面有几分焦急。
可是主子怎么可能对自己有这样的情绪呢?大概是他的药效上了头生出的错觉吧……
谷雨倏然眼前一黑。
注意到谷雨陷入晕厥,宇文玺干脆把人抱了起来,放到了桌子边上的软塌上,然后朝着外面喊道:“快点把雨水给我叫来!”
随后就倒了一杯茶,想要喂给谷雨。
谷雨在昏迷期间,嘴巴闭的死紧,宇文玺倒了好几次都没把茶水倒进谷雨的嘴里。
宇文玺看着烧红的谷雨,没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接把茶杯摔在了地上,摔的七零八碎的。
好在没有过多久,雨水就来到了书房。
直到雨水走到宇文玺的面前,宇文玺才注意到了他。
“快、快点看看谷雨!”宇文玺满脸冰霜,雨水注意到他的手竟然微微颤抖着。
雨水二话不说走上前,手搭在谷雨的脉搏上,眼睛扫过谷雨的脸。
没有几个呼吸的时间,雨水跪在宇文玺的面前道:“禀告主子,这是番土的情花毒。情花毒在我们中原地区很少见,解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配出来的。一般来说,只有燕好才能解决掉这毒。但是这样高强度、长时间的燕好或许会把谷雨废掉。”
他说着,停了一会儿又迟疑的说道:“不过谷雨受过专业的抗药物训练,需要燕好时间上应该也不用那么久,所以谷雨挨过去的可能性很大。就是需要提前刺激、加剧药性让药性快些消散。但这方法……”
“这方法怎么了?”宇文玺不耐道:“你尽管说。”
“这方法会让谷雨吃点苦头。”雨水低下了头:“泡进热水或者温泉,让药性加剧,加剧之后谷雨会无比渴求与旁人……但是这个方法只需要一夜,谷雨就能够摆脱药性控制,也不会因为这药物被废掉。”
宇文玺听到这,沉默了下来。
雨水不敢多说多问,直直的跪在那里。
终于,他听到宇文玺这么说道。
“去,准备温泉。”
雨水心里一紧,迟疑道:“那男人……”
宇文玺瞪着他,眼里有红色的血丝:“有我。”
雨水连忙又低下头:“是!”
知道了解毒的方法,雨水走后宇文玺干脆就抱起了谷雨,往他王府的后院温泉处去了。
立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候在了门口,看到宇文玺出来候低声道:“主子,药物是陶二公子下的。”
“陶家和境外有所勾结。”宇文玺淡淡瞥了眼立春:“这事你们没有查出来?”
“请主子恕罪!”立春立刻请罪。
宇文玺现在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他只是抱紧了一些谷雨,低哑着声线道:“现在,你们需要做的是查出来他们到底勾结到了什么境地。我人是不怎么样,可这节国毕竟是我们宇文皇族的天下。就算朝中再如何混乱不堪,也还容不得旁人与境外勾结、来颠覆我们节国!”
宇文玺闭了闭眼:“让春分带上夏字部,半个月内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立春抱拳道:“是!”
两人说罢,宇文玺看也不看立春,匆匆的走向了温泉。
雨水准备的很快,那多日没有去过的温泉院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连食物都准备好了。
宇文玺把谷雨放下,看了看那热腾腾的温泉池,想了一想以后拉开了谷雨的外衫。
他抱着谷雨一点点的浸入温泉。
看着昏迷中的谷雨,宇文玺的心里却杂乱的难以思考。
他是真的很生气。
这不应该。
他那么爱陶又夏,可是当陶又夏嫁人、在别人身边婉转承欢的时候,他却能够冷静的看着、暗地里进行自己的谋划。
然而现在,只要一想到谷雨万一没回来、会和别的男人一起,他就暴戾的想要弄死那个觊觎他的男人。
这不对,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
谷雨应该是他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甚至不可能是什么重要的棋子。
他把谷雨收到后院已经是他对这个自小养育的孩子的宽待了。
宇文玺烦躁的很,完全没用注意到他拉扯谷雨衣襟的手被谷雨那小小的手掌心给握住了。
直到感觉到手里的力道,宇文玺才回过神来。
“你醒了?”宇文玺问道。
谷雨点了点头,又喘了几口气才道:“主子,这于理不合。”
宇文玺愣了一下,而后无意地说着:“你是我的侍君,哪里来的于理不合?还是说,你没把自己当做我的侍君?”
“是。”谷雨这回回答的异常迅速,也让宇文玺始料未及。
他推了推宇文玺,发现推不开之后往水里浸了一点,然后说道:“主子,在您捡我回到王府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想跟着您、保护您。我可以为您而死,甚至您做一些任性的事情,我也会全盘接受、为您扫尾。这一点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但我不爱您,我做不成您的侍君。”
谷雨说的非常认真,宇文玺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别样的光彩。
这让宇文玺不由回忆起了十年前的雪夜。
他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对谷雨说实话。
他不是被谷雨那双肖似陶又夏的眼形吸引过去的。
当时看到谷雨,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双亮的让他想到了太阳的眼睛,然后才是陶又夏一般的眼形。
那时候于他而言是最低谷、最黑暗的日子,天性致使他有趋光的动作。
谷雨这一双眼睛确实吸引了他,没有任何替代的因素在里面。
“主子?”谷雨注意到他的晃神,又叫了一声。
“没事。”
宇文玺慌乱的撇过头,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狼狈的松开了谷雨站了起来。他刚想踏步离开这一处温泉,却想起现在的谷雨离不得人,只好又萎靡的停在原地,一身湿漉漉地坐在温泉旁的岩石上。
谷雨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眼神微微茫然。
主子这是……在干什么?
宇文玺也知道自己这些动作实在是无厘头,咳嗽了一声以后还是坐在了边上,没有再接近谷雨。
现在是大冬天,就算温泉暖和,但顶着一身的水坐在温泉边上还是很容易感染风寒的,谷雨怕宇文玺感染上风寒,下意识的想要起来给宇文玺披一件衣服,却没料到中了药的自己腿肚子直打颤,没走上台阶就“哗啦”一声滑倒了。
他闭上了眼睛,已经准备好跌到池子里,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水没过的痕迹。
谷雨睁开眼睛,抬头就看到了宇文玺的下巴。
“主、主子。”谷雨结巴了。
宇文玺睨了他一眼,横抱起谷雨再度坐到了池子里。
这一次,他把谷雨整个人都禁锢在了怀里,皱着眉道:“别乱动了,你都站不起来了,怎么还那么多事?”
“这、这、我……”谷雨说不出话来。
两人顿时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
不知道泡了多久,宇文玺突然说道:“小谷雨。”
谷雨眨巴着眼睛:“……?”
“我上次跟你说要你自由的话是骗你的。”宇文玺的喉咙涩涩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是想要安抚你,才那么说的。实际上我没打算……放走你。”
谷雨“哦”了一声。
宇文玺见他没反应,不怎么高兴:“你怎么不生气?”
谷雨眯了眯眼带着一丝小得意道:“当时我确实是被您说的很感动。但是回过头去一想我就明白您是在诓骗我。和您呆了十年,我自认还是了解您的。”
宇文玺对他那么特别,怎么可能任由他和其他人一样离开自己?宇文玺骨子里就有一种霸道的占有欲,他花了心思的,就不允许离开。
谷雨想着自己被他养了十年,怎么可能走得了?
宇文玺意外地打量了一下谷雨,突然眯起了眼睛。
谷雨感觉到不对劲,想要回过头去,却感觉到一股热水从自己的肩膀上往下流淌。
然后,他的里衣猝不及防的被自己主子扯走了。
宇文玺伸出手,扣着谷雨的脑袋慢慢的贴近他的脸。
谷雨在他面前向来乖巧,虽然心底掀起了惊天骇浪,但是依旧稳稳坐在他的怀里予取予求。
他肤白若瓷,被随意一捏就能捏出红色的指印,锁骨能住一条景观小鱼,嘴唇也红的漂亮。
如果不是背部结痂的粉色伤口和手指上的老茧,怕是没人觉得他是个会武功的。
宇文玺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下颚,呼吸全都喷吐在了他的脸上。
“小谷雨”
谷雨听着宇文玺的呼唤。
“如果我一直让你在我身边当侍君,未来生个孩子当侧妃、当贵妃,你愿意吗?”
谷雨听得寒毛耸立。
也是在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和宇文玺的距离太近了。
有什么东西,已经过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