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快看他颈处确有一痣!”
“那痣还是丹色的,这小子不是信口胡诌......”
“当真有和叶公子长得这么像的人!”
“是啊,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这叶家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二公子呀。”
“还好不是咱们叶公子,两个男人怪恶心的。”
本是该散的场子,一时间又人声鼎沸。顾重七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人,一时间不知作何思虑。
他只知道这个在旁人口中和叶狄长相一样的少年,在他眼中却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分明就是两张风马牛不相及的脸!
“兄弟,我不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我这事马上就成了,你别临门一脚给我搅混了!识相的赶紧走,你要是想要银子,我可以考虑私下分你。”顾重七在龚钦若的注视下,挤眉弄眼,可劲儿使眼色。
“娇七哥哥,我是叶郎啊。你这般思我,念我,非我不可.......”少年垂眸,眼底是意味不明的笑,“我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丢下。”
这“真叶郎”款款情深,像是生怕旁人看不见。
神他娘的叶郎!顾重七一时间也蒙了圈。
难不成那书里写的是真事儿改编,正主就是眼前这位?而他又刚好同正主的老情人长得一样!
遭遇,长相,名字全都对上了!
还能更扯吗!
顾重七想破脑袋,乱了套。沉下心,打算静观其变。
“叶公子,我家娇七多有叨扰实在得罪。若不是他逃出男公馆,我又怎会多日苦寻无果。”
龚钦若的话虽是对叶狄讲,眼神却没从顾重七身上移开过。玉白的手指带着试探的温度轻拭着顾重七的脏脸,惹得顾重七一身疙瘩,不适极了!
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这种事放在口中说说也就逞一时之快,要真发生在自己身上,顾重七避之不及。
他下意识躲开了龚钦若的手,心里发毛,直犯恶心。
“叶公子,我家娇七向爱闯祸,这璞玉,当是赔罪了。”
显然龚钦若对顾重七的反应视若无睹,一只手将配玉递给叶狄的同时,另一只手不忘拽着顾重七,生怕他跑了似的。
顾重七身板虽小,力气却不小。但几番暗劲同龚钦若较量下来,高下立见,他的力气比上龚钦若小了点,也便只能强忍恶心,由龚钦若拽着。
很快,顾重七就被龚钦若掏出来的璞玉迷了眼。
那是块上等的羊脂白玉碧玉玦,玉泽浸水般饱满圆润。玉身雕有莲形,大有出水芙蓉,濯涟不妖的雅致味道。
光是看上去就值钱!
顾重七眼都看直了,到底是信了依着话本编的离谱谎言成了真,真就有那故事里的“叶郎”。
不若然,他根本想不出第二个理由,能让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他甘受众人指点,还为他大花价钱。
这么想着,顾重七眼球溜溜一转,有了打算。他嘴角有藏不住的笑意,旁人看得不分明,龚钦若却尽收眼底。
“叶公子?不收下?”龚钦若拿着玉佩在叶狄面前晃了又晃,叶狄却始终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不为所动。
“不必了,我非睚眦必报之人,既是误会我便不会追究,我不缺那几个银子。”
叶狄扬声说道,他说时有意看向顾重七,眸中储刃,像是警告。
叶狄在众人的赞誉声中悻悻走后,顾重七惶惶的心也总算放下。
旋即,他挟了袖风,穿破人群,将龚钦若带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你......当真是叶郎?”
顾重七心里没底,试探着问。
少年纯良的脸上,如深渊般眼睛里,有着极不和谐的妖冶靡丽:“哥哥,咱们分开时日虽久,你误把别人当做我就算了,现如今反到来质问我,我们在床上日日夜夜的情义,难不成都是假的?”
少年在顾重七耳旁低声耳语,顾重七心头猛地一怵,蹬蹬退了几步,倍感不适。
“我可以将叶狄认错,你为什么不能是假的?”
何况他跟叶狄根本就不像!也不知是路人眼瞎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反正不该是他顾重七的问题。
“说说看,哥哥要如何才会信我。”龚钦若兴致勃勃。
“我要验!”
“如何验?”
“且给我看看你那颗痣的真伪,谁知道是不是画上去的。”
“看能看出些什么,不如上来摸摸。”
方说着,龚钦若就解了自己的大氅,白皙的脖颈被雪色衬得似瓷若玉。一点痣丹,恍若画中璧人。
龚钦若不清不白的眼神看得顾重七愈发觉得不对味。其实他压根不在乎“叶郎”的真伪,一番质问,不过是为了让少年足够相信他就是“娇七”。
顾重七意不在此,所以并不凑近去看。装模作样地在老远看了几眼后,便开始了自己的打算。
他摆出了开始诓叶狄那帮人时的娇嗔嘴脸。
“我的好叶郎,方才那玉佩,你就不该给那个姓夜的。”
“嗯,为何?”
“你给了他也一定不会要,何必多此一举往他脸上贴金呢。”
“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龚钦若明知是戏,却还竭力配合。哪来的什么海誓山盟的“叶公子”,他不过借着顾重七编的谎话有个理由接近罢了。
“姓叶的表面孤高,却成天与一群乌烟瘴气的家伙为伍。明明沉迷酒色天天来这醉烟楼,却对外传他从不近女色。他去那种地方自己不脱裤子,难不成是看人脱裤子吗?”
分析到这,顾重七恍若醍醐灌顶。
“也许他那方面真不太行!”顾重七自顾笑了两声后,未从少年的脸上读出一星半点儿想共乐的意思。
他登时敛了笑:“总而言之,这叶狄就是个伪君子。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你没来之前他已经借我把自己衬得那叫一个高大。你在众人面前送他玉佩,他整好借题发挥,突显一下自己心胸宽广,格局大的嘞!”
他要是能收你玉佩,我能诓到钱?顾重七暗想。
“要我说那玉佩与其花在叶狄身上,不如.......”
顾重七兜兜转转,总算是把话引到了正题上,他试探地挑看少年。
龚钦若仍旧不深不浅地笑,他并不打算拆穿顾重七,毕竟好戏还在后头。
“哥哥说得在理,我今日没带现银,这玉佩就该给娇七哥哥拿去男公馆赎身。”
顾重七方想开口,龚钦若却早先一步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老天开眼!
龚钦若是个爽快人,说罢就将玉佩放到了顾重七手里。
顾重七一边暗爽,一边思虑着要怎样才能把龚钦若甩掉,他好溜之大吉。
不耐顾重七开口,少年又道:“这玉玦赎身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哥哥记得赎完身就记得回来找我,我啊,在前面那个茶馆等着你。”
“好,好啊。”
“我等你。”
顾重七看着少年意味不明的表情,分明笑着却叫人不寒而栗。有那样一瞬顾重七觉得自己的心思被少年看得透明,顾重七多待一刻感觉都得露馅。
欲去,顾重七却被少年兀的抓住了手腕,龚钦若手掌的冰凉渗透肌理,顾重七倒吸了几口冷气。
顾重七回头去看时,龚钦若脸上是凝固的表情,皮笑肉不笑道:“哥哥觉得我与叶狄像吗?”
顾重七慌张到脑子溺水般,不能思考,连笑也是强行挤出来的:“嗯......”顾重七眼神飘忽不定,好一会儿才吞吐道:“我乍一看像,仔细看其实不像……叶郎就是叶郎,怎么能同旁人像呢,在我眼里你独一无二。”
顾重七想了半天,不想露了马脚,模棱两可道。
龚钦若脸上倏忽的肃穆,顾重七捏了一把汗。
索性那表情只停留了片刻之久,片刻之后他仍旧笑眼盈盈道:“啊,没什么事了,哥哥去吧,速去速回,我不喜欢等太久。”
那语气里带着分明的压迫,即使他知道顾重七不会回来找他。到底是他发现了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顾重七走后,从偏巷暗处出来一人,那人佩把三尺六寸的绣春刀,一身锦服,眼神凌厉,跟淬火的兵器似的。
他朝着龚钦若走近行礼。
“主人何故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我们此行不是要挑些能安插在太后身边的美人胚子,这乞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良谟,你不觉得他像一个人吗?”
龚钦若沉着眼,倏忽不笑,不悲不喜。
“桃之夭夭……”良谟猛地一惊,“是陛……主人笔下已故的画中人!”
龚钦若凝视前方,那是顾重七离开的方向:“是啊,他像极了哥哥……”
“可是主人……人死不能复生,斯人已逝……如今的天下风雨飘摇,你还是不要生出妄念才好。”
“我自然知道不是他,我也不会蠢到因为像他就乱了方寸。可他貌似能看透我原本的模样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良谟……这乞丐我可以好好用上一用!”
“那……主人接下来如何打算?”
“他刚刚在那人身上骗的钱袋在我手里,接下来,他该是要把玉当了。我要让他有借无还,用自己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