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李从晨在洛阳城有自己的别院,他从秦暮里那儿离开的时候就会去那里,别院名为“不外园”,是他自己取的名字,不外,一指不接外来之客,二指不招外来之人,所以不外园里除了他的一个贴身小厮许星和他自己,再无旁人。
说是贴身小厮,其实李从晨并不是时时都带着他,李从晨独身惯了,只有在参加重大场合时,才会为不失礼仪而让他跟着。
因此,许星大半时间都是待在不外园里,整理打扫,一个跟班的,就此沦落为一个扫地的,但他一句怨言也没有,反而自得其乐,将不外园打理的干干净净,他和李从晨的相处之道,不似主仆反像至交,也正因为此,许星掌握了不少活计手艺,修缮屋瓦、栽植花草、缝补洗刷、烧火做饭,没一个是他不会的,而且他空闲时间就爱研究一些小玩意儿,尤其是榫卯技艺,被他掌握的炉火纯青。
当然,除了武功。
所以许星特别钦佩那些带刀佩剑、沙场浴血的将士,这种仰慕之情,对秦暮里尤甚。
这无关情爱,只是单纯对英雄的崇拜。
“殿下,将军他怎么放心您一个人回来?”许星非常惊讶。
以往这么晚了,李从晨是一定会宿在将军府的。
李从晨向后看了看,夜色漆黑,除了被月光照亮的模糊屋瓦轮廓,什么也看不见,他转身进入院中,淡淡道:“我又不是女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句话把许星噎住,他只好换了问题,“阿星不知殿下要回来,现在只剩下冷茶了,殿下还想喝点什么,阿星这就去煮。”
“不必了,”李从晨边走边道:“明日早些起,跟我去上朝,下朝后再去见个人。”
说罢他没给许星问出口的机会,便把他关在门外。
许星挠挠后脑勺,见人?见什么人?四殿下素来不喜结交亲朋,哪有什么人可见?不对啊,殿下方才说,上朝...
上朝?
上朝!
陛下准殿下上朝议政了?!
许星兴奋不已,强按着想要拍打李从晨房门的手,二十五年了啊,我们家殿下这颗遗珠终于被发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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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早朝因为没有本奏,所以结束的很快,从雍和殿出来,到宫门的这段距离,许多大臣都是结伴而行的,李从晨也能感觉得到,秦暮里就在他身后,他浑身不自在,便加快脚步,到宫门外的时候,已是有些气喘了。
许星掀开轿帘,扶他上轿,“殿下走这么急,可是有要紧事?”
李从晨将帘子拉下来,同时也隔绝了不远处那道炙热的目光。
“有,去太常寺。”
“是。”
许星驾马刚要离开,便见秦暮里大步向这边走来,他下意识的勒了下马缰绳,然后跳下马车,语气中难掩的兴奋,“奴才见过将军。”
秦暮里温和道:“你主子不是不让你自称‘奴才’吗?在我这儿也一样。”
“是!阿星见过将军!”
“嗯,”秦暮里故作好奇,“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许星见着崇拜的英雄便心思雀跃,人问的,他积极回答, 人不问的,他踊跃抢答:“我们要去太常寺,殿下说有急事,但是没告诉我是什么事,将军您这是要回府吗?”
秦暮里左右看了看,略带黯然道:“除了府上,也无地可去,实在是无趣的紧。”
许星这会儿可能血管中流淌的不是血,全是崇拜,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既然这样,将军不如与我们一同去太常寺吧?”
秦暮里为难了一下,但脸上一片赤城,“不会打扰到殿下办事吧?”
许星拍拍胸脯,“将军说哪里话,您在的话,殿下办事只会更顺利!”
“那好吧,你们先行,我策马跟着。”
“好嘞!”
“砰-”轿厢内传来一声碰撞的声响,许星赶忙掀开轿帘,“殿下,怎么了?”
李从晨黑着脸,“刷”的一声把轿帘拉下,“走!”
看着远去的马车,秦暮里终于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李从晨到太常寺时,远远便看见吕长先率领下属在府门口迎接,他纳闷不已,他要来太常寺的事情好像没有人知道,怎么吕大人倒像是未卜先知似的。
不对!
秦暮里方才不就知道了吗?!难道是他暗中报的信?
李从晨本来有点欣慰的脸色立刻又沉了下去,但又不能在外人面前表露不满,只能把火气压下去,他深呼吸一下,就着许星的手下了马车。
吕长先赶紧率众人行礼,李从晨刚说了句“免礼”,便听身后骏马嘶鸣声起,他皱了皱眉,身边瞬间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吕长先刚直起的腰又弯了下去,“下官见过秦将军。”
“吕大人别这么客气,我今日就是跟随殿下来学习一下礼仪之道,你们聊正事,我旁听。”
“是,是!将军和殿下里面请。”
明明李从晨才是明宗的亲儿子,地位尊贵的四殿下,可在他人心中,却远不及一个将军,李从晨并没有感到世道悲凉,只觉得他们瞎了眼,把这样一个集蛮横无理、强权霸道于一身的粗俗之人奉为英雄。
李从晨此来就是想要请教一下往年寿宴的筹办事宜以及应注意的事项,吕长先因着先前秦暮里的特意叮嘱,无论李从晨问什么,都耐心解答,事无巨细,甚至主动解释,把李从晨想的到的、想不到的都理顺了一遍。
小到一菜一式的摆盘布置,大到宴会场地的选址和装饰,李从晨只大体思考过会有哪几个步骤,听吕长先讲完,才发现这里面事情非常繁琐复杂,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做得了的。
稍不细心,错了细节,可能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满盘皆败。
秦暮里很满意,在旁品着小茶晃着腿,利用职务之便,光明正大的盯着李从晨看,李从晨有个小习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过,就是在他全神贯注做一件事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咬下嘴唇,秦暮里很早就发现了,每当看见他的这个小动作,秦暮里心里都痒痒的。
想咬,也想吃。
吕长先时不时就会往秦暮里这边瞟两眼,然后在合适的时机给下人使眼色,让他们给秦暮里添茶倒水,而李从晨则当这个人不存在,全程一个余光都懒得施舍。
差不多到晌午的时候,李从晨总算问完了所有他想问的问题,他再三谢过,便要起身告辞,吕长先拦了一下,“时近晌午,将军和殿下也劳累了这么久,不如留下来在府中吃个便饭吧。”
李从晨客气又疏离,“不了,多谢吕大人盛情,我还要赶回去细究一下流程,往后还会多多叨扰,望吕大人见谅。”
吕长先也只不过客气一下,并不想真的留这两位重量级人物,赶忙道:“四殿下说哪里话,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那此次就恕下官照顾不周了。”
“吕大人客气,留步。”
李从晨头也不回的离开,走到门口便立刻让许星驾车,许星喊道:“将军还没出来呢,殿下不和将军一起用膳吗?”
李从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如我将你卖给将军府可好?”
许星立马急了,“别别,殿下,阿星错了!这就走!”
上了车许星又茫然了,他隔着帘子对李从晨道:“殿下,是回不外园吗?”
“不然你去将军府?”
许星浑身一凛,心道四殿下今儿这是怎么了,处处和将军府过不去,估计又是将军惹着他了,小两口的情趣儿,都玩过好多回了,许星好似情场老手一般摇摇头,驾车离开。
马车虽快,但回城途中要穿过一段闹市,时不时的就要停下避人,李从晨生怕秦暮里追上来,这功夫催促了好几回,直到快接近不外园门口时,才稍稍放下心来。
也就才将将卸了防备,便听马车前方有动静传来,李从晨以为是许星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便没再管,继续闭目养神,紧接着一阵风吹过来,车帘微动,李从晨突然陷入了一片巨大黑暗中,眼睛一下子被一只有温度的手捂住了,还没等他叫喊出声,嘴唇便被强硬的封上。
这动作和气息,他再熟悉不过。
秦暮里吻得很重,李从晨几乎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本就觉得羞耻,适逢又是这光天化日之下,外面时不时就会有人经过,要不是秦暮里堵着,李从晨紧张的一颗心可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他手脚并用,拳打脚踢,好容易让秦暮里卸了几分力气,稍稍分开些许空隙。
李从晨胸膛快速的上下起伏着,像溺水的人终于上了岸,秦暮里用手抹去他唇角的水渍,低声笑道:“言玉,当着太常寺那么多人面,还勾引我?知不知羞?”
李从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怒瞪着他,没好气道:“你又发什么疯!”
秦暮里完全不搭他这腔,“勾引完我,扭头就走?宝贝, 你真以为我追不上?”
“一派胡言!秦暮里,放开我!这是在大街上!”
秦暮里越抱越紧,“勾引我的时候不羞于人多了?”
李从晨气极,跟这种蛮横无礼的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他知道挣扎无用,便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他。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秦暮里没有再用强,反而软了声音,略带祈求道:“宝贝,你接了这么大一个差事,往后不知道多久都不能和你亲近,你能忍住,我怎么忍得了啊,让我好好再亲一下,好不好?”
李从晨能感受到那个火热的视线,他心里莫名像风拂水面起涟漪,自中心一圈圈一道道散了开去,荡漾的胸口都有些发痒。
他不应声,秦暮里便一直看着他,既不催促,也不逼迫,秦暮里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和他耗,但他不行,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于是李从晨安慰自己,只是暂时屈服于形势,而不是畏于某人的淫威。
他怒气稍退,看了秦暮里一眼,然后垂眸,低低的“嗯”了一声。
秦暮里心头一喜,第一时间不是亲上去,而是激动的又问了一遍,“你方才说什么?言玉,你是答应了是吗?是同意我亲你了是吗?”
李从晨面皮薄,方才那声已是突破极限了,偏偏秦暮里还要一再追问,他索性低下头,缄默不语,耳根却悄悄红了一片。
秦暮里知道小东西是真的害羞了,便将一腔兴奋付诸于行动,他抬起李从晨的下颌,先是轻轻吻了吻唇角,用舌头濡湿了唇瓣,然后才慢慢加深。
像是对待一件千年难得的珍宝,生怕力道重了碎掉。
对于这种事,李从晨向来不屑亦不耻,但必须要承认的是,秦暮里的技艺从来都是非常高超的,这个技艺,包括吻技,也包括床技;他也必须承认,每一次的性/事中, 撇开他们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谈,他从来都是享受的,舒服的。
无论谁,只要秦暮里愿意,那个人便能从身到心的臣服于他。
大概是昨夜温柔的月光还没散去,李从晨恍惚中竟生出爱人之间甜蜜亲吻的念头,他带着他,策马扬鞭,驰骋在这苍茫的天地间,万物都失了颜色,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多么豪情又诗意啊!
李从晨慢慢陷在这个吻中,一旦稍微有点心甘情愿,这个吻便有了滋味了,然后是不自知的沉浸,最后彻底的沉沦。
这是猛虎捕获猎物的手段,不能被幻象迷惑,要保持清醒!
李从晨用仅剩的一丝清明,这样告诫自己,然后重重咬上秦暮里在他嘴里作乱的舌尖,秦暮里皱了下眉,亲了有一刻时,起码能解一两天之渴,算了,小东西还有重要的事情,不能耽搁。
“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秦将军!”
秦暮里叹口气,“宝贝,用完就扔,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李从晨张口便道:“我没扔!”
想了想不太对,又道:“我没用!”
“我-!”
秦暮里噗的笑出声,李从晨知道他又被秦暮里戏耍了,脸色由红变黑,趁他不注意, 把秦暮里一脚踢到轿厢外。
他自己则跳下马车,快步进了不外园,砰的一声将从地上爬起来还在笑的秦暮里隔绝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