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毕业典礼后，阮唐算是彻底闲下来了。
他现在没有一分钱收入，可药却不能断。现在距离月底发工资还有小半个月，他身上只有不到一千块钱了。
想不被饿死，还是得先找份兼职干着才行。
为此他专门下了求职软件，打算找找看英语翻译这类的日结工作。
一上午聊了有三四家，都不理想，不是对方压价太狠，就是结算期太长，总之兼职找的不顺利。
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人进进出出就会格外烦躁。
于是他照例坐公交悄悄去了祈氏集团的大楼，藏在大楼对面的便利店里，买了袋温牛奶，坐在临窗的长条桌上一边喝一边懒洋洋地盯着大楼正门看。
祈氏大楼是十多年前建的，总高二十二层，楼体遍布着钢筋混凝土组合浇筑的巨型柱，可以有效抵御来自风和地震的侧向荷载，让它十几年如一日地稳稳地扎根在这里。
祈景鹤是在临下班前一小时出来的，没带助理，没开车，似乎是个私人行程。
阮唐下意识地站起来，脚都已经迈出去了，又讪讪地收回来坐回凳子上。
他不想再做跟踪人这么变态的事了，虽然他有一百分的把握不被祈景鹤发现。可他再怎么跟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早早放弃的好。
又在便利店消磨了几分钟，他默默起身打算回小院。
这边是市中心，临近下班人流渐渐密集起来。
阮唐挪到街边挨着商铺外墙走，企图躲避人流。前面有个巨型的咖啡杯装置，很特别，他停下来饶有兴趣地望着。
此时已经入夏一阵子了，明媚的阳光不要钱似的拼命倾泻下来，而本就清透白皙的阮唐正好被阳光密密实实地包裹着，整个人白得晃眼，像是在发光一样。
来来往往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想要看他一眼，甚至有人直接掏出了手机。
坐在玻璃幕墙后的祈景鹤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的手指沿着咖啡杯沿滑了几下，微叹一口气后起身对对面的女人说：“不好意思，见到个熟人。”
“您请便。”
祈景鹤推开咖啡店的门，朝浑然不知已经快引起围观的人走去。
“阮唐。”
阮唐回神，目光微凝，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祈先生。”
他迎了一步，笑着同他打招呼。
“你来办事？还是来玩？”祈景鹤站定问他。
“闲逛。”
“那就好，我请你喝咖啡。”祈景鹤指了指身侧的咖啡店。
阮唐没多想，他本就想跟祈景鹤多呆一会儿，自然是欣然答应的。
只是没想到，等进去咖啡店按着指引落座后，发现对面居然坐了位优雅成熟的女性。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动作，心里猜测着这个女人的身份。
他是知道的祈景鹤这些年一直单身，身边既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当然，他默认祈景鹤将来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长相才干各方面都很出挑的女性作为结婚对象。而面前这位长发披肩，气质温婉，看上去跟祈景鹤就很相配。
于是，他在犹豫自己该如何与她打招呼。
后进来的祈景鹤挨着他坐下来，似乎没有帮忙介绍的意思。
“你想喝什么？”祈景鹤把菜单递给他，补上一句，“随便点。”
阮唐脑袋木木的，没听见，眼睛时不时偷偷瞧对面。
祈景鹤瞥了一眼，将大手轻轻放在他的头顶压着他低头看菜单，又温声问一遍：“想喝什么？”
他的手心很烫，阮唐被烫得一激灵，跟被点了穴似的，全身僵硬着快速瞟了一眼，直接挑了最甜的焦糖玛奇朵。
祈景鹤帮他下完单，嘱咐道：“你乖乖喝东西，等我谈完事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语气跟哄小朋友差不多。
阮唐有理由相信，自紫藤苑事件后，祈景鹤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好了不止一点。大概是因为自己还算能干吧。
祈景鹤说完又跟对面的女人说：“林小姐，我们继续。”
林小姐恭敬道：“好的祈先生。”
阮唐这下反应过来祈景鹤是约了人谈公事，他将双脚慢慢缩到椅子底下，整个人几乎要团成一团。
“正如之前所言，我们的OA系统运转流畅.....”
这位林小姐在侃侃而谈，阮唐的全副心神仍旧全都集中在祈景鹤身上。只见他身前的桌子上放了个笔记本，时不时用钢笔记录下重点，仍旧是好看的瘦金体。
可以看出来，计算机系统并不是祈景鹤熟悉的领域，所以在听到一些陌生拗口的名词时，他的眉头会微微一皱。认真工作的祈景鹤真的好帅，阮唐几乎要忘记收敛目光，直白得近乎肆无忌惮。
任谁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都不会毫无察觉吧，祈景鹤自然也是察觉到了的，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假装没注意到。
“......所以，我推荐祈氏使用我们为贵公司完全定制开发的接口。”
阮唐偶尔抓到一字半句，听出来两人是在沟通采购自动化办公系统。
“定制开发确实令人心动，我会认真考虑林小姐的建议。”祈景鹤说，“只是有一些技术问题我需要回去跟相关部门讨论，抱歉，这部分我不是很了解。”
“祈总想知道什么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解答。或者您给我一个方向，好让我回去跟公司有个交代。”
如果这趟出来什么都带不回去，那这项目进度就算是在原地踏步了。
“请您相信我们，祈总，对于祈氏集团，我们公司必定会拿出百分之两百的诚意。”
祈景鹤将本子合上，他能理解对方迫切想要阶段性成果的心情，但他现在确实没有办法给到比较确切的意见。这是他的失误，他应该带上技术部门一起过来。
可让他现在一定要给出什么结论，那也是不现实的。
要是放在往常，祈景鹤估计会态度稍微强硬一点，跟对方约定二次沟通的时间。但今天阮唐在这里，他不想表现得太过专制。
所以，一时间两方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林小姐，可以吗？”阮唐突然出声问祈景鹤。
祈景鹤没有反对。
“林小姐，您介意吗？”阮唐又问对面。
“您请说。”
“我听林小姐公司的OA系统是JAVA技术，它的优势您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但我要提的是，祈氏作为业内龙头，数据的安全性和稳定性才是首位的，而Domino技术的底层架构显然更符合祈氏的需求。”
林乐意眉头一皱，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懂技术的，她仔细斟酌用词，回道：“但Domino技术太复杂，实施、维护和二次开发都需要专门的技术人员来做，会拉高相关成本。”
阮唐咧嘴一笑，露出小白牙，“您是在质疑祈氏集团的财务状况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Domino毕竟太老......很难......”林乐意在找措词。
“您想说它不擅长处理大量结构化业务信息是吗？”
“是的。”
“那这就是贵公司的问题了。”
阮唐这话语意不够明确，祈景鹤倒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心想：这小孩倒是真敢讲。
林乐意正襟危坐，试探道：“您的意思是想要Domino的底层架构结合JAVA技术？”
阮唐微笑着点头，“未必一定是Domino，但我们想要能跟它比肩的安全性和稳定性。”
林乐意倒吸一口冷气，“您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清楚，而且据我所知，市面上已经有人在做这样的尝试了。如果贵公司借助祈氏这个项目，率先完成这项突破，那么我相信贵公司的未来必定不可限量，您觉得呢？”
话到这里，祈景鹤几乎要忍不住给阮唐鼓掌了。
他似乎很擅长找到问题的关键，并迅速抓取双方共同关注的核心利益点，同时借此来达成目的。上回紫藤苑的项目是这样，这次的OA系统还是这样，表现堪称精彩。
林乐意虽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想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祈景鹤觉得谈话到这里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开口道：“阮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林小姐之前提供的方案自然是好的，但要是能锦上添花，岂不是更好。”
“祈氏的需求我们当然会尽量满足，”林乐意笑得有些勉强，“我会回去跟开发部商量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等商量出结果来，我再跟祈总约时间？”
“可以。”祈景鹤点头，“那今天就先到这里，辛苦你跑一趟。”
林乐意起身，“应该的祈总，我们保持联系。”
阮唐跟着起身，下意识道：“我送林小姐出去。”这是秘书会做的事。
林乐意笑了下，看向阮唐道：“祈总身边真是卧虎藏龙，”她其实有被阮唐的提议狠狠打动到，“有劳。”
阮唐笑笑，“您这边走。”
送完人回来，阮唐坐到祈景鹤对面。
“你怎么连计算机技术都懂？”祈景鹤是真的好奇。
阮唐把林乐意刚才喝了一半的咖啡挪走，说：“无聊的时候看过一点。”
祈景鹤把他的焦糖玛奇朵挪过去，开玩笑道：“低调一点吧，不然明天就把你绑去公司给我卖命。”
“谁叫我这么优秀呢？”阮唐双手捧着咖啡杯，浅抿了一口。
祈景鹤笑得温和，“你今天又帮了我大忙，说吧，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我想吃肉。”
“行，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