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方才还睡得安稳的万重为站在门口,直直地看过来。
时温还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那件染了血的衬衣,也愣愣地迎上万重为黑沉沉的目光。
万重为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一步迈进卫生间。
他昨天回来得匆忙,把西装扔给了祁望处理,但是衬衣总不能也脱了,只好穿着回来。本来想今早上再把衬衣处理掉,没想到被时温撞见。他可不想还没举行婚礼,就把人吓跑,这个时候若再生事端搅乱计划,那是有点麻烦的。
已经想好的说辞还没出口,就听时温突然问了一句:“你受伤了吗?”
万重为敛了敛眉,意味不明地看着还蹲在地上的人。
时温蹲得有点久,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伸手过来抓住了万重为的胳膊,眼神急切地在对方身上扫了一圈,又重复了一句:“你有没有受伤?”
顿了半晌,万重为说:“没有。”
确定了万重为真的完好无损,时温长长吐了一口气。
然后才想起来问:“那这件衬衣?”
“是别人的血。”万重为给了一个模糊的解释,“昨天出了点意外,不过解决了。”
“哦,好的,那要扔了吗?”时温又问。似乎只要不是万重为受伤,那么这件衬衣上是谁的血,昨天又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
万重为心底涌上来一种很难以觉察的情绪,说:“用袋子密封起来,扔到垃圾桶里就可以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被人信任和担心的感觉很奇怪,像有一股温热从心口处流出来,沿着四肢百骸游走,让人通体舒畅。
万重为没想到时温的第一反应是先担心他。就连祁望,也是在第一时间询问事情进展,从未考虑过万重为也有受伤的可能。
尽管这种可能极低。因为任何一个人看到万重为的所作所为之后,都不认为这是一个脆弱的、能受伤的人。
昨天晚上,他们终于控制了方连苏受贿的证人,那人死不开口。最后没办法,万重为从祁望手里拿了那把匕首,扎进对方手腕里,然后转了两圈,挑断了手筋,又用同样的方法扎进了另一只手腕和脚腕。
血溅地整个地下室都是,浓重的血腥气和残忍的现场画面,连祁望都忍不住干呕。万重为却面色自如,一边听着对方惨叫着招供,一边喝热拿铁。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衣服上都是血,万重为嫌脏,当场就脱了西装扔给祁望,头也不回走了。
而在今天的婚礼现场,万重为又变成了那个稳重成熟的万家大少爷,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祁望站在角落里喝饮料,眼睛盯在时温身上,心里感慨了两句,但也只是感慨罢了。
他们这种人的同情心本就少得可怜,给自己都不够,哪里还有多余的分给别人。
时温穿了一身黑色丝绒西装,白衬衣,打了同款黑色领带,头发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站在人群里,像一颗发光的黑曜石。
同样装扮的万重为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一冷一暖,竟出奇地般配。
婚礼过程很简单,在证婚人的见证下,两人交换了戒指。本来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证婚人突然说“现在新人可以拥吻了”。
台下有人鼓掌,还有气球和彩带升空,闹哄哄一片。时温还在消化“拥吻”的意思,万重为就靠过来,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后脑勺,亲了上来。
两唇相贴,灼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瞬间扑进时温的每个呼吸里。
万重为亲完,没有马上离开,他将额头贴过来,用自己挺直的鼻梁去蹭时温已经红透的鼻尖,十足的恩爱和亲昵。
台下掌声更热,时温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头上,心跳快得不像话。
“心要跳出来了。”万重为在终于放开他之前,俯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话。
时温红透了脸。
这是他第一次和人接吻,还是和自己向往已久的人。他们现在虽然夜夜同眠,但两个人的距离一直在那里,像是躺在酒店标准间的两张床上。最亲密的时刻,也不过是昨天晚上时温靠过来,给万重为揉了揉头。
时温的反应实在太青涩,便衬得另一个人越发游刃有余。
婚宴是中式的,天气好,大厅和花园里都设了桌子。万重为一路牵着时温的手,笑容晏晏,去孙光暮那一桌敬酒。
说得都是恭喜之类的场面话,时温脸还红着,有点缓不过神来,笑容也因为维持得太久有点僵。
他听着孙光暮的嘱咐和师哥师姐舍友们的祝福,笑着把杯里的酒喝下去。大周起哄还要他再喝,万重为便握住了他的手,客气地说:“他不能再喝了。”说罢拿过时温手里的酒杯,仰头喝下去。
时温坐在台阶上,脸还是有点红。今晚的月亮很圆,他很喜欢,心里也开心,可能是喝了点酒的缘故。
他酒量很浅,平常偶尔喝一点就手脚都红。其实婚宴上也没人劝他喝酒,只是大周他们几个非逮着他不放,还想着要报“偷摸谈恋爱”的仇。他当时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学生气的打闹不知道会不会让万重为觉得幼稚,但那人看起来没有不悦,反而处处护着他,连酒都替他喝了。
大周他们当然也不敢太过分,毕竟整个平洲也没几个人敢劝万重为的酒。
庭院里很安静,白天的喧闹消弭干净,一点痕迹不剩,唯有微醺的人见证着那一场刚刚过去的婚宴。
万重为挂了电话,一回头就发现人不见了。
在玫瑰园里找到时温的时候,他正对着那片开得正艳的花喃喃自语。然后又仰头跟月亮“对话”。
“爸爸,奶奶,我今天结婚了……”时温低低笑了两声,剩下的话被风吹散,万重为只隐约听得见几个词:喜欢……他很好……
“起来了,回去睡。”万重为说。
听到有人喊他,时温便听话地站起来,谁知他手软脚软,还没站稳就往前一扑。万重为眼疾手快将他揽住,按进怀里。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晃来晃去,万重为干脆将人抱起来,往楼上走去。
时温钻进被窝里,对着万重为的方向,一个劲儿傻笑。
万重为啧一声,神情说不上什么,有点好整以暇地问:“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平安无事活到现在的。”
他上手掐住时温的脸颊,玩心大起,将那两块软肉往中间用力挤,看着嘟起来的又粉又嫩的唇,白天婚宴上的那一吻又跳进大脑里。
他这个随手捡来的伴侣,还真是个诱人犯罪的小可爱。
“这个样子都没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只能说明,你身边还没有野兽出没。”万重为看着时温的脸,眼中尽是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吐着红信子的蛇。
“阿温,你说,婚姻变成事实,是不是才能更让人相信。”
时温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单纯信赖着眼前这个人,看着万重为冲他笑,也便跟着笑。被人捏着脸,还往人掌心里蹭蹭,毫无警惕心。
万重为叹了口气,抬头揉揉时温刚洗过吹得松软的发,问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做过吗?”
如果时温再清醒一点,就会发现现在的万重为和白天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神态、气质、眼神,全都浸在冰冷陌生的湖水里,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也像一匹冬夜里捕猎的野狼。
——是时温从来没见过的万重为,是真正的万重为。
但时温不够清醒,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反问:“嗯?做过什么?”
万重为觉得自从和时温在一起之后,笑的次数越来越多,是猎人见到猎物在自己眼前十足听话的、愉悦的笑。
他懒得再伪装,大喜的日子,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将时温身上的被子扯开,直接压了上去。
白天那个稳重有礼的男人已经褪去面具,露出深藏在皮囊下的獠牙。
时温显然不明白“做过吗”和“即将要做什么”之间有什么关联,事实上,混乱的酒意也无法让他拥有正常判断事情走向的智商。
他只觉得周身都闹哄哄的,脑子里也一团乱。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成为他法律意义上伴侣的那个人,此刻正像一头饿狼,在拆他的骨剥他的皮。
他很快就被一股冷意攫住,脑子大概也清醒了一点,看着泰山压顶的那个人,有点慌地抓住对方的手:“……你做什么?”
万重为在这种事上向来没什么耐心,发泄压力是唯一的目的,于是一边抬手去床头柜里拿东西,一边随口说:“结婚是需要尽义务的。”
等把东西拿到手里,看着还在试图乱动的人,他冷冷斥了一句:“别动!”
时温便不敢动了。
有冰凉的一大坨东西擦到后面,时温趴在被子上,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弄得一惊,扭着头往回看。
但后背被人压着,抬不起头来。万重为手上用了点力,又将他按回去。
时温再怎么没经验,也知道万重为要做什么了。他全身僵硬,后背都绷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这么乖?”万重为有条不紊开发着他。
“合约里……责任和义务,你说了算……”时温疼得直抽气,眉毛难受地皱在一起,不过万重为看不见。
合约里是有这么一条,婚姻的责任和义务由甲方说了算,没想到时温记着。
时温并不傻,只是太相信他。万重为想。
时温的反应太青涩,一看就没做过。万重为十分享受他这个状态,又想起婚礼上那个吻,耐着性子问他:“接吻呢?也没做过?”
时温好半天才吐出一个“没”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