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早就跟你说过,过刚易折的道理。可是你为什么死到临头还要跟我作对呢?”
张临远轻笑一声,语气轻蔑。
蹇忻淮神色淡漠,他抬头瞥了一眼张临远,开口说道:“你如今权侔宰相,我想你也应该懂树大招风的道理。”
张临远双手撑着书桌,猛地逼近蹇忻。说道:“如今皇上旨意未下,你若肯服软,我便可以不计前嫌替你求情。皇上也可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你一条小命。你若是……”他眼睛微眯,语气稍顿,话语间全是威胁。
张临远身形高大,又常待在战场上,这让他本就气势逼人的外貌,多了一丝噬血的恐怖。他直盯盯看着蹇忻淮,眉头紧蹙,眼中浓郁的煞气让人胆颤。
蹇忻淮脊背挺直,他凶狠地盯着张临远,丝毫没有被张临远别有意味的胁迫吓到。
“螃蟹横行便也是这副姿态。”他轻蔑一笑,眼神冰冷。
张临远顿时青筋暴起,周身气血直涌脑门,他用一只手钳住蹇忻淮下巴,一手端起早已备好的毒酒,欲强行灌下。
蹇忻淮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反应迅速,立马用力去扣张临远的手,可是力量悬殊,最终还是被强行灌下毒酒。
药效发作地很快,在一片喧哗中,蹇忻淮逐渐失去了意识。
数年后有梁朝史书记载:“蹇忻淮,字慕之,夔州绥山人。敏慧夙成,善文辞。初仕惠王,天和元年,为殿试第一人及第,任工部尚书,兼任邑州节度使,官至宰相。永宁五年孟冬十月,惠王私与翼州刺史谋反,淮与夔州刺史十一人皆坐诛,年二十八。
逾数日,城内大雪,淮所庇三万人有余聚夔州城楼下,俱言:“大雪纷飞必有冤!”
纷纷扬扬的大雪接连下了几日,城郊驿站,落雪积在道路两旁,白雪覆在梅花枝头,随着凛冽的寒风刮过,接连打颤。
一黑衣男子懒散地躺在亭子的长椅上。衣裳单薄,看起来倒是极不畏寒。
远处严意正快步走来,他踏踏走入亭中,利落地抖了抖篷衣上的雪,是个清朗的少年模样。
钟晋安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将手搭在严意肩上,调笑道:“几日不见,严小公子越发俊俏了。”
钟晋安本为当朝圣上的侄子,迎圣上登帝有功,又多次与张临远一道击退北部连鞑、赤勒等族,按规矩应位居高位,可他生性贪玩,又是个不服管的,圣上只能安排他在张临远麾下做些闲职。
严意一把摔开他的手。
钟晋安也不恼,摇摇晃晃地继续说着:“当初我让他秘密行事,将人押回朝廷便可,他可倒好,直接闯到人家的府邸,逼人喝完毒酒,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们,我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钟晋安正满腹牢骚没处发,如今恨不得全吐干净,好舒心中不快。
“老大现在在哪?”严意连忙打断。揣手问道。
“估计高兴傻了,待在房间里好多天都不出来。”
“哦,好。我去看看。”
严意刚到门前,就听见一声类似瓷器破裂的巨响。接着屋内人说道:“严意吗?”
屋内人声音嘶哑,他都快听不出这人原本的声音了。严意应声地回道:“是。”
“进来说话。”屋内像是被刀锯过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在空荡的环境下显得恐怖至极。
他刚一打开门,一股难闻的馊味扑面而来,严意捂着鼻子,有些嫌弃地走了进去。
屋内灰尘遍布,所有的桌凳都被撕碎,墙皮脱落,没有一处完好,装饰物早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甚至连高大的房梁都被打出了一个洞。
“过来。”张临远隔着残破的珠帘,命令着严意,语气低沉,听不出什么脾气。
屋内昏暗阴冷,张临远又坐在房屋深处,一时难以让人看清面容。他如同一团晃动的黑影,透着阴森的死气。
严意淡定自若地走了过去,只等他吩咐。
“外面情况如何?”
严意嗤笑一声,说道:“如今城门下全是为蹇忻淮伸冤的百姓,这些人曾受他照拂,性情刚烈很,一时还不好驱散。”
“惠王谋逆,蹇慕之原属惠王门下,常为其修缮文书,出谋划策。两人私下交情不浅,蹇慕之又深受惠王敬重,他二人曾假借公务一同前往翼州布局造反之事,如今事情败露,蹇慕之逃走夔州。”张临远走出珠账,语气低沉地念出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
严意抬眼望去,这才看清眼前这个人的样貌。他衣衫干瘪瘪地皱成一团,头发凌乱,眼下多了一抹青黑,眼神凶狠凌厉,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压迫感十足。
“倘若不能取信。”张临远顿了一下,似在思索。“我记得新任刺史过两天就要到了,给他个历练的机会吧。”
“……”得,又让别人给他擦屁股。
张临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说道:“还有,给我准备点擦伤药”
少年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工夫便无了踪影。
张临远因一些事情耽误了,快马加鞭十余日才到。
他跟随宫里的公公穿过层层朱红色的高门,终于到了皇帝的寝宫。
还未走近便听见一声怒吼:“朕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伪造圣旨!”
接着一个茶杯砸了过来,混着未吃尽的茶水淋了一地。旁边一些大臣颤巍巍地劝道:“皇上息怒。”
张临远脚步轻缓地走了进去。入眼的便是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俊俏男子,该男子身着龙袍,看起来气宇轩昂。
宣德帝自幼在边陲的沙沱族长大,是个地地道道的沙沱族人。后来得了机遇碰到了惠王钟敬荣,不仅被收做义子得了个钟世琰的名字,还靠他的义父步步高升。
皇帝看他来了,倒也不客气直接冲他吼:“你真是个没规矩的混账,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皇帝气急了,抄起平日把玩的玉石砸了过去。
张临远目光沉静,他被扔过来的玉石砸破了额角,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汩汩地顺着眉尖淌下来。
张临远照例行了礼,头低着,看不出什么神色。
宣德帝默默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大臣,这些大臣都抖了一下,很识相地退了出来。
此时,偌大的宫殿只有皇帝与张临远二人,寂静无声。
过了良久,皇帝才开口: “长檩,说实话,朕还是很敬佩你的。”
张临远眼底闪过一抹震惊,接着迅速隐了神色,心底却是一沉。
“别装了,如今木已成舟,朕也不再追究你的麻烦,至于慕之……”皇帝很巧妙地停了一下。“就当他去了吧。”
张临远大脑转得飞快,他在想有没有可能是钟世琰在诈他。
他沉声道:“臣鲁钝,只知为国除奸逆。”
皇帝似乎胸有成竹,他冷哧一声: “呵,你就装。”皇帝挥挥手示意张临远下去。
张临远起了身,还未走出两步,便被叫住。
“清宵狼卫就交给永安王吧。还有,义父很想你,有空去看看他。”
张临远已经清楚了这是一场交易,倘若钟世琰没有半分把握,都不敢直接要走他十万精兵,若他不答应,恐怕蹇忻淮......不过他仍留了一份底,没有直接承认。
“遵命。”
张临远回到自己府邸后,便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通过暗道到了原先准备好的地室。
只见里面雕饰华美,四壁玲珑剔透,上有楠木做梁,下有金砖配白玉凿花。虽奢华却也不失雅致。
张临远撩开内室的纱帘,入眼的便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正站在书柜旁看书。
他一袭白衣,浓密的长发随意挽起。他听见脚步声后,便把书塞回原处,极其高傲地坐回床上。
张临远一扫愁容,他轻笑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人,说道:“怎么不穿鞋啊?”
那男子相貌极佳,鼻子高挺,唇形饱满好看,眉宇间透着天生的冷峻和疏离。这人正是本该仙逝的丞相。
蹇忻淮眉毛一挑,他将脚踩在张临远小腹上,随后缓慢移至胸膛,说道:“张将军是要金屋藏娇吗?”说完毫不客气地用力一蹬,将张临远踹地老远。
张临远调笑道:“我真是好心当驴肝肺了,不仅被骂是横行的螃蟹,还要被踹上一脚。”
而后走近,用冷静平淡的语气分析道:“如今行势复杂,在惠王那里发现的信,我正在派人去查。皇帝此次派你去夔州估计想调虎离山,然后再除掉你。我若不出手,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张临远并没有提皇帝已经知道他还活着的事。
张临远特地让人寻了假死的药,可又怕他不配合,只能强行闯到他的府上,把酒给人硬了灌下去。后来等人醒后,又被某个没良心的扇了一巴掌,本着发泄情绪的想法,两人在夔州快活地打了一架。
“真是个疯子。你以为你瞒得了皇帝吗?”
“随便,只要能把你给救了。”张临远笑了笑,俨然一副浪子模样。
蹇忻淮暗骂了句“傻狗。”随后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
张临远看了眼,也没说什么,自然而然地躺了过去。他宽大的胸膛紧紧贴着蹇忻的脊背,滚烫的体温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
蹇忻也毫不客气地用手肘抵了一下他:“滚下去。”
“不要,我又不是君子。”说完把靠得更近,大手紧紧扣住蹇忻的腰。
接着张临远在他耳边嘟囔起来:“蹇忻淮,我好想你啊。”
张临远语气温柔,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在空荡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好听。“这好像一场梦。”
过了好久,
蹇忻淮才说道:“别对着我耳朵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