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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送秋声

月送秋声

    月送秋声

  • 作者:半心一念分类:现代主角:樊秋声 盛月卿来源:长佩时间:2022-10-01 14:55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月送秋声》,月送秋声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半心一念所著的小说围绕盛月卿樊秋声两位主角开展故事:樊秋声根本没想到自己和盛月卿的传闻传遍了天下和江湖。

    热门评价: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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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舟过吴川的时候,盛月卿看见一个酒楼招子就喊停船,说要上去听曲去,小灿烂都拦不住,只能习惯他这风一阵雨一阵的性子,跟着他一起靠岸上楼。

上楼才发现这儿没有美人唱曲,只有个胡子都白了的说书先生在唾沫横飞地讲这段日子闹得最沸沸扬扬的京城大案。

“......御史台邢大人,是京城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可这次面对的是倍受盛宠、母家势大的楚王......”

盛月卿咬了一口桂花糕:“邢大人?这是谁?”

“御史中丞邢玉山,铁骨铮铮邢大人都不知道?”旁边一桌立刻有人答话了,“这次能扳倒楚王为民申冤,首功就是邢御史。”

盛月卿拿着把文人扇,就装模作样憋出了点文人做派,咽了桂花糕,冲隔壁桌那读书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一颔首:“原是这样,受教了。”然而一偏头转向小灿时又原形毕露了,“还首功呢,且不提那假正经,这功劳我得有一大半吧?”

小灿早习惯了他这副德性,默默无语地吃茶嗑瓜子。

“......可是楚王事后抹消证据,邢大人暗中探查多日也无半点进展,光靠苦主的证言,绝无可能扳倒位高势大的楚王。邢御史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就在这日,邢大人下朝返家,见府门前有一妙龄女子,面纱半掩容颜,天生丽质却难掩憔悴,上前行礼叫住邢大人,欲言泪先流。”

“扯淡的吧,”盛月卿怕再招来隔壁大哥的指教,压低声音冲小灿道,“蒙着面还能看见天生丽质难掩憔悴,邢御史是火眼金睛啊?”然而他对上小灿欲言又止的表情,脑子也难得灵光了一下,“等等,这不会是......”

“女子自称是楚王府舞伎,原是良家子,因姿容出色被楚王看中强抢入府,现已三年,听闻有流民向邢御史申冤,不由想起自身身世,不甘一生困于高墙,为他人玩物,遂来寻邢御史,楚王对她已无防备,她愿受邢御史差遣,助邢御史搜集证据。”

盛月卿没再小声地挑老头的刺,一脸麻木,毫不文雅地用力摇着扇子,一直听到那妙龄舞伎寻到机会潜入楚王书房,似乎有重大发现,老头“啪”地一拍惊堂木,说“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盛月卿脸上的表情也没动,甚至还在叫好声里吩咐了小灿一句:“撒点瓜子壳下去赏他。”

小灿抽了抽嘴角,倒有点想把不靠谱的主子撒下去。

盛月卿下楼之后没有上船的意思,再一次突然起意改了行程:“找家客栈住下吧,然后你出去打听一下。”

小灿心里涌起强烈的不详预感:“打听什么?”

“打听打听吴川最大的歌楼舞馆在哪,然后拿着我的名帖去找他们,我要在吴川留一阵子,问他们愿不愿意让我上台子,给吴川人瞧个新鲜的。”还不待小灿反驳,他又添了一句,“吴川到底不是京城,人也没有那么见多识广,也该让他们知道舞伎不是舞姬,会跳舞的未必就是妙龄女子。”

虽然为人疯疯癫癫,京城盛月卿的名帖还是管用的,不到一个时辰,吴川的杨柳台直接派了马车到客栈接他,生怕晚了他就去了对家莺歌馆。

盛月卿喜欢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那杨柳楼的管事妈妈极会说话,开口就夸盛月卿给吴川带来了半个盛京,这话的出处是当年盛月卿成名的万花节,京城舞伎在上灵台争艳,最后是盛月卿和教坊的隋京京不相上下,被那帮看客并称为'盛京',盛月卿歪头,甚至没当这句是奉承话:“京京是在册官伎,不能随着自己心意出京,所以只能来半个'盛京'了。”

小灿在旁边听着都觉得他脸大得疼。

盛月卿就在杨柳楼住下了,甚至没怎么商量酬金这些俗物,点头让杨柳楼把布告贴出去,管事妈妈体贴地问盛公子舟车劳顿,是否要歇一歇,盛月卿点头:“我今晚得睡一觉,明早也不要叫我,晚上才能上台子。”

管事妈妈没料到他那么快就能出演,连忙翻着小脚飞跑出去让人赶制布告,又放了一群小厮出去,到吴川大街小巷上去吆喝这消息了。

是以,樊秋声第二日清晨上岸吴川,第一件听说的就是,京城那风华绝代的盛月卿,要到吴川来跳舞了。

樊秋声疑心自己听错了,上马车的动作一顿:“什么?盛月卿?”

旁边来接引的官员正绞尽脑汁想讨好他,一听他有兴致,立刻来了劲:“大人也爱鉴赏舞乐,那可真是凑了巧了,下官这就差人去杨柳楼定上雅座,待公事忙完,下官便陪大人去看看这位盛月卿盛公子。”

这种应酬,樊秋声照例都是要拒绝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虽然常年在京城,却好像还从没看过盛月卿在台子上跳舞,话犹豫了一瞬,旁边的官员已经盛情敲定了,樊秋声垂下眼,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盛月卿叫小灿给自己拿衣服,从行李里一件一件取出来给他看,小灿面无表情地听他支使,捧了一件又一件给他看,但盛月卿坐在梳妆台前,总是觉得不满意。

小灿一针见血:“你就是又想做新衣裳了。”

“人都到吴川了,总得看看当地有没有什么好料子、新鲜货色。”盛月卿描着眉,“今晚就拿那件吧,明儿再陪我去布庄逛逛。”

小灿暗暗地翻个白眼:“离京的时候,你才去做了一批衣服首饰,樊大人给你的银子花得都差不多了,现在又要做新的,你再这样有一分花一分的,奢靡无度,不知道给自己攒点钱,看你老了以后怎么落魄。”

盛月卿油盐不进地沾了点胭脂,浅浅地在颊上搽了一点,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觉得还是重了,又拿绢帕擦了:“唠唠叨叨,老气横秋,跟谁学的。”

他低头挑了个淡色的口脂:“还骂我奢靡无度,樊大人的银子是我做衣服用完的吗?你京郊的田产是谁给你置办的?我要是个抠搜的主子,一个月就只给你几个铜板花花。”

小灿说不出话来了。盛月卿上好了妆就起身,抬腿开筋活动了一番,等管事妈妈来叫他的时候,正是掌灯时分,楼里灯火通明,人满为患,盛月卿一登台楼中就人声鼎沸了一阵,吵得樊秋声脑仁疼。

好在台上的盛月卿今天没有搽脂抹粉,也没有穿得花红柳绿,戴那些花枝招展的首饰,他穿着广袖素衣,布巾束发,虽然容貌昳丽,却还能看出是个清俊男子,要比之前顺眼许多。

樊秋声知道自己是不懂舞乐,也没有那去了解舞乐的闲情逸致,台上人再怎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他也很难像其他看客那般如痴如醉。

他早就见过盛月卿,他认识的盛月卿,不仅仅是台上谪仙一般的人儿。

楚王好舞姬,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当时樊秋声的顶头上司阮玉山就让他投其所好,送一个信得过的眼线去接近楚王。

樊秋声照做了,费了一番周折寻了个靠谱的人牙子,买了三个貌美兼之性情老实的女孩儿,命人叫她们习舞,把她们送进楚王府,承诺事成之后放她们良籍让她们嫁人。

女孩儿们有了奔头都很卖力,但樊秋声费尽手段才将她们不着痕迹的送进楚王府,没成想个顶个的不得宠,进府数月,最多的统共见了楚王两面,樊秋声一筹莫展,只能又花了大功夫,派了手下线人,去讨好了一个给楚王当狗腿子的世家子弟,陪着那纨绔吃喝嫖赌了半个月,才摸清了一条关键线索。

他还是低估了那混账王八蛋的楚王,人家不但好美姬,还好会跳舞的美姬,并且寻常美姬看腻了,近年来他转了别的新鲜口味,他喜欢姿容秀丽会跳舞的少年,最近一直惦记却还没得手的,就是芳菲馆那个盛月卿。

芳菲馆是个清倌馆,芳菲楼的盛月卿,虽然同是贱籍,但他是私伎,身份比教坊的官伎隋京京低,然而却能和隋京京相提并论一道被封为“一舞盛京”,这般足见其出挑。楚王听闻已久,也时常微服到芳菲馆捧场,但盛月卿被人捧久了脾气架子也大了,真当自己了不得了,楚王旁敲侧击了几回,他都不识抬举,不肯轻易入府。

盛月卿的名气实在是不小,就是楚王也没办法硬抢,况且楚王还觉得这小脾气挺带劲的,正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了任何小弟都不能去找他的麻烦。

樊秋声听后沉思半晌,想了几条路子,一则就是再找人牙买一批男孩儿,教他们跳舞之后送给楚王,但鉴于听那纨绔说楚王虽然好色,但见多了妖童媛女,口味颇刁,他已经送了一批人进去不受宠了,再来一次费时费力不说,还可能重蹈覆辙。

于是他选了另外一条路,决定去会会那楚王垂涎不得的盛月卿。

但线人去了两次,都没能得见盛月卿,问其原因,线人支吾半天才道:“小人虽扮作富商,没少花您给的钱当缠头,可盛月卿只是不敢得罪官宦,寻常富商还是全由他喜恶来招呼,像小人这种相貌,那伎子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停顿片刻后他大起胆子:“要不,大人亲自去一趟?”

樊秋声去了,进展却仍是不顺,他在芳菲馆那满是脂粉香气的房里等了一个半时辰,才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童子扶来一个盛装“女子”。

盛月卿那日照例只在芳菲馆跳一支舞,扮的是洛神,自然是需盛妆作女相,下台之后却被一个世家少爷缠住了,再怎么拿乔也免不了被拉住喝了几杯酒,兼之被借着酒意揩了几把油,脱身之后盛月卿钗环半倚,妆容也凌乱了些,见到樊秋声时心情算不得好,不过他那人心情不好不会把恼怒挂在脸上,越是不爽,脸上越是笑靥如花,什么酸话甜话张口就来,进屋便打量了一番樊秋声:“这位官人是个生面孔。”

樊秋声还没来得及答话,盛月卿就挣开了小童,一步踉跄扑进了樊秋声怀里:“倒也是位玉树临风的官人。”

然而接住他的樊秋声一瞬就不适起来,他只是虚虚地接住盛月卿就撤开了手侧身避开,还是惹了一怀的脂粉气。

盛月卿被避开了之后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他是舞伎,带了点醉也能一扭身坐到樊秋声的旁边,拿起案几上的酒壶,自顾自地斟了一杯,对门前的童儿道:“你先出去吧。”

小童就默不作声地退下了,盛月卿端着杯子,饮时也不掩口,露着捏杯的手和仰起的脖颈让人瞧,樊秋声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盛月卿手生得修长匀称,兼之肤白,脖颈处更为白皙,甚至能看清皮下淡青色的血脉,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盛月卿吞咽时的喉结上,竟然不由得一怔。

随后他明白自己的不适来源何处,盛月卿喉结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他的穿戴打扮乃至长相却充满了雌雄莫辨的混淆,举手投足更无疑是在有意撩拨,他勾起了人心里的绮念……可他是个男人。

樊秋声咳了一声,不知为什么有些烦躁气恼,忘记了之前的成算,甚至颇不谨慎地没有问清对方虚实,就近乎生硬地向盛月卿表明来意。

待他简明扼要地说完,盛月卿已经踢掉了脚上的绣鞋,伏在了他们坐的小榻上,只侧手支颐抬头看着樊秋声:“你希望我入府为眼线,可我拒绝楚王,就是不想被圈进王府。”

“在下明白,盛公子不愿一生被囿于府邸,但楚王天潢贵胄,若想得到什么,盛公子未必能如自己所愿,与其被纠缠不休,不如假意屈从一段时日,待事成之后,非但不用再担忧楚王威逼,在下还可帮盛公子脱籍入良……”

“等一等官人,”盛月卿向前靠了靠,下巴几乎要挨着樊秋声的膝盖,他抬头自下而上地看着樊秋声,“官人说要帮我脱籍?”

樊秋声以为他也会像那些买来的女孩儿一般对这个感兴趣,但盛月卿的神色不对,他指尖捏着空酒杯把玩,语气里似乎有些戏谑:“看来官人还真是是头一回来的生客,可是谈交易不是要先摸清对方的底细么?官人想以脱籍利诱我,对我是半分也不了解。我本来就是良籍。”

这确实是樊秋声完全没有想到过的:“你是良家子?那为何……”

“为何会成个舞伎,还不若隋京京之流恪守卖艺不卖身的清名,偶尔遇到像官人这样的,也不吝做做皮肉生意?”盛月卿口无遮拦,还见缝插针地调笑,樊秋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偏生现在算是有求于人,脂粉气熏得头疼,却又不好明显地往旁边避。

然而盛月卿好像知道他强忍不适,自己抛了酒杯坐起来了:“官人大约是个正直君子,若非楚王的事,大约也是不会踏足芳菲馆和我虚以委蛇——这话说起来,好像卖笑的倒成了官人——我不必脱籍,楚王也忌惮强抢良家子的罪过,不会把事情做得太过,官人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条件,说来与我听听?”

樊秋声一时语塞,半晌后才道:“必以重金相谢。”

“官人,”盛月卿几乎失笑,“光是今晚我陪您喝酒说话,就花去了您一百金。”

樊秋声当然也知道像他这种名伎是不会缺钱的,最后只好问:“那公子还有别的所求的吗?”

“奴家要的你给不了。”盛月卿很快地回道,冲他笑了笑,“官人最好也不要听。”

他不说后半句,樊秋声估计还不会追问下去,回去摸清盛月卿的底细再来谈比现在直接问他要有胜算得多,但他那后半句就像一个勾子拨了一下,樊秋声神差鬼使地问道:“是何事?”

盛月卿其实醉意混着困意,已经很倦了,和这个在芳菲馆里满身不自在的青年打口舌官司,也没有太多趣味,随口道:“我想……官人今夜不走了吧。”

樊秋声愣了半分,心里有些羞恼,但面上不好露怯:“公子莫要拿在下说笑寻开心。”

盛月卿拔了发髻上的步摇,随手撂在了榻边,看着樊秋声调笑道:“官人怕什么,遇上官人这种生客,该怕的是奴家……不过官人放心,就算是头一回,奴家有那个本事,将官人伺候舒坦。”

樊秋声的反应很奇怪,他应是被调笑了有些恼,连耳廓都微微发红,可却像不肯认输一般,回话正经不离题:“如是这样,你就肯去楚王府为我内线?”

盛月卿已经撑不住侧躺在了小榻上,趁着睡着之前,他赶着再胡说八道了几句:“自然是不成的,不是说重金吗?也不知道这位官人家底几何,这样吧,我看官人手上的扇子,扇面倒是好看,像官人这般讲究的读书人,拿的应该都是什么名家手笔,若是官人舍得,事成之后就把这扇子给我吧。”

第二天早上盛月卿睡醒时周身不爽,妆面未洗,钗环未脱,那身前些日子新做的舞衣也没褪下,现下被他在小榻上滚得一团皱。

他翻了个身就叫“小灿”,那小童还没进来,床那边就先传来响动。盛月卿迷茫地睁眼看过去,和撩起床帐的樊秋声大眼对小眼。

樊秋声满心都是懊恼,怪自己昨天鬼迷了心窍,他起身理着滚皱的衣袍,小灿打了水进来替盛月卿梳洗更衣,那人只着中衣,洗去了脸上的残妆,说话却一如昨晚那么欠打了:“官人竟然真的留了一夜,若是被熟识的人瞧了去,可别赖奴家坏了官人的清誉。”

樊秋声当然知道一个当朝御史被人瞧见在清倌馆里逗留一夜是个什么后果,心里早已懊恼昨晚的神差鬼使,盛月卿拆了发髻用了一把银梳梳头,结果断了好几根头发,不免有点咬牙切齿,他就以这种咬牙切齿的语气对正准备离开樊秋声道:“昨晚的事我答应了。小灿,出门套我的车,避着人送这位公子走,官人以后不必再来,有事就找小灿传话就是了。”

小灿还懵懵懂懂答应了什么事,直到三日后楚王来芳菲馆,盛月卿一改常态,跟馆里请辞说他要回乡探亲,一出门就上了楚王来接他的马车。

盛月卿不愿意让人知道他进了楚王府,理由找的狗屁不通,大约是什么他身份低贱声名狼藉,要让旁人知道定会以此中伤楚王。楚王刚把他弄到手,正是百依百顺的时候,要星星不给月亮,盛月卿作女子打扮戴着面纱进府,除了贴身侍婢,就是楚王妃也不知道这回她男人又找了个什么西贝货回来。

盛月卿就在一方小院里跳舞给楚王一人看,平添了三分金屋藏娇的禁忌感,樊秋声之前送进府的美姬给他传消息出来,说楚王一月有大半日子都是宿在那神秘美姬的怜香院里。

樊秋声自那日离开芳菲馆之后就再没有见过盛月卿,消息都是通过那个小小年纪却一脸严肃的小灿传的,盛月卿大多数时候是传口信,只有一回传来一条绢帕,上面是用发簪挑了胭脂匆匆写就的,楚王在府中见了江南盐商,手应该伸到了贩私盐上,进楚王府的盐商不止一人,盛月卿不知道吹了什么枕旁风哄得楚王把他们的底细都抖搂干净了,大概是怕小灿传话传岔,他把那些人的来头都写在一张绢帕上。

樊秋声起初还觉得这人好端端地偏拿胭脂写字,不知道又在耍什么风月伎俩,然而小灿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干巴巴道:“楚王不知道公子识字,公子屋里没备笔墨,他怕忽然讨要笔墨招楚王怀疑。”

樊秋声无端有点惭愧刚刚的想法,不过有些好奇道:“你家公子字迹端正秀丽,是馆子里特意请人教授过琴棋书画的吧,楚王难道不知道?”

“芳菲馆的人都不知道,公子在馆子里只跳舞,其他一概不会。”小灿垮着一张脸,“公子是离家之前学的。”

樊秋声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他是什么时候……”

“十五岁。”小灿道,“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公子吩咐过,他的事情,大人如果问起就让我知无不言。”

樊秋声不知为什么,闻言反而踌躇了一瞬,但又觉得盛月卿现在在替他办事,自己应该要多知道一些,才能拿捏住他。这么转念之后,他心安理得地问道:“你家公子究竟是什么出身,家门在何处?”

“公子是长宁郡盛家本家三爷的庶子,大爷和二爷已经过世了,公子的父亲就是盛家下一任族长。”

樊秋声微微有些吃惊,盛家是长宁郡望族,纵使嫡庶有别,族长的庶子也不是什么偏房远亲,纵使无缘继承家业,但依附于家族,哪怕是靠着每月的月钱,也能保自己的妻儿一家吃喝不愁,毕竟樊家就有一大帮这样的亲戚,盛月卿何至于沦落到……

小灿背书似的补充道:“不过现在公子已经和家门没有任何关系了,当时走的时候就从族谱里除籍了,改了名字来到京城……公子本名叫廷兰。”

“他是因为什么会被家族里除籍?”

“是公子要从家里除籍,不是被家族除籍。”小灿皱眉,似乎想强调这二者区别很大,“公子的娘亲就是个舞姬,姓姜,有了公子之后,进府也只能做个奴婢一般的姨娘。后来三爷将要继承家业,品行不能有丝毫不端之处,公子说,三爷嫌姜姨娘太低贱,怕她成为被人指摘的话柄,后来不久,姜姨娘就病故了。”

“他怀疑……所以他就离了家?”

“姜姨娘从小就知道公子在跳舞上天资过人,公子自己也喜欢跳舞,但是在盛府,一旦被发现跳舞,他和姜姨娘都会挨板子。姨娘去世后,公子就再没了什么牵挂,于是离开了盛府,来京城闯荡。”

从盛廷兰到盛月卿,竟然就是这么三言两语的原因,听起来草率又狷狂,樊秋声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本能觉得这样太自甘堕落了,可是不知为何,贬损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再见盛月卿时,竟然已经是楚王府的覆灭之时,樊秋声还记得那时他们得了陛下的首肯,带仪鸾卫闯入楚王府拿人。他到时楚王已经伏诛,为免夜长梦多,直接以畏罪自尽为名,一道白绫了结干净了,楚王府一干人等都被押在廊下等候发落,盛月卿当时就在其间,披了件斗篷,兜帽半遮着面。

能成功扳倒楚王,这个内线功不可没,樊秋声跟仪鸾卫示意了一下,从旁拉了盛月卿准备先送他离开,盛月卿站起身他才发现不对。

盛月卿看上去清减了些,散发赤足,斗篷裹在身上,樊秋声一时没管住眼多瞥了一下,才发现他松松垮垮的领口里面什么也没穿,锁骨往下隐约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嫣红。

盛月卿抬手遮着脸跟在他身后,樊秋声心里一半震惊一半说不出的滋味,低声问旁边相熟的仪鸾卫是怎么回事,那汉子语气里也颇为微妙:“楚王伏诛时,他就在房内。”他稍稍避了一点后面的盛月卿,小声对樊秋声道,“当时楚王就是从他身上拉起来的。”

樊秋声想的到要讨好一个偏好娈童少年的楚王,盛月卿会面临什么。但真正看到这等不堪事,他心里也不好受,将盛月卿带上了自己的马车,亲自把他送回住处。

然而他忘了盛月卿是什么本性,樊大人历来朴素,马车也不甚宽敞,两人一起进到车厢中后,樊秋声忽然觉得他和盛月卿挨得太近了,尤其是,盛月卿仅仅裹了一件斗篷。

盛月卿只是在人前老实低头捂脸,车帘一放下后,他就没骨头似的往樊秋声身上一歪,还不待樊秋声避开去,他就咳了几声:“转眼就快入冬的天了,应该是在廊下吹着凉了。”

樊秋声方才太慌着将他带走,也没想到吩咐人给他找衣服,在车上翻了翻,也没找到多余的衣物,有几分尴尬道:“很快就到了。”

“从这儿到我家,马车也足足得半个时辰。”盛月卿是真的着凉了,只是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严重,“大人,我冷。”

樊秋声被他靠着,坐得愈发端正,也愈发不敢低头看他:“受累了。”

盛月卿攥着他的袖角,伏在他肩上,但樊秋声眼神都没侧一下,他也觉得有些没趣:“大人可真冷情。”

樊秋声终于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别开:“少油腔滑调的。”

盛月卿瘪了瘪嘴:“那我不说了还不成吗?我也困得很,这半年来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樊秋声又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这次停留得要长一点,他彻底放任了盛月卿靠着自己:“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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