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脑袋里一团浆糊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他问我就答:“我说你只打断我的腿太便宜我了,等我研究完疫苗,你就把我的…”
“我打断你的腿?”他已经第几次打断我的话了?从前他从不会这么无礼的。
我觉得他该是气坏了。
“我,我绝对没有怨恨你的意思,我本来做下这么大的错事…”我垂着眼皮,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虽也真是这么想的,但感情上还是有点难过,甚至有点难堪。
他松开了我的胳膊,站起身来又自顾自的重复了一遍:“我打断你的腿?”
我抬头看向他,有点不解他为何做出如此反应。
他表情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生硬的转过半个身去,后背崩得紧紧的,让我差点以为他被丧尸咬的后遗症才开始发作。
我小心翼翼的拽上他的袖口,试探着出口:“你,你没事吧?”
可这话好像是个小火星,一出口就点炸了他这个蓄势待发的火药桶,他像是无法忍受猛然甩开了我的手,力气之大,让我没来得及反应就摔在了一旁。
“封…俞…”我有点吓坏了,自我认识他以来,从没见他如此过,我维持着摔在地上的姿势,呆呆的叫他的名字。
封俞没有转过身来,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脖子上青筋突起,看得出来他在狠狠的压抑着什么。
许久,他像是平静下来,“都是你该受的,那都是你该受的。”红着眼,声音低沉又黯哑的说道。
这句话似是说给我听,又好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我忽然像数九寒天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就凉透了,浑身被抽空了力气,明明知道他这句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我还是止不住的难过,用尽了力气才颤巍巍的回道:“我知道。”
那晚一整夜封俞都守在仓库外,连与我同处一个空间都不能忍受,我睁着一双红肿的眼,定定的望着门外那个身影,也一宿未睡。脑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
天快亮的时候,我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在车上了。
车是改装后的吉普车,容量很大,我环顾一圈,并未发现封俞。坐我旁边一个小兄弟眼睛一边警惕的观察着窗外,一边对我说道:“老大先我们一步回去了。”
我点点头,把目光收回来落回自己腿上,脑子里空空的,整个人都有点茫然。
忽然想到什么摸了摸胸口:“坏了,我的笔记本。”
“这个吗?”那小兄弟把一旁的包扔给我,我从里面掏出那个蓝色的小皮本,手指蹭掉上面的乌黑的血迹。
说了句谢谢,然后就又发起呆来。
“这东西可得收好了,让别人拿到了,你的小命可难保了。”他似友善的提醒,让我微微侧过头看向他,茫然的问道:“难道你不希望我死吗?”
他也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头扭了过去:“这天底下应该没有不希望你死的吧。”
我紧了紧怀里的笔记本,一想到这天底下的人里也包括封俞,心脏就骤的一缩。
自己心里知道他该恨我,可真等他嘴里说出那话,我才发现我根本无法承受,最起码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谓。
自那天回来半个多月了,一直没再见到封俞,还好我的试验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也没时间胡思乱想,起早贪黑的摆弄实验数据和疫苗调试。
不想睡觉也不想吃饭,每天除了摆弄那点实验设备什么其他的活动都省了,有点像回到了以前在英国留学的那段日子,当时的日子枯燥乏味,但我一心想着出人头地,做出点事业,再加上年轻,身强体壮,倒也不觉得累,可如今到底是老了,像以前那么熬着,身体就有点受不了,一个通宵下来整个人倦的厉害。
可是躺在床上又睡不着,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以往的那些破事,一晚上下来反而更累,心累。后来干脆就趴在试验台桌边休息一会儿,有时反而更好睡着一点,一点不好就是明明就睡了十分钟,结果像是睡了几个小时,就这么点时间挤着能做一百个梦。
这天,我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折腾着我的疫苗,哦,对了,我再加一点,趴在桌子上睡还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感冒,到现在为止我已经用了不下五盒抽纸了,鼻子都给我快擦破皮了。
门突然被推开了,我吓了一跳,手一抖,刚兑好的试管突然就摔地上了。因为他们一直都是在小窗口给我送饭的,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活人了。猛地一来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给,吃了。”我惋惜的看了一眼碎裂的试管,抬头看向来人,竟然是当初那个在车里说“希望我死”的小兄弟,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放在桌子上,简单明了的说道。
“啊?”我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保温盒,又看了看我桌子上一堆实验设备:“我还没研究出疫苗来,能不能再等等。”
“不行。”他有点不耐烦,抬手打开了两层保温盒。
一股久违的饭香扑面而来,对于自来到这吃了几个月浆糊,后来虽伙食好了些,也只是些速食面包和牛奶的人来说,这香味可太诱人了,饭盒里躺着一个烤鸡腿和一盘绿油油的青菜,底下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菜色虽简单,但对于末世之后,物资紧缺的情况下能有这样的饭菜那可是着实不易了,一下子把我沉寂了半个多月的胃就唤醒了,我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才想起来自己半个多月没好好吃饭了。
不愧是传说中的断头饭……
我吸了吸鼻涕,在实验仪器和盒饭中间犹豫不决,着实为难。到底是直接领盒饭还是在挣扎挣扎,完成拯救世界的大业之后再英勇就义?
“到底吃不吃!”
“不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的疫苗马上就能完成了!”我毅然决然的放弃了那诱人的鸡腿,手摇着轮椅离那远了点,低头摆弄起我的试管来。
“嘿,你这人,这吃饭和你研究疫苗有什么关系?差这两分钟?”他好像有点生气,还有些青涩的少年气的小脸板起来,倒是一点都唬不住人,我索性没理他,专注地搞着手里的东西。
僵持了两秒,他见我不说话,拿着饭盒走了过来,又推到我眼皮子底下,凶巴巴的带着点威胁意味说道:“快给我吃了!!我一会儿还要出任务呢,没工夫跟你耗!”
“你们不要疫苗啦?我这死了,你们上哪找别人去?那笔记本我可已经烧了!”我也有点不耐烦,本来就饿的不行,还在这里引诱我,我要真吃了,疫苗研究不出来,基地这群人哭都没地哭去!
“什么死不死的,我说让你吃饭呢!你想哪去了?”那小兄弟硬声硬气的跟我抬杠,我下意识抬头就要给他杠回去,话到嘴边脑子才反应过来,话头转了问道:“这饭没下毒?”
“你怀疑我下毒?你别是研究疫苗把自己给研究傻了吧,我们要想杀你,用得着在饭里下毒吗?这鸡腿你知道多珍贵吗?我们老大…额,我们大老远的巴巴的给你送来……你到底吃不吃!你要是不吃…不吃不行!!!快点…”
他话还没说完,我摘了手套,拿起鸡腿来一口下去直接半个都没了,满嘴都是久违的肉香,真他妈好吃啊!!!
小兄弟似乎没反应过来我突然的转变,干巴巴的停了话头,噤了声站在一旁等我吃完。
看我把最后一粒米收进嘴里,他才收拾起碗筷,装好保温盒,然后看都没看我一眼,扭头就走了,关门的时候保温盒磕到铁门,噹的一声,我觉得他应该很生气了。
我摸着肚子眯着眼睛靠在轮椅背上,瞧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嘴角抵不住的上扬,谁让你当初说想让我死,派你来给我送饭,能怪我想歪吗?我舔了舔嘴角,回味起嘴里的味道,禁不住感叹道,哎呀,鸡腿真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