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领回去以后齐斌才知道自己请了个‘天下第一大无赖’回来,肠子都悔青了。
说来惭愧,慕容澈出兵比较仓促,没带多少粮草,所幸麾下兵马也不多,就命将士每日去各营地结交朋友,顺便蹭吃蹭喝,久了莫说将士不回自家营地了,就连作为统帅的慕容澈也赖在人家营地里不回来了。
齐斌心里也是郁闷的,明明初见的时候还是个含蓄内敛的寡言少年,谁知道脸皮这么厚,不仅纵容手下去抢别人的饭,还霸占了自己的营帐,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做人要有主见,抢别人的饭,睡别人的床,让别人说去吧。”
齐斌觉得自己就是个冤大头,那天不过是同情他的遭遇,带他回来安顿他住下,谁知他就看上了自己的营帐,赖在里面不走了。
拖又拖不走,拽也拽不动,稍微一用力他就扯起衣袖让人看胳膊上斑斑点点的旧伤痕,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人看,叫人狠不下心来赶他走。
齐斌哭丧着脸第一百次问他,“你什么时候回你自己的营地,我都和属下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三天了。”
慕容澈“扑棱”着长长的睫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写满了不情愿。
齐斌连连作揖,“大爷,您就行行好吧,阿?”
任他如何央求,慕容澈都不为所动,将脸转向一边,不看他那张苦瓜脸。
齐斌凑过来,“不然我给你单独腾个帐篷也行啊,你住在我的营帐里,让手底下的那些王八羔子们怎么看我?我的威严何在?”
“若是再让侯爷知道了,定会治我作风个不严之罪。”
慕容澈将脸转向另一边,就不走,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地?
齐斌的内心是崩溃的,大战在即,先遣军队已经在前面与天启交战了,自己随时准备听从调遣,奔赴战场,到时候总不能随身带着他吧,要是他到时候还住在自己的营帐里,那自己就只剩以死谢罪了。
苍天啊,请降下一道天雷劈死这个不要脸的小王八蛋吧!
忽然想起来他那日不喝酒,由此可以推断出他酒量不咋地,齐斌脑子里灵光乍现,就命人取来酒打算灌醉他,再把他丢出去。说干就干,齐斌立马就摆酒设宴款待他。
营帐里灯火阑珊,齐斌一口一个“贤弟”,不停的向慕容澈劝酒,慕容澈笑称“不胜酒力”却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脸上并没有明显的醉意。
喝了许久,齐斌已经喝成了大红脸,可慕容澈还在哪儿屹立不倒。
齐斌心里哀嚎:俺的娘啊!这哪里是不会喝酒,分明就是酒道高手。他咬咬牙,命手下又取来几坛子酒,启了封,各自抱着一坛子喝起来。
坛子里的酒并非好酒,眼前的人也不是良人,慕容澈喝了一大口就将酒坛子放在一旁。
齐斌却不依,拿手里的酒坛子和他的一碰,又想劝酒。慕容澈看他满脸通红,就知道他已经醉了,拿起坛子附到嘴边小口的泯起酒来。
所谓醉眼看人真假难辨,齐斌已经看不出他是真的在喝还是做做样子。
寒夜已深,四处寂静,齐斌早就醉的七七八八,抱着酒坛子不撒手,紧闭双眼,神情悲伤,嘴里哼唧着“阿紫,阿紫,我好想你呀……”
哎,也不知道齐斌口中所唤的阿紫是何等佳人,叫他念念不已。
“咣当”一声,手中的酒坛子落了地,里面的酒泗流而出,浓郁的酒味,盈盈一室,齐斌也歪倒在桌子上。
“喂喂……醉了?”慕容澈拍打了几下齐斌的脸,他已经醉如死猪,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了。
慕容澈将头探出门,对站岗的将士说,“你们参领醉了,进来两个人帮忙。”
靠近门的两个将士走了进来,看见烂醉如泥的自家参领哈喇子流了半桌子,脚上一只靴子早跑了,醉颜令人不忍直视。
慕容澈指指齐斌,又指指床,两人会意,一左一右将齐斌搀扶到床上,替他宽衣脱靴。
齐斌已经醉的七荤八素,坐在床上耍酒疯,死活不肯躺下去,两个将士也很无奈,又不敢对他动粗,只好目视慕容澈,将难题抛给他。
慕容澈拿出舍我其谁的气魄道,“你们让开,放着我来。”
两个将士将信将疑,松开了齐斌,齐斌又挣扎要下床,慕容澈飞起一脚就将他踹翻在床上,齐斌还想起来,慕容澈在他胸口又是一脚将他死死的定在床上。
还有这种操作?两个将士惊的目瞪口呆,不过这人敢踹齐斌,是个狠人。
说来也怪,这次齐斌的头沾了床后就立马安稳下来,抱着慕容澈的脚撒娇似的柔音叫了两声“阿紫,不要走”就睡死过去了。
地上的三人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地。
慕容澈踢开他的爪子迅速收回了脚,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前嗑着瓜子,吃了几颗又抬头问杵在一旁的两人,“你们要吃吗?”
“不不不……”
“你们不吃啊。”慕容澈又拿起酒坛子摇了摇问道,“那你们是要陪我喝酒吗?”
两人连连摆手,“不不不……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哦,喝酒又不敢。”慕容澈用手支着下颌,往嘴里一颗一颗丢着花生,过了一会又问,“那你们是要陪你们参领睡觉吗?”
他的问题叫人摸不着头脑,两个将士不知他是何意,连连摇头,“不不不……”
慕容澈“咔嚓”一声咬碎一颗花生,嚼了偏刻咽下去,用指节轻轻扣着桌子,抬眼问道,“那你们守在这儿到底几个意思呀?怕我把你们参将吃了?”
这也说不准啊,反正眼前这个年轻人无论是行为还是长相,都很像戏文中所写的山里边成了精的野狐狸,下山来祸害众生。
“唔……”两人愣了一下,忙拱手道,“末将告退,末将告退。”急忙退了出去。
他们走后,慕容澈将自己蜷成一团,像个畏寒的小兽一样挤在坐垫上浅眠,天快亮时下起了秋雨,冻的他不住的打寒噤,眉头锁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整个人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才好一点。
齐斌睡的很沉,一直到雨停了,日头晒到了三杆还没醒来,慕容澈困的要命,又实在是睡不着,就走到齐斌床边踹着他的床大喊,“西平侯来了!西平侯来了!”
这一招效果显著,齐斌一个激灵立马从床上翻下来,跪拜道,“末将参加西平侯。”
慕容澈打了个哈欠,笑道,“大清早的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参领免礼,免礼。”
齐斌已经被他吓的彻底清醒过来,此时已经睡意全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就让他上床睡了。不过,背上怎么这么疼,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样。
齐斌扭着头使劲往后背上看了看,奈何脖子长度有限,实在看不见什么,床上那小子又好像睡着了,不好叫他,只好朝着门外喊,“来个人儿。”
“来啦。”昨晚那两个将士中的一个叫石头的应声进来。
石头慢慢拉开齐斌的衣服往里面看了看,见他背上有一片的淤青,汗颜不已,回想起昨晚慕容澈那凌风一脚,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额,这个……”
齐斌瞅着他催,“说呀!”
石头心里发毛:这……总不好说是床上那小子踹的吧,他昨晚那么嚣张,想是有后台的,万一被他反咬一口怎么办?
寻思半天,答道,“不造啊,不然叫柱子瞅瞅,他比我心细。”说着张口就喊,“柱子,柱子,参领找你有事儿,麻溜儿的。”
柱子火急火燎进来,凑到石头跟前问,“喊那么急干啥玩意儿?咋啦?”虽说他努力压低声音,但好像没啥子用,连捂着被子距离最远的慕容澈都听的清清楚楚。
好在齐斌不计较,柱子看完惊讶道,“参领的背上怎么有一片淤青?”
齐斌自问自,“哪儿来的淤青?”
“这是昨晚……嗯……”
石头暗戳戳捏了柱子一下,柱子停下来,齐斌追问,“说下去。”
柱子苦着脸解释,“昨晚我走路没瞅见石头,摔下去,波棱盖儿卡秃噜皮了,疼……所以您的伤,我也不造啊。”
慕容澈明显忘了昨晚那茬,暗想:什么淤青?莫非是自己昨晚那一脚用力过猛了?没道理啊……
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的慕容澈听见他们说话,立马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解释道,“这个我知道,昨晚你喝多了,是我一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抬上了床,谁知你又从床上滚了下来,淤青可能就是那时候摔出来的。”
齐斌有些不信,“是这样吗?”
慕容澈看向那两个小将,两方飞快的交换了眼神,“你不信问他们啊。”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就一条道走到黑吧,石头先开口,“禀参领,他说的没错。”柱子接道,“禀参领,确实是这样的。”
齐斌信了,点点头不再追究。
慕容澈又指指地上的两人,“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当然动不了你了,后来,还得多谢这两位小将把你抬上去。”
石头取了药油替他涂着,齐斌突然又问,“我昨晚有没有乱说什么?”
石头连连摇头,“末将不知道。”
慕容澈的声音悠悠的冒出来,“你拉着我发誓,说以后拿我当兄弟,两肋插刀的那种,还要有福同享,有难你扛,还说让我有事直接找你,甭跟你客气,否则你家阿紫姑娘就不喜欢你了。”
齐斌很是茫然,阿紫姑娘谁啊?打哪儿来的呀,可别是谁相好,被自己酒后乱叫出来。听他信誓旦旦的言及,以为自己真的这样说了,捶着自己的胸口,心里那个悔啊!
唉……好好的喝什么酒啊……
“……”
临睡前,慕容澈歪着头犹犹豫豫问,“齐斌,你……这么笨是天生的吗?”
齐斌将他的头摁进去,没好气道,“我是我爹和我娘亲生的。”
齐斌的床上有股浓浓的酒味儿,好在慕容澈也不是个娇气的人,很快就在尚有余温的被窝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