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不丢他,我走。”
晏笙下车,换孙医生来。
时雨哪敢让在气头上的祖宗开车,这一脚油门下去就是要上明天社会新闻的节奏啊,只得自己过去开车好说歹说劝晏笙坐前排。
孙黎上车见着年岁不大的小孩昏昏沉沉地倒在车后排,立马上前来查看情况。
心跳呼吸倒还是稳着,只是额头滚烫,一触便知小孩在发烧,孙黎轻轻拍打宋凝面部,唤着他的名字以确定他是否意识清醒。
只见小孩痛苦地掀了点眼皮,双目烧得赤红,眼泪霎时淌了满脸,“别打了,疼,我,我错了……”
孙黎当即哄道:“好好好,不打,不打。”
解开宋凝的衣服,不过轻轻褪下短裤就引得人不停地哆嗦,顿时就来气。
孙黎虽然是晏笙的私人医生,但可没有时雨那么好的脾气,一边拿了药箱里的酒精棉,擦抹宋凝的头、颈、腋窝和胸背,一边阴阳怪气地怼晏笙道:“心理不舒服就找人小孩欺负,晏首席可真是好本事。”
晏笙一言不发地照旧低头玩手机,孙黎怼了几句觉得没有意思,砸吧了一下嘴,专心查看着宋凝的伤处。
原本他也疑惑,按照时雨的说法和这小孩的状态,应当是已经流血破皮了,这一天天的又没有经过妥善处理还排练还演出的,白色的演出服上怎么会没有痕迹。
这时方才明白,原来这小孩垫了个成人纸尿裤,就这般坚持了一整天。
现下暗红色的血痂和皮肤组织已然粘连在一起,整个创面打眼一看就惨不忍睹。
“晏笙,你给我过来看看你干得好事!”
晏笙轻轻一叹,也没回头,“不必如此,那是他自找的,你就看看怎么处理吧。”
“呵,自找的?是,那伤不是你打的,但是你给我记住,他是因为你受伤的,他带着那么重的伤穿条成人纸尿裤跳了一天舞,伤口感染、高烧,他受的痛不比你腰伤少一分!你怎么玩我确实管不着,但是我告诉你,折腾小孩算不得什么本事!你应该过来看一眼给我记清楚,别让我看不起你!”
晏笙倒也一直没有打断他,直到孙黎说完,方才平静地说道:“多说无益,你就说现在怎么处理吧?”
孙黎呵呵了两声,知道和晏笙这种人无法沟通,“他这是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烧和脱水,需要抗感染治疗和补液,最好是去医院,当然也可以——”
晏笙对何平说道去日暮里,又转过身拜托孙黎调人手带药品和相应的器材过去那边。
沁沙屿是X江中心小岛,是A市知名的富人区和艺术街区,而日暮里正是晏笙名下位于此处的私人庄园,私密性和安保级别都远高于其他地方。
这是晏笙第一次带人回日暮里。
晏笙的私人医疗团队比他们先一步到,已经做好了准备,待他们回来,孙黎立马领着人给宋凝做清创。
而另一头,晏笙坐在客厅里,手中拿着一份时雨递上来的报告,是关于宋凝的。
他没有调查别人的爱好,但是他从一开始就天然地将宋凝归到了有目的地接近他的那一类想走捷径的舞蹈生之列。
而这次,实际情况却是啪地一声打了他的脸。
宋凝没有父母,也没有其他的亲戚朋友。
按照宋凝同学的说法,他很孤僻、很怕人,经常会有一些奇怪的举动,宋凝的老师证实了这一点,同时补充说这孩子是真的喜欢跳舞,并且一直当晏笙是自己的偶像。他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舞蹈上面,其余的一概不在乎。
而当时雨拿着宋凝这些所谓奇怪的举动去咨询相关的心理医生之后,医生的看法是,这孩子可能患有社交障碍和轻度抑郁症,当然,相关确定性结论还需要在面诊之后才能得出。
也就是说,宋凝并不像晏笙以为地故意逢迎他的癖好,以此换取资源、走捷径的意思。
他只是单纯的热爱舞蹈,喜欢他啊。
但是他一直拿宋凝这种单纯的喜欢去伤害他,虐待他。
如果是一个心态正常、能够顺畅表达沟通的人或者不至于此,但是宋凝本身可能就是一个患者,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与此同时,这些负面的东西又会在他那里无限地放大。
晏笙看完之后,默了半响,方才问时雨:“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去问问孙黎——”
时雨刚刚转身,晏笙又喊道:“等等。”
他站起来,“我自己去看看吧。”
晏笙过去卧室那边,清创已经结束,见孙黎摘掉口罩出来,问道:“我能去看看吗?”
“怎么的,突然良心发现了?”
晏笙也不承认,只道:“要不你晚上留下?”
“我可不像大少爷这么闲。” 孙黎这张嘴最喜冷嘲热讽,可惜人医术好,根本不怕他晏笙,“我明早还要值班,我安排好留在这边的人手了,和林姨说了就住隔壁,还请少爷安安心心地去楼上睡觉好嘛?”
好在晏笙性子冷淡,除了在游戏里会暴虐一些,平常的人事也鲜能激怒他,听完也只是说了句,“辛苦你了,让何叔送你回去吧。”
孙黎立马走人。
孙黎走后,晏笙在门口立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进去看看宋凝。
宋凝夜里经常惊醒,今日孙黎给他打了止疼的药水,难得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他躺不住,想出去走走。
他推门出去,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只有很淡的夜灯静静地亮着——难道这是晏首席家吗?
他的意识只停在了他好像在说什么要打败晏笙这种话,然后……
哦天,他怎么会有胆子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那可是晏首席啊啊啊啊啊!
宋凝的耳尖红了起来,无意识地沿着楼梯往楼上走——遇到事就到楼顶的天台上吹吹风,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通向天台的门打开着,入目是空中花园,淡色的暖光从茂密的植物丛中映照出来,宛如仙境。
朦胧的琴声从林间传出,宋凝循着音乐而去,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向前走,路的尽头是一处半球体造型的玻璃房——这是声音的源头。
他隐在暗处朝里巴望,只见月光从通透穹顶的处洒下,暗色的人影轻旋,碎雪在整面墙的银镜里浮动,他的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暗暗的光。
是晏笙啊。
宋凝的心在一瞬间蜷紧。
他从来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观察晏笙跳舞,像窥见宝藏一般被巨大的惊喜定在原地,还想着要学习一些晏首席跳舞的技巧。
片刻间,宋凝被拉入一个悲乐与激舞建构起来的世界。上行回旋音阶中,大提琴过渡进入小提琴,双簧管徐缓如歌的调子坠在心口,割裂的节奏里,云里翻腾,宋凝看着那跃空的影子轻盈地宛如失重般悬停,只有流动的风扑在他的指尖。
再后来,那些节奏那些音符,甚至是那些华丽的技巧全部从他耳边、他的眼前全部消失了,他只觉得自己被笼进了一种情绪里面,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忧伤带着寒意从脚下升起,他的整个神思、魂魄随着那人翻转跃动而颠倒。
心口怦然。
原来看呆了是真的存在——音乐停下来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晏笙站在他面前,眉头紧蹙,问他:“怎么站在这?”
“我……”宋凝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睡衣的下摆,“对不起,我,我不,我……”
“不用那么紧张。”
晏笙拿手探了探宋凝的额头,已经不烫了,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摸了摸宋凝的手,发觉小孩手背冰冷,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当即就拉着他往楼下走。
宋凝毕竟身上还有伤,走不快。
晏笙牵着他,刻意放慢脚步等着他,又问:“感觉好些了吗?”
宋凝结结巴巴地回道:“好多了,我,我现在就回家,打扰晏首席了……”
晏笙还真没想到会让小孩产生这种联想,立马解释道:“不是赶你走。”
好嘛,不是这样,那是那样?
晏笙心里也没有答案。
两人双双沉默。
这种情况于宋凝而言太过煎熬了,他一直在想晏笙是不是又生气了?他该怎么做让晏笙不要生气?又该如何扯开话题?
晏笙侧头看见小孩哆嗦着一副快要哭的表情,又见他看着自己,努力仰起脸对他讲:“晏首席我,我错了,我刚刚糊涂了,在车上乱说话……”
他轻轻揉了揉小孩的发顶,“错不在你,在我。所以,留下来好吗?”
“留下来?”
“对,留下来,我教你如何打败我。”
没有人可以永远十六岁,但是永远有人十六岁。
中国古典舞的生命力不在于谁的独自闪耀而在于代代传承,他的时代快要结束了,但是他可以培养出下一个时代。
这是晏笙今晚刚刚想明白的道理。
“留下来?”
“对,留下来,我教你如何打败我。”
没有人可以永远十六岁,但是永远有人十六岁。中国古典舞的生命力不在于谁的独自闪耀而在于代代传承。
他的时代快要结束了,但是他可以培养出下一个时代。
这是晏笙今晚刚刚想明白的道理。
————
等等,打败谁?
宋凝闻言,猛地抬头,惊恐摆手,啊嗯了小半会终于努力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乱说的,晏首席怎么,怎么会,打打败,不,我,不可能的……”
脚下一空差点摔下楼梯,被晏笙稳稳地扶了一把,身体相触的时候,宋凝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他做梦也想得到晏笙如此温柔地对待,真当这一切的发生的时候又害羞的不行,侧过脸去不敢再看人。
晏笙将人松开,失笑道:“首席嘛,生分了,好好想想该叫什么?”
宋凝闻言又是呆呆地啊了一声,他认认真真地思考了片刻,掐捏着手指小声道:“那我可以叫您先生吗?”
首席、前辈都太生分了,老师又过分平常,业界上下都是这么叫,而先生,古朴雅致最主要的是,一般没人会这么唤晏笙的。
这是他一个人的先生。
“好。”晏笙允了,握起他的手托在掌心,“莫掐了,手要捏坏了。”
他牵着宋凝的手,将人引进卧室,动手拉开被子,点了点床面,“先睡吧,其他的事明日再谈。”
“我,我躺进去吗?”
晏笙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要我陪你睡?”
“不,不用。”
宋凝整张脸都红了,恨自己傻,真的恨不得一头扎进被子里躲起来。谁知道不留神扎进去却是屁股,痛得他在床上打了个滚,呲牙咧嘴地喘气。
晏笙又笑了,他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这个孩子竟是这么憨,又憨得这么可爱。
于是坐到床边,伸手拨了拨,将人摆成侧躺的姿势,“别闹,睡觉。”
大眼瞪小眼。
晏笙咳了两声,斟酌了一下问道:“要是实在疼得不舒服了,我去问问医生看能不能再打一支止疼针?”
毛茸茸的小脑袋往被子里缩了一下,“不用,不用,不疼了。”
“那就好好睡觉。”
一觉醒来,两人是一个没有准备好做老师,一个没有准备好当学生,气氛破有些诡异。
晏笙打小在晏雪所在的舞团里混大,这个指点一二,那个指点一二,没有正式拜过师,若是真论什么起师承,算是师承百家却不知从何承起。
自己没做过学生,倒是又收了别人当学生,这怎么收学生、怎么教学生,晏笙可真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最后是宋凝执意要给晏笙敬茶。
宋凝跪在地上,将茶盏捧起来,恭敬地递出去,或许是宋凝的目光太过郑重了,竟让晏笙觉得这盏茶是如此的重。
他别开宋凝的视线,说道:“你现在水平太次了,出去别乱说是我学生。”
宋凝点头表示明白,眸子里的亮光没有减弱分毫,反而更加炽热。
晏笙微微一叹,从宋凝手中接过茶,“要是受欺负了,就告诉他们我是你老师,我倒也不至于连你也护不住,记住了吗?”
星眸被浮动的泪光润得盈亮,宋凝扬起脸说道:“我记住了。”
晏笙点头饮过茶,怜惜小孩身上有伤,亲自将小孩从地上扶起来,“这几日就暂时先补考究你功课,先好好养……”
这时刺耳的铃声将晏笙的话打断,宋凝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我忘了静音。”
“没事,你接吧。”
宋凝拿起手机,见是班主任的电话,一接通就是霹雳吧啦的一通质问:“宋凝,班群里发了通知,今天早上十点前全部报道完毕,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全班同学就差你一个,非要老师等你吗?你是高二的学生了,不是二年级!知道你是一个人,就更要对自己负责一些,假期完了就要赶紧收心学习,连报名都能忘你不如趁早……”
因为离得近,晏笙听了全部。
这倒确实是他的疏忽,他竟是忘了今天正月十六,一般的中小学这日都会结束寒假,开始春季学期。
见小孩被训得凄凄惨惨,晏笙从宋凝手中拿过手机,“喂老师,我是宋凝的家长。”
“家长?不是没有——”
“现在有了。”晏笙说道:“他这两天生病到不了,我现在马上派人过去办手续。”
“派人?”
班主任愣了一下,在他的记忆里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宋凝有家长,不过这社会也确实多的是只管生不管养的家长,只觉得这种家长太不负责任了,不由地将火气转移到这种不负责的家长身上。
“我说这位家长,您家还在马上高三了,我还没有见过您一面。这一学期很关键,文化课重,很快又要艺考。我之前一直没有见过您,你要是能来的话就尽量过来一趟吧,我们可以沟通一下。”
晏笙应了。
“哦对了,孩子的学生证别忘了了,假期作业也带上……”
假期作业一提,宋凝脸色突地一变。
晏笙:“怎么了?”
宋凝勾着手指小声道:“我,我,没写写作业。”
晏笙揉了揉他头发表示理解。
他自己读书的时候也经常不写作业,但是每次都名列前茅,道理很简单,没必要花这么多地时间做一些重复性的作业。
晏笙挂了电话,“好了,不用这么紧张,有些作业本身存在的意义就不是特别大。学习还是要有自己的节奏,之前成绩单在吗?我今天先去和你班主任聊一下。”
“我……”
宋凝非常不好意思说,他成绩一直不是很好,但是他知道晏笙是舞圈里公认的学霸,他要是照实说了,不会立马被丢掉吧?迎着头皮说道:“考了第十五名。”
“哦,那还不错。”
晏笙是真的没想到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劈头盖脸地怼是因为这新收的倒霉学生。
从学校出来脸色就非常不好,上车后冷着脸要时雨打电话给宋凝。
彼时孙黎刚到日暮里,缘是宋凝自打晏笙去学校之后便惴惴不安。
宋凝身上伤重,加之伤口感染,又精神过于紧绷,早饭吃了几口便吐得昏天地暗,随后又发起低烧,林姨被吓得够呛,赶紧将孙黎请过来。
所以电话是孙黎接的,晏笙一句质问还没问出口,就先被孙大医生给教育了一通。
晏笙被怼得狗血淋头,可惜他不占理,就是反击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冷冷一哼,摁掉电话,将手机一扔。讲真,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都怪这学生!
时雨战战兢兢地问:“少爷,我们现在,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晦气!”
自从他收了个倒霉学生,到处被怼不说,还有家不能回,“去微末。”
一般大家也不会选择工作日的白天去微末,但好巧不巧让晏笙碰到个熟人,更好巧不巧的是,这人还是个教授,正经大学教授。
“神与魔先生,可否占用您几分钟?”晏笙上前去搭话,“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沈语墨很想拒绝。
毕竟昨晚上他因为半夜起来写论文被赵谦寻抓了个正着,赵谦寻直接放话道要让他一周都没法好好睡觉。他估摸着今天的惩罚估计不好熬,想着来早些早做准备讨个巧,谁料遇见了微末里最阴晴不定的dXX厌生。
“请教谈不上,不知厌生大人又何指教?”
温润儒雅好脾气的沈教授说出这句话相当于变相地拒绝了,但晏笙被人捧在高位上习惯了,从来也没人敢拒绝过他,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问道:“我有一个朋友,因为一时冲动加之心软,收了个学生,过后才发现这个学生的水平和自己的心理预期非常之遥远。所以,我想问问神与魔先生,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体面地解除这段师生关系?”
沈语墨不答反问:“在厌生大人心中,什么算是体面呢?”
晏笙想了想,回答道:“体面就是,和平友好、不爆发冲突?”
“体面一作脸面、身份;又作荣誉、光彩,唐张九龄《上姚令公书》有云:‘初则许之以死殉,体面俱柔;终乃背之而饱飞,声名已遂’。”顿了顿,“我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负责任居然可以用上体面二字。”
“当然,我在说厌生大人这位朋友。”沈语墨微微一笑,“先走一步。”
言罢转身就走,留晏笙一人在原地久久不语。
时雨真是吓得半死,他可以确定,晏笙此时的火气已经积累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这次会打坏几个sXX?十个?二十个?
“找老何,回去。”
“回,回……回哪去?”
“回家。”
回家???让这个行走的灭霸回家???这不是回家,这是要去抄家啊!!!
时雨开始冒汗,“少爷,那小宋,还病着,我觉得……”
晏笙睨了他一眼,时雨自动闭嘴。
电话再次打给了宋凝。
林姨拿着手机过来,忧心忡忡地看向孙黎,“少爷要找小宋,孙医生你看这?”
闻言,宋凝立刻便醒了。他打完退烧药有些嗜睡,迷迷糊糊地想坐起来,被孙黎拦下,“祖宗啊,手背上有针呢!”
宋凝揉揉眼,脸上写满了惊喜,“是,是,先先生吗?我可以……”
林姨赶紧将手机递到宋凝的耳边,宋凝道:“先生!”
晏笙清了清嗓子,问道:“听孙医生讲早上又不舒服了?”
宋凝被这么温柔地一问有些不好意思,拿过手机,欢欢喜喜地蜷进被子里去,“我已经好了。”
“我一个小时后到家,在我回来之前,至少喝五杯水。”
“好。”
生病了就要多喝热水,这道理宋凝知道的,被这么一嘱咐,心里甜甜的。
“这孩子啊……”孙黎也不知道这孩子缩在被子里是在哭呢还是笑呢,问道:“你老师和你讲了什么?来我跟他说!”
那小孩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了活气,掀开被子,露出张笑盈盈的脸,“我先生让我多喝热水。”
“多喝热水?”孙黎嘴角瞬间失控,“好吧,不愧是晏首席,也就这点常识了。”
宋凝认认真真地喝完八杯水,晏笙回来了。
像只小兔(瘸)子一样蹦跶出去迎接,“先生,您回来了啊。”
晏笙点点头,喜怒难辨,“随我来。”
去了地下一层,也有间舞房。
“让你喝水,喝了几杯?”
“喝了八杯。”
“期间去过洗手间吗?”
宋凝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没有。”
“好。”晏笙依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的学习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现在去把垫子拿过来,跪着。”
听见这话宋凝反而松了一口气,“是,先生。”
他的学习成绩那么差,每次都拖班里平均成绩,人缘也不好,班主任定然不会在先生面前说他什么好话,可是他先生并没有因此发火丢掉他,还愿意管教他。又是那么温柔,罚跪也要他找个垫子来,免得伤着膝盖。
一想到此,宋凝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还笑?”晏笙冷声斥道:“考了倒数第五名还不知羞吗?”
宋凝被吓得一抖,“对不起老师,我……”
又是冷冷地吩咐:“脱。”
宋凝不敢拒绝,红着脸将衣服全部脱下来,只留了一条小内,规规矩矩地跪在垫子上,等候晏笙的发落。
可晏笙似乎根本没打算理他,起身出去,独留他一人静跪思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宋凝渐渐有了尿意。他肚子里可不止刚刚装下的八杯水,还有早上打两袋葡萄糖,一直也没有去洗手间,如今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齐齐汇聚在下面,实在称不上舒服。
就算是再傻,宋凝也懂了晏笙刚刚让他喝水的用意。
这时晏笙端着茶杯进来,“反省得怎么样了?”
宋凝恭恭敬敬地答道:“反,反省好了。”
“既然如此,就针对自己存在的问题,列一份本学期学习计划。”
“是,不过……”宋凝绞着手指,做了老半天心理建设,“先生,我能不能去,去一下洗手间?”
晏笙眼皮轻轻一撩,“你觉得呢?”
宋凝心中一凛,“我,我,我那个……”
“我不喜欢扭扭捏捏讲不清话的小孩,尤其是男孩子。规矩我只讲一遍,我问你什么,三秒钟回答,再结结巴巴不成体统,就自己掌嘴二十,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
“这杯喝完。”
又一杯水递到了宋凝的面前,“跪过来写计划,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允你去洗手间。”